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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帝都风颜录-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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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那颜?”

“就是他的宝贝徒弟!”

听到这里,上官那颜心里腾起一阵暖意,果然如此么?不过,她还不敢将这句话当真。俞怀风对善舞冷淡,只怕是善舞行为过于放肆所致。

她伸长了耳朵,继续偷听。然而,一阵窸窣的响声后,就听见善舞似叹似吟的声音,“将军,……你会疼本宫么?”

“臣愿赴汤蹈火,为殿下!”那男人的声音愈发低沉,伴以重重的喘息。

又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什么的撞击声。奇妙的少女低吟断断续续,似乎是善舞压抑不住喉咙里的音符,细腻绵长,起起伏伏。

上官那颜瞪大了眼,莫非、难道……

上面男女的情话陆续传下,上官那颜耳根渐热,这是到了善舞的寝宫么?还怎么出去?她抬眼去看旁边的师父。

俞怀风面容清冷,淡淡看她一眼,低声:“捂上耳朵!”

她立即抬手堵住了两只耳朵,再听不见那些不堪的言语与声音。如今只有两只眼睛可用,她也只有拿眼睛去看俞怀风。但见他眉毛都不动一根,也不见他捂耳朵。

上官那颜捂得手都发酸,不自觉松了松,更奇怪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这是善舞的声音么?似哭似笑,似吟似唱。

她心里一惊,脱口道:“师父,善舞怎么了?是不是将军在欺负她?我们要不要去救她?”

俞怀风也不答话,抬指在她耳下的某个穴位一按,突然间,她便什么也听不见,四周只剩死一般的寂静。上官那颜惊恐了一下,立即就明白了,这是师父关了她的听觉。

俞怀风拉着她往回走了一段,找到一块突出的石头,他把手中的灯搁到石上,再从袖中取出了一卷书,摊开在这简陋的勉强可称作石桌的地方。上官那颜瞄了一眼,是卷《乐议》,顿时来了精神,与他一同看起来。

她胳膊肘支在石桌上,两手托着脑袋,在灯下细细品读。俞怀风背手站在她身边,他看书极快,随意扫一眼便得等她看良久才能翻页。上官那颜看得细致,不明白的地方会反复多看几次。俞怀风根据她的速度,便知哪些地方于她而言简单,哪些地方复杂。

不甚明了的地方,她并没有当下便向他询问,而是坚持着看完。掩卷时,初时不懂的地方,有些会突然明白,但有些还是不太清楚。她转看向他。

俞怀风在她耳后重又揉了揉,这个世界的声音便重新回到她耳中。她适应了一下,拿起书哗啦啦翻到不懂的部分,向他请教。

俞怀风一一给她解答。若是三言两语仍不能解她困惑,便旁征博引,发散式地启导。

待困惑一一解除后,上官那颜嘴角露出笑靥,满足地点了点头。

俞怀风展袖收起书卷和灯。 上官那颜看着他,突然笑道:“一卷乐议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

他动作忽地一滞,转眸看她,“不得胡乱吟诗!”

“师父接几句呗!”上官那颜扯着他袖子,近似撒娇。

他提灯,目光扫过墙上的暗影,深厚而有磁性的嗓音穿入她耳中,“百年孤影百年魂,芭蕉叶上听秋声。”

上官那颜忽然就怔住,牵着他衣袖的手顿在了空中。

她分明瞧见他眼里一掠而过的低沉灰影,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

“走吧。”他转身。

长明灯将他身影拉得很长,却忽然单薄起来,看起来是那么寂寥。

他是因什么而寂寞呢?曲高和寡?知音难觅?还是看透了生涯?

上官那颜看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失神了一阵,随即回神,跟了过去。

走在他身边,她总是不由自主伸出手,默默牵着他衣角。初入仙韶院,对他尚存芥蒂,但在他身边呆得久了,渐渐她便总想依靠着他,他走向任何方向,她都想跟上去。

他的仙风道骨,他的风轻云淡,都是她所企慕的。跟在他身边,就能沾染一些超凡之气。但她从未发觉,他眼里掩盖的寂寥之意。

“芭蕉叶上听秋声。”她在心里回味了一下,眼角便有些酸涩。如此空寂无慰的句子,竟是这帝国首席乐师的心绪写照?

