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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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惊呆了,站住傻问道:“他们还敢来害我?”
林大头道:“怎么不敢?吵仇了,谁管那许多!”
说着将腋下夹的两把芦苇编的小扫帚放在廊下。
“给你编了两把小笤帚。你那个竹笤帚扫地刷刷响,吵死人。还好容易起灰;这个好,这个轻,扫地也干净。”
杜鹃忙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头伯伯。”
这人就是心细,比一般媳妇都心细,居家男人典型。
桂香已经开了大门,又进去把墙角那座石雕灯台内的油灯点明了,林大头两口子才随着杜鹃进来。坐下说话。
原来,林家打听到槐花爹娘回去受了家法,再联想下午黄雀儿和杜鹃大打出手,生恐有王家人不服,暗地里报复。黄家挨着林家,家里又有大人。当然不怕;杜鹃可是独自住山边的,离癞子家和李家都不算近,因此林大头很不放心,就和媳妇亲自来了。
杜鹃听了还是不信,总觉得庄稼人吵起来狠得很。却不会阴毒使坏,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林大头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小人家懂什么!往年林家和王家也吵过的,吵红了眼,王家一个儿子趁黑夜里跑去你干爷爷家,把狗勒死了,牛和驴子也杀了,猪也杀了,弄得满院子都是血,末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柴堆……”
桂香急忙道:“这事我听我爹说过。”
杜鹃张大嘴道:“你怎没告诉过我?”
桂香道:“多少年的事了,好好的谁想起来说那个。”
林大头和媳妇便把些老古话翻出来说,什么谁家跟谁家结了仇,又谁两家本是老亲后来反目成仇,又有谁两家本来有仇,结果两家儿女硬是结了亲……家长里短的故事一扯就是几十上百年,丰富多姿,还不带重样的。
林大头说得声情并茂,并配合动作手势加强效果,活像说大鼓书的。
杜鹃和桂香瞪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还不时发问。
几人说一阵,笑一阵;又叹一阵,总结一番,很有滋味。杜鹃还端了茶水和吃的来,大家边吃边闲磕牙。
林大头两口子都觉得:还是女娃好。瞧,他们一来杜鹃这,就有许多话说,也开心;不像在家里,面对几个混小子,除了生气就是操不完的心。
待夜深后,说得累了,大家才烧水洗了睡。
杜鹃将两人安排在书房歇息。
书房里除了那*春搬来的美人榻,又新添置了一张罗汉床,给两人睡正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就起床过河回村去了。
临走时说,今晚还要来。
杜鹃望向河对岸,不禁皱眉。
吃过早饭后,二妮两口子喊杜鹃去砍柴。
四面环山,泉水村人当然不缺柴烧。
但他们一般不在村子附近打柴,会跑远路去树林子里砍大柴。所谓大柴就胳膊粗细的树枝或者整棵松树,这样的耐烧,而且烧时可以闷炭。有了木炭,冬天烧炉子也好,烤火也好。
杜鹃也想多储备些大柴过冬,于是拎着斧头跟了去。
忙碌一天,傍晚才回来。
至晚间,林大头两口子果然又来了。
此后的日子里。杜鹃不是打柴就是去山里打猎,再不就是去山中捕鱼,过着标准的渔猎生涯。偶尔也在家歇一天,那必定忙着收拾菜地。或者腌制一些肉类、灌肠、做腊菜等。
这中间,林春来了几次信。
他在信中说,虽然没见到师傅,但是从他朋友那知道,他去北边办事去了。原定一个月就回来的,可能路上耽搁了,叫师母和杜鹃不要担心。
杜鹃这才放下一颗心。
