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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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里亲切无比,犹作姑嫂情深状,心内几乎要笑翻了……………………这周清瑶自相识以来,无不是连针带刺,哪有一日如此恭敬过?那厢英乔咬牙切齿,上窜下跳,只急得要骂娘,朝老爹使了几次眼色,就盼着他老人家能说句话,将这丫头的傻念头打消!………………………什么请旨去?朝中战报他每日都看,这丫头上战场,哪是瞎木征的对手?不是送死么?
英乔好说歹说,眼见劝解无效,急得火烧眉毛,忽听得门外的小厮来报:“衡公子与易大公子求见老爷!”
其实夏友前来客厅,何时要通传?只不过中间夹着个易柏,自是要通传。不过一时二人相携而来,风尘尽洗,一位如朗月在怀,清亮亮目光看过来,连周清瑶都停止了低泣,一位秀雅俊逸,品貌不凡,此时过来,对着英田郑重行了一礼,道:“衡当日任性,劳伯父记挂,今日特来陪罪!”
英田长叹一声,摸摸他的头,道:“你这孩子,出门也不说一声?!你且起来,凡事有我作主,必不致委曲了你!”
周清瑶早忘了哭泣,她如何不知,这个衡便是当日英府的正经佳婿,若不是自己父兄用计,如何能迫得他离家?
她可是记得当日爹爹回府,暗地里叹了好久,言道一生未曾做过亏心事,临老,竟做出这种事,只迫得一个无辜少年郎的大好姻缘。
眼下在英府见着这少年同英洛一起回转,莫不是二人准备重续前盟?再想到大哥现下生死未卜,不由悲从中来。偏英乔还自为夏友来此,必要帮他一同苦劝洛洛,将周清瑶来此前情一番陈述,巴望着他能让英洛回心转意。
哪知道少年听罢,微笑道:“洛洛自然是要上战场的…………………”觑得英乔在那里面色灰败,几近要晕过去的样子,似是不能接受自己此语,不由追加一句:“我自然是要追随洛洛去西北的!”!
旁人犹可,周清瑶已被这话意惊呆了,大哥不过离开几个月,大嫂这就重燃旧情了?她倒宁可自己没来英府,至此,刚刚升起的对英洛的那一点好感全都消弥无形。
英洛哪知她这番心事,仍笑咪咪拖着她的手道:“小妹且慢,等我们饱腹之后同你走一趟将军府,衡的医术超绝,保管将父亲大人治好!”旁人看来,她那笑容分明不甚真诚。
周清瑶面上不可抑止涌上不悦之色,不着痕迹将手抽回,道:“那小妹先告退了,大嫂晚点过来!”说罢与在座诸人告辞,匆匆走掉了。一路走偏要止不住的想,自觉十分懊悔今日的行为,自己怎么就向那女人下跪了呢?难道真是山穷水尽了?见着个小妖便当作菩萨参拜?
夏友一时里去准备给周丛诊治的药箱,易柏将之前一幕尽收眼底,面上不由浮上笑意,对那无意之中已经又将小姑子给得罪了的英洛报以深深的同情………………她果然没有当女人的自觉啊!
周丛此疾,来势汹汹,追究病根,却是惊闻前线战报,将陈年旧疾引犯了。他大半辈子驻守边防,所有伤势,不过草草包扎,何时细细调养过?!
这夜丑时,周丛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恰是他那那儿子失踪半年的小妻主………………英府大小姐。
彼时她正关切的看着他,见他醒来,眼圈微微有点红,喜笑颜开,道:“小妹,快来看看,父亲大人醒了!”他自是不知,此姝眼圈发红却是因为连日来风雨兼尘,不得安枕,非是为着他的疾病之故。
周丛挣扎着要坐起来,女子按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坚定道:“您老好好养病,我必去西北,将将军带回来!”
第二日,九重宫阙,金殿之上,女帝临朝。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小黄门将战报递上来,显见得女帝怒气森森,将一帮文禽武兽看遍,冷冷道:“诸位爱卿,西北战报,土蕃势必攻破灵州,向长安进逼!诸位,就没有良策?”
