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绘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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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做假
邀雨啼哭不止。虞笑嫣喝退围着等看好戏的婆子们,温言道:“二爷不过一时之气,消气了便没事了。改天……”
“二夫人事前并没有对二爷明说吧?”邀雨忽地止住哭泣,冷静地问。
虞笑嫣终是明白了症结所在,江无邪在意的是她事先没和他商量了。难道他看不上邀雨这等姿容的么?除了邀雨外,房中样貌更胜出些的只胜小慧了!小慧明摆着不是想做姨娘的人。这可不好办了!难道她也得像兰慧君那般四处为丈夫寻觅中意的妾室么?可江无邪倒底悦意什么样的女子呢?像陈婉如那样的么?
“二夫人,奴婢不该痴心妄想!”邀雨倔强地昂起下巴,淡然道,“南院奴婢是呆不下去了,求二夫人将奴婢打发到其他地方听差!”
虞笑嫣心不在焉地问:“你想去哪里呢?”
邀雨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决然道:“奴婢听说大夫人几次向二夫人讨要春喜。等春喜出府后,北院吴姨娘那时倒少了个人侍候。请二夫人准许奴婢去吴姨娘房中侍候!”
虞笑嫣当下允了。
次日清晨,虞笑嫣刚用过早饭。陈婉如便打发王嬷嬷来抱孩子,说是身上已略好,想看看孩子。孩子的生母终是陈婉如,虞笑嫣自是允了。
不多时,江全突然来了北院,说是二爷在书房候着二夫人,有要事相商。
一提到书房,虞笑嫣便心里发紧。那个邪恶的地方她去过两次。两次都是江无邪逼她画春M宫!这几个月她发现只要江无邪一和她置气,要么就是让她画春M宫,要么就是行房!二者之间,她更愿意接受前者。抱着这样的心态,虞笑嫣走向书房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小慧照例是被挡在院外不得入内的。虞笑嫣敛声屏息推开书房的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连后退。敞开房门,等酒气略散,但见书房内铺着一方小榻。江无邪一身中衣,头发凌乱地坐在榻上。地上是几个空酒坛。只一夜不见,他的下巴已生出黝黑的胡茬,倒给他清俊的容颜平添了几分不羁。只是惨白着一张脸,神情落寞。
虞笑嫣自觉地走到书案前,低声问:“二爷今天又要我画什么呢?年关将至,高密侯府的大礼自是少不得的。”
江无邪苦笑连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笑嫣,你坐下,和我说说话。”江无邪指了指书案前的椅子。
虞笑嫣依言落座。江无邪的表现太反常了,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江无邪喝了一夜酒,也想了一夜。特别是早上江全来报,已找到了当初他买那幅虞笑嫣描摹的《兰草图》时帮着鉴定的所谓大家了。自那次鉴定完毕后,那个大家就没再在上京露过面,这次竟然是江崇德跟前的老仆江北无意中在顺城一带遇到了他,并施计将他带回了上京。江无邪隐隐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想和虞笑嫣聊聊。
“你可知为什么我纳了香雪和香婵为妾么?”江无邪话到嘴边却改了主意。赝品一事,一直是他和虞笑嫣之间的硬伤。冒然提出来只会伤人。
虞笑嫣缓缓地道:“大户人家都会在成婚前给男丁派上通房丫头。想必她二人便是二爷的通房丫头吧?”
江无邪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们是我的通房丫头。只是江家没有这样的规矩,她二人是在父亲过世后才被收入房中的。”
江老爷子过世后?那时他应该和陈婉如已经勾搭上了。以陈婉如的性子,怎么会允许他纳妾呢?除非是她送到他房里的,比如秋夕。
“江家在父亲那一辈只得他一个男丁。而在我这一辈倒有我和大哥两人。大哥比我年长十二岁。父亲过世时大哥已是三十有一的人了。可是他房中的妻妾只得了两个女儿。大哥大嫂一直让我纳妾,想的便是让二房能生出男丁来!所以,我才收了香雪和香婵。”江无邪叹了口气,“许是江家的运势全用到生意上人,子嗣一事上一直不顺。”
虞笑嫣了然:“那我得去向大嫂请教一下,什么样的女子才容易怀男胎。赶明儿,再找人牙子采买几个。”
江无邪额角青筋猛跳,深吸一口气道:“笑嫣,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不是急于纳妾,或者说,我不想再纳妾了!纳香雪和香婵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所以,以后不要再往我房里送人了!”
