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四大奇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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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重民将其他二人放走,只留那老头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生计?”
那老头回道:“小的姓莫,叫做莫史,人家唤作莫老实。就是本城里人,在西城门里附近开着一家豆腐店,靠着卖豆腐和豆浆为生。”
“有人亲眼见证你们三个人平时都是穿这样的衣服。而这和尚的衣服只有你穿着合适。你还不承认么?难道老爷还冤枉了你不成?!”
莫老实胆小心虚,听了这话,将头叩的咚咚响道:“大老爷,这衣物确实是小老儿的,但我并未杀这和尚,请大老爷明鉴。”
“那为何你的衣服却穿到那和尚的身上?”
莫老大吱吱唔唔了一会儿,并未出说半个字来。
杨重民料定莫老实嫌疑最大,立时发下签去,叫捕役马上去莫老实家搜查封家。又一拍惊堂木道:“莫老实!你和那和尚是什么关系?为何将他杀死?怎样弃尸井中?凶器藏在何处?一一从实招来,若再抵赖不吐实言,休怪本官大刑侍候。”
莫老实不服道:“若是我要害他,何必要送他衣物。”
杨重民冷笑道:“这正是本官要问你的,你倒问起老爷我来了。实在是个刁民,不薄惩一下,不足以让你知道堂威。”说罢让人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才又带上堂来。
莫老实活了六十多岁从来没吃过板子,这一回被打的哭爹喊娘,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哪里吃的消。上堂来,已经是眼泪涟涟,说道:“大老爷,不是小的不招。只是这事情实在是日怪,怕说了老爷不信。”
“你只管说,只要说实话,老爷我如何能不信?”
莫老实道:“昨日将近五更的时候,我正在研磨豆浆。忽听得外面有人拍门。我卖浆几十年了,这么早来买豆浆的实在是少见。一开门便吓了一跳,那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头戴珠冠身着霞帔的新娘子。小老儿还在猜测,莫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从父母之命,半夜里逃婚出来的。那新娘却说话了,一听话音这才知道是个男子。小老儿更是吃惊。听那人道:‘我是一个和尚,半夜里突遭奇事,所以是这个打扮。如今逃得大难,要回寺里去,求老人家行个方便。’我心中疑惑,不敢惹事,说道:‘老汉我只这一个小店,勉强渡日。若是要歇歇脚,喝碗豆浆,我自是不会吝惜。别的忙恐怕帮不上。’那和尚道:‘眼看天就明了,我这身打扮,如何能回到寺中,路上岂不惹出麻烦。老人家可有旧衣服给我换一换,贫僧这里谢过了。’我找出这件衣服,给那和尚换上。那和尚道:‘我也不白要你的衣服。这身嫁衣和珠冠,能值不少钱。就送给老翁吧。’我哪里敢要急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东西贵重,不是我这小户人家能置办的起的。我一个穷孤老头子,凭白得了这个东西岂不生事。一身旧衣不值几文钱,权当送于师傅,你赶快走吧。’那和尚瞪起眼道:‘白给的东西还嫌扎手么?我一个和尚拿着新娘嫁服又能送到哪里去?你好好收起,不要让人发现,也不要提我来过这里。’说罢便急匆匆往西去了。我得了这身嫁妆,深知是个不祥的物件,便打包藏好,留待日后处置。哪里知道,第二日这和尚便死在井中。这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么?”
杨重民听莫老实提到新娘一节,心中一动。让人先将莫老实押到狱中,又传张百万来到堂上。张百万来了不久,那边抄家的捕快已经回来。其他东西倒是无碍,有两样东西与本案有关。是一把切豆腐的刀和一身新娘的嫁衣。
杨重民叫仵作拿刀去验对尸体伤口,又对张百万道:“你仔细看看,这套衣服可是你女儿出走时身着之物?”
张百万拿起细细看了一遍道:“正是。”
杨重民道:“可看仔细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若是马虎,可是要冤枉好人的。”
张百万道:“看仔细了。这衣服是自家女儿和丫环的做工,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而且能用这种料子的,整个阳曲县也没有几家。但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我家小女有下落了么?”