金殿之上,人人惶色,栗栗危惧!女帝遍扫群臣,最后,将目乐锁定太女…………………国之储君。太女硬着头皮出列,沉声道:“母皇明鉴,土蕃人战骑良多,重甲而战,我朝西北………………………………”一时讷言。此次土蕃来攻大周,所出尽皆精锐部队,虎狼之师,大周虽国土幅员辽阔,但所有精骑兵者,不过十万平狄军,现镇守雁门,与东突厥对峙。
女帝又何尝不知,善弈者谋势,不擅弈者谋子。此次土蕃进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十万平狄军,如何敢动?若非冠冕沉重,玉藻遮面,她便有揉揉额头的冲动,只觉太阳穴下,突突跳动,眼内亦是干涩,看了一夜的奏折,忧烦国事,耿耿长夜,不能成眠,堂下乌鸦鸦一班大臣,尽皆废物!
正在此时,有清朗女声出列,恭谨道:“母皇万安!臣女有本启奏!”却是三皇女李岚。
太女将这三妹看定,见到女帝目注于她,趁势不甘不愿退下。
女帝温言道:“你且奏来!”
李岚不紧不慢,一一道来:“此次国之蒙耻,臣女以为,母皇当颁一诏,名曰‘举勇士诏’,招四方勇士来朝,选壮士赴西北御敌!此其一……………………………………”她的话声稍歇,便有大臣在堂下议论不休,更有太女冷冷眼神看过来,旁边二皇女小声嘀咕:“这算什么献策,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又不是自己上西北御敌?!”
语声说小非小,只够李岚恰巧听在耳内,她也不多作争辩,微微一笑,再道:“其二是:臣女保举一人,上西北抵御土蕃大军!”
女帝已然有了笑意:“不知岚儿说的是哪位将军?”
李岚道:“便是平狄将军之妻主,五品中散大夫英洛!”
堂上的英田霎时血色尽褪,面色苍白…………………………他如何不知,此次凶险,九死一生?然昨夜晚饭之时,女儿铁骨铮铮,道:“父亲可知当日将军为了救女儿,在突厥九死一生,今日将军有难,女儿如何还肯苟全,弃他于不顾?”…………………………………然而作为父亲的一颗拳拳之心,如何能不担忧?
他扭头将目光定在金殿之外,天色其实已大亮,日出将即,身后是金色彩霞,小黄门的叫声一声声传远:“诏五品中散大夫英洛晋见………………………………”
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那个人,踩着金色锦霞进来,绯色的官服愈加衬得她眉目娇艳,如云霞之中升起的花,幽香逼人,容色生辉,望之令人产生自秽的念头,一步步走进殿中来。堂上诸人将怜悯的目光投向了面色苍白的英田,京中盛传他极为疼宠此女,如此倾城绝色,他居然也舍得放到战场之上?这位礼部尚书大人,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更有年轻的官员,居然痴痴望将过去,目光哪里再移得开来?
那人走到金殿之上,仿若无人,从容跪倒,三呼万岁,语声清越,掷地有声,道:“陛下,臣愿领兵前往,以解西北之围,救我夫郎,不破土蕃,誓不还家!”
女帝微微动容,道:“英爱卿如此鸿愿,朕理当应准,只是……………………爱卿兵法谋略,与周爱卿高下如何?”
英洛确也明白,此意是说,连运兵如神的周将军,都交待在哪儿了,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是省省吧!
却见少女不慌不忙,道:“陛下,容小臣再禀………………………土蕃军皆是重甲,臣近日钻研兵械甲具,只知如此重甲之师,必有弱点,请陛下予小臣以西北大军调度之令,小臣一定不负重望!据小臣所知,军人还需有一人作监军,谕陛下明旨,雪我大周之耻!此人需位高权重,身份足够代表陛下亲临西北,以振我大周军威!”其实钻研兵械甲具之语,纯属谎言,无非为着取信女帝。英洛向来胆大,现在再准备拖个人,更是有恃无恐。
堂上诸人皆面面相窥,不知那人说的是谁?女帝亦是目现疑惑,道:“不知爱卿说的是谁?”
