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定乞愿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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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他们更不友善,你怎么敢靠近我。”他指着两人仅半寸的距离。
“啊!对喔!你一直叨叨念的对我凶……”一瞧见他一眯起眼,她讪笑地往后一退。
大概是从她看见他用心地晒干礼券起,他在她脑中的既定观点有了大幅度的转动,由他细心的态度来看,她真的无法讨厌,甚至心生好感。
她不怕他,这真是奇怪的反应,要不是经由他提醒,她还没发现对着他能侃侃而谈,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怕,进而结巴。
“如果你肯爱惜生命,我就不用多费口舌在你身上。”是她才有殊荣,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嫌他唠叨。
一听到快掉牙的老问题,她的反应是摇头叹息。“你是矛盾的个体。”
外表给人冷酷,强硬的感觉,言谈间透着专制的霸气,理应来说他是个唯我独尊的王者,只会将别人踩在脚下,不去理会其感受。
而他的行为却大大出人意表之外,明明冷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一笔讨不回的债,可是却似有某种偏执狂,一旦认定的事实就无法更改,怎么解释也扭转不了第一印象的观点。
“你说什么?”提着她行李的江天凭没听清楚她的声音,侧过头低视。
她偷偷地吐了舌头,窃笑在心。“江先生,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你有事尽管忙去,不用陪我等公车。”
虽然离别叫人感伤,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她终于可以不用听他终日的叨念声,像牧师一样开导她走向光明面,远离死亡。
是释然,是放松,还有一点点不舍,朋友不够的她相当感谢他这几日的陪伴,即使是恐怖的关注方式。
“我是有事,和你。”想摆脱他?她想得太天真了。
“嘎!”和她!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一片乌云从东方飘来,滞留她头顶,久久不散。
“我发现你对人群有种距离感,似乎他们是毒蛇猛兽,具有高度的危险性。”如同一开始他被成毒菌看待一般,有多远,闪多远。
表情顿时一空的彤乞愿有几分抗拒。“我很好,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我只是……呃!个性较内敛……”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愿向外开启的黑洞,它藏得深、埋得扎实,不允许任何人轻易挖掘,时大时小的吸收内心的负面情绪。
以生理来说,这不是病症,但是确实会影响正常作息,离开桎梏的环境已有多年,她仍在学习走入人群的方式,不让昔日的阴影打倒。
截至目前为止,成效不大,只要一看到门口有人影晃动,那只跨过门槛的左腿又往回拉,先做三个深呼吸再决定要不要出门。
说来好笑,那扇生锈的铁门只在她搬来的那天开过一次,从此就不再拉动,形成铁围栏与十米宽大马路相望,前庭变后院。
因为后面的门一出去是少人出没的防火巷,出了小巷右转不到一百步是生鲜超市,而且标榜二十四小时营业,方便昼伏夜出的她购买日常用品。
“你恐惧人群,害怕和他们接触,每每旁人善意的接近,你就会马上跳离三步远,避免对方开口和你交谈。”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白兔,对谁都不信任。
一双微讶的眼瞠大,不敢相信他说得正中红心。“我……我比较不习惯人多的地方。”
“所以呢!”他冷视,噙着一抹近乎讥诮的讽笑。
细肩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往内缩。“我有在改进当中,应该、可能……呃!也许,说不定,我会慢慢和别人打在一片。”
希望啦!她已经在努力中。
其实她收到饭店住宿券和餐厅招待而非数位相机时,她着实楞了老半天,完全无法接受母校方面居然摆了个大乌龙,一度想拿回学校退还,婉拒其好意。
后来想一想这大概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将错就错地赐予全新的体会,让她走出封闭的龟壳,重新找回十四岁前的自己。
小时候的她可是很活泼,顽劣又大胆,捉鱼捉虾捉树蝉,更是爬树的高手,居家附近的每棵树全都爬过,是名符其实的孩子王。
要不是好面子的父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她,她也不会硬着头皮上“恋慕高中”,以致日后受人冷落而交不到朋友,性情骤变。
“做梦。”以她退缩的行径来看,再给她一百年也办不到。
江天凭不想瞧不起她,但她不图振作的态度已明显表达出个性上的怯懦面,消极的顺其自然,结果与否并不重要!
也就是说她太纵容自己,明明可以跨出的一步,她再三考虑再犹豫,迟疑又反覆思考,时间一拖久她会笑笑地说:下次再试。
而下次永远不会到来,如果她不改掉性格上的缺憾,那一小步是不可能落下。
“讲话有必要太实在吗?很伤人?!人因梦想而伟大,偶而做做梦是人之常情。”志气不大的彤乞愿小声说道,以眼角偷偷一瞄。
有梦最美嘛!何必小家子气不准别人做梦。
“好了,从现在起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治好你的毛病为止。”他片面决定她接下来的命运,气壮如山。
“什……什么,你要跟着我?”她是不是晒太多南台湾的太阳了,因此产生幻听。
得意的嘴角扬上几分,江天凭同情的拍拍她肩膀。“记得要感恩,我不是每天都有空铺桥造路,大发善心救急解危。”
“不……不用了吧!你是站在世界屋脊的大人物,这种比绿豆小的事儿不好劳烦你……咳!咳!你给我吃什么。”细细绵绵地,微甜。
“绿豆糕。”路边一个断脚的阿伯卖的,生意不是很好。
“绿豆糕……”
三条黑线横过额头,欲言又止的彤乞愿仰首望天,表情好像刚被车轮辗过,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被塞入一辆银色宾士,然后眼睁睁地任由她好不容易招来的“小黄”扬长而去。
这……她遇到土匪了吗?
