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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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腔拿调地说道:“陛下英明。”
他听出我语声中的讥讽,“容儿,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五弟担心你。你也知道,他出征在外,与晋军作战,不能有丝毫分心,你也不愿他为了你而遭遇不测,是不是?”
“陛下圣明。”我漠然道,“陛下体恤手足之情,堪称国人表率。”
“容儿……”他眉头一紧,“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
“我只是觉得,在帝王家、在拥有生杀大权的上位者眼中,下人命如草芥。”我冷淡道。
刘聪试图说服我:“苍苍服侍你多年,又曾经救过你,你怜惜她,我理解。但是,她行事大胆……”
我福身一礼,“我乏了,还请陛下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还想再说,我毅然转身,给他一个冰冷的背。
须臾,他离去的脚步声终究响起。
再说下去,只是浪费唇舌罢了。
——
二月,春寒料峭,花苑的树木抽出新芽,绿意盎然,皇宫仿佛焕然一新,处处春情萌发。
帝太后和刘聪都遣人送来春季的衣袍和衫裙,一日,春光明媚,春风翦翦,春梅说花苑里的桃花和杏花都开了,帝太后正在风亭赏花,派人来邀我去瞧瞧。
深宫寂寥,去走走也不错,我披上厚一点的披风,前往花苑。
春风沁凉,吹在脸上像是刀锋轻轻地刮着脸皮。一进花苑,便有暗香袅袅地袭来,环萦在袖。那轻薄如绡的桃花、杏花点缀在枝桠上,绵延成一片轻盈若飞的粉红云朵,为这尚嫌单调的皇宫增添一抹亮色与娇媚。
帝太后派来的宫人引我来到风亭,我福身行礼,也向皇后呼延依兰点点头。帝太后让我坐下来,问我近来可有不适,我答说很好,请她不必记挂。
自从进宫,我就住在刘聪的寝殿,之后搬到听雪轩,呼延依兰从未来看过我,我也未曾去皇后殿请安问礼。因此,这是我们初次相见。
“贵人身子弱,外头风大,应该多穿点。”呼延依兰笑道,侧首吩咐宫女回去取一件披风来。
“皇后关怀,嫔妾心领了。嫔妾真的不冷,因此还是不要麻烦皇后了。”我连忙道。
“假若觉得冷,就回去歇着吧。”帝太后慈和道。
“母后说的是。”呼延依兰柔和道,“贵人,这是宫人从外头购来的新鲜瓜果,尤其是这种小小的、红红的果子,叫做‘珍珠红’,香甜可口,贵人尝尝吧。”
“这‘珍珠红’赤如血、形如珠,的确诱人。”帝太后笑眯眯道。
呼延依兰捏起一颗珍珠红递给帝太后,接着又捏起一颗递给我,我接过来,看着帝太后咬了一口,道谢后就吃了。
珍珠红的确好吃,清脆,香甜,爽口。
我看见,呼延依兰也在吃,只是她吃的那颗和帝太后的那颗一样,有蒂,而我这颗是无蒂的。
这个偶然的发现,我没往心里去,可是,片刻后,咽喉似有大火灼烧,又辣又疼,五脏六腑仿佛被一柄匕首搅着,越来越痛。我捂着心口,额头冒汗……
风亭一片惊乱,蒹葭扶着我,帝太后惊惶地派人去传太医、禀报刘聪,呼延依兰也焦急万分,安慰我太医很快就到了。
依这情形来看,我中毒了,难道和那珍珠红有关?
