不行-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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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们正坐在高原湖泊旁,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照在湖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仿佛对着一片黄金的迷惘。
彦清的面前放着一副未竟的画,可以看出构图的雏形,正是面前这一片景色。
景海鸥说:“你什么时候能画完?”
“诶?……随时或者很久,说不好。”
“那就等你画完这幅画再说吧。在此期间,你慢慢考虑。”叹气一声,低声自语,“我也要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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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那以后的生活15 。。。
彦清和景海鸥他们眼下住在离湖不远的小旅馆里。晨曦里睁开眼就看见墙上壁纸斑驳,上面还纵横着一些黄褐色的水渍,整个房间都是卫生间散发出来的淡淡骚臭味道,即使过了一晚鼻子还是能闻出来;静谧中卫生间里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声音分外清晰;早上放水,一股红锈色的液体从水龙头里冲出来,镜子上总像蒙了一层灰,右下角还缺了一小块,镜子里映出的人影也是灰暗模糊;随便洗了把脸,一把拉开百叶窗,阳光普照,打开门走到阳台上,下面早市的人声喧扰,古老的印第安人世代在湖畔生活;不远处就是波光粼粼的大湖,对岸是褐色的裸石山。和房间里的晦暗糟糕不同,阳光下所有的霉味都很快蒸发掉了——这里可是海拔两千五百米,离太阳更近的地方。
彦清站在阳台上面朝大湖春暖花开着,被开门声打扰,回过头景海鸥带了早餐回来——一些好像是玉米饼中间夹了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这一阵子他们几乎只能吃到这个。好像在这里玉米饼是万能的,能包住不管什么馅料,口感越吃越可怕。于是昨天彦清忍不住提出说想吃点不一样的,结果早餐又见这个,他垮下脸,嘟囔:“我还以为今天可以不用看到这个东西。”
景海鸥说:“当然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这个可是我刚才在五十公里外的城里一家中华餐馆里买新鲜的带回来的,是春卷。”
“……我拒绝承认这个是春卷。”
景海鸥意外地对食物并不挑剔,洗了手就过来抓着吃。
彦清看了看他,也用手抓过一个吃起来,随口问:“你昨晚是和那个军官约会去了吗?”
景海鸥嚼着春卷,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说:“没有,就是去酒馆里喝了几杯。”
“然后?”
“然后我们就驱车去中华餐馆了啊。这不都还有点热乎着呢吗。”
“喝了一夜的酒,然后开车去一百里外的地方买早餐么,你这……算是醉驾吧?太危险了。”
景海鸥摆摆手,“这里又不是在国内,再说就算是国内,军车也是免检的吧。何况这里还是军政府当权的地区,你完全不用担心。”
彦清还是有点担心的,“我觉得这里除了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之外,一切都挺好。不过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们还是走吧,我听说这里的军官都挺不好惹的。”
“嘻嘻,我也觉得不错啊,这里的土著印第安大部分都像山地矮脚马一样的体型,没什么看头,只有部队里的军官是西裔,身材高大,五官立体,交几个国际友人又没什么。”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是在玩火。”
景海鸥噗了,“你不会真以为我跟那些当兵的怎么样了吧?我真的没有,你看我像那么随便的人吗?”
彦清点点头,“嗯。”
“你!——好吧,至少我昨晚没做什么。”
彦清还是用怀疑和担心的眼神看待他。
景海鸥耐心地摆事实讲道理,“你看,我刚刚是走着进来的吧,而且你看我抬腿、蹦跳、就算是劈个叉也没事吧。”他来回走了两步,“我要是昨晚干了什么,你说我现在还能吃得下吗?他们可是好几个人啊!我也有了点年纪的人了,那么需要体力的事情有点勉强了,我们其实就是一起喝酒,吹牛,顺便在那边的军官俱乐部看了场脱衣舞秀,挺没意思的,花钱看女人脱。”
“……好几个么?”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什、么、也、没、干!”
“好吧,我相信你……那你能保证以后也不干吗?”
“……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这种保证?”
“那我们还是走吧。”
“好好!”他举手投降,“我保证,我在这次旅行结束前为止是不会和此地的军人干啥的,你满意了?否则让我屁股开花。”
彦清= =:“结果没差吧。”
景海鸥嬉皮笑脸说:“开玩笑的,我保证不会乱来的。”
彦清于是又纠结了,“那你岂不是很没乐趣了?”
“你!好吧,其实我也想到这一点,我其实挺想去里约,喝喝那里的咖啡啊、看看桑巴啊、美女啊……”
“你看美女干什么?”
“听说很出名,不要被自己的GAY身份给限制住了,那样和偏见的异性恋有什么差别,好看的东西是不分性别的。”
“我们要去巴西吗?”
“不是我们,是我。我觉得你挺喜欢这里的,何况你还在画画。而我则更向往热情一点的地方。所以我们不如分头行事,你留在这里,我去里约玩几天,然后我们会合,你觉得怎样?”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呃……这是我的台词吧!”
“那我没问题。其实和你一起的话,每天都担心你夜里偷偷溜出去遇到不测什么的,睡不好。”
“你那是强迫症好不好!我能出什么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好不好!”
“是说不好的事情就不去做吗?”
“不。是说只和看上去可靠的人做。”
彦清就有点没办法地低头吃“春卷”,“其实我觉得你和晋波挺合适的。”他一边吃一边说。
“我和他?!你哪只眼睛看见合适了?!”
“两只眼睛。那你觉得你们俩哪里不合适?”