她发现他写给自己的信很无章法:有时是些零碎琐事,有时又是完整一件事,有时是一桩趣闻,大概每天发生什么、想起什么。立即就写下来,逐日积攒,然后寄回来。
杜鹃会在傍晚的时候,坐在阁楼的廊檐下读信。
读完,她也会给他写回信。
就端着画板。趴在栏杆上写。
关于打柴打猎捕鱼的辛苦一概不说,倒把她每日在廊下看的不同美景描述得栩栩如生,又有坐着木筏漂流捕鱼的快乐时光,还有菜地里的菜长得如何丰茂,再有就是回荡在南山坡的箫声、吹箫时的宁静心情……
这些文字,读来眼前仿若飘过一幅幅山水画。
如风跑上来,卧在她脚边静静地看着前方。
下面院子里。两只小黑狗“汪汪”叫,好似永远不累。
如风大概听了嫌烦,冲下面低吼一声震慑。
小黑狗仰头对上看了一眼,立即摇摇尾巴跑进屋。
不一会,它们也爬上楼来,肥嘟嘟的身子在杜鹃脚旁挤来挤去。
如风见不但没震慑住两个小肉球。反把它们招惹到身边来了,很生气,冲它们龇牙吼一声,很凶狠的样子。
小黑狗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猫,似乎问“你发什么神经?”它们和如风处长了。见它从不伤害这院子里的猫狗鸡,那种本能的畏惧心理便淡了。
杜鹃看着小狗儿懵懂无辜、如风愤怒不耐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立即把这一幕写进信里。
桂香走来问:“笑什么?”
……
日子就在这宁静的生活中流淌。
王家那边没什么动静,仿佛上次的事冻结了。
杜鹃劝了两次,林大头两口子便不再来陪她。
快过年了,桂香也被她娘叫了回去。
她不甘不愿的,仍然隔三差五跑来住一晚。
看看已近腊月,杜鹃叫了黄小宝和黄鹂,跟着林大猛和秋生等人进山狩猎,一为黄雀儿成亲准备,二是为过年准备年货。黄老实和黄老二也都跟去了。
进了几次山后,已是腊月初十,黄家、林家忙碌不停。但黄雀儿即将出嫁,却被娇养起来,不让干活了。她便趁空过来跟杜鹃说话,在山边住了两天。
外面阴沉沉、冷飕飕的,姐俩把火桶从厨房后的库房里抬出来,放在厅堂门口光亮的地方,杜鹃又搬来两把椅子放在火桶旁。
那椅座边沿不是直线的,而是呈弧形,靠在圆火桶旁,与火桶的弧形边沿正好吻合。
黄雀儿赞道:“这椅子做的巧,配这个桶刚好。”
说完脱了鞋,抬腿跨进火桶,人坐在椅上往后一靠,正正舒适方便,不禁又赞叹了几句。
杜鹃笑道:“林春做事爱动脑子。要是原来的东西好,他就会保留优点;要是觉得华而不实,他就会按自己想的改进。做的时候也总是以简便实用为主,然后再考虑美观问题。”
黄雀儿听她这样赞春生,悄悄低头笑了。
妹妹能慢慢把心思转到林春身上,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当下姐俩坐在桶里,说话做针线。
杜鹃帮黄雀儿缝一件小毛皮背心,穿在里面的。
黄雀儿一边纳鞋底,一边告诉她昝水烟年后就要去梨树沟,养在大舅爷爷和大舅奶奶身边,又说昝水烟帮她绣了一件嫁衣等等。
杜鹃安静地听着,心想迟早要走这一步的。
其实她并不能做到无事人一样。
然离得远了,疼痛也仿佛远了,隐隐的,淡淡的……
晚上,姐俩用小木桶往楼上拎了三四桶水,热乎乎地洗了个澡,靠在床上说话。
如风从山上逛了一圈回来,刚要来个虎跃窜进院子,忽然察觉到什么,侧耳聆听了一会,随即风一般跑向后山。它在一株栗树跟前停住,仰头朝树上低吼。
林春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来,道:“就你耳朵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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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愤怒(二更)
如风欢喜地扑向他。
林春抱住它脑袋,在地上坐下来。
“你怎没在家看着?”
