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 (完结+番外)作者:楚寒衣青-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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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血的伤口依旧醒目地烙在小麦色的手臂上,刚刚贺海楼换衣服的时候,顾沉舟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是昨天晚上新增加的伤口——每一天都是这样,不管之前顾沉舟花了多少工夫把可能伤害到贺海楼的东西收拾走,一个晚上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顾沉舟又能看见新的伤口出现在对方的身体上。就算花花绿绿的药水早已经涂满了对方的手臂。
“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还没走吗?”顾沉舟突然开口。
贺海楼动作停了一下:“嗯?我是有问这个,说起来你这都请了半个月的假吧?刚刚才升迁能请这么久?……”
“我调来这里了。”顾沉舟简单说。
“唔,原来——等等,”贺海楼呆了一下,“你调来——?”
“没错,不是请假,我半个月前调来这里了。”顾沉舟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遍,走上前从贺海楼手指间抽出烟头,“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房间里的东西我检查了好几次,你到底是用什么再弄出伤口的?”
贺海楼显然还沉浸在“顾沉舟调任到这里”的震惊中,他盯着顾沉舟看的神情很有点微妙,回答问题的口吻则漫不经心多了:“你这哪里防得住……最简单的不就是指甲和牙齿吗?”一句话说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顾沉舟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又说,“也不是其他什么,我就是想找点自己还存在的感觉,每一次到了晚上的时候,我都觉得周围有点荒诞和不真实。”
“是吗?”顾沉舟反问了一句,跟着拉起贺海楼的手,将手中的烟头直接碾上对方的手背,这样碾了一圈将烟头熄灭后,他问,“疼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真的完全出乎贺海楼的意料!贺海楼足足愣了一分钟的时间,才看看自己的手背又看看顾沉舟,谨慎地说:“还好,也不是太疼。”
顾沉舟将熄灭的烟头丢在床头柜上,又去拿放在上面的烟盒和打火机拿起来,再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将这根烟的烟头对准自己抬起来的手背压下去,就像刚刚对待贺海楼那样,直接碾了一圈将烟头彻底熄灭。
这一次贺海楼的反应比上一次快上好多倍:几乎就在顾沉舟将燃着的烟头按到自己手背上的时候,贺海楼一下子跳起来,一跨步冲到顾沉舟身旁,一只手拉着对方抬起的左手远离烟头,另一只手飞快地夺走夹在对方指间的香烟丢下,又连连对着沾到烟灰的手背吹气。但这个时候,顾沉舟的手背已经被烫破了皮,烟灰一被吹走,就看见皮下沾着血点的肉露出来。
贺海楼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顾沉舟又问了一句:“疼吗?”
贺海楼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接着,这种颤抖从脸颊传递到他的手指上,他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却干巴巴地像是直接用机器合成的:“……疼。”他疼得像是心脏都被狠狠地剜走了一块肉。
“嗯。”顾沉舟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几分钟后,慢慢地加了一句,“贺海楼,我也会疼。”
最灿烂的阳光在这一刻从窗户照入室内。
贺海楼抓着顾沉舟的手。他的脑袋慢慢低下去,接着是背脊,再接着是双腿,他抓着顾沉舟的手,嘴唇触到对方的伤口,整个人都跪坐在对方面前,再然后,冰凉的液体轻轻触到顾沉舟的手背上。
“……疼,小舟,我好疼。”
贺海楼沉闷的、紧绷而滞涩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来。
他的面孔完全埋在顾沉舟的手背上。
“不要走了,好不好?小舟,我爱你……”
他这样痛苦地恳求着,放弃所有的伪装,听从自己心灵最深处的哀告和追逐。
“……不要走,小舟,不要走,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顾沉舟反手握住了贺海楼的手,他跟着跪坐下去,抱住对方,然后答应对方。
假使你喜欢的人,哪怕在生病的时候,也重视你远超他自己。
那么即使我已经被他伤害过了。
我也愿意。
愿意试着去原谅他,愿意试着去帮助他,愿意试着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完了之后就进入整体收尾阶段了。看了看之前的评论,有读者觉得顾的感情不明显————确实不明显。这一段情节中,顾的所有行为都是通过细节表示的。比如顾在想要处理渣渣之后看到渣渣的照片“顿时一怔”,比如顾在接到电话感觉渣渣情况不对的时候“手指一紧”,再比如上一章顾看着渣渣手背上的伤口,叫贺南山“贺伯伯”。
最后一点上,顾这种人,是不会弄混对别人的称呼的。如果这个时候他对渣渣还有犹豫,或者还不那么坚定,他一定会称呼贺南山为“贺总理”。
再来一个是顾对贺的感觉“重视他远超过自己”,这个主要是从黑材料上来看的,贺给顾的时候,顾直接就利用这个黑材料来对付贺的势力了,贺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他还是给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杀我,让我心甘情愿的递刀子的,一定只有你了。
算是简单解释了一下上文,嗯。
158、第一五八章 一天,一年,一辈子
那一天的一周之后,贺海楼从疗养院搬到了顾沉舟在云直市租住的公寓中。
这个和青乡县的那一套差不多大小的公寓里,顾沉舟不用再每天一下班就往疗养院开车,也不会再一从疗养院回家就倒头睡觉,睡醒直接上班。
但就是撇开之前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的疗养院,顾沉舟的事情也并没有少上多少,只不过是他已经有时间能腾出手处理一些之前没来得及去管的事情了。
——比如那些政治上的事情。
从榕市调任云直市,是顾沉舟事先没有知会家里,完全自己下的决定。从自家父亲担任省委书记的本省市级城市到没有根基的其他省省会城市,最直观的的变化就是周围同事及上级领导的态度。
顾家在京城根基深厚并没有错,但这个国家根基深厚的并不只有顾姓一家,蛋糕就那么大一块,下面的人,上面的人,想要更多的占有,除了自己本来的那一份之外,就只有去抢别人碗里的东西。
做出调任决定的时候,顾沉舟就知道自己在云直市的政治道路并不会太平顺,绝对不止一个人一个势力,想趁着这个时候,把他拉下来,从根本给予顾家重重一击。
这就是顾新军极度愤怒与极度失望的原因。
但顾沉舟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并不完全因为贺海楼,更如同他对自己爸爸说的那样:他有自信,有把握,也有能力。
体制内,他现在或许还不够如鱼得水。
但最后,他一定是能呆在这个巨大的水潭里,拥有绝对权力的那一个人。
前进的道路上,所有的障碍,都将不再是障碍。
时间进入七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也随之来到。贺海楼最近一直有些懒洋洋的,连以前不太碰的甜汤也会偶尔弄一点,喝起来消消暑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顾沉舟看见睡在自己旁边的贺海楼还有些困,把对方挖起来漱个口喝了几口甜稀饭之后,也没有再管对方,让人自己又躺下去睡觉了,一直到中午十点半的时候,呆在书房的顾沉舟才结束自己上午的工作,又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挑了两件贺海楼的衣服出来,丢到床铺上,同时把人叫醒:“起床了。”
窝在被子里的人含混地应了应,片刻后说:“……别闹我,中午你煮!”
