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遮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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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一进门,便直奔青年桌边,看也不看便拿过放在桌面上的茶壶,对着嘴巴喝了几口,这才摸了摸嘴巴,长舒了一口气。“我这一路上可险些给累死了。”
青年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将男子看的背脊发寒,险些撩起袍角拔腿就跑。“你若是早一点从哪个花娘的怀里出来,怕就不会让我等这么久了。我早就告诉过你,纵欲不可取。”
“没事没事。”言无心笑着打了个哈哈。“我记得你上次来临安城还是在十年前,这时间可过得真快啊,一转眼竟然这么久了。我昨日接到你的传信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语毕,额头上一痛,让他不禁瞪圆了眼睛,紧紧捂着自己的额头。“顾念,你——”
青年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手指,语气淡淡:“既然疼的话,就不是做梦。”
“你,真是……”言无心放下捂着额头的手,表情有些郁闷。自己的好友一向不按理出牌,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何以要逗他呢!“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顾念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方才说道:“无事,只是随便走走罢了。”
对此,言无心冷嗤一声,道:“随便走走可是要死人的。”
顾念并未对他的话做出回应,反而问道:“那百花君是何人?是哪家的小倌不成,竟取了这么一个花名。”
“嘘——”言无心上前一把捂住顾念的嘴巴,四下看了看才说:“幸好这附近没有什么人,若是给人听到了,我以后可怎么继续在临安城混下去。”
“啧。”顾念挑眉,食指轻轻将言无心的手指移开。“怎么,在这临安城还有人给你这个怀安世子脸色看。”
“你以为那百花君是什么人?便是我父王见到他,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哦?这倒奇怪了,这百花君到底是何人,竟能得到王爷青眼。”不想他十年未到临安,这里竟然出了这么个人物。
“这百花君可并非花名,乃是大家私下里给他的称呼。原因便出在他所居住的那间——百花楼。”
“百花楼,这城里的花楼吗?”
“败给你了。”言无心无力的扶额,“若是让别人听了去,没准儿以为你才是那个花花公子,流连妓馆乐坊呢!殊不知,这世上若说得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便指的是你了。”
顾念俏皮的耸了耸肩,表情却不见如何的热情。“你也知道,看到你想到最多的就是这地方。”
“这百花楼乃是一座普通的小楼,可非你能想到的那些地方。这百花楼啊,是一座鲜花满楼充满花香的地方,在那里……”
暮色渐沉。
春日里,天色总是黑的早一些。
一位白衣男子独坐在窗前,好似是在侧耳细听晚风的送来的名为夜色的味道。他的双眸黝黑,犹如一面澄澈湖水般的淡定宁静,在他的眼底好似永远不会有涟漪一样。远远看去,他像一尊雕像一样,肃穆而寂寞。
小楼里遍目都是姿容艳丽的鲜花,将整座小楼装点的好似从鲜花丛中拔地而起一样。即便是这有些微凉的初春,竟然也能看到那绽放了圣洁之美的白色莲花,静静的伫立在一汪池水之中,仿若守候着那年轻的男子般。
“少主,起风了。”
第九章 追忆当年
初春的天气略带寒凉,夜间有风。
倚窗而坐的男子没有动,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他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浅淡而又温和的微笑。“莫叔,这些年劳烦您照顾了。”
“少主您说的是哪里的话。”
随着这句话,一件微凉的外衫搭在了男子的肩头,包裹了他单薄瘦削的躯体。男子漫目四望,只是目光却无焦距。“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时光虽然很快的便逝去了,但留在人们心头的记忆却永远无法磨灭。
莫乾微微一叹,看着男子沉静的面容,却只能将视线放在远处。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五年已经过去了。
五年前,端阳节。
空气中残留着的是淡淡的莲花清香,但这些都不足以掩盖那冲天刺鼻的血腥。
少年七窍奔流着鲜血,它们争相恐后的流出来,掺杂的并非是艳丽的红,而是浅浅的黑。少年手中持着一柄匕首,匕首上留有血花。地板上,一具被戳的千疮百孔的尸身惨不忍睹。
“初一,十五的匕首就先放在你这里了。”
初一抿了抿唇,手指一颤,小心的接过,将匕首送入鞘。“少主,属下带您先回去吧。”他伸出手,欲扶住少年颤抖的躯体。
少年勾唇,轻轻一笑道:“在这之前,你先去将那仕女图后面的东西取来。”
初一依照少年所言,果真在那仕女图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并取出了一株几乎被蚕食殆尽的血线墨莲。
“这是……”
“带我回去,用这血线墨莲救治望北。”少年的嗓音柔和,声音淡淡的,让初一竟然不敢再重复少爷已经过世的语句。
一行人回到楚家,已经是月上中天之时。
墨莲的香气清香却不浓烈,但那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人无法忽略。莫乾看到那被吃掉了一半,只余下几朵花瓣的血线墨莲不由瞳孔微缩。
血线墨莲顾名思义,乃是一种莲花。只是,这莲花却一直都只存在于人们的传说中,不想在楚家竟然有一株。通体碧翠,花瓣漆黑如墨,但花蕊处却犹如被血线染就一般,透出淡淡的红。
“莫叔,拿去给望北服下吧。”
传闻中血线墨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也不知道是否如此。莫乾忙不迭的接过,他太过激动,以至于并未注意到少年衣领上的血迹。
视线里模模糊糊的,只看到莫乾冲进门去,少年身形一个晃悠,忙扶住一旁的门框。但鼻子嘴巴里,又有血流了出来。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激动的大叫:“有气了,有气了!”少年才勾起嘴角,终于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视线里只有漆黑一片。少年心头一惊,却还是强自镇定。“莫叔,我这是瞎了吗?”