“这是从西城豆腐坊莫老实家里搜到的。若要知你家女儿下落,还需从他身上问出。”
当下让张百万先回去等候消息,自己来到三堂书房,命人将刑名师爷陈不了请过来。陈不了是杨重民半年前所请的师爷,原来是个举人,曾经被任作一个西南偏僻县城的知县。陈不了听说那地方乃荒芜蛮夷之地,山险水恶,财瘦民刁,所以不愿赴任,缴凭罢任回了乡。回乡后恰遇杨重民需要一个师爷,便托人荐了过去。二人都是心高气傲的脾气,一见如故。这陈不了也有些本事,帮着杨重民打理县事,谨谨有条,决讼断案,也很有见地,因此深得杨重民信任。
杨重民见了陈不了道:“陈先生,今天这个案子您怎么看?莫老实和那个和尚是什么关系呢?这新娘的衣服怎会在莫老实的手中。他说是和尚穿了来的,这个说法过于离奇古怪,我是不信的。”
陈不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两步道:“明朝成化年间有个案子倒与此案相似,不知道大人听说过么?”
“什么案子?先生讲讲看。”
“那是在安徽一个小镇。一陈姓人家娶回一房媳妇。陈老头子只此一子,自然十分高兴。但第二天直到正午了也不见小夫妻二人起床。叫丫环去唤,无人应声。破门而入,见儿媳却已死在床上,而儿子已不见踪影。陈老只道是夫妻口角,儿子一时起意将新妇杀害。不敢声张,只说是得了急病便草草掩埋了。这新妇的娘家张翁知道女儿死了,找到陈家究问。陈老头推说是暴病而亡。张翁不信,道:‘出嫁前还好好的,从未有什么病根。如何刚进你陈家的门就不在了。还有你那儿子,若是无事为何平白的失踪。’于是拉了陈老头告官。两家各执一词。县令自然是要开棺验尸。哪知打开棺材,那棺材里却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尸体。头部为钝器所伤。显然是凶杀。县令当下便将陈老头拿住,问他如何解释。陈老头大喊冤枉,左邻右舍也说当日下葬的的确是他家儿媳。派人查看坟墓,见有盗挖痕迹,估计是盗墓者分脏不匀,一贼为他人所毙,被塞入棺材。但那女尸却不知下落。县令派人四处查访,可有阴婚之事,或是新起之坟。一连半年,没有下落。这案子也就搁下了。陈老头丢了儿子,死了儿媳,无心经营家业。将家产留给侄儿照管,自己到处流浪寻儿。到了第二年,他在一村庄的人家讨水喝,却见那家主妇十分面熟。那女子见了陈老头问了姓名来历后,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住了,待无人的时候,对陈老头说:‘公公,你可记的我么?我是你陈家的儿媳啊。’陈老头听了大惊,不露声色的走出来,急急去报了官。当下将这家主人拿住,不用刑讯,陈家媳妇当堂一对质便全招了。原来,这媳妇那日并未真死。只是夫妻床间逗乐,被那陈子误按了其妻的穴道一时气闭,陈子以为误杀了人,立刻趁夜逃了。媳妇下葬之后,当晚便遭盗墓。两个盗贼抽开棺板之后,媳妇恰巧气血已通,醒了过来。盗墓贼起先惊诧,后来明白是人未死而葬。又见这女子生的花容月色,其中一个便起了淫心。另一个偏要杀人灭口,这个一时兴起便把那个贼杀了。塞入墓内,添埋好。连唬带吓,将陈家儿媳带走。天网恢恢,后来总算被陈老头访着,凶徒归案,真相大白。又过两年,其子在外地听说其妻未死便又回来了。
“大人,此案中张百万之女也是死而复生,当夜走失,会不会是和尚与莫老实将她杀害谋财,后来因分脏不均,莫老实又将和尚杀死抛尸。”
“莫老实已经年过六旬,虽是常年磨豆腐有些力气,却如何能将这年轻和尚杀死?”
