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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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办法是阿中从录像厅里学来的。本市有很多陡坡,他的这个办法其实是有很强的操作性的。
说干就干,林涵脸熟,所以这事儿由阿中出面,趁着没人的时候,用老虎钳剪了黄平遥自行车的刹车闸线。没有完全剪断,还留了三分之一,这样的话她一时发现不了,等到冲坡已经来不及了。
这招果然灵验,后几天黄平遥都没来少年宫,据说是跌了一跤摔骨折了。
可是舞蹈团却并没有因此将她除名。而且她和四码头的陈剑玩得很好,不久之后就开始怀疑这从中有人做手脚开始报复。
“苏巧遇害前两天,跟我说老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她。”林涵把最后一口汽水喝完,放下瓶子。
“所以,你认为跟踪她的是陈剑那伙人。”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苏巧和我们不一样,不是在外面混的,没人会找她麻烦的。之所以这次被人瞄上了,我想黄平遥那边也没把握,但想着这是一种可能性,所以就对她下手了。”
“我要是有那么个男朋友就好了,会为了我做任何事情,我死了,也能为我去报仇。”听完林涵的讲述,刘莎像是陶醉其中,自言自语道。
“喂,该你了,你都知道些啥?”
刘莎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可惜你们的推测出了错。”
“什么?”林涵皱起眉头。
“刘从严说,杀害苏巧的凶手又出来作案了,就在陈剑被你们干掉之后,这就说陈剑不是那个人。刘从严让我少去电厂,我怀疑凶手就住在你们电厂的居民楼里。”
火车站往西,会集了众多小商小贩。卖梨的、烙煎饼的、兜售报纸地图的,吆喝声不断,俨然一个小集市,热闹非凡。
杨东背着一个硕大的木箱,带着十二岁的女儿。女儿长得很普通,穿着也很普通,碎花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一双沾满灰尘的旧布鞋,唯一夺人眼球的是,这样一个农村女孩的鼻梁上却架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墨镜真很黑,一点不时髦,就像电焊工工作时戴着的。人们怀疑这是个瞎子,后来发现她一边吃着刚买来的肉包子,一边还左顾右盼好奇地琢磨着周遭,才知道判断出了错。
父女俩来到角落,给自己划拉了一块空地,杨东把木箱子打开,从里面搬出来一个犁不像犁、水车不像水车的架子。
架子一摆上,就引来了路人的注意,人们纷纷转头,有的还慢慢靠拢过来。杨东也不急,像是等着聚拢更多的人气,坐在一边抽着旱烟。
等到女儿把包子吃完了,杨东才从地上慢腾腾地站起来,女儿知道这是要开工了。
杨东上前把架子铺开,然后像搭积木似的用箱子里的零碎物件搭出来一个高两米的玩意儿。
人们仔细一看,这不是古时候用来铡人头的铡刀吗?只见一把锋利的大刀嵌在木头夹层中,阳光下闪着寒光。别家的江湖艺人,有说有唱,可这家却似哑巴,只闷头干活的傻把式。也有可能是对手艺有自信,所以才有这样的底气。
事实也是如此,看戏的图个新鲜、图个惊险,杨东拉起铡刀,等到女儿把脑袋搁到底下时,周围已经围满人了。
这是个传统的杂技,说书里常见,可真刀真枪的摆在面前却是头一遭。看热闹的窃窃私语,“这是要玩命啊!”
杨东也不答话,抬起头瞟了一眼四周,往手上啐了口唾沫,“3——”杨东大声地吼着,看戏的人就把心悬了起来。
“2——”杨东手握的麻绳松了一半,绳子一放,那铡刀就要硬生生地落在女儿的脖子上。
胆小的人,眼睛闭上了,手捂上了,可又怕错过了精彩,从手指的缝隙,偷偷地向外望。
“1——”
话音未落,杨东松了手,明晃晃的铡刀应声而落。
“啊——”周围有人叫了起来。
这就是杂耍,明知道是假的,可还兴致勃勃地去上当受骗。铡刀下,女儿完好无损地蹬蹬腿、伸伸手,还俏皮地吐吐舌头。掌声顿时响了起来。
杨东再次拉起铡刀,戴墨镜的女儿爬起来身来给大伙鞠了一个躬。
掌声又响了起来,“真不错!”
“不容易!”
可掌声不能当饭吃。女儿端着小碗绕着人群要赏钱,看热闹的多,真正掏钱的少,女儿走到哪儿,就像瘟疫似的,人群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玩意儿其实我也会。”人群里又有人开始相互说着,“主要在那机关,我躺那儿也行,这钱也挣得太容易了。”
女儿转了一圈,听到的褒贬此起彼伏,碗里的钱却少得可怜,只有孤零零的几个钢镚。
她走到杨东的身边,把钱倒出来递给他,杨东顺手塞进了荷包里,然后收起架子,事不关己地坐回了地上抽旱烟,仿佛对人间冷暖早就司空见惯,不埋怨,也不气馁。
人群见没了下文,过了一会儿也就慢慢散去了。
女儿问:“等多久?”