虞笑嫣默然。江无邪的说法看似有理,实则漏洞百出。秋夕还好说,那陈婉如呢?也不是他自愿的么?她几次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在这个邪恶的书房里,她还是少惹他为妙!
正在这当口,江全在门外轻叩门柱,小心地禀报:江北求见二爷!
虞笑嫣知道是时候告退了,当下松了口气。一抬眸正对上江无邪那双喜怒莫辨的眼睛,眼中布满血丝。她轻叹一口,本着为人妇的本份规劝道:“二爷大病新愈,还是少喝酒为妙。”
江无邪失神地看着那抹水蓝的身影翩然离去,心中似喜似悲。她还是有一点在意他的么?
江无邪当下穿衣洗漱,见了江北。之后,他又随江北去了上京成内一处江家织造坊屯货的库房。
当年留着两撇山羊胡子,清瘦精明的古玩店掌眼大家魏石林如今已发富了。大肚阔腰,油光满面。再也不见当初鉴宝时的清矍灵光,咋一看,不过是一个脂满肠肥的糟老头而已了。
“魏大家,可还认得我么?”江无邪冷冷地觑着被江北绑在木柱子上的魏石林。
魏石林自从将江北擒住便知当日作假的事发了,不用江无邪动刑,他便一五一十地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当年魏石林是上京“撷趣斋”的掌眼。此人眼毒,单凭一双眼睛识珠断玉,是上京叫得上名号的掌眼好手!但他嗜酒如命,每每听闻有新奇佳酿便心痒如虫噬。那日有人提了一坛好酒上门,魏石林只当一般求他掌眼的人,当下接过酒来大饮。饮过之后,来人却道那酒是宫中珍藏四十余年的御酒,要求魏石林按价支付。
魏石林除了鉴宝有绝招,品酒也有一套。他早已品出这酒的不凡,便知道来人不是为卖酒而来,一定是有难做的事要他去做。果然,来人拿出一幅柳行淼《兰草图》的摹本要他做假。
那八幅《兰草图》画功和品相都极难辨出真伪,唯有左下方标有一个小小的“虞”字。看来这作画之人也半非心术不正之徒。
但凡掌眼者,最忌作假和妄断。魏石林却知道人家能拿出宫中珍藏四十余年的御酒来,绝非等闲之辈。可以说要封了他的口不比掐死一只蚂蚁来得困难。魏石林只得应下,但他多了个心眼儿。每幅赝品在掩去那个“虞”字时,他做得略微显眼,只求购得这几幅赝品者能眼尖地发现端倪。
听到这里,江无邪已然明白。自己当年是陷入了有人心编织好的圈套!不然,上京惊现柳行淼真迹《兰草图》时,卖画者怎么会有恃无恐地将他带到了“撷趣斋”请魏石木掌眼呢?
魏石林在上京消失,自然是赝品事发,江崇德命丧于那幅画了。当年江崇德从虞家回来,说是虞笑嫣兄妹二人曾画了八幅《兰草图》。自江无邪执掌江家大权以来,一直暗中都在寻找那七幅图的下落,却杳无音信。
“你一定得了那人不少银子!”江无邪笃定道,“不然你在离开上京这几年不会过得这么舒畅。”
“两万两!”魏石林老实地回答。那人手笔着实大。二十两银子便够一个平常四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江无邪瞠目结舌!那幅《兰草图》他是花了两万两购得的!而那人却给了魏石林两万两!也就是说,那人一文钱也不曾赚得!且赔上了一坛好酒!这人会是谁呢?显然从魏石林口中是问不出答案的!