“他总是惦记着和比我更年轻的男孩XO!”
“呃,我觉得你也是。所以你们才合适。”
“那怎么一样!我是被他给气得!”
“……我觉得如果没有他你会玩得更凶。”
“那倒是,有时候一想起他就觉得没心情,他毁了我不少美好的夜晚。”
“原来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还经常不自觉地拿他出来比么。”
“你!……看来你一个人留下真的是没问题了。那我下午就搭军政府的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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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那以后的生活16 。。。
他们来到中南美之前并没有做很周密的计划,这次旅行从墨西哥开始,一路向南,彦清和景海鸥饱览了旅游指南上罗列的“关于南美洲不可不去的X个地方”,加勒比海、月亮神庙、印加古城等等,走马观花。当他们路过了这个仍未落入国内各大旅行社重点规划路线上的湖畔小镇的时候,彦清立刻被吸引了,临时决定多呆些日子。真正留下来,他们就发现为什么国内大规模的旅行团不来此地了——这里最好的建筑是军官俱乐部,一半的人口是军人,连个两星级的酒店就没有。看来当地政府也不打算把这个军事要塞开发出来给大量外国游客进出。
陈家人的那通电话打破了好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节奏,彦清的心开始动摇。
自己离开后陈建林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过的好,他放心不下,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拿起电话,可是一次又一次地放下,彦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接下来做什么,难道就那样买张回国的机票,下了飞机陈建林等在那里,然后和他相逢一笑泯恩仇,夫夫双双把家还?
不,这个不是他想要的,这样想就让他觉得有点愁云惨淡的,从前生活的失败他并未归咎到陈建林身上,实际上他认为自己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可是若要他现在回到从前的生活中,他怕自己并未做好那样的准备,迎接那样的挑战。
可是难道就此相忘江湖了吗?
只要想到一个事实,彦清的心就纠结在痛心和……一点点庆幸之间——陈建林离了自己过的并不好。
好吧,事到如今,他还是卑鄙的,自私的,以自己的感受为第一位的。他历来如此,即使良心上过不去吃了自己的苦头也学不乖。
他觉得自己无法放下那样生活无着落的陈建林的。
陈建林是个好男人,他值得更好的对待……可是这个时候站出来的那个一定是自己吗?……为什么不是自己呢?……好吧,也许会有比自己更适合的人物出现,只是暂时……那么如果这样的人不存在怎么办?难道要把建林委托给一个面目模糊的不定代词吗?……呃,可是又一想……
他就像揪花少年一样左思右想,还是拿不定主意。
好在此地景色怡人,自由一番人间大美,拿起画笔让彦清平静许多,他一点一点地在那副未竟的画布上工作,不知不觉心思沉淀下来。
想不明白的时候就不要再想了,把一切交给时间,到必须做决定的时候再决定也不迟,在那之前,他的任务大概就是伴着这岁月的安好,修身养性。
出来的这几个月,他开始学会用另一种眼光看待世界。以前坐井观天,坐困愁城,眼睛只看得见陈建林和他构建的那一小方天地,从他的城堡搭建起来的那一天开始,他的茧就织成,然后他的世界和宇宙的膨胀呈相反态地收缩,外面的世界一点点消失,他一点点封闭了自己,最后连陈建林也被排除在外,他在一个人的炼狱里苦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怨自艾。最后的最后,只有崩溃。
他毕竟还是幸运的,每天当他在比天还蓝的湖畔对着画里画外的风景时,他一而再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崩溃过,然而那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破不立,他从自己的茧里面抽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许没那么高明,只是离开一点点距离和一点点的时间,他再回头看,真的觉得既没必要又值得庆幸。世界可以很大很大,而自己本就很小很小。
世间万物,无论什么都是有规律可循、有节奏可以倾听的,天行健地势坤,宇宙有成住坏灭,月有阴晴圆缺,天人有大小五衰,花开刹那的惊艳、一粒沙里的天堂……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彦清不知道该如何概括,勉强地说就是——无论什么只要找到自己生命的韵律,都可以很美!所谓格物而致知,从自己狭隘的世界中抽身而出,反而可以看到更多。
现在他所希望的是自己能活出自己的节奏来,不同与别人的,不同于以往彦清的。
从今天起,细心地观察生活,耐心地观察自己,以另外的方式对自己好一点,宽容一点,由己及人,有时候放过自己就是放过他人。
从今天起,认真对待生活,糊涂对待人生,不是所有的人生都需要意义,就像不是所有的进食都是因为饥饿——也可以因为很馋。同理可证,不是所有的爱情都需要纠结。
从今天起,不和别人过不去,不和自己过不去,不和历史过不去。
——当然,这是理想的状态,彦清觉得,如果他能做到以上的话,也就圆满了。
只是现在的他自知还未满,不满怎么办?……好像也不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吧。
想陈建林的话怎么办?……想就想吧,之前被冷漠对待的思念开始脱缰,信马由缰地想着想着也许就忘了……最重要是不能逼自己太狠。
忘不了还想给他打电话,想听他的声音怎么办?……那就打电话过去吧,只是不能直接说自己想听他的声音了,那多不好意思……
好吧,至少,他正一点点地学着不钻牛角尖什么的。
陈建林也不知不觉在电话里变得聒噪起来,罗里啰嗦地控诉着生活的不容易,以往和女人的不顺利,工作上的压力……这次换彦清开导他,安慰他。
他发现电话那边的陈建林其实都没怎么改变,好像十几岁时那样率直,像二十几岁时那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