杨东说:“再等一会儿吧,火车站人流大,一会儿工夫人就全换了,我们今天做个四五场没问题。”
杨东父女来自农村,很偏僻的山沟沟。在家种田其实也能养活自己,可偏偏女儿有点不正常。
什么病呢?眼病。
可这眼病,既不是近视,也不是瞎子,戴着墨镜不是怕光,怕光那是被疯狗咬了,没得救,女儿的症结是看不得花花世界。
杨东的婆娘死得早,女儿一岁不到就去了。杨东一天到晚在田埂里挣吃食,女儿就放在田边上的箩筐里。开始的时候,她还小,不会说话,只会哭,不是尿,也不是饿,弄得杨东心里不安实。往她头上盖上块布,哭声就没了。
杨东吃不准是啥毛病,农村人不讲究这些,只要能够养活就行,也没多大在意。女儿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叫“爹”,也不是叫“爸”,而是叫“怕”,弄得杨东很郁闷。
再往后就是看着绿油油的青菜发抖,看着黄澄澄的稻子也发抖,闭上眼睛啥也不敢看。杨东才知道,女儿对颜色有与生俱来的惧怕感。
这种惧怕感,就像条件反射,深深地烙在她牙牙学语的初期,从此之后女儿果真不管自己叫“爸”,而是叫“怕”,怎么改也改不过来了。
为什么呢?不知道。
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杨东带她去看大夫,大夫也看不出个名堂。他只得托人在城里买了副墨镜,就是现在她鼻梁上架的那副,从此之后她的眼中就只剩下黑灰白了。
听说西村有个风水先生很灵光,杨东又带她去看,风水先生在房前屋后,摆坛烧香,撒米念咒,依然不见成效,摇摇脑袋,把钱退了,把手往南方一指,杨东就带着女儿一路往南来了。
杨东的父辈就是耍杂耍的,那套铡刀是他们的吃饭家伙。“文革”的时候不兴这个,他父亲在村里落了户,入了社,现在正好拿出来,成为杨东带女儿南下的依靠。
杨东笃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既然先生让他们往南,他们就往南,至于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也不知道。杨东觉得先生肯定有他的理由,没准是让他们去遇个贵人,他总盼望着治好女儿的贵人能够早日出现。
一路走,一路寻,医药费、饭钱、住宿费,甚至算命的钱都用掉不少,可她就是不见好。
女儿躺在杨东的边上睡了一会儿,杨东烟抽得也差不多了,看看周围,新面孔多了不少。等车的、下车的,陆陆续续,络绎不绝,该开工了,他推推女儿。
杨东走到架子前,把先前的套路又做了一遍,刚开口吆喝了一句,“3——”余音未落,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喊:“3个屁。”
杨东翻翻眼皮望过去,几个戴红箍的治安员走了过来,“滚蛋,别在这儿摆摊,道都堵了,赶紧走。”
杨东垂着头没争辩,也没讨好,埋头收架子。趁那几个治安员转身之际,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杨东和女儿一起把拆掉的架子抬到木箱子前,女儿突然不动了,杨东看过去,一个少年正狼狈地躲在箱子后面。
少年比女儿大不了两岁,眼睛里饱含着泪水,说:“帮帮我。”
刘从严把王小志的资料带到站前派出所,交代好一些情况,然后和里面的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又跟达子到候车室里转了一圈。
候车室里味儿不好闻,两个人匆匆扫了一圈就出来了。
到了门口,刘从严在小卖部买了两瓶水,躲在阴凉处休息一会儿。
“刘哥!你说咱们靠谱吗?”达子还是不太信任那个专家,怀疑抓王小志会不会是在做无用功。
“谁知道那傻子现在去哪儿了,没准出去晃悠了半天,把自己家给忘了!”达子接着说,“这倒好,咱们成追查失踪人口了。”
刘从严把水一股脑儿倒进嘴里,感觉舒服了很多,“那个王小志怎么说也是有伤人前科,谁知道这种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既然上面说了,那咱们就去做。”
刘从严把瓶子放在地上,刚抬起腰,隐约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他眨了一下眼,那个人影就不见了。刘从严往外走了两步,达子看见有情况,赶紧扔掉手里的水,跟了出来,“什么事儿?”
“我好像看见那小子了!”刘从严说。
达子抻着脖子张望,火车站门口全是人,根本认不清谁是谁。
达子摇摇头,“我怎么没看见?”
“算了,可能是我看错了。”刘从严回答道。
几个戴红箍的联防队队员,从西边走过来,还押着一个人。刘从严认出了其中领头的,打了个招呼,“干吗呢?”
“抓了个小偷。”那人指了指被逮住的青年。
刘从严笑笑,看着他们过去。
不远处又走过来一对父女模样的两人。男的四十多岁,背着个大木头箱子,边上的小女孩跟在身后,鼻梁上架了一副不相称的墨镜。刘从严奇怪地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和达子离开了火车站。
刚到车站前的马路边,传呼机就响了,是留言,还是加急的。
刘从严打开一看,是个意外的消息,在王小志家勘查的民警有了重大发现,小志的一件衬衫掉了一颗扣子,而这个扣子恰好和东山那具尸体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这倒是刘从严没想到的,他眉头紧了紧,“看来那个专家还是有点用,现在不管怎么说,都要先把王小志找出来。”
第五章 害怕色彩的女孩
搜捕王小志的工作被提到了最高等级,尽管刘从严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傻子就是凶手,可事实摆在眼前,那件缺了颗纽扣的衬衫就是铁证,至少是条重要的线索。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刘从严眼中的这个傻子,竟然杳无音讯。仿佛印证了专家的那句话:“只要他想跑,找到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刘从严在脑子里把王小志的样子过了又过,瘦弱、矮小、小眼睛、高鼻梁、厚厚的嘴唇,说起话来甚至连看都不看你一眼。遇事就忘,经常想不起自己干过什么,除了知道屎尿不能拉在裤子上,基本就是个废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愚钝的脑子里却隐藏着不可估量的某种天赋,这从他的学习上就可见一斑,而且现在更是让全城的警察都在围着他转。
如果真是凶手,那么这些诡异的凶杀,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刘从严想不通。
他和达子在城里面转了又转,除了碰运气似乎没有其他办法。王小志没有任何社会关系,没有朋友、没有亲戚,除了他家,就算找个可以蹲守的地方都困难。鬼知道他现在躲到哪儿去了。
在路边吃完一碗面,刘从严依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