“当面杀不得,暗里给一刀子,那和尚防不胜防,也是可能的。按照尸格所写,那和尚右肺所着一刀,正是从后面捅入的。”
“那为什么和尚会穿着莫老实的衣物?”
“穿着僧衣不方便行事,所以临时换上俗家衣服。”
“莫老实为何不就近抛尸,却长途跋涉将尸身运到开化禅寺附近。难道不怕路上有人看到么?”
“当时夜黑,自然可以掩迹。抛尸越远,越可摆脱干系。况这和尚本在寺内居住,抛尸于寺庙附近,也可嫁祸于寺内僧人。”
“和尚尸身沉重,他一个孤老头子是如何运尸的呢?”
“在下打听到莫老实有一头拉磨的驴。但下午在莫家搜查时,却不见了此驴。这个驴必是抛尸的工具,但为何不见了,还需当堂向莫老实问出。”
“先生说的有道理,看来这莫老实十有八九便是真凶。”
二人正在攀谈,外边仵作进来禀报道,从莫老实家搜出的刀与尸身伤痕相符。
杨重民笑道:“先生料的果然不错。”
第二日上午,杨重民升堂。将张百万等一干人证叫齐,又将莫老实提上堂来。杨重民问道:“莫老实。你不该见财起义与和尚合谋将张家小女杀死,劫夺了她的衣饰。你是怎样遇见的那新娘,把新娘的尸体抛在何处?又为何将和尚杀死?不许隐瞒,从实招来,免受大刑之苦。”
莫老实一听此话,如晴天响一个霹雳,震的脑袋都发昏了。昨日还想如何才能出脱死和尚的案子,如今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加上了一条人命。莫老实磕头如捣蒜,头触地咚咚地响,嘴里喊道:“小的实在是冤枉,我哪里见过什么新娘,只见过一个穿了嫁衣的和尚,要了我一身衣服便走了。再无其他事情可招。”
杨重民喝道:“你又胡说。哪里有和尚穿着嫁衣在夜里游逛的道理。张员外说他家女儿张玉姑就是穿着这身嫁衣出走的,而这嫁衣又在你家里搜出,你如何能不知他女儿所在?又有人出首,半夜里见一新嫁之妇敲开你的豆腐坊。还有那和尚的刀伤也与你家所用的刀相吻合。你还有什么说的?”
莫老实愣怔了一会儿,回道:“小老儿实是没有杀人。不过老爷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在这和尚来小店之前,曾有一对小夫妇也来过。男姓曹,自称是张百万家的女婿,女子叫做玉姑,是张百万的小女。因张百万悔婚,要玉姑另外嫁人。玉姑不愿负约,便同这姓曹的男子私奔了。两人在小店歇脚,各喝了一碗豆浆,临走将小老儿的驴子借了去,还留了十两银子。”
杨重民问张百万:“你可有这样一个女婿?你女儿是逃婚而走的么?”
张百万气的脸红脖子粗,大声道:“一派胡言。我家小女儿嫁的是太原富绅姚家,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曹的。玉姑明明是暴病而亡,怎能与人私奔?这老汉凭白污我家名声,实在是可恶。”
杨重民朝莫老实冷笑道:“莫老实呀莫老实,都道你老实,本官看你却是大大的不老实。这种不经之词,也拿来瞒哄本官。你道本官是好骗的么?”当下叫人在堂上用夹棍夹了几次,莫老实已经年迈,哪里受的了,夹一次便昏一次。几次死去活来之后,不必再用其他重刑,莫老实就吃不住了。涕泪直流,连哭带嚎,嘴里喊着:“我愿招,我招。”
杨重民命人松刑,问道:“这和尚和玉姑两条人命可是你害的?”
“都是我害的。”
“如何害的?”
“我与和尚早就相识,那天正在磨房说话,见一女子扣门进来。一时见财起意,二人将她杀死。后又分脏不均,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