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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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为什么一直不另外……”
根儿开玩笑道:“好——姑现在就想嫁人,你把我背到花轿上去吧。”
鹿儿很严肃:“徐爷爷让我亲眼看见,爱和生命是可以画等号的。我不但要让您重新站起来,而且要让您更年轻,更美丽!”
深夜,草药屋的油灯亮着。鹿儿边看药典,边在天平上称着药……
清晨,石娥拿着镰刀刚走出家门,一下停住脚,欲往回退——贺子达正赶着牛从门前路过。
贺子达也看见了石娥,直直地站着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娥。
石娥壮起胆深深地望了贺子达一眼,马上勾下头从贺子达身边走过去。
盼盼接着出门。贺子达仍在出神地望着石娥的背影。盼盼见此情景,狠狠踢了面前的公鸡一脚,骂道:“滚开!”贺回过神,看见盼盼反身锁门。盼盼绷着脸欲从贺子达身边走过去。贺知道盼盼厌恶自己,还是一把攥住了盼盼的胳膊:“小鬼,那人是你妈妈?”盼盼挣了几下没挣脱,喊道:“放开我,你这个走资派!”贺子达毫不客气地命令:“告诉我!”盼盼看看四周无人,有些胆怯,充硬似的答:“是又怎么样!”
贺子达笑了:“是就好。告诉我,你爸爸呢?”
盼盼瞥了贺一眼:“你管不着!”
贺子达攥紧盼盼的胳膊,盼盼直咧嘴:“你捏疼我了,我要喊救命了啊!”贺子达依旧生硬地问道:“告诉我,你爸爸是谁?他叫什么?干什么的?在哪儿?”
盼盼吼道:“他就在这儿!他是放牛的!”说着盼盼挣脱出胳膊,跑走了。贺子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嘟嚷:“放牛的?”
河里,水牛洗着澡。
贺子达枕着手臂躺在草坡上,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自言自语:“没出息,十多年前是个烧锅炉的,如今是个放牛的,怪不得孩子不喜欢他……”贺子达狠狠把草啐出去,恨恨地说:“真是好汉无好妻,孬汉娶花枝!”
黄昏,椰林美如油画。贺子达把牛关进牛拥,走回自己的住处。他愣了一下。平房前又有了持枪的士兵。他嘀咕道:“好日子到头了。”
贺子达刚要走进自己的房间,隔壁房门走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又是姜佑生。只不过姜佑生除了灰色海军服如旧,也没有了领章、帽徽!
姜佑生看着贺子达苦笑一下,走向平房一侧的厕所。贺子达想了想,也跟进厕所。贺、姜两人各蹲在一个隔板里。
贺子达笑笑,开口:“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姜佑生:“是啊,就许你为彭老总写信,不准我写?”
“……”贺子达一愣,道,“妈的,那我怎么比你早蹲了一个月?”
姜佑生:“你是直寄军委,我是托老首长转交,老首长当时没敢送,上星期把他打倒了,一抄家……这不,我也就蹲在这儿了。”
这时,那个组长在厕所门外大喊:“你们两个,不许在里面串供!”
厕所里传出贺、姜两个人的大笑。
贺子达:“老子在这儿哪是串供!”
姜佑生:“是在出恭哪!”
夜,姜佑生的小屋。
组长审问姜佑生:“知道吗?你的罪行有两条:一,与贺子达相同,你们都是彭德怀的忠实爪牙;二,你一九四七年九月九日亲自下令杀害过革命烈士。你要集中在这两个问题上交待事实经过。”
姜佑生大惑不解:“那个杨仪不是作为叛徒,是要贺子达交待的问题吗?怎么又成了烈士,成了我要交待的问题?!”
组长振振有词:“这是两个案子,他是他的,你是你的!老实说,现在也不怕你们两个串供,所以把你们关在一起。当然,你们俩谁听见谁对这个问题的交待都不一定同意,那正好,可以互相揭发嘛。何况,你们是有名的冤家。今后,一天劳动,一天交待。”
姜佑生:“那你们自己搞清没有,杨仪到底是叛徒还是烈士?”
