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上瘾-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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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漆黑沉寂,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更没有往日的依赖和温柔。
这是张陌生的脸,陌生的眼,曾经淡雅秀美的少年已经在六年前死去。
他的莫瑾,是被他亲手逼死的。
这个真相,让他心如刀绞,他甚至曾希望君莫瑾真的死了,那样他就能趴在他的坟前好好痛快大哭一场,待哭过再将自己葬入其中,从此世间再没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们分开。
可,这是奢侈。
因为他已经不配与他同椁而眠。
慕容苏苦涩着移开目光,压下满心的痛楚,道:“清歌是个好妻子,我欠她甚多,六年前欠她一场婚礼,六年来更不是一名好丈夫,但若行了这礼,不仅是对清歌的不尊重,也是对花容的不公平,所以请千岁恕罪,这礼我无法行。”如若不生在慕容家,如若他不是慕容苏,是不是就不会负莫瑾在前,害清歌在后,他这一身罪业,怕是怎么都洗脱不干净了。
“呵?”金千岁偏头看向旁边的红衣女子:“沐姑娘,这便是你一心惦记的良人,如今亲眼看到,可死了心?可还想与他拜堂?”
话音落下,众人惊愕地望向红衣女子,这才发现女子亦是一身嫁衣,只是斗笠遮住半个身子,若不仔细瞧当真看不出来。
这名女子难道真是死去的沐清歌?
跪在地上的花容更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隔着盖头眼神阴毒的望过去。
慕容苏怔了怔,将手中牌位递给下人,轻声问道:“清歌是你吗?”当初一场大火烧了三日三夜,焚尽城中一切,若是沐清歌真幸免活下来,也好,也好。
红衣女子没有答话,而是太监身后走出来跪在地上,朝着金千岁,云朔丞,鬼杀分别磕了一个头:“当日有心人欲置清歌死地,多亏千岁出手相救,清歌才逃过一劫。清歌多谢千岁救命之恩,多谢公子和云宫主照顾之情,如今清歌心死再无挂念,请容许清歌无法报答恩情,要就此离去。”寒风吹起她的衣摆,吹起轻纱,她脊背却挺得笔直,语气是那般的决绝,只因她心已如明镜。
金千岁满意地一笑:“去吧,女子就当如此,对于不懂珍惜自己的人,何必痴痴留恋。”
这轻柔如清泉的声音,的确是沐清歌。
那番话或许在场大部分人都不明白,但慕容远心里明白得很,他这个侄儿因为花容,这六年如何对待沐清歌的,他这个做叔叔的可一清二楚,他本想沐清歌既然已死,那不如遂了慕容苏的心愿,却没想到中间还这样一出,这个想置沐清歌死的人是谁,不用多想他已知道是谁。
刚才金大宝告诉他沐清歌没死,他还不信,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慕容远再看向慕容苏,眼底只剩怒火和失望:“苏儿,你太让二叔失望了。”言罢,衣袖一甩,人已离去。
慕容远一走,金千岁双眼微微的眯了一眯,饮口手中的茶:“怎么,一个个留着不走,是想看什么热闹?不如说出来,吾命人找一台戏班子慢慢给你们演出来。”众人心里一个咯噔,纷纷拱手告辞,而大司空和大司徒想走,却被强留了下来。
不消片刻,原本热闹喜庆的慕容府冷清下来。
一直躲在后面的沐清歌陪嫁丫鬟,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抱住沐清歌大哭起来。
沐清歌笑着安慰了几句,便起身朝大门口走去,走到慕容苏身边时,她停下来隔着一层轻纱,静静看着这个她曾深爱六年的男子,曾经她的夫君,她的天,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花了精致的妆容。
今日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幻想慕容苏也许喜欢过她,那怕一点点她也知足,可是她错了,慕容苏或许对她感到愧疚,却独独没有喜欢。
从他进府开始,他目光停留最多最久的地方是那人身上。
六年来,他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一人。
那人的名字,她在午夜梦醒时听到过很多次。
那人,在她痴傻那段时间,柳伯经常提起,在她慢慢正常后,柳伯反而不再提,说是怕她听着伤心,那人也不少受。
她的确很伤心,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人。
终归,一切都已过去。
从此,这些都再与她毫不相干。
“清歌,欠你的,我只能下世再还,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让侍卫送你离开。”慕容苏轻叹口气,抬手将她斗笠戴好,叫来侍卫吩咐了几句。
随着慕容苏那句话落下,花容心中怨恨赫然堆积成山,现在看到那双红绣鞋从自己身侧路过是,手心立即悄悄摊开,一条黑色的虫子爬了出去。
自己苦等六年的幸福,就这样被破坏,好恨啊。
君莫瑾,沐清歌,为什么你们明明都死了还要回来纠缠不休!
沐清歌,我要万虫穿透你身,嚼你肉噬你骨,千疮百孔而死。
然而,黑虫尚未触及到沐清歌,只听‘叮’一声响起,黑虫已被一剑钉死在雪地上。
花容蓦地瞪大眼,那剑身,是君莫瑾……
“花容,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鬼杀这一声冷喝,惊醒的何止是花容,还有一直处于沉思状态的白离魅。
这是白离魅第一次看清鬼杀,那一夜在慕容府相隔太远没能看清,这次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然面前的白衣少年面容陌生,但身上的气息他太熟悉了,正是那烟城客栈内那名丑陋的弹琴之人,亦是让他吐血之人。
沐清歌看了地上一眼,转身朝着鬼杀微微福身,便随两名侍卫离开了。
而慕容苏自嘲地摸了摸自己耳后,那里也有一条这样的虫吧,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他只想在死前再为莫瑾做点事。
看着院中已无他人,金千岁阖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嗤笑道:“叫花…花容,本千岁是不是看起来很好糊弄?”