看不到莫乾的表情,少年只感觉到他的语气艰涩,带着哽咽。“少主,毒素已经蔓延,即便是用了最顶级的解毒药材,也救不回您的一双眼睛。”
少年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却还是笑着问:“望北呢?他如何了?”
“少爷他……”
“他,不好吗?”
莫乾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以沉默以对。
少年惨笑一声,幽幽道:“我这眼睛瞎了也好,纵然有着一双眼睛又如何,竟看不透那秦湘漓的狼子野心,害了望北,也害了自己。瞎了倒也不错,看不到,就用自己的心来看。”
恍然当年的情景只是发生在昨日,莫乾长叹了一声,从回忆中挣扎出来,不再劝慰。
百花楼位于一片喧嚣之中,却于闹中取静。
楼高共两层,伫立在一片繁华之中,隐约有几分闲适之意。
楼中有百花数种,无论春夏寒暑,总能于微风中嗅得一缕幽香。若偶然抬头去看,或许能在那珠帘轻纱之后,看到一抹恬淡的影子正迎着朝阳,仿佛是在微笑一般。
这百花楼因为这百花而闻名,却又因为这里的主人,那位人送百花君的温柔男子。据闻这座小楼的主人姓楚,名南晴,为人乐观,十分擅长侍弄花草。在他手下,有不少名贵或稀有的花卉,有的甚至只在典籍中出现过。
这是一位与花草为伍的男子,虽然他的双目无法看到花儿美丽的颜色,却从来没有因为自身的缺陷而感到自卑。任何一个曾经见过他的人都会说:“那是一位乐观的人。”
就像现在,顾念所看到的一样。
晚风有些清凉。
大抵是因为刚刚进入春日的缘故,阳光并没有那么温暖,夜色也早早的便到来了。
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沉入山的那一头,人间终于迎来了黑暗。
放眼望去,整个临安城中高耸的建筑并不少见。只是,在这临街却毗邻着一条内河的小楼却不多见。
小楼的正面是热闹的市集,而在后门出去便是一条安安静静的临安河。河上有石桥翠柳,无论四季如何,始终是美丽夺人。况且临安此地居于江南,即便是到了最冷的冬日,河水也很少结冰。
微风吹动着顾念的长发,衣角翻飞,宽大的衣袖翻腾而起。夜色中,好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张开翅膀,打算攫取自己的猎物一样。
他身下是一片陷入黑暗中的街市,瓦片很是寒凉,但他本人毫无顾忌的坐在人家屋顶上,手指中还捏了一袋子卤味大啖,似乎是极其享受的模样。
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是一座在夜色中,隐约有这几点灯光的小楼。楼中可见百花争艳,绿意盎然美不胜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百花楼的主人始终未曾露面,令人唏嘘之中,不觉更添几分好奇。
本是兴起之举,不想在临安城倒真的遇到了有趣的人物。世间的瞎子他见得多了,不过言无心所说的这个楚南晴倒是有趣。一个明明已经看不到世间景色,却还偏偏能活的如此肆意的男子,是心智有问题,还是当真如此的豁达。
唔,真的有趣啊!
第十章 百花黄昏
薄薄的轻纱顺着凉爽的夜风舞动,珠帘上的珠串相互拍打,声音动听极了。那并非是普通的珍珠,而是颗颗浑圆的冰种玉髓,虽算不上罕见,却也极其珍贵。只是此间被拿来用做珠帘装饰,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这声音……可真动听啊。”仿佛是叹息一般的呓语,自那张微微有些缺少血色的嘴唇中轻吐而出。
莫乾甫一进门,便听到了自家主子那声呓语。手中的茶盘稳稳托着,茶香四溢,伴随着点心甜腻的香气蜂拥而来。
“少主,天气冷了,用些热茶吧。”
昏暗的灯光下,那张柔和的侧脸缓缓转了过来。俊秀的男子容颜中带着些许病弱之态,肤色苍白若纸,唇色浅淡,一双黑色的瞳仁不见光彩,唇角含笑,倒是令人能放缓心思一般。
“莫叔,总是这样麻烦你。”男子声音很是好听,轻柔中带着一缕清澈朗然,不骄不躁,似春风拂柳。
莫乾端详着灯下男子的容颜,不禁长叹一声,“少主这又说的哪里话,属下一直以能跟在少主身边为荣,少主这番话岂不是折煞属下了。”
男子低头浅笑,几绺自发顶垂落下的发丝微微荡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么多年了,莫叔还是这么生分。”
莫乾轻轻将茶盘放下,取了热茶放在男子面前,叹息道:“明明是桃李年华的好年纪,可偏偏……”
“莫叔。”男子连斥责的语气也是柔和的,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发火一样。“这些话以后莫要说了。再过几个月,我可就要办弱冠之礼了呢。”
“你——”莫叔张了张嘴,最终出口的也只是一声毫无意义的叹息。“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要强。”
茉莉花的香气自掀开的茶杯盖中涌出,楚南晴轻轻嗅了嗅,便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真香啊……”
“真是。”莫叔摇了摇头,将那几碟点心往前推了推。“少主喝茉莉香片最喜豆沙月饼,属下没有忘记准备。”
“谢谢莫叔。”楚南晴一笑,捻了一块送入口中,一咬果真是满口红豆的清香甘甜。“果然这个味道最好了。莫叔方才的话可说错了,并不是我要强啊,而是不得不要强啊。”父母早亡,只留下一对还未长大的儿女。为了照顾自小便体弱多病的弟弟,不让家业被人夺了去,楚悠悠早已经在时光中渐渐死去,留下的只有楚南晴一人了。
“莫叔看看,我现在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