清越之声再起,听在李岚耳中,却平添三分笑意,那人极为诚恳道:“此人便是三皇女!她智凑粮草,此次若再移趾西北,军威必定大振!”
女帝冠冕之上玉藻晃动了两下,却不发一言。英洛心头打鼓,却听李岚扑通一声跪倒,如此郑重模样,不由吓了诸人一大跳,连座上女帝,也不由讶然道:“岚儿,你…………………”
李岚郑重道:“母皇,自土蕃来攻,母皇整夜不得安枕,忧烦国事。臣女愿前往西北,出任监军一职,将母皇恩德雨露,遍洒西北军营,以振军心,替母皇分忧!保我大周万里河山!”
那时候,殿中诸人皆面色各异。当庭下跪的二姝身形笔挺,虽看起来弱质纤纤,却是别样的铁骨铮铮,与热血男儿不遑多让。殿中立时有武将出列,愿跟随二人去西北参战,女帝久不舒展的笑容悄悄而至。太女与二皇女皆将目光放在那跪着的少女身上,只见李岚忽的转过头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轻声道:“二姐,我是要上战场,不知二姐愿不愿与小妹同往?”
二皇女僵硬的扭头,假装没听见,然而面上渐渐有了绯色,不能掩止。
天载二十四年秋,帝国双姝金殿请战,长安城中勇士齐聚,风云色变,大战在即,大周朝的又一段传奇即将拉开帷幕。
解 困
甘州城头,旌旗烈烈,上书一斗大的“周”字。旗下之人身着黑甲,腰佩宝剑,足踏战云靴,双腮深陷,容色憔悴,唯余一双凤眸潋滟,将城下之围看得清楚……………………正是平狄将军周峥。
城下,吐藩大营毡帷北列,连绵不绝。营前大军黑甲生寒,将士皆重甲,只露出一双双狼目,将甘州城锁定。当前一人,身高九尺,执一对流星锤,不是瞎木征,又是哪个?
周峥身旁将士皆屏息静气,只闻城下吐蕃军中,有人用吐蕃语大声咒骂,亦有吐蕃服色的汉人将周峥并城中五万百姓咒骂,语声污秽,简直难入其耳。那些人便是失陷诸州的大周子民,更有赭面者,已不见其本来面目。城楼之上兵卒皆面色铁青,恨不能下楼与吐蕃军决一死战,唯平狄将军面色沉静,不见端倪。
不多时,城楼之上传来急促脚步之声,却是贴身小厮文英着便服而来,手中提着一朱漆食盒。待到近前,却是面有菜色,哪有往日左相府面色红润体面的小厮模样?
周峥身旁一姓吴的军士道:“将军,文小哥来送饭了,您又是一夜未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反正这吐蕃鬼儿子,一时半会大概不会攻城!”
周峥点点头,示意城上诸人加紧守卫,就近在城楼背风之处,接过文英手中漆盒,打开来看时,却是两块煮熟的豆饼,往常正是周峥座骑的爱物,凡此粮食匮乏之际,权当军粮食用。下面一隔却是一小碟乌灰的野菜,正是本地名叫“小灰条”的野草,无毒,生长能力极强,不过四五日,便会长出新的茎叶来。周峥此时暂住甘州郡守府。郡守府后园原来遍植鲜花名草,此小灰条正是园丁偶而见之欲除之而后快的草。早在月前那些花便被人践踏而颓,唯有此草,疯狂生长,正赶上被困,此草便被拿来充饥。
那郡守早在常露等人撤军前往凉州之时拖家带口追随,此府却是做了周峥的临时住所,甚是宽敞。
不远处的大周守军偷偷转头见得将军大人就着马食的豆饼大口将那惨灰的野菜喂进口中,旁边文小哥儿不住口轻声道:“将军慢点,将军慢点!”煮熟的豆饼粘滑惊人,小灰条更是酸涩异常,众人不觉唏嘘。更有闻得身旁五脏庙不住作响者,却将手中长枪握得更紧,立如尺标,不言不动。
城上诸人听得,那向来颇为话多的文小哥儿道:“将军困顿至此,少夫人却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