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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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闲来无事,总喜欢逗弘历玩。四爷府里管教甚严,别说大声喧哗了,就是偶尔笑声高了些也会引来麻烦。我自是客人,顾不得那些。弘历每日一早便被叫起读书,稍有懈怠,免不了一顿叱责,皮肉之苦也是家常便饭。不过只是七岁小儿,更是天真烂漫时候,却独独摊上这样严厉得父亲,好好的一个童年被摧毁得支离破碎。
好几次,我偷偷拐带他出府逛街。他对外面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好奇,起初还绷得紧紧,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渐渐,玩的多了,同我也熟悉了些,才渐渐显露出孩子的本性,只是一面对四爷,全都烟消云散,规规矩矩的对我磕头。与弘历同岁的弘昼看起来就没规矩得多了。
弘昼有一次问我说:“姑姑,你喜欢我阿玛是不是?”弘历正要呵斥他,我一口热茶没咽下去,呛得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连着咳嗽好一会儿,见他却是不急不慌,一副我休要再装模作样的神色。我叹口气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弘昼面色不惧的道:“姑姑,我先问的,你还没回答呢?”
我再次叹口气说:“不是。”
“你不喜欢我阿玛,为什么常常跟阿玛在书房里不出来?府里的姨娘们都说,阿玛会让你进门的。”
这回不仅是我,连弘历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弘昼。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满脸笑意的说:“其实,相较其他姨娘,我反倒更喜欢姑姑的。”
弘历怒道:“五弟,不许乱嚼舌根,让阿玛知道,小心你脑袋。”
弘昼吐吐舌头道:“你不说阿玛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你上次不也是这么说的。你说你额娘待你还没姑姑对你好的。四哥,我说话假了不成。你啊,就喜欢装着,难怪阿玛喜欢你,跟阿玛一样。”
弘历突然起身道:“五弟,再说,我可真要告诉阿玛了。”
弘昼几乎不受他威胁,继续笑望着我说:“姑姑,我告诉你哦,上回,你喝醉酒了,可还记得,就那次跟十三叔喝多了的那次,我阿玛扶你啊,你拽着阿玛手不放的。想起来没有啊?你把阿玛的胳膊当枕头使,还骂阿玛背信弃义,说什么该打该杀。”
弘历已经忍不住上前堵弘昼的嘴了,可弘昼说的事情,我却全不记得,跟十三爷喝醉是有那么一回,醒来不过是睡在别院里,福晋说是我自己摸着门进去躺着的。弘昼说的那些,听起来想是别人的事。
我心里着急,拉住弘历,对弘昼说:“后来呢。”
弘历急道:“五弟,阿玛说了,那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弘昼见他松开,连连喘气说道:“我又没说什么,是姑姑自己承认的。”
后来我连连追问,弘昼却死活不肯再说,他被弘历轰走之后,弘历转身给我磕头道:“姑姑,弘昼不懂事,这件事情,就当他从未说过,不然,阿玛一定不会饶过他的。”说完又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着急知道自己醉酒后,到底答应四爷何事,拉住弘历欲问,他却僵着脸死活不说,无论我怎么哄骗,也不肯再多说。 。 。 。 。
。
第二十一回
。 第二十一回。 很久之后,我才忽然明白,那日醉酒之后的言语,才是我苦难的最源头。不过在当时,是并不知晓的,只是因着弘昼的话,四爷的府上渐渐的我也就少去了。
想着见面的机会少了,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也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十三爷往我阿玛府上来得也太勤快了些。连翠珠都说,十三爷如今是把咱府上当自个家了。阿玛虽没多说什么,可总碍着那张圣旨,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即便是心中有火,可面子上依旧堆着笑。
说到十三爷,他可真是不愧对他十三疯的名号,总是想到哪出是哪出,全不顾忌自己的身份。我原以为,自打幽禁出来,他今日行事自然会稳妥些。可全没那回事。
初次来阿玛府上,一众人还在弯腰给他行礼,他自个已经不知所踪。好几次非要进园子寻我,我阿玛拦都拦不住。阿玛气得脸红脖子粗,赶紧叫我出来,送这瘟神离开。我对此只能摊摊手,心里疑惑,我当日在林中见到的男子,确实是面前这个人吗?为何两两一比较,分差如此鲜明呢?