他轻声问,似乎谴责它不帮自己看着心爱的人。
如风不答,匍匐卧倒,将脑袋搁在他腿上。
林春望着下面阁楼上透出的灯光,一边摩挲如风的颈毛,一边小声问它:“她跟谁说话?桂香还没走么?还是二妮来了?怎么这时候了还不睡?你跟我说,她天天都干些什么?信里写得不细……”
如风自然不能回答。
他就静静地望着下面窗上透出的灯光沉思。
他细心地发现:杜鹃写给他的信,说的都是早晚休闲或者玩乐时的情景,对于她的日常劳作一字未提。
可是,她不提,他也猜得出,肯定要上山打猎、下河捕鱼,还会勤练武功。他就想,她是一个人去的,还是跟别人一块的呢?有没有人欺负她,有没有受伤,等等。
静坐了一会,他拍拍如风,示意它回去。
他也要走了。
整晚蹲在这很奇怪。
要是被人发现了,更说不清。
如风当然不肯走,跟在他身后。
他也不管,从树后提出一个大背篓背上,直接从山上往西去,然后再岔向河边的娘娘庙。
到了庙中,他感觉一种久违的宁静。遂在鱼娘娘石雕前的蒲团上跪下,轻声祷告:“娘娘,你若真有灵,求你好好照顾杜鹃!”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对木雕的长颈小瓶,燃起火折子,在供桌上寻了个妥善的位置放下。那瓶色泽清黄淡雅,光滑细腻,瓶身上水纹微漾,细看有浩淼无际的感觉。禁不住使人妄猜它是宝瓶,能纳三江五湖甚至海水。
他觉得,鱼离不了水,供一对自己亲手做的木瓶。有空就过来添加净水,那是对鱼娘娘最虔诚的供奉。
以往他常在这里跪拜、静坐,鱼娘娘从未与他神交。
他只当自己缘浅,并不颓丧,只希望娘娘能护佑杜鹃。通过任三禾之手也好,通过自己之手也好,在杜鹃有难的时候指引他们出现,护住她便好。
做完这一切,他便盘腿在蒲团上坐下来,静心修性。
如风见他坐下了。转了一阵才跑回山边杜鹃家。
娘娘庙就沉寂下来……
第二天清晨,林春便回家去了。
林大头刚打开门,正抄起一只大扫帚扫院子呢,看见他惊得嚷起来:“春儿回来了!怎么就回来了?”
夏生成亲的日子还没到呢!
于是他忙就打量儿子的脸色,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才提前赶回来的。
林春望着他笑道:“爹,我回来了你这样子,是嫌我回来早了?那我待会还是走吧。”
林大头这才欢喜起来,瞪了他一眼,帮他取下背篓。
说话间,大头媳妇秋生夏生冬生也都从各屋出来了。
秋生叫一声:“春儿!”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夏生仿佛知道他心思。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
冬生两眼冒光地盯着爹手上的背篓,跳过去问“三哥给我买什么了?”
林大头敲了小儿子一下,道:“买你个头!”
大头媳妇则拉着儿子的手问:“春儿,怎这会子到家?昨晚住山里了?”
林春呵呵笑道:“没。昨晚就到家了。怕你们睡了吵你们,就没回来,在娘娘庙练功。”
大头媳妇听见“娘娘庙”几个字。不由哆嗦了一下,偷偷瞟了秋生一眼,才嗔道:“这娃儿,到家门口也不回家睡,成天跟和尚似的坐着。”
秋生面色一僵。不知说什么好。
大头媳妇忙又问林春饿了没,要去切腊肉下面给他吃。
林春忙拦道:“娘别忙,跟往常一样煮饭吧。我要先去师傅家一趟看师母,等会再回来吃饭。”
大头媳妇这才罢了。
林大头道:“可是忘了问,你师傅什么时候回来?”
林春道:“不知道。”
说着走去井边压水洗漱。
匆匆洗了一把,又从篓子里拣出几个小包拿在手上,就往后面任三禾家去了。
家人见他跟旋风一样打了个转又出去,只好强忍着问他的*,各自遵循往日规律做事,等他回来再说。
林春到了任家,又把打听的消息告诉一遍冯明英,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