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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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二章 第一节 寻得桃源好避秦(一)
连续的暴雨令许昌如同飘浮在水中,湖水暴涨,几乎淹没了暖玉轩,常常站在廊中向下张望,水势最高的时候,庭院整个儿的淹没在湖中,只能看见石桥旁的风灯。
这日用过晚膳,坐在廊中,静静的看着从湖中游来的鸳鸯和天鹅在庭院中优雅游动,手中捏着馒头,一点一点的扔在水中,鸳鸯和天鹅游到近前,将馒头叼在口中,仰颈吞下。
百无聊赖,与曹冲执手站在许褚身旁,看他运刀如飞,将手中的木头刻成各种不同的形态,“许褚,真没看出你还有这等手艺。”
“这算什么?”许褚将刻好的木头人儿放在一旁,“明日上了颜色,更漂亮,我当年在乡下的时候,帮我的邻居都刻了一个木人,步儿,这就是你,明日再帮小公子刻一个,放在一块儿,你们永远相亲相爱。”
微微有些害羞,曹冲却很兴奋,“真的吗?明日一定要帮我刻,步儿,咱们去找颜料。”
从环夫人那里拿了描眉的细笔,研碎了朱砂、绢云母、石黄、石绿,屏息坐在许褚身边,看他小心翼翼的用尖刀雕出眉目,轻轻吹去木屑,许褚放在眼前看了许久,“好了,步儿,这是你的。”
看着他们珍而重之的接过木人儿,挤坐在案几旁,轻声商量在什么地方涂什么颜色,伸手拿起另一块圆木,掂量着在何处下刀,却听摇橹的声响,转过头,曹操已经站在廊中,许褚忙放下手中的刻刀迎了出来,“丞相,您怎么来了?”
“我刚刚视察了西门的城防,”曹操一边说,一边迈腿进屋,“这几日都未见冲儿,绕路过来看看他,在做什么?”
“父相,”听到声响,曹冲欣喜莫明的执着步儿迎了出来,两人一同行礼,“父相,请屋里坐。”
走进屋中,却觉得光芒四射,曹操禁不住抬袖挡在面前,“是什么?这般耀眼。”
“夜明珠,”曹冲微笑着执着步儿走到一旁的椅前,伸手扶着步儿坐在椅中,这才爬到椅上坐在步儿身旁,“是二哥送过来的,他说是父相赏给他的,他用不着,便送与我了。”
听曹丕关爱他,曹操心中甚喜,抬首望去,果然是自己赏给曹丕的夜明珠,用一根红索系在屋中,想到他们兄弟关爱,禁不住喜形于色,“果然光华璀璨,冲儿,你们在做什么?”
“父相请看,”曹冲将许褚刻好的步儿送给曹操,“这是许褚将军刻的步儿,明日他还要刻冲儿。”
果然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眸,曹操拈须微笑,“许褚,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明日也替本相刻一个。”
“丞相说笑了,”许褚见他喜欢,不由也觉得欣喜,“是给孩子们的玩艺儿,末将手拙,刻不出丞相的虎威。”
说笑片刻,程昱乘着小舟赶了过来,呈上了冀州的公文,曹操从程昱的神情已经猜到冀州定有变,也不查看,只是笑着起身,“冲儿,明日我要到校场看校武,你与丕儿随我一同去,步儿,你是女孩子,不便去校场,就让许褚陪你回家……。”
正要应,曹冲已经转过身,拉着步儿的手,“步姐,明日黄昏一定要回来,我等你用晚膳。”
还未离别,便这般的恋恋不舍,曹操不由失笑,“好了,你们玩儿吧,许褚,你送我上岸。”
看着曹操上了船,船转头驶进湖中,这才转身回到屋内,步儿皱了皱眉,“冲弟,程先生适才给丞相的公文丞相看都不看,但面色大变,加之明日校场校武,是否丞相要动刀兵?”
“嗯,”曹冲与步儿并肩而坐,用细笔沾了金丝香墨,细细的涂染着木人的头发,“我也是这般猜想的,爹爹去岁灭了公孙瓒,下一步,应该是袁绍,待灭了袁绍,北方才真正的鼎定,这样才能放眼天下。”
说着,曹冲已经涂完头发,他放下细笔,点燃油灯将木人儿放在油灯上方,轻轻炙烤,“步姐,明日你回家,早些回来可好?”
