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遗恨-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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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筝将白晋带了来,我接受她的提议尝试西药。鄂扎他们几度劝我不要轻易冒险,但我拒绝了。因为我相信祁筝。也许是因为药性的关系,我服下药之后不久就开始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感到心脏传来一阵盖过一阵的疼痛。我只记得耳边依稀传来她紧张地呼喊,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我做不到。胸口的疼痛让我几乎不能呼吸,我仿佛游走在生与死的交界。但有一个信念却一直支撑着我,那就是我不能死,我答应过她一定要活着回去,终于我闯过了那一关。虽然体力透支,但只要看着她高兴的神情,我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这一生恐怕都要后悔为何当初会让她一个人回去,因为那正是我和她不幸的开始。当胤礽派人告诉我祁筝失踪时,我只记得胸口一闷,张嘴吐了一口血然后眼前便是一黑。待我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随军的太医一脸惶恐地告诉我,我的心脉似乎因为西药而受损,若是太过激动便会恶化。我虽然有些惊讶,但仍然警告他不准外泄原因。因为我不想祁筝有事。我不断地派人去找却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祁筝就像失踪了一般。直到数日之后,洪毅明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他说祁筝遇上意外,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那一刻,我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快要在我眼前崩溃。
“皇上,皇上!”
身边的人扶着摇摇欲坠的我,我看着他们担忧焦急地脸,我这才突然想起我的身份,我的职责。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埋怨我为什么是皇帝,若我不是大清的皇帝,我现在就抛下一切去找她。但是我不能,我还有无数的百姓,他们的将来全都仰赖我。所以,我,不能。
多年之后我也曾想过,这也许就是我输给他的地方。若是我当初我跑下一切去找她,那一切恐怕就不一样了。
就在我绝望地返京后,二哥突然差人送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着高烧的祁筝回京。失而复得大概就是我当时的心情。可我没有想到,在祁筝半昏迷之间,我分明听到她喊二哥的名字。我以为是巧合,因为是二哥找到她,救了她,却没有想到,这却是我们这一生不幸的预告。
葛尔丹居心不良,他送了一条帕子给我,说是当年从二哥身上偷走的。我接过之后这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有多么蠢,有多么可笑,而过去那个让我迷惑的祁筝也在那一刻分外清晰了起来。因为那条帕子和我所珍藏的简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它上头所绣得字,和应季的花。
我发现自己失去了理智,怒气冲冲地去找祁筝理论,却听不进她任何的话,直到稍稍冷静之后再次找她,却等来她服毒以死明智的结果。看着她不断地吐着血,却依然坚持解释着,我真的信了。
“皇上,恕微臣无能,微臣只能确定娘娘是在七月中旬左右受的孕。”
看着跪在地上的洪毅明,我只觉得烦躁。“你就不能再摸得准一点?”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必须做个选择,留,还是不留。
一个是我的兄长,一个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正是这两个人联手背叛了我。可是,看着祁筝苍白的脸色,我却不忍心。二哥子嗣单薄,若是可能,我希望这个孩子能留下,无论男女,我都可以将它过继给二哥。
“那就……留下吧。”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没想到洪毅明却立刻否决了。
“皇上,娘娘中的毒已近侵害到了腹中的胎儿,这个孩子若是活下来,恐怕也是……”
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也许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也许我是被迫的,但无论如何,头是我点的,那个孩子,是因为我而死的。我以为祁筝能够明白我的心,但却怎么样也想不到我竟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怨。二哥的出走,她的断情,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控诉错的人是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错了,我这么做,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怨我的冷酷,我恼她的迁怒,我们之间彼此伤害着,我与她之间随着那个孩子的逝去而走到了尽头……
她带起了面具,成为了真正的德妃,虚假的笑容,虚假的情谊,这一切都让我难受。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开始,只是一直都拉不下脸,因为我始终都觉得当初的没有做错。
我恼怒她的无理取闹,所以我故意冷落她,我以为她终究会低头向我认错,可是她却比我想象的更加固执。
“皇上,上次您让奴才置办的衣服奴才已经做好了,趁着这次回京见皇上的机会,奴才亲自带来了。”
不久之后,栋亭回京,也带来了远征之前我让他做的衣服。鹅黄的底色,银白的雪莲图样,雪纺的外罩上的底纹是一片片的叶子,两式一套搭配之后就见那雪纺之下雪莲花若隐若现。这,是我准备要送给祁筝的,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皇上,江南作坊的那几位师傅说这可是她们最满意的作品了,皇上看着如何?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吗?”
栋亭似乎很兴奋,一个劲儿地在那里比划着。我心里一阵烦躁,忍不住打断了他:“送去琳贵人那儿就行了。”
“啊?”栋亭愣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才说,“皇上,这……这不是做给德妃娘娘……”
“朕说给谁就给谁,你那么多话干什么?”