翠珠每每都是笑着挤兑我说,这十三爷把咱的门槛都踏破了,也不见某些人动心思的。我明白翠珠话里的意思,可是十三一次也没当面提过,我连拒绝都无处下口,只得由着他一日疯似一日,胡搅蛮缠罢了。年初时,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埋了几坛女儿红,十三来时,便取出一坛。本想着要送给他,他却倒好,让翠竹立马备了些下酒的小菜,坐在紫藤架下不肯走了。
园子里本来就是有小厨房的,翠竹收拾几下,便端了上来。十三爷挑挑面前的翠溜平菇笑说:“蕙宁,你拿这些就想把爷打发了?”
我笑说:“十三爷,您就将就着吧。外面未必吃得到呢。”
十三道:“这倒是真的,上回九哥还说你厨艺了得,差点叫人吞了舌头。”
我笑笑,未在说话。其实倒不是我厨艺精湛,只是他们这些个古人,吃惯了平日的伙食,偶尔几块汉堡便能漂亮的打发了。
十三爷来园子里,有时一坐就是半天,也不多话,喝喝酒,晒晒太阳,似乎是想着要把这一身的晦气晒了去。
年终时,大哥乌泰从四川回京来,也不在府里住下,只约了我在外间茶楼见面。他同阿玛和乌图之间的隔阂已是极深,再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缓解的。加上如今十四爷颇得圣眷,在阿玛眼里看来,大哥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荒唐至极,毫无可取之处。即便是大哥如今在四川也较为得势,可阿玛依旧不正眼瞧他一下。
相较于大哥的处境,我能依旧住在阿玛府上,不知道是该感谢了谁的。
大哥约我的茶楼在街口不远,丁三送我到茶楼下,就说阿玛急着用车赶回去。我穿着厚重的斗篷,提着袍子,一步步走上二楼的隔间。跑堂的小二见我这番打扮,也不好上前阻拦,只是小声的说道:“小姐,二楼已经被一位客人给包下了。您要是想喝茶,还是到楼下,奴才给您拣个清净地方。”
我放下帽子问:“包下的可是苏尔佳…乌泰?”
这时从楼上走出位黑袍男子,怒斥道:“大胆,将军的名号是尔等直呼的!”
我看了眼此人,没搭理他,只是好奇,大哥不过只是位军士,何时升做将军的。看那人一副恭敬的样子,心里愈发好奇。收拢着衣袖对小二说道:“给我备下两壶上好的铁观音,送到二楼来。”
那小二见我如此,也没再多说,收了银子,下楼准备去了。却是那堵在门边的人极其嚣张的大声道 :“爷的话你是没听见是不是?”
我扫了他一眼,继续往里面走。瞧见大哥正站在窗边,往下张望,估计刚才没瞧见我进来。我几步迈过去,一拉大哥的衣袖,笑说道:“大哥,我来了。”大哥猝然转身,脸上的神色还未褪去,满目的忧伤一闪而过,连紧蹙的眉头也来不及松开。
大哥伸手扶我站稳,不轻不重的拍在肩膀上道:“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没规矩。你最近可好?”我抵着他身边,伸直着手臂,转起圈子,嘴里说道:“你瞧瞧我哪里有不好的样子。姨娘总是担心我再这样下去,保不住嫁出……”
转到一半,才惊讶的发觉,屋子里并不是只有大哥一人。四爷,十三爷还有一位未曾见过的美髯公。十三爷早已经是憋不住笑,双手撑在桌子上,见我望着他,终于噗嗤笑出来。四爷神色淡淡,一如往昔。那位美髯公似是有些诧异,指着我问四爷说:“主家说的可是这位姑娘?”