我想从皇后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然而,她担忧、关切的神情无懈可击,瞧不出任何破绽。
“容儿,你觉得怎样?”帝太后忧心地问。
我正要开口,却有鲜血呕出,滴落衣襟,鲜艳触目。
刘聪匆匆赶来,惊惧地推开宫人,握住我的手,“容儿,你怎么样?太医呢?太医……”
呼延依兰回道:“已经派人去传了,应该快到了。”
“好好的,容儿怎么会中毒?”他横扫一眼,扫过帝太后、呼延依兰,目光如 冰如 火,如刀如剑。
“容儿就吃了珍珠红,哀家和皇后都吃了……这事着实奇怪……”帝太后寻思道。
“假若珍珠红有毒,那臣妾和母后应该也中毒才是。”呼延依兰所说的不无道理。
我拽住他的手,吃力道:“陛下,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
刘聪的脸孔布满了慌乱与着急,“一定没事的……容儿,你撑着点,太医马上就来了……”
我又吐出一口鲜血,腹中翻江倒海,剧痛就像一浪浪的大潮冲击着我,痛得难以喘息。
太医终于来了,诚惶诚恐地诊视我。
刘聪下了一道残酷的旨意,“救不了贵人,你全家老少为贵人陪葬!”
然而,如果上苍想收了我,我岂能活过今晚?
太医道,我身中剧毒,无力回天。
“朕命你救贵人!救人啊……”刘聪厉声一吼,犹如猛虎悲啸,震慑天地,突然,他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佩刀,刀尖怒指太医的咽喉,“救不活贵人,朕诛你三族!”
“聪儿,住手!”帝太后劝道,想移开他持刀的手臂,却移不开。
“陛下,微臣医术低劣,不擅解毒啊……”太医惨烈地哭道。
“陛下息怒……”我费力地劝,“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刘聪一双血眸怒睁着,刀光一闪,太医的咽喉多了一道伤口。不一会儿,他倒地身亡。
接着,刘聪派人去传所有太医来,红如血的眼中布满了悲痛,“容儿,再撑一会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抚着他的脸颊,低声道:“母亲在等我,陛下让我去找母亲,好不好?”
他吻触我的掌心,血眸泛着晶莹的泪光。忽然,他横眉怒目地瞪向珍珠红,捏起两颗,一颗无蒂,一颗有蒂,递在呼延依兰面前,“这是谁准备的?”
“宫人从外头购来的,臣妾准备的。”呼延依兰被他嗜血、狠戾的眼神吓到了,慌乱道,“陛下以为臣妾毒死贵人?”
“要朕相信你,就吃了这两颗珍珠红。”他恨不得将两颗红艳艳的果子塞进她的嘴。
“聪儿,皇后怎么会毒害容儿?”帝太后惊道,“此事还需彻查。”
刘聪仿若没有听见母后的话,步步紧逼,呼延依兰步步后退,花容失色,满目惧意,“不是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他森寒道:“不从实招来,你呼延氏一族,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我叫道:“陛下……”
呼延依兰面色剧变,惨白如雪,须臾,她定了定神,“是!是臣妾在珍珠红里下毒,毒死这个迷惑君王的妖妃!”
“终于认罪了!”刘聪切齿道,“贱人!”