栋亭也许是最了解朕的,他当下不再说什么,回去略为修改了尺寸之后就送到了馨惠那里。只是我没有想到馨惠是如此的喜欢,她喜气洋洋地穿着这件衣服来见我,我突然发现,这件衣服虽然她没有穿过,但却已经烙上了她的印记,无论谁穿着,都会看到她的影子。她也已经在我的心里烙上了烙印,我怎么忘,都忘不了。
那个时候,月瑶进宫了。
她是祁筝的表侄女,是李煦带来见我的。李煦是我的包衣奴才,也许他和栋亭一样早就看出了我对她的心。那一日月瑶跟着李煦进宫见我,我虽然觉得月瑶很美,但却没有在意。李煦示意她给我请安,她带着几分羞涩,红着脸缓步走到我跟前,微微福下道:“民女给皇上请安。”
那一刻,我震住了,我愣住了,因为她的声音简直和祁筝一模一样。若是闭上眼睛,仿佛她就在我的身边。迷茫间,我扶起了她,在她羞怯的微笑之中,牵住了她的手。
我疼着月瑶,宠着月瑶,因为我喜欢听着她柔柔地唤我一声“皇上”,我喜欢她撒娇地偎在我怀里,在我耳边嘤咛着她对我的仰慕和爱意,我喜欢听她在床底之间小声的呻吟,因为这个时候若是我闭上眼,便会觉得原来她,还在我的身边。
胤禛大婚的那一晚,我心情烦躁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待到发现要克制之时酒劲已经上来了。
“去把月瑶叫来吧。”
我吩咐着小顾子去叫月瑶,可我的脚却自动地领着我去往有她的地方。待我回过神来,我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她一脸疲惫地躺在我怀里,手腕的红印明显是我做的。我慌忙地起身,只想着要逃离这里。
“昨晚这……要不要,要不要记……记档?”
我拒绝了,因为我根本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我直觉地想要否定我对她的思念,否定昨晚的一切。
我的负气,她的冷情让我们之间逐渐走入死局。我一直都在月瑶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就是不愿意承认对她的心。直到那一天,瓜尔加氏站在我眼前时,我才明白自己的心。看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我仿佛突然间清醒了过来。原来我要的,不是那嘤嘤动人的声音,不是秀丽出众的容貌,只是她。因为祁筝,所以我才会喜欢那扣动我心弦的嗓音,因为祁筝,我才会迷恋那淡雅秀丽的容貌,因为祁筝,所以我才会喜欢江南佳丽的温柔体贴,小鸟依人。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祁筝的女人早已经在我心里烙上了烙印,我要的不是别人,一直都是她。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放手?她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她是我的,我决不会放开。这个瓜尔加氏就给二哥吧,因为只有祁筝,我绝对不放手。
“不了,朕这一辈子有德妃陪着就够了。”
我在她迷茫地眼光中,牵起她的手,告诉她我的决心,祁筝,你可知道,我不会再让你逃避。我放开你,太久了……
那日勉强她虽非我愿,但当我拥她入怀,感受到她那令我熟悉又安心的气息,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我知道她的不快乐,我知道她夜夜失眠,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给她一切,但唯独只有那样我不能给她。因为若是给她想要的,那这一生我都将失去她。
我一直觉得就算她不再对我敞开心胸也无所谓,只要她还能留在我身边就够了。直到那一天,二哥府上的人来告诉我他快不行了时,我才惊觉,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切的幸福,她的顺从,都是我蓄意营造的。
看着二哥一点点地将那些陈年往事剖析在我眼前,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在伤害她,我追悔莫及,被人蒙蔽了那么多年我竟然毫无所觉。我不相信自己兄长,自己的妻子却宁愿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她的低泣不时地传入我的耳中,当我看到她含着泪低头吻他时,我知道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一败涂地,终究,她的心还是给了他。
我像个懦夫一样逃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敢面对醒来的她,我不敢面对爱着他的祁筝。
再回京时,却是因为他的病逝。面对着已经不再会醒来的他,我突然觉得好孤独,突然间真正地体会到“孤家寡人”的滋味。他走了,带走了这世上最懂我的人,也带走了祁筝的心,我知道,从今往后,无论我怎么做,我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我所深爱的两个人
“二哥,有样东西玄烨要还给你。”
慢慢地从衣袋之中摸出当年从祁筝那里拿走的琉璃珠子,我掰开他的手,将红色的绳子缠到他的十指间。淡黄色的琉璃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散发着淡淡的忧伤的光芒。
“二哥,原谅我,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因为,我不能把祁筝还给你……”
记不清是哪一日了,隐约记得是他死后不久的事。祁筝缠绵病榻,我心里感觉空空荡荡,只能领着几个侍卫在京城的大街上漫步着。因为只有看着百姓安居乐业,我心里的空虚才能稍稍平复。
“这位贵人请留步,能否让老道替贵人看个相?”
记得当时突然听见有人唤我,我停下了脚步转头看见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我从来不信这些岐黄之术,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厌恶,正要让人把他哄走,却见他神祕地一笑捻着花白的胡子说道:“这位贵人家中可是有一位顺治十七年庚子时生的夫人?”
我愣了一下,立刻制止了已经准备要赶人的侍卫,因为他说的就是祁筝!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领着我走进了一家茶楼。请我入了坐,主动为我沏上了一杯茶,随后摇头晃脑地吟道:“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我握着杯子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虽然装作平静,可我的内心着实十分的惊讶。他怎么会知道?是巧合吗?还是……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心。我发现自己似乎动不了了,只能被迫地一直都注视着。他缓缓地蠕动嘴唇,他所说的话不是进入我的耳朵,而是直接在我的脑海里响起。
“皇上,一切的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我只觉得头一阵晕眩,待到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满是门的过道之中,过道仿佛悬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