“不”代表拒绝,他到底听见了没。
第四章
“你先请。”
“不,女士优先。”
“这种事不需要讲究礼仪,请先走一步。”她随后就到。
“你们是同类,彼此比较好沟通。”同是哺乳类的雌性生物。
斜眼一瞪,瞪出十三条红丝。“异性相吸,相信波涛汹涌的大尺寸是男人的最爱。”
“个人偏好小胸脯,像你这样大小适中才不会有窒息感。”而且,他断奶已久了。
“这是人身攻击吗?”为什么她听出一丝嘲意。
“个人观点而已,别太自卑。”以东方女性的胸型来看,她在低空飞过的及格边缘。
“你……你是不是男人?口口声声要我尊重生命的人,居然推我去送死,良心何在?!”她看错人了,把劣马当成良驹。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亲身验证过,有需要再一次验明吗?”他边说边微笑,神情相当惬意。
“送你三个字,礼义廉。”无耻。
夏阳灼人,午风焚肤,水气蒸散的柏油路因高温而变形,凸出路面似有融化的现象,赤足一走肯定烫出无数的小水泡。
通常在接近热死人的气候下,不会有人傻傻冒苦大太阳纵走,而且还是太阳离地球表面最近的中午时刻,晒得脱水是常有的事。
而水雾上升的地平线那端,却有两个小小的黑点逐渐变大,由原本移动的圆点变成两只脚行走的人,行动极其缓慢。
不过他们停在某个定位就不肯走了,微起争执地争相让出某种福分,任由汗水瞬间蒸发。
“你的口才变好了,彤小姐。”火气一大果然激励出她的勇气。
“不,江先生,我是累得虚脱了。”而且暧昧的话少说为妙,谁要看他光溜……咳!光溜溜的样子。
不知是晒红还是脸部自然充血的缘故,两腮红扑扑的彤乞愿不敢直视江天凭汗湿衬衫下所展露出精瘦体格。
她真的不想回想起两天前在旗津发生的一幕,那实在叫人羞恼得从脚到头都发烫,她猛洗了半个多小时冷水澡才退烧,还惹来他一阵讪笑。
那天在饭店吃完一顿上万的海鲜大餐后,他们各自回房等夜深,准备再去享用现捞的龙虾和干贝,只是免费的美食总是吃得特别过瘾,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而伴随而来的就是胃痛。
她一发觉不舒服就去敲隔壁的门,想问问他有没有胃药,可是推开未关的门一瞧,刚淋完浴的男人正一丝不挂地走出浴室,边走边用应该围在腰际的浴巾擦着湿发。
一打照面,两人都怔在当场,没人想到要回避或转身,面对面看得异常清楚,连腰上的小疤都十分明显地跃入眼中。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窒,刹那如永恒般难堪,一股热气直往睑上冲。
先回神的他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遮住重点部位,而是双手往腰后一放,仰首大笑,非常热情地欢迎她欣赏充满男性美的线条。
“我看你是水喝太多,鼓着一肚子水当然累。”一瓶五百CC的矿泉水,有五分之三进入她体内。
挥着汗,彤乞愿气嘟嘟地圆睁双目。“那是谁的错?是谁自信满满地说是一流的识途老马,路只要走过一遍就会牢记在比电脑还牢靠的人脑?”
能把牛皮吹破也不简单,的确是高手。
“你没瞧见山崩了吗?路也没了,我能带你找到公路是运气,少在一旁啰啰嗦嗦。”只会埋怨的女人最不可爱,出力的人是他。
扛着大件小件的行李,还有她坚持要买,—定得带在身边的各地名产,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企业精英沦为苦力,江天凭的牢骚不比她少。
而且天气热,人心也跟着浮动,汗流浃背的滋味可不好受,他的火气也随气温节节升高,没法子捺下性子和颜悦色。
“就说坐火车比较便利嘛!票买好了却没用很浪费,要是你不财大气粗地非开名车不可,我们早在东港大啖一口七百块的黑鲔鱼。”滑嫩顺口,油脂丰富的高级料理。
瞧瞧这是什么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长长的一条大马路看不到尽头,远望是山,近望也是山,左手扶的是山壁,右边一眺是山谷,青绿环绕。
这就是他坚决要绕远路的下场,两人只能像难民似地困在半山腰,一直往下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处,感觉似乎越走越往山里去,四周的树也越见高大。
“火车会误点,以及出轨,你不会喜欢被压在车厢底下,等着上帝垂怜。”一辆宾士丢在路边都不急了,她居然计较没吃到黑鲔鱼。
彤乞愿气弱地回嘴,“会冒烟的好车也不见得安全,它抛锚了不是吗?”
“是没油,你忘了提醒我油表见底了。”引擎干转当然会冒烟,没知识。
她没好气地扬扬眉,不想与他争辩,油表是哪一个她根本看不懂,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咱们要继续待在这里讨论谁是谁非吗?”
再晒下去,直接给她一条坚固的尼龙绳,晒在上头当人干算了。
“看你怎么想,眼前的障碍总得有人出面排除。”江天凭将行李往地上一放,坐在上面以手扬风。
“你指望我?”他一定在开玩笑,她连人都无法沟通,何况是……
“就是你,现在是训练你应变能力的时候。”他绝不插手。
红得快脱皮的脸颊微微一凹,她下巴一掉差点脱臼。“可是那是一群牛耶!”
应该是有人饲养的乳牛,正巧放出来“散步”,增加乳汁的分泌和品质。
“我有恐牛症。”他冷冷地说道,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在嘲笑她的社交恐惧症,她敢肯定。
热得受不了的彤乞愿将最后一口水倒进干渴的嘴里,回过头看了一脸淡漠的男人一眼,十分灰心他的见死不救。
一只牛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