顾沉舟回答对方:“今天周日,去贺伯伯那里吃饭。”
裹着被子蒙头大睡的贺海楼立刻诅咒一声,一下掀了杯子盯着天花板,几秒钟后又转头看窗户外的大太阳:“要不要每周末准点报时?贺总理指不定有多烦你!”
顾沉舟也不急,自己换了衣服,慢悠悠地说:“你可以在这里呆着,我自己过去。”
“我不过去你过去干什么?”贺海楼撇撇嘴,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挑剔地补了一句,“你几年前对自己老爸都没有这么二十四孝吧?”才开始换衣服——他其实也就说说,这一两个月来,他就算已经尽力克制自己对顾沉舟的占有欲了,也照旧恨不得能和对方做连体婴,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有四十八小时呆在一起。因此哪怕贺海楼十分不想见贺南山,也不可能不跟顾沉舟一起回去。
“你也知道那是我老爸啊。”顾沉舟淡淡说。
贺海楼拿眼睛瞅了顾沉舟一下,觉得对方这句话颇有深意。
果然顾沉舟下一句就说:“可惜我现在要讨好的是未来的泰山老大人,不是自己老爸。”
贺海楼一下子哑火了,片刻后又似笑非笑地对顾沉舟说:“得了,你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我明着跟你讲,那可不是我爸,最多就算个大舅。”
“就算是个大舅,他也把你当儿子养了。”顾沉舟直接说,说完之后示意贺海楼赶紧去刷牙洗脸。
贺海楼郁闷地套上裤子走进洗手间,先对着坐便器放了水之后,才走到洗漱台面前,叼根牙刷刷了两下,一口水还没漱,就含混地问浴室外的顾沉舟:“贺总理不重要,你说回头我怎么解决你老子?”
问完之后好半天没等到回答。
贺海楼心都凉了:“你爸对我这么不看好?”
整理好衣服和被子的顾沉舟终于走进浴室:“你让我爸怎么对你看好?”
贺海楼:“……这说得也是。”
顾沉舟又说:“别说你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解决我老子了。”
正弯腰洗脸的贺海楼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顾沉舟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满脸郁闷,他顿时一乐,直起身啪叽了顾沉舟脸颊一口,安慰说:“回头我们一起想办法!”
顾沉舟呼出一口气:“算了,拖着吧,能拖到他消气的那一天的……行了,你也别磨蹭了,早点过去吧,你以为贺伯伯真的那么闲?要不是为了等你,他能每个周末都空出来见我?”
作为副总理兼一省省委书记,贺南山确实不空闲,但也不至于连周末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两个月来,他工作的重心主要在福徽省这边,因此并没有留在京城,工作之余的时间,也多是呆在省委大院里,这才是顾沉舟每一个周末过去都能见到人的原因所在。
顾沉舟和贺海楼来到省委大院的时候,贺南山正坐在客厅里看书。保全人员早在两个人进大院的时候就通知了贺南山,因此当保姆开门,顾沉舟两人进来的时候,贺南山毫不意外,只略一点头,让两人自己坐下。
贺海楼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客厅沙发组里一个单独的沙发上。
顾沉舟则坐到贺南山对面,动作娴熟地拿出茶叶重新泡好,恭敬地双手递了一杯给对方,又替贺海楼倒了一杯,最后才自己面前的杯子注满茶水。
“过两天我要回京。”一段内容看完,贺南山做了个标记,合上书本对顾沉舟说。
这话的意思就是下一个周末不用再过来了,顾沉舟心里了然,根本不就这个话题接下去,而是转到了贺南山为什么会回京上面:“贺伯伯,是最近关于海岛的问题,国家有决策了?”
贺南山微一点头。
坐在一旁的贺海楼从开头就没有出声。他的目光在贺南山和顾沉舟之间转着,片刻后又抬起脑袋,无所事事地注视着天花板:面前的情景他不用多加关注,就能推测出来……其实之前几次就是这样了,每一次都相谈甚欢脑波同频,搞得跟一见如故要成为忘年交一样。
贺海楼无趣地想着,绝不承认自己是有点吃醋了。
其实说起来,这些东西他要听也完全听得懂,但要像顾沉舟这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