作为他的弟子,她绝不会让这旷世奇才在寂寥中沦陷!

师父,我一定不让你寂寞!

她默然不语地在后面,静静看着他。

※ ※ ※

卓然走后,寝殿里只剩善舞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发呆。忽然一声轰响,床侧屏风歪向一边。地底钻出两个人来。

善舞瞠目结舌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俞怀风师徒。

俞怀风掸了掸衣上的灰尘,上官那颜理了理裙摆。

“你们——”善舞还在讶异中。

“殿下小心着凉!”上官那颜看到她半裸在外的肌肤,好心提醒。

“打扰了。”俞怀风淡然一语,领着徒弟转身便走,“告辞。”

两人施施然走出寝殿。

许久,殿内传出善舞声嘶力竭的咆哮:“来人——”

※ ※ ※

重新寻到寒筠时,俞怀风与上官那颜都愕然。

皇帝身上的血渍竟已被清除,面色也红润了些,脉象也正常了。虽然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有人来过。”上官那颜下结论。

俞怀风松开把脉的手,一番探试后,觉察寒筠体内新渡的真气极为熟悉。他垂眸,“观音来过。”

上官那颜惊悚地四下看了看,往他身边挪了挪,“他、他可以自由来去?师父,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关着他?”

“无人能限制他,我不过是为他提供栖身之所。”俞怀风扶起寒筠,“他与我恩怨,一言难尽。”

“师父也有恩怨?”上官那颜诧异地瞧着他。

“为何不能有?”他反问。

上官那颜把脸都凑到他跟前了,重新将他打量一番,咽了咽口水,“我以为,师父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今晚回去背《礼记》。”

“啊?为什么?”上官那颜将脑袋从他面前退开,满眼哀伤。

“你近来愈发放肆了。”他冷冷瞥她一眼,“再过几日,是不是就该你是师父了?”

“不敢不敢!”上官那颜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俞怀风思虑着怎么把寒筠移走。他那闲不住的徒弟忽然又凑过来,满眼滴溜溜地转,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那个,徒儿想问……”上官那颜盯住他的脸,极是好奇,“师父和善舞公主是不是……那个……”

“回去再背一卷《尚书》。”他面孔一寒。

“啊——”上官那颜彻底瘫倒地上。

第29章 海棠解语

紫竹居后院的一棵西府海棠下铺着柔软的丝毯,上官那颜盘腿坐在上面,膝上搁着九霄环佩,弹了半首曲子就困得睁不开眼。一宿都在背书,背完礼记背尚书,困顿不堪之际,总要在心里埋怨:师父你好狠心!师父果然不能冒犯!

眼皮渐渐沉重下来,人也懒懒靠着海棠树,沉沉睡去。

向来在暮春时节开花的这株西府海棠,今年竟延迟到夏时才悠悠绽放。海棠有四品,独西府海棠为上品,既香且艳。此树正是俞怀风入主仙韶院后亲手植下。

此时已是暮夏时节,海棠却盛放妖灼,花姿明媚,云霞似锦,香满庭院。

一段白衣出现在门下,俞怀风缓缓步入庭内,目光徘徊在海棠花叶之间,竟然在此时盛放。微风吹过,云霞一样的花瓣纷纷扬落,但依然不减满庭花期的壮观之势。

树下的丝毯上坠满花瓣,丝毯上的少女也被洒了一头一身。

他走过去,俯身将手中的衣袍盖到她身上,随手拂了拂她头上的花瓣。清香弥散在鼻端,馥郁沁脾。此时又一阵花瓣雨落下,将二人笼罩。

一片半如胭脂半如红霞的花瓣正落到上官那颜紧闭的眼睫上,云霞锦绣的花姿也掩不过少女的娇俏明媚,却是更衬其雪肤。

他目光停留了一阵,抬手拈起她眼睫上的花瓣,握于掌心。给她身上外衣掖严实了一些,不至于被风吹走后,他将一卷白绢与一支洞箫放到了丝毯上,这才起身拂落自己身上的海棠花瓣。