“花容不敢。”花容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答道,这千岁连白离魅都感到头痛,他实在不想与这样的人对上。
金千岁又看向白离魅,叹道:“国师,本千岁的一片苦心,怎么到小屁孩子眼里就成了本千岁欲阻拦他们好事般,就算心中有不满直接冲吾来便是,又何必在吾眼皮底下玩这种小把戏,。”
云朔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鬼杀也扯了扯嘴角,眸中泛起柔和的光芒。
白离魅笑着解释道:“千岁多虑,花容只是任性了点,方才不过是一时之气,并无他意。”
“一时之气就心存杀意,对一弱女子出手,若真有了怨恨,岂不是要良心泯灭,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金千岁喃喃自语的感慨一番后,又问慕容苏:“将军,你真要娶这种‘任性’之人?”
慕容苏态度如旧:“千岁,我已负了清歌,不能再负花容。”
“呵,好一个痴情儿郎啊。不过本千岁似乎记得六年前,你出兵灭了什么族来着?”金千岁皱了皱眉,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
小太监连忙弯腰在他耳旁提醒道:“爷,是木月族。”
金千岁恍然大悟地睁开眼,淡淡道:“说起木月族,吾近日无意抓到一对兄弟,声称自己是木月人不说,还告诉吾将军即将迎娶之人也是木月人,若此花容真是木月人,慕容将军不就犯下欺君罔上的罪么…怎奈吾对木月人不大了解,无法判断他们所言真假,索性今日带来让诸位瞧瞧,若当真是木月人便就地碎尸吧,完后国师再超渡一下,倒也算功德一件。”
两公面色一僵,可恶,这金大宝当他们堂堂北疆的国师是什么了!
花容则面容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那对兄弟,一定是安大和安二,他忽然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不行,不能这样认输。
强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冲动做傻事,现在他只能相信慕容苏,等待慕容苏。
“好,就如千岁所言。”
白离魅看似平静温和的盯着金千岁,但眼底那丝不经意泄漏的杀气,还是被金千岁捕捉到了。
“小豆子,让他们将人抬进来吧。”金千岁微微轻笑,怒吧,越怒越好,最好露出你的原形。
小太监领命,立即躬身小跑了下去,
片刻后,八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抬着两口棺材走了进来。
棺材落地,却是直立放在花容两边。
这幅情景很诡异,一个大红嫁衣之人跪在两具棺材中间,诡异得令人第一反应是冥婚。
但是目光若在看到棺材里的两个人,就只剩下恶心和恐惧。
棺材里铺满黑色绸布,而绸布分别躺着赤裸裸两个人,或者不该说是躺,因为他们是被十寸长钉生生钉在棺材板上的,泛白身体与黑色绸布形成强烈的视觉差,令人背脊发寒。
两人的面容恐怖否,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其他部位已经盖过脸,让人不愿再去看他们的脸。
其中一人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也不知道插了多少时日,匕首周围的血迹早已干涸,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诉着众人,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至于另一人,□惨不忍睹,他的嘴一直在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又没半点声音,而额头上的大窟窿格外明显,甚至能看到白色的脑浆。
这根本就不是人!
“哇……”
“哇……”
大司空和大司徒看着这一幕,哇地一口声蹲到旁边狂吐了出来。
花容左右瞄了一眼,只看到黑漆漆的棺木板,什么都看不到,但听到那不断呕吐声,就明白一定是被君莫瑾折磨的不成人样,他心中真是又怒又急,好想一把扯掉头上盖头。
慕容苏看了一眼后,只目光复杂地看向鬼杀。
鬼杀垂下眸子,看着金千岁手指上的翡翠扳指,扳指碧绿莹透,配着他如玉的手指,煞是好看。
金千岁好似知道他看到故意缩了缩手指,随即风轻云淡地开了口:“国师,你瞧瞧他们两人是木月人吗?”老妖怪,答应的倒是爽快,你倒是要如何看他们是不是木月人,安家兄弟的木月印记都在背上,白离魅若要看就必须将他们翻个身,问题是白离魅你会吗。
“好。”好字落下,谁料白离魅突然一掌击放着安二的那口棺材。
砰……
霎时,棺材炸开,血肉横飞,落满一地。
“月妖,本就不该存活于世,而月妖之话,又岂可相信。”他平静的说道,又抬步走向安大的那口棺材。
面对这突来变故,金千岁双眼一眯,这根本就是在毁尸灭迹,是不想让花容看到吗?白离魅你是想护住花容吗?
金千岁能想到的,鬼杀自然也想到,既然猜出他的想法,自然不容他得逞,鬼杀身形一闪,已拦在了白离魅面前。
无月见状,正欲上前却被冷星一剑拦下。
“国师,这是何意?”金千岁倏地站起身,周身散发出邪肆的气息,血腥,杀气,冷冽。
白离魅转过身,淡淡一笑:“千岁,我们根本不必浪费时间来听妖人说,这花容是不是木月人,难道连同床共枕六年的慕容将军还不清楚吗!当年他既然出兵灭木月,断不会自己再娶个木月人,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难道千岁爷不懂?大司徒,大司空觉得呢?”
两公听到自己被提名,忙随便的挥了挥手,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他们现在只想快点解决完回府。
慕容苏怎会不知花容是不是木月人!
慕容苏怎么可能不知!
其实事到如今,花容是不是木月人,慕容苏要不要欺君罔上,与他何干!
与他何干!
他只要他们死。
今日他们非死不可。
鬼杀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冰冷声音抑止不住的疯狂:“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