组长:“这就要你们交待了嘛。”
姜佑生哭笑不得:“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透顶!”
组长理直气壮:“有什么奇怪的?姓吴的作为苏修特务死于监狱,其证词已被推翻,杨仪的叛变问题便依然存在。但姓吴的丈夫作为领导同志最近被解放重新工作,凭其印象,杨仪的烈士结论又似乎不容置疑。明白了吗?表面矛盾,实质一点儿不矛盾,这就是辩证法。你们两个正因为同彭德怀一样,从历史上就一直搞单纯军事观点那一套,而不学习马列主义,所以才如此糊涂,如此愚蠢!”
姜佑生被一通歪理弄得愣怔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今天我姜佑生算是开了眼了!”
隔壁,贺子达听得清清楚楚,也大笑起来:“妈的,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戏!”
在两个冤家,两个将军,不知是悲是喜的狂笑声中,那密匝匝的椰林东摇西摆,也如乐不可支。
中篇
18
深夜。草药屋的油灯仍旧亮着。
鹿儿在天平上称着不同的药……他把所有小碗里的药,倒在砂锅里……药汁倒进药碗后,又倒在碟子里一点儿,让那头梅花鹿舔着……
他观察了一下鹿,没事,自己端起碗,犹豫了一下,一口喝尽……但不一会儿,鹿儿的脸色苍白,腹部剧疼,他捂着骤然倒地……
梅花鹿在鹿儿身边绕着,踏着蹄子,引颈“呦呦”地叫……
早晨,杜主任骑着自行车,来到石娥门外,叫道:“盼盼——”
盼盼梳着头走出门。杜主任:“信。”盼盼从杜主任的手上看了一眼信封,说道:“你自己给她。”杜主任看着盼盼那张冷冰冰的脸,有些奇怪。石娥走出来,接过信:“谢谢你。”
“不用。”杜主任挺深地看了石娥一眼,骑车走了。
贺子达、姜佑生出屋,简单活动活动腰腿,开始打他们的拳。拳法一样,但各打各的。
灶前,盼盼烤完馒头片,取出后欲出门。石娥看完信,问:“你看吗?舅舅的。”盼盼走回,拿过信。
石娥说道:“他带着解放住在姜家,写信的时候,姜司令还没出事……”盼盼默默看了几眼,把信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出门了。
贺、姜打完拳,互不说话,一个去牛棚吆牛,一个去鸭圈赶鸭子。一前一后,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两个方向,各走各的。
干校农工的小孩站在中间喊:“陆军司令去放牛,海军司令去放鸭,一个牛哄哄,一个叫呱呱!”
孩子们重复着。贺、姜各自笑笑,并不在乎。
路口正对着石娥的家。石娥走出来,轰着孩子:“去,去,没学上,都找地方玩去,别在这儿乱吼乱叫的……”轰散孩子,石娥看着贺子达的背影。
姜佑生回过身来,注意了一下石娥那出神的样子。
小河弯弯,鸭子在河中嬉水。
姜佑生看着高兴,也脱了衣服走下去游。游了一会儿,他停下踩水,片刻工夫,河底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腿。姜佑生手忙脚乱地拽了几下,也没拔出腿来,眼看挣扎得筋疲力尽,要往下沉。
恰巧石娥这时端了一盆衣服走过来,见此情形,扔下盆,穿着衣服就跳卜河,潜入水底,三把两把扯开水草……石娥照应着姜佑生游回河岸。
躺在岸上,姜佑生喘着粗气:“我这个海军司令丢人啦!”
石娥拧着头发上的水,笑着说:“这河底很复杂,干校的大人、孩子都不许在这儿游,怕你下水,我特来告诉你一声。”
“这也需要掩护?”姜佑生指指那盆衣服,看着石娥,“多谢你了。”
石娥侧着身,突然问:“我哥好吗?”姜佑生惊坐起来:“你是谁?”石娥把脸朝姜佑生转了一下,又转过去拧水。姜佑生恍然道:“你就是老号长的妹妹?……想起来了,那年在火车站见过一面。听楚风屏说,你五二年左右参加海南支边,原来在这儿!”
