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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不行-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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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我是同志家庭长大的孩子……”
陈建林恼羞成怒,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把揪出陈安迪就是一顿老拳,打得陈安迪夸张得哀号。
陈家人忙拉着,陈母拉架不开,更是激动地上前不由分说地给了儿子一巴掌,骂道:“作孽哟!安迪好好的一个孩子让你们给养成这个样!你还有脸教育他!”
陈建林都傻眼了,他没想到他妈会从这个角度来理解这个事,非但不批评陈安迪反而拿自己撒气。
老太太这么多年的委屈心酸也找到了发泄点,继续顺嘴说下去,“你们自己做的丑事自己还不清楚吗!小孩不懂事有样学样,安迪拿的那些东西、那些手铐啥的,从哪来的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出了这事只会全推在小孩身上!你可真够出息!”她气得手都抖了,控诉着儿孙的不孝。这么多年她也憋屈着呢。
陈建林气得呼哧呼哧的,竟一时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反驳——那个是自己亲妈。
陈父这时候拍桌子骂道:“胡闹!一个比一个不像话!”
陈京萍忙着和稀泥说:“都消消气,孩子有孩子的不是,大人也有自己的责任……”
陈建林缓过来,结结巴巴说:“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惯着着他!好!惯着吧!惯子等于杀子!我不管了,你们去管,等把他惯到监狱你们就高兴了!”
一家子于是又乱成一团,吵闹不休。
等到陈建林终于发现不大对劲的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彦清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彦清悄然一步步远离这一家人多年来积怨的漩涡,他看似未必卷入其中,实际上他正是因其这风暴的诱因——起码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陈安迪认为是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是不道德的,因此自己做下的错事才被夸张成罪行;陈母认为他的存在既耽误了陈建林也妨害了陈安迪的成长,他大概就是那个祸水。
再也受不了这严峻的指责,他黯然转身离去。陈家人是如此纠缠在彼此的恩怨中,一时竟没人发现他的离场。
彦清出了屋子就拔足狂奔,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杀,一气跑出不知道多远,胸腔被冷空气刺激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也飙出来一些。
他手支在膝盖上,呼呼地喘息着,血液流过耳鼓仿佛大河冲刷头脑,他茫然四顾,身处不知何处的街头,一切熟悉又陌生,明明淫浸其中却格格不入。车辆、路人、冬天里枝头的枯叶都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全世界就只有他急促的喘息声,擂鼓般的心跳——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么久到底做了些什么?……所有这些问题好像要将他带离这里……将要去哪里?将要做些什么?失魂落魄地向前走,毫无头绪。
刚刚从陈家逃出来的时候彦清甚至没来得及穿外衣,身上只有一件杏色羊绒衫,没有钱包,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深冬的街头,他这样差不多是光头光脚的受到路人的注目,可是他对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寒冷如孤独一般渐渐爬进皮肤,渗进骨肉,然而奇怪的是冷到一定程度反而麻木了,身体仿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好冷……好冷……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感受过温暖……

一辆黑色的车在他身边缓缓地开了一会,然后车终于停下,一个年轻男子下了车,几步追上来拉住他,“你是景海鸥的朋友吧?”
彦清整个人木木的,他好像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不过他说什么并不重要——这样想着他心里一片轻盈地解脱。
青年说:“你……需要帮忙吗?”
彦清木然的眼神似乎看着他又似乎看着别处,摇摇头,他挣脱对方的手继续踉跄地向前走。
青年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天气下放着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不管毕竟不好,又上前将彦清拉着上了他的车,过程中彦清也没有过分挣扎。
怎样都无所谓——他的神态里似乎透露着这样的信息。
彦清被拉着上了车,青年把暖风打开大一点,然后递过一罐咖啡,安慰地笑笑,自我介绍说:“你大概不记得我,我叫王磊,是景海鸥先生的律师,最近在帮他打官司,刚刚在街上看到没穿外衣的人在路边走留意了下,觉得有点面熟,后来想起来是上次在法院见过你一面——职业的关系,我的记忆力还可以。”
彦清好像三魂七魄正在逐渐散去,只剩下残缺的一部分和一个躯体而已。
“谢谢。”他听见自己机械地说,可是又不确定这声音是否属于自己——反正怎样都无所谓。
王磊有点疑惑地看着他这个样子,又不像是被抢劫过的,难道是神经方面有问题?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彦清现在脑子就像是中了木马的电脑,反应慢到几乎死机的地步,“回去……”他喃喃自语,“回去里?”
王磊微微笑了笑,“你稍等。”
他下车给景海鸥打了个电话,回来便直接调转着头往商业区而去。




36、第 36 章 。。。 
 
 
景海鸥正呆在他那间已经基本装修完毕的酒吧,王磊和他沟通后就把人带过来了,然后告辞离开。
景海鸥见彦清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陈建林把你撵出来了?”
彦清一径不说话,神情委顿恍惚,景海鸥从来没见他这样,只得把人安顿在店里悉心开导。
可惜无论他怎么说彦清就是不出声,最后只说:“我累了。”倒头就在长椅上闭目而睡。
景海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马上给陈建林打电话,对方正开着车满世界乱找彦清。