“不,不是她……是我自己……”我立即喊道。
然而,与此同时,他扬臂,银白的刀光闪耀风亭,热血四溅。
那锋利的刀尖,刺入呼延依兰的血肉之躯。
那双眸子睁得圆圆的,仿佛不相信她的夫君会手刃自己。慢慢的,她倒在地上,血流一地。
帝太后被这血腥的一幕震骇得昏厥,被宫人抬回寝殿。
我愣愣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不禁悲从中来。无论是不是她下毒害死我,被夫君亲手杀死,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承受吧。刘聪杀死发妻,终究太过残暴、无情,虽然他是为了我。
染血的刀掉在地上,他抱着我,抚着我的脸,哀痛地哭,“容儿,我不能没有你……你不在了,我怎么办……容儿,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
“陛下知道吗?在这里……在陛下身边,我生不如死……”剧烈的痛折磨着我的神智,“假若陛下真心爱我……就放我走……好不好……”
“不,我不让你走……不许离开我……听见没有……”
“我看见母亲了……她在那里等我……在母亲身边,我会变成一个快乐的小姑母亲……”
“容儿……容儿……容儿……”
被黑暗完全淹没的最后一刹那,我看见,前面站着一个衣袂飘举的男子,刘乂。
尔后,刘聪撕心裂肺的叫声渐渐地远去。
——
没料到,这一生会有第二次假死。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刘曜了,以为这一次真的离开了人世,没想到,那珍珠红里的剧毒是假死药。
刘乂从棺木中抬出我,带我出宫,然后救醒我。他说,这是他和呼延依兰的合谋,救我出宫。而呼延依兰之所以答应帮他,是因为,只要我不在宫里,她的中宫地位就不会受到威胁。
却没想到,她帮我出宫,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被夫君一刀刺死。
可悲可叹,可怜可哀。
刘乂说,那无蒂的珍珠红有假死药,以金针将假死药送入果内,而有蒂的就没有假死药。
如此伎俩,堪称绝妙。
我“死”后,刘聪太过悲痛,忧殇攻心,旧疾复发,时感晕眩,卧病在床。因此,刘乂才能轻易地救我出宫,直至贵人杨氏落葬,刘聪仍然卧床养病。
“乂儿,我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母亲不必言谢,这是孩儿应该做的。”刘乂凝眸一笑,“孩儿不愿母亲轻生求死,也不愿母亲在宫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因此,孩儿只能大胆一搏。只是害死了皇嫂,孩儿于心难安。”
“是啊,皇后无辜丧命,是我欠她一条命。”我伤感道。
呼延依兰,谢谢你,但愿今生我有还你这条命的机会。
如今的刘乂,已经长成一个处事沉稳、眼光通透的年轻男子,只是仍然有三分年少时的疏朗之气与翩然风采。他问:“母亲有何打算?”
我想了想,道:“我想离开汉国,去江南。”
刘乂眸光一亮,“孩儿知道,母亲渴望那种平静的日子。不如孩儿陪您去江南,瞧瞧江南有什么优美的风光,可好?”
“真的想去?”我好笑道。
“想去,不过……”他期待地看我,“母亲可能还不知道,五哥回平阳了。”
刘曜回来了?为什么没人提起?
刘乂说,晋军围困长安数月,刘曜连续战败,前几日掠长安八万多名民众,弃守长安,奔回平阳。因为长安失守,刘曜被贬为龙骧大将军,行大司马。
刘乂问:“母亲真的舍得五哥?”
“舍又如何?不舍又如何?我有得选择吗?在汉国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玉朗的眉宇紧紧蹙着。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转过身,我惊震地愣住——站在不远处的,正是满面冷霜的刘曜。
这是刘乂王府的偏厢,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刘乂让他来的?我看向刘乂,他解释道:“母亲,此事与孩儿无关……五哥是来找孩儿的,一定是下人说孩儿在这里,他就找到这里来了。”
刘曜走过来,刘乂匆忙逃走,“五哥,母亲,孩儿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我呆呆地看他,心中乱糟糟的,脑子好像转不起来,双腿也动不了似的,定在地上。
他的眸,他的鼻,他的唇,冷硬如铁,没有半分柔和,他的眸光冰冷如雪,刺得人寒彻心间。他森冷地开口道:“你又玩了一次假死的把戏。”
“此次我并不知情。”我的声音哑得厉害。
“是吗?”他毫无温情的嗓音令人心寒,“你想走?”
我没有回答,刘曜冷酷道:“既然你在皇宫死了,就要在将军府重生。半个时辰后,我派人来接你!”
——
几个月不见,刘曜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眉梢有一些落寞,也许是长安失守的打击太大。
离开,还是留下?
若是离开,能否逃得远远的?不用想也知道,刘曜会把我追回来。
若是留下来,无须多久,刘聪就会知道我还活着,那时会不会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我对刘乂道:“我不想再夹在他们中间,倘若陛下不放手,去年那一幕还会重演。”
“帝太后和孩儿会竭力劝阻陛下,母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