“我想爹爹和奶奶了,”步儿摆弄着案几上装着颜料的木碟,“数次回家,都只呆了两个时辰便回来了,冲弟,你明日不如到家里去住几日,爹爹和奶奶定然喜欢你。”
灯火轻轻跳动,曹冲便收回手,细细察看,确认木人儿未受伤害,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木人重又靠近灯火,“父相说你爹爹是布衣,我们与布衣相交,于礼数不合,你住在府中尚可,我可不许……。”
啪,步儿将手中的细笔放在案几之上,满面愤怒,尖声道:“如你这般说,我便是高攀了丞相公子,爹爹是布衣,步儿便也是布衣,与你相交,于礼数不合?”
“步姐,”曹冲见步儿恼了,忙满面堆笑,“这是父相所言,明日我便随你一同……。”
“不必了,”步儿大怒,跃到地上坐定,双目炯炯,满面涨红,“咱们小门小户,可容不下丞相的公子,步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原不可与丞相公子相交,明日家去了,便自知身份,不会再来骚扰公子。”
听她这般愤怒,曹冲忙跳到地上,正要辩解,步儿已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内屋,关了门,任曹冲在门外呼唤,也不理睬,只待天明回家。
怒火中烧,辗转反侧至中夜才入睡,天气凉爽,竟然沉睡不醒,待听到市嚣之声,这才睁开眼睛,刚刚翻身坐起,曹冲便满面惊喜的迎了过来,“步姐,你醒了?”
本忘了昨日夜间的争执,转眼看见曹操,昨日的种种已涌上心头,至今仍觉得恼怒,正要发作,曹冲却殷勤的将木人儿塞进手中,“你看,昨夜我已填好色,你喜欢吗?”
果然,涂抹了颜色之后的木人儿更加的栩栩如生,仿佛就是自己一般,不由满心欢喜,默默点了点头,曹冲坐在身旁,“步姐,虽然我爹爹是丞相,可我却没有官职,也是布衣,咱们都是布衣,你生得这般美,若果真说来,是我高攀了你,你看,我已收好了东西,待一会儿在校场看完校武,我就随你回去,你欢喜几日便是几日。”
听他这般说,心意才平,看他双目通红,“你昨夜可是未曾睡?”
“我赶着把颜色涂抹完,天明时略略合了合眼,”曹冲甜笑着,伸捋了捋步儿的发带,“步姐,你先梳洗吧!”
冷眼看着步儿梳洗,虽是小小的孩儿,却循规蹈矩,洗手、漱口、净面,待拭净面上的水,这才整肃了衣冠坐定,事务虽然繁琐,却不慌不忙,进行得有条不紊,心中不由暗暗称奇,曾听许褚说过,鲁家最多算小富之家,不曾想她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很快下人将点心和茶水呈到车上,步儿指挥着下人将点心分成四份,第一份有两枚宫中赏赐的精致细点和两枚肉馅的点心呈给曹操,第二份有一枚细点和三枚肉馅点心命下人送去给随车而行的许褚,曹冲和她却只得一枚细点和两枚肉馅点心。
“步儿,”曹操眨了眨眼睛,颇觉奇怪,“你为何要这般分点心?”