家里父母孩子乱成一团,这边彦清也不让人省心……陈安迪那小子说的话确实让人心寒,彦清又是那样敏感的性子……可不是乱上加乱么!他一根肠子被七扭八扯地,才叫牵肠挂肚!陈建林恨不能有三头六臂通天的本领,让自己的亲人、爱人都能满意幸福地活着,可是偏偏生活和他作对,也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似乎所有的人都心有郁结——最想不开的就是彦清!
那么一个人,光头光脚地就从家里失踪了,他是气疯了,自己这边也快急疯了。这么大冷的天怎么能叫人不担心?一个两个地都不省心!
这时候好歹接到景海鸥的电话说人在他那儿,陈建林立刻快马加鞭赶过去。
陈建林进那未开张的酒吧的时候虽然心急火燎的,却还来得及注意到里面的灯光出人意料地柔和,暖暖的光线给一切涂上冬日稀缺的温度——他还以为景海鸥那种人会走冷艳高贵路线,冷银暗赭。
酒吧里就只有景海鸥守着横躺在椅子上的彦清——他身上盖着景海鸥的软羊皮大衣。陈建林才注意到他消瘦得几乎没有存在感,连气息也几不可闻,他简直要把自己整个人都隐藏起来。
陈建林心疼地走过去,要把人抱起来带走,景海鸥拦着他,低声说:“让彦清先睡会吧,他说他累了。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说。”
景海鸥把人带到稍远一点吧台的位置,从他那已经似模似样的酒柜上拿出一瓶酒,酒保一样倒在水晶玻璃杯子里,推过去,“我请。”他看出对方现在似乎确实需要一点点酒精的安慰。
“刚刚是我一朋友在路上遇到彦清,觉得不对劲才给送我这了,要不现在说不定人还在街上冻着。你能跟我说说他这是怎么了?你们又怎么了?”
陈建林呷了一口酒,“他没跟你说么?”
景海鸥摇头,“他来的时候整个人很不对劲,什么都没说,就说自己累了,躺下就睡——那个样子真是很不对劲。”
“累了么?”陈建林心酸。
景海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叹气说:“我真想不通你们能闹出什么事情来。没有谁拈花惹草,他还是那么个温和的性子,你虽然脾气有的时候不够好,不过也没有那么差,”——景海鸥不喜欢当人的面赞美,这话已经很难得了,“你们能有什么问题?”
陈建林的酒杯很快就见底了,他不客气地往景海鸥那边一推,示意再来一杯,低头略微颓丧地叹气,“老话说的好——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后妈。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只要和人相处就会有矛盾。看着他累——我也累。”
景海鸥一边顺他的意续杯,一边挑眉道:“这么丧气的话可不像你说出口的。”
陈建林苦笑,“也许受了他的影响——”他偏头看向那仍旧在沉睡的彦清,“如果我能让他更好地生活就好了。可是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景海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缓声说:“人们并不是被问题本身所困扰,而是被看待问题的方式所困扰——这个道理他懂,可是他就是学不乖。可能学乖了的就不是彦清了,就是景海鸥了。”他笑了笑,“不如你还是说点有建设性的话,比如你这次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在大冬天冒着被冻死的危险落魄街头的吧。作为有幸能成为彦清偶尔倾吐真言的朋友,也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陈建林于是一边喝酒一边将家里刚刚那一团糟的事捡大概说了,他谈到庭陈安迪说同性恋变态的话自己也气愤得要命,恨不能打死那孩子,太没良心了,白养他这么多年了……可是彦清不会这么想,他只会把错处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然后痛彻心扉什么的。
陈建林等着自己的酒杯再次被斟满,景海鸥却收起了酒瓶,“你喝的够了,我这里已经收容了一个流浪汉,不能再培养一个醉鬼。”
陈建林捏着手里空的玻璃杯,怔怔地看着,“那我该怎么办?——我真是失败。”
景海鸥说:“据说男人一生只要做好三个角色就可以圆满了——第一,做个好儿子;第二,做个好伴侣;第三,好父亲。用这个尺度来衡量,我们有多少能成为好男人?”
陈建林咬咬牙,坦承,“我不是。”
景海鸥说:“你当然不是——彦清也不是。我更不是——圣人出现的概率是很低的。”
陈建林轻笑,“如果他有你这样好的心态就好了。”
景海鸥为着对方的欣赏而心情大好,忍不住又转身给彼此倒了杯酒,“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景海鸥扬了下手里的杯子,“你没见到刚才他那副鬼样子,如果只是你家不懂事的小孩子说了没良心的话惹他伤心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你肯定没有别的理由?”
陈建林的酒杯差一毫米碰到嘴唇,顿住。
景海鸥啧啧感叹,似乎被自己抓住了现行,“果真有的些什么吧。说来听听吧~”
陈建林满脑子都是彦清的“不行”,不提还好,一提酒入愁肠愁更愁。那个毛病虽然不似今天矛盾如此表面化激化,可是天长地久的着实更加熬人。
而且这次事件还可以推在第三方身上,“不行”就完全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陈建林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否认那眼毒的景海鸥,被他捉住话头,一个劲地问下去。
陈建林犹豫再三,不是那么想说。他已经不是互相吹嘘比大小的高中生了,何况这种事更没什么好吹嘘的,说出去也脸上无光,“呃……你还是去问他吧,如果他想和你说的话我没有意见。”
景海鸥笑得眼睛都弯了,像只狐狸,又捻起酒瓶,“说吧说吧,没准我还能给你们想想办法什么的。”如此劝诱着。
陈建林此时倒是从悲愤伤感的情绪中抽身而出了,警觉地按住了自己的酒杯,“谢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也该把人带回去了。”说罢起身穿上大衣向长椅走去。

彦清觉得自己做了个浑浑噩噩的梦,悲伤原来是有颜色的,白色;悲伤也是可触摸的,浓雾,无边无际。
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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