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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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毕竟只是错觉,刚刚这么想着,刘骜却凑近了她,声音低低却极为清晰,“便是你真不愿见孤,却别忘记了我们的交易,更别忘记了,孤可以让你备受荣宠,也可以让你狠狠跌下,若是到时候祸及家人,那便怨不得谁了。”
其实刘骜并不是真的想说这个,只是看她那般待他,不知怎么就恼了起来。他不是想威胁她,但身居高位,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清楚自己的心情,于是高兴了便打赏些什么,不高兴了便语带胁迫,这都是习惯。
他一直觉得自己当皇帝并无实权,一路以来都极为隐忍,这并不假,但他确是在极其优渥的环境下长大,心气高些,要什么便能拥有什么,便是真的对有些东西有些稀罕着,却似乎也并不需要去格外珍惜……这样的人,哪里懂得什么情感人心,哪里知道怎么表达感情。
君泱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望向他的眼神里竟是含了继续柔情,不似作假,像是因他的关心而雀跃一般。可是君泱性子内敛,若真是欢喜了,定会羞怯,反不能这般外露。
但他的意思,不是要演戏么?
说来可笑,她想骗自己,想至少呆在他身边的时候告诉自己他们的感情其实是真的,却怎么也骗不过自己。也许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太深,所以才会连一时欺瞒都做不到。
直到共他一同爬上那大象背上的软座,她靠在他的怀里,面上的笑意轻柔自然,君泱似是无意的往前坐了坐,微微远离了他,可声音却放得极柔,是极欢快的语调。
她说,“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动物?小狗,猫,猪,都长得不一样,甚至连大象这种都长得出来,那么大,这么长的鼻子。不过最神奇的还是人,明明都是一样的,却都长得不一样,鼻子眼睛都不一样。”
她比划着,像是初见这般新奇事物,感觉很是新鲜难得,很开心似的。他看着,心底几似异样散去,眼底浮起几分笑意,笑说她傻。
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觉得,她的不开心是因为呆在自己身边,而她的心里念着的该是刘康,他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从来都只是表面上的她,和他心底对于她的猜测,却从不愿意去探究的更深些。
是没有必要,也是没有这个需要,刘骜从来不懂如何爱人,就像他对卫婕妤,那份爱并不是爱,只是他的自以为。不过,真真假假,谁又能看得透,说得清呢?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旁人看到的,又哪能全面具体?
或许大家应该相信他的感情。可是,我不信。
君泱的面上始终挂着笑,没有半分的僵硬,可她的心底却实在觉得勉强。如此,她甚至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原来她也有做戏子的潜质么。
只是,骑行不久,忽然宣明殿来报,说是马婕妤近日身子不适,不宜见风,恐怕是来不了了,故而特意传报一声,还望皇上宽恕。刘骜闻言只是一顿,随即便道让她好好养身子,后又赐下些珍贵药材,极佳药膳,让她好好休养,余的事情,莫要放在心上。
许婼茗说的果然不错,皇上虽是疏远了些马婕妤,但并不可能就此完全不见了去,即便不是为了这多年的情分,只是为了马氏一族,他也不可能和马婕妤从此陌路。
若是苏眉和许婼茗说的是真的,那么马婕妤在宫中容貌受损,按理说是瞒不了多久的,如此,她应该要尽快行动唤了夏经娥与她前去才是,可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动静呢?君泱不解,后又想想,莫非这其间还有什么隐情?
带着这份疑惑演完了那场欢笑的戏码,当君泱回到安处殿,只觉得整个人都疲累起来,像是再提不起一份精神。但正是君泱准备歇息的时候,苏眉却过来了,且像是有些什么事情似的,带了些许焦急颜色。
君泱虽是听了许婼茗的话,心底有几分膈应,但在没有证实之前,她还是想信着苏眉的。
见她这般模样,于是迎上前去,君泱问道,“怎么了?”
苏眉远山微蹙,似有难处,“今日马婕妤染病一事传了出来,君姐姐可知道?”
君泱微顿,轻轻颔首。
见她应了,苏眉于是咬咬唇,“其实我觉得那马婕妤平素横行宫中,此番不论是染病还是毁容,都是活该……”
“可别乱说话。”君泱止住了她的话头,望了眼四周,“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同我说么?”
“唔,是有的。”苏眉闻言瘪瘪嘴,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君姐姐该是知道我不喜马婕妤此人,前些日子因皇上待她冷淡,于是各宫也都与她少了来往,但今日她染病之事传了出来,皇上去赐了她许多好东西。宫内姐妹也不知是看了有什么打算,于是约着明日一同去宣明殿探病,我与她们虽有相交但并不相熟,很怕明日一个嘴快便说出些什么来……”
君泱听着,心底某个地方沉了沉,只是,她的心底有异,面上却不显,直到苏眉说完以后,君泱才再度开口。
“你是想让我陪你去?”
苏眉低头笑笑,“我也知道马婕妤待姐姐并不亲厚,但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君泱却忽然眨眨眼,带出一个微笑来。
“不必多说了,我陪你去便是。”
“君姐姐最好了!”
君泱闻言浅笑,“我去,是因为我相信你是真的不愿混迹人群,怕你心底烦闷,若不是的话,我……”
苏眉心底一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她发现了些什么?
说着,君泱垂眸,“没什么,我今日乏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你什么时候走,派人通传我一声便是。”
苏眉听着眼底似有什么东西极快的一闪,但也只一瞬,便又似贴心的关怀几句,这才离开。而她离开之后,君泱坐在椅子上边,想着许婼茗对她说的那些话,但很快脑海中的画面又换成了苏眉方才对她巧笑言辞的模样。
想了许久,终是觉得乏累着摇了摇头。
若许婼茗说的真是真的,那她又该怎么应对呢?