四爷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杯子,我明明就看见他嘴角的笑意,还在那给我装冷酷。我仰脸瞪了大哥一眼,心里暗道,我丢脸也是丢你脸的。
十三爷笑道:“苏尔佳…蕙宁,听四哥说你歌艺了得,只是这舞技实在不中看嘛。”那美髯公立刻起身道:“奴才方托见过宁格格。”
“方托?”我疑惑的问:“你认识我?”
我只是一问,他人已经沿着桌子向我拜倒,嘴里说道:“格格与我有救命之恩啦。方某一直无缘以报,今日得见格格,方某已是……”八尺男儿,说着已经泪流满面,话语呜咽,泣不成声。我心中不解,望向大哥,见他也是面色疑惑。
老十三扶起方托说道:“方大人这是为何?”
我说道:“方大人,我们今日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何来救命只说。再说了,蕙宁不过是女流之辈,更谈不上恩情了。”
方托拱手道:“格格,您还记不得前年九月,在宫中之时,方托因为言语不慎顶撞了皇上,那本是灭九族的大罪。是格格突然闯入,恳求着拉了皇上离开,皇上当时也只是让臣回家闭门思过,并无责罚。从那之后,方某人一直寻着机会能报答格格的大恩。从今往后,方某的命就是格格的,方家上下几十口的命都是格格的。”
我听着他的话,连连摆手道:“千万不要。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而且那日只是无心之举。不降罪与大人的是皇上的仁慈。”
方托见我推辞,立刻转向四爷方向,拱手道:“四王爷,食材的话,请四爷不必记在心上,方某人收回了。从今而后,方某人肝脑涂地,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四爷伸手虚扶了一把,说道:“那是胤禛的荣幸。”
直到方托离开,我还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原不过是一场早早预备好的计谋,等着我和方托出场。全不过是演戏罢了。我有些生气,拉着乌泰的手就要往外走。老十三拦住我道:“你气什么?四哥这么做,你心里还不知道?”
我抬眼一笑说:“我是知道,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十三爷不必理会。假以时日,唱戏的角色对蕙宁来说,应该不难的。何况,我还有这么出色的师傅。”我横眼扫向四爷,他依旧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雅静得如出水青莲,满身污垢的不过是我们自己而已。
大哥出声道:“小妹,不得无理。”我瞪了他一眼问:“你同不同我走?”大哥面色迟疑道:“小妹,我这还没完呢。”我气上加气,一甩他衣袖,迈步就走。我真不知道四爷是给我大哥喂过什么药,让我大哥这么听话。想我大哥出身也不差,即便是留在京中,某个一官半职也不是没可能的。可他偏偏就是信老四的,跑去四川那么远,甚至不惜跟阿玛翻脸。
我相信是因为我知道。那大哥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够让他这么拼命的。
康熙五十八年春。枝头的新芽还未长出,我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棉袍,缩在姐姐的园子里烘着暖炉,翠珠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寻我说,宫里来人了,让我去接圣旨。我换了身衣裳,只见厅中站着的是李德全身边颇得信任的徐武徐公公。阿玛跪在厅外,见我来了,急忙示意我跪下。可徐公公伸手一挥道:“格格不必了。皇上只是让奴才传个口谕。”
“徐公公请讲。”
徐公公微笑的看着我说:“皇上说了,这些日子不见宁格格入宫,颇为挂念,特宣宁格格进宫伴驾。”
我一愣,没听明白,追问道:“伴驾?皇上要我入宫?”
徐公公一撩衣袖,客客气气的说道:“格格,这几日皇上下朝后可没少提起格格的名号。我师傅估摸着皇上是想听格格唱曲了,所以就问了皇上。皇上不但答应了,还准许你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