“适才下人呈上的点心,这精制的细点共有四块,丞相年纪最大,身份最高,当应获半数,许褚将军年纪长于冲弟和步儿,所以可获一枚,步儿与冲弟年岁相当,所以一人半枚,”步儿款款而谈,“另外,许褚将军是武人,所以肉馅的点心多分他一枚,丞相两枚,我与冲弟一人一枚。”
这般分可真真有些奇怪,不过还算分得公道,曹操微微一笑,伸手拈起点心,一口便吞下一个,低下首,却见步儿小心翼翼的细点掰开,举在空中比了比,将大的一半递给曹冲,两手抱起茶壶,缓缓斟了一杯茶。
待曹冲用完那半枚细点,步儿再将自己面前的半枚细点推到他面前,“冲弟,你吃。”
曹冲却侧头看了看那半枚细点,笑着拈起肉馅的点心,“我不喜欢用这细点,我还有一枚肉馅的点心。”
似乎明白他的意图,步儿微微一笑,伸手拈起那半枚细点,以手掩口,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待她用完那半枚细点,曹冲捧起茶杯让她送下口中的点心,“喜欢吗?若喜欢,咱们再找姐姐要。”
“嗯,”步儿摇了摇头,“奶奶做的更美味,我想好了,让奶奶做鱼羹,你一定会喜欢。”
“好,”曹冲一口便应了,“步儿,你喜欢的,我一定喜欢。”
真真的孩子话儿,曹操微微一笑,侧头看过去,垂头丧气了许久的许褚神采飞扬的骑在马上,正张口吞下最后一枚点心,曹操从案几上提起茶壶,“许褚。”
待许褚转过头,曹操将茶壶掷了过去,许褚拉过茶壶,仰头痛饮,饮完茶,许褚将茶壶随手掷到地上,在马上躬身一礼,“末将谢丞相。”
曹操高声笑道:“不要谢我,谢步儿吧!”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二章 第二节 寻得桃源好避秦(二)
马车驶进校场,透过车门向外张望,只见偌大的校场,站满了黑压压一片衣甲鲜明的军士,成千上万的人站得挺拔而寂静,看他们的衣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黝黑的面庞除了庄严便再无其他的神情,不由有些感动。
艰难的在曹冲的帮助下下了车,仰头看着几乎高耸入云的帅台,旌旗遮天蔽日,军威如此雄壮,仅步儿有些感叹,她转头看着站在身侧的曹冲,他也眯着眼睛,有些震撼,又有些感慨。
坐在木椅中由两个军士摇摇晃晃的抬上帅台,从帅台向下张望,不由瞪大了眼睛,校场中的军士穿着相同的盔甲,只以颈中五色的布巾分辨开来,站在东首的军士戴红巾、西首的军士戴黄巾、南首的军士戴蓝巾、北首的军士戴紫巾、中间的军士戴红镶黑巾……。
待曹操站定,所有军士突然放声高啸,一时间校场内山呼海啸,步儿惊骇得后退半步,曹冲忙将她护在身后,待军士三声呼啸过后,一齐跪下向曹操行礼,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跪伏在地的人,只觉得一种难言的骄傲自心底深处涌上心头,首次感受到原来这世间竟然有这般的荣光。
站在高高的木椅前,步儿静心候着为自己找水的曹冲归来,却听曹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步儿,你在做什么?快坐下。”
转身看了看曹操,颇有些不悦,小脸就像结了冰一般,“冲弟还没有回来。”
抬眼看了看,四周均不见曹冲的身影,只不知他去了何处,曹操收回视线,却见步儿穿着粉色的细布夏衣,腰间系着鹅黄色夹金丝的丝绦,黑发如男子一般挽了一个髻,别无装饰,只系着一根幼细的、长长的金链子。
看她面若重冰,樱红的小嘴绷紧,大眼睛波光闪烁,曹操便知她恼了,只不知小小的孩儿,竟也这般的任性,凝视她额间的桃花胎记,精致的小脸也如桃花般娇美,“冲儿去哪儿了?”
“我渴了,”听她糯糯的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件天经地义需要优先处理的事务一般,曹操不由笑了,“冲弟去找水了。”
“我明白了,”曹操恍然大悟,“没有冲儿帮助,你爬不上椅子,来,本相助你。”
说着,曹操卷袖走到步儿身边,正要伸手抱她,曹冲猛的从斜刺里冲出,几乎将曹操撞倒,待曹操站定,曹冲已经推着步儿在椅中坐定,横眉冷目瞪着曹操,曹操见他这般神情,不由觉得好奇,“冲儿,你做什么?”
“我自会扶步姐坐定,”曹冲显得颇为气恼,“不假他人之手。”
听他如此说,曹操不由觉得好气好笑,小小的人儿,竟会饮醋,可是曹冲已经满面恼怒的爬上木椅坐在步儿身侧,小小的脸儿如步儿一般结了重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