真是……头疼的紧。
☆、091局中局(1)
第二日不过早膳过后,永延殿便派人来传话,说是苏眉不知是不凉着了还是吃坏了东西,身子有些不适,如今太医正在问脉,不过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或许晚些过去。而宣明殿那边早有通传,于是便叫君泱先过去马婕妤那边,其后,那宫人又道,苏长使准备了些糕点,也劳烦经娥一同带去。
君泱笑笑接了糕点,和那宫人说了几句嘱咐苏眉小心身子的话,这才让她离去。
只是,那宫人刚一离开,君泱面上的笑便淡了下来。
温采见状莫名,“经娥这是怎么了?”
君泱微微摇头,出神的望向手中食盒,面色似是有些阴郁。
总有那么多不想去相信的东西以最毋庸置疑的模样摆在她的眼前,可是没到最后,也就代表事情不定,毕竟这世间的巧合那么多,不是吗?
“苏眉……我还是希望许婼茗说的不是真的。”
君泱的声音很小,温采没能听得清楚,于是有些疑惑,“经娥在说什么?”
“没什么。”君泱一霎恢复了淡静的模样,“我只是忽然想起来,班婕妤在夏狩时和我说要我去她那儿拿本书,我的忘性大,总是不记得,如今难得想起来,只怕一会儿又忘记了……总归,要去马婕妤那里也还有些时候,那么,在去宣明殿之前,我便先去一趟长信宫吧。”
走在路上,君泱不由得想起未央这个词来。
这里便是唤作未央宫,而请安时亦是常说恭祝长乐未央。
未央,未央,就是没有尽头,也作无灾无祸。可说是这么说,住在这里的人,常常被问候长乐未央,却似乎没有人真能一直安乐,如此说来,当真讽刺。
既是到了这里,便是再难出去,那么,在这其中也只有一死才是尽头。
唯有这般殊途,能走出同归。
待来到宣明殿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苏眉说的是众宫约着一起来这问候,按理说,这里应该是有些人了才对。可便是这样,君泱却分明看见里边只有一个夏翾伊。
到了门口,君泱唤着宫人将那食盒接过去,那宫人接了便放在桌上,而这时候马婕妤走出来,君泱见了她的模样,不觉微微一愣。按许婼茗的说法,她应是容颜有损才对,可不知怎么回事,此时的她并未有任何异样,甚至那光彩较之往日更甚。
“我当是谁呢,原是经娥来了。”马婕妤走来,眉目间盈满了笑意,“自夏狩之后便无缘再见到经娥,表弟出了些事情,累得家里很是担心,却不知这几日经娥过的如何呢?哦……皇上待经娥上心,经娥定是过得极为欢喜才是,倒是我多此一问了。”
君泱并未理会,却是一旁的夏翾伊走来,面上似是几许难辨的表情。
“经娥初时不过少使,如今短短二三月却是升得这么快,听说皇上事事为经娥考虑得周全,安处殿的吃穿用度总是极好的,这恩宠……真是不可谓不厚。”
君泱抬眼,“听说马婕妤有恙在身,如此,君泱便不多打扰了……”
“怎么刚来就急着要走么?”
马婕妤状似亲切的拉住君泱的手,忽然望向那个食盒,于是向那桌旁走去。
“待会儿众位姐妹也要过来,经娥来了一趟,却不等她们来了再走,似乎有些不大好。听闻经娥少与宫中走动,可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怎能不打个照面?这般实在不好。”
说着,马婕妤走在一旁座上坐下,随后又比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君泱坐下。君泱想了想,微微笑笑便坐在了位上,而夏翾伊亦是随之坐在了一旁。
“这便是经娥带来的糕点?”马婕妤揭开食盒的盖子,笑笑,“真是巧了,今日翾伊也带了些糕点来,既是众位姐妹还未来,那不如我们便先来吃些糕点谈谈心吧。”
君泱看着眼前两个食盒,微微有些警惕,只面上却不表露,随后轻言推拒。马婕妤见她推拒,倒也没有勉强,只是一边吃着,一边就这样和夏翾伊聊了起来,就像是君泱根本不存在一样。
过了一会儿,陆续有些人过来,君泱多半都不认识,唯独一个许婼茗。见着她在这里,许婼茗似是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看她一眼,随后便移开了目光。也正是这时,马婕妤本是站起身子要与那些宫妃打招呼的,却在站起来的时候似是感觉到了头晕,一下子踉跄了脚步,若不是离得近的一个美人扶住她,怕她就要那样倒下去。宫妃们一时惊慌,这时候,马婕妤忽然像是有什么不适,出了满头的冷汗,微微咬着下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
君泱坐在一旁,看着那些霎时慌乱起来的宫妃们,于是在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是,开始了么?
还没想得太多,这时夏翾伊却忽然间惊叫起来,众人回眸看她,却见她的脸上忽然起了一片红斑,而她正捂着自己的脸一个劲的挠着,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君泱微微一愣,回眼对上许婼茗的眸子,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惊讶。这般情况似乎并不像许婼茗之前和她说的,那么,莫不是马婕妤……
还没来得及细想,夏翾伊却因一个不小心瞟到一旁铜镜看到自己的模样而瞪大双眼,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惊之后,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朝着君泱扑上来,便扑便还嚷着什么“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送来的那些糕点!”之类的话,模样极为可怖。
君泱任她扑过来,不闪不躲,却是在她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