石娥笑笑:“楚大姐还说过什么吗?”
姜佑生盯着石娥:“其他好像没再说过什么,对,说过你把小碾子带得很好,还上过识字班,不知为什么贺伢子还为你大骂过识字班的其他家属。”
石娥又笑笑:“再没有了?”
姜佑生使劲想想:“没了。老号长常给你来信?”
石娥:“不经常。刚寄来一封,地址是你家。”
姜佑生唉叹一声:“我是从办公室给直接弄这来的,不知他们是不是又被从我那儿赶走了。”
大石山,太阳已升得很高。
山顶小院响着根儿带着哭腔的唤声:“鹿娃——鹿娃——”
草药房的地上,鹿儿微微动了一下。他听到了根儿的唤声,挣扎着往起爬,第一下没起来,第二下扑倒……鹿儿终于爬到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应道:“哎——”但声音难听得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扑打了一下身上的土,晃悠着走出门。
进了根儿的房,根儿已是一脸的泪:“鹿娃,你怎么啦?都快中午了,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吓死姑了!”
鹿儿:“对不起,姑,昨天看书看太晚……我这就给您做饭。”
“鹿娃,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真的,昨天看书,看得太晚了。”鹿儿转身离开根儿的房。一出门,鹿儿就呕了一下,马上用手捂住。
此时,谢石榴带着五个孩子拉了三辆平板车又在搬家。一个军官把他们带到一处仓库前:“就这儿。”谢等走进去一看:仓库糟烂不堪,房顶还有几个大洞,透着天。
乔乔:“这怎么能住人!”
“凑合吧,本来应该把你们遣送回老家的,考虑到你们无亲无友,才让你们留下的。”说完,军官走了。
乔乔发脾气:“我不住!这是猪圈!是故意侮辱我们!”
谢石榴看了看大碾子和司马童。
大碾子:“我无所谓。”
司马童:“海军基地不是没房,他们这么干,无非一是当头头的怕沾嫌,二是当兵的要看我们笑话。”
“如果这样,宁可不住。”大碾子道。
“那我们去哪儿?”丁丁道:“妈妈被关在‘牛棚’里,教育局肯定也不会给我们房子。”
金达莱:“我们自己盖!”
大碾子:“对,我们自己上山,砍树、砍芭蕉叶、砍竹子,自己盖!”
众人略想,一片赞同。谢石榴点点头:“有骨气,走!”
他们来到小山上,砍竹子的,砍芭蕉叶的,挖墙沟的……干得热火朝天。谢石榴在一边指挥着,满脸兴奋:“还是在井冈山干过这活!”
忽然,山下爬上来二三十个战士,有海军,也有陆军,这些兵二话不说,脱了上衣就干。孩子们怔住了。
谢石榴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一海军:“没谁派。”
谢石榴:“那你们?”
一陆军:“老号长,您就别问了。我们一回答,就成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了,权当您没看见,我们没来。”
海军:“快干!”
战士们七手八脚,把孩子们挤到一边……
教育局,楚风屏戴着灰军帽,打扫着厕所。直腰的时候,她边捶腰边想着心事。
三间竹棚素朴、结实,炊烟袅袅。
在谢石榴的带领下,孩子们晨练不辍。
青山,坚韧而富生机。
三岔路口,贺子达的牛与姜佑生的鸭子分手时,孩子们又站在中间喊:“陆军司令去放牛,海军司令去放鸭,一个牛哄哄,一个叫呱呱……”石娥又在轰着:“去,去,再胡闹,我可要找你们爸爸、妈妈了。”贺子达与石娥,借机相互深情地凝视了片刻。姜佑生扭着身子,注意地看了一下此景。
练完拳休息时,大碾子突然指着山脚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