江无邪限入了迷茫之中。。。。
第039章 隐情
阳光从高高的窗牖上斜照入库房,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舞蹈,宛如一粒粒活了的金沙!江无邪在库房里从上午坐到了下午。江北一瞬不瞬地盯着被绑在木柱子上的魏石林,眼中的凌厉几近能杀死人!他知道江老太爷的死其实有很大程度上是眼着这个魏大家和他幕后的主使者的责任。府上的二夫人何其无辜!
“江大当家……您老行个方便……人有三急!”魏石林紫涨着圆脸,这几年他可让那一大笔银子给滋润得满脸油光了。掌眼这一行中,如果联合卖家搞鬼欺诈买主,被人拿实了是戳瞎双眼还是剁了做假的手,全凭买家说了算。他难堪地将双脚绞紧,“您要杀要刮放个话,老魏我认罚。还有,那幕后的人能拿出宫中珍藏的御酒,定和皇家脱不了干系……冤有头债有主……”
江无邪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江北将魏石林带下去。他不笨,魏石林能想到的他早想到了,只是皇室中人谁会来害他呢?他记得当初和丰邑王二子柳静言、钱太师四公子钱煜恒三人在上京玩古玩,只有他二人知道他在找柳行淼真迹。当时柳静言还笑话他,柳行淼是他柳家的人,要找真迹,也是他柳小王爷先得到!
柳静言不知什么原因堕落了下去。终日眠花宿柳、狂饮滥赌,终是给丰邑王给赶出了家门。钱煜恒自那以后也会玩两手古玩,但因着柳静言的消失、江无邪掌管江家大业无暇再陪他玩,每每出手手笔都不大。这事一定和柳钱二人脱不了干系!江无邪甚至可以肯定,八成与无端消失的柳静言有关!
江无邪当下去了太师府。
已是掌灯时分,太师府前停着几辆清油小车。定是朝中权贵在太师府应酬。门房自是认得江无邪的,当下将拜贴送了进去。不多时,钱煜恒一脸醉意地迎了出来。
钱煜恒一听江无邪尚未用饭,欲将他带入席面上去。太师府今晚宴请的是几个朝中要员。其中还在虞之远!搁平日,江无邪自然是会欣然赴宴。但他今日心中有事,直接了当地问:“当初我买下那幅《兰草图》,你可有参与其中?”
钱煜恒一愣,随后指天誓日地撇得一干二净。以江无邪对钱煜恒的了解,他这般形容便是真的和那事无关了。于是他又问:“那静言呢?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吧?”
钱煜恒目光闪躲,“他人都不在了,我哪知道?”
江无邪越发生疑,不惜恶言相激。钱煜恒与江无邪交好,只是这几年江无邪太忙了,走动得少了些。但二人之间情份还是在的,他拗不过江无邪的逼问,只好直言道:“这都是旧事了。今日提过后,以后别再谈了。也是为着你江家的颜面!你还记得么?那日你兴冲冲地对我和静言说,你遇到了一个绝色的女子。那女子对你也有意,你欲说服你爹退了虞家的亲事,迎娶那位姑娘!你不会忘了你当初中意的人是谁吧?”
江无邪当然记得了!那日他同柳静言在畅春园听戏,中途有事离开了。路过金水桥时便看到了桥头上跷首顾盼的陈婉如。对于陈婉如,江无邪已不是初见。时任光禄寺署正的陈品正曾有意无意地将陈婉如闺中作的小诗流露出来。江无邪年少风M流,与上京纨绔混成一片。陈婉如曾有一句咏白玉兰的诗颇得他心:风霜着雪未,馨香乱舞衣。他在之前便偶然见过陈婉如一面。那天陈婉如慌乱之中丢了罗帕,但凡青年男女,只要不是刻意忽略,彼此对视之下眉梢眼底的情意是猜得透的。江无邪自然在陈婉如的忽闪的眸子中读懂了羞怯之中的企盼。江无邪时年已有十九岁,一颗少年的心随着陈婉如娇俏的眼波漾成了一池春水。
他收下了那方罗帕,并放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