“先生,陛下召您过去!”白夜在身后静静道。

“知道了。”他转身往外走。

“院里的落花要扫么?”白夜请示。

“……不用。”他回头看了一眼树下。【小说下载网﹕。。】

※ ※ ※

勤政楼里,寒筠正在案前批阅奏章,四下并无宫女陪侍。

“陛下。”俞怀风进到楼内,看了看他略失血色的面孔,“陛下应该多歇息!”

寒筠停笔,揉着太阳穴,将头撑在案上,看向来人,淡声道:“怀风。”

“臣在。”

“太子生辰将至,他母后打算隆重庆贺,你怎么看?”

俞怀风垂眸,“太子殿下二十一了吧,隆重一些并无不可。”

寒筠目光散漫,想起些往事,“朕年号都是因他而改,二十一年前,边疆平定,舒儿诞生,朕改元定曦,大赦天下……”

“望舒御月,陛下为太子如此取名,可见是寄予期盼与厚望的。”

寒筠低低一叹,“朕的长子,自是寄予重托!然而,舒儿性子不够沉稳,做事莽撞,时而还显阴柔之气!唉,奇Qīsūu。сom书当真望舒之名取得过于阴柔!”

“陛下不可过急,太子也才过弱冠而已。”

寒筠看着他,表情难测,“怀风,舒儿私闯大明宫,为难仙韶院,你就没有想法?”

俞怀风面容沉静,更无丝毫表情,“太子为陛下着想,搜拿观音,偶尔做事出格,也尚可体谅。”

寒筠却皱了皱眉,“宫内用兵乃大忌,不知是舒儿莽撞,还是其他。”

“陛下多心了。”

“唉,陌儿性子沉稳,较为隐忍内敛,本堪重任,只是可惜他母妃出身寒微。”寒筠话头竟一转。

俞怀风眉头微动,“四殿下确然沉稳,不过,终究非长子,亦非嫡出。”

“朕总觉委屈了陌儿!”寒筠合上奏章,低眸。

“陛下心思不可动摇,否则于社稷不利!”俞怀风适时道。

“既然大司乐也如此说,那朕就不提了!”寒筠从案前起身,坐于龙塌上,“朕欲将善舞许配卓将军,怀风怎样看?”

“十三殿下金枝玉叶,配靖北大将军,可显陛下隆恩,甚好。”俞怀风淡然道。

寒筠微微一笑,看着他,“可是十三不大乐意。”

“哦?”他抬眉。

“怀风啊,朕好奇你为何不婚娶?”寒筠含笑看他。

“臣习惯了。”他从容应对。

“什么习惯不可改呢?人伦天常,你不娶妻可不对!”

俞怀风沉默一阵,方道:“若不清心寡欲,难抵乐律至境。”

寒筠瞧他良久,目光似羡慕似不解,“人真能做到清心寡欲?”

“静心无旁思即可。”他不假思索,却蓦地发觉手心的花瓣竟还在。

“既然你已抵达乐律至境,何苦还要束缚自己?”寒筠关切道。

“抵达至境,谈何容易!臣究其一生,恐怕也难达想要的高度。”他喟叹。

“是怀风对自己要求太高!”寒筠竟似要开解他,殷殷道:“这天下的乐师,还有谁可与你媲美么?你已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还要一生惟曲,琴伴终老,何苦?”

“这是臣选择的道路。”他还是不为所动。

“你不觉得寂寞么?”寒筠不气馁。

“人生本就寂寞。”俞怀风抬眼看他,淡淡一笑,“陛下究竟要说什么?”

寒筠眼角带笑,喝了口茶,缓缓开口:“怀风,善舞对你如何,是你不察,还是故意不视?”

“臣……身微!”

寒筠不理他的辩词,自顾自道:“十三总与你闹别扭,倒不是真要与你过不去,小女儿家闹脾气,那是心里在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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