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之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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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卧室去了。
第三十章 生与死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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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坐在车里哭很久,并觉得为君流这么多泪水不值得,但停不住,于是决定接下来的是为自己流。
慢慢发动车子,挂档,缓缓地松开刹车踏板,小心地转动方向盘,看着明亮的车灯在前面的黑暗里小心翼翼地探索出一片光明,觉得心情好些,长长地喘一口气,慢慢踩下油门,让车子一点点跑起来。
听着发动机有规律的嗡嗡声,以为是朋友在劝自己想得开些,在心里答应一声。突然就觉得好不心酸,眼泪再一次汹涌而来,比上一次还猛烈,让眼前一片朦胧。
将车子泊在路边,俯身在方向盘上呜咽很久,直到没有眼泪再流下来。
再一次启动车子,没有感觉地开。
从车窗吹进夏夜凛冽的风,带着绵软的甜味,很快将芬脸上残留的泪水烘干,只剩下皮肤被紧绷起来的褶皱感。芬用力地通着鼻子,深深地叹息几声,然后觉得也就到此为止了吧,生活不可能更糟,不然自己还怎么有信心活下去呢?
回到家里后看墙上的钟,两根黑色的指针正掰开45°角寂寞地分离着,二十一点刚刚到。芬不明白时间为何在自己难过时就总是行走得这样缓慢,想不出余下的空闲怎样打发。
倚靠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酒吧一类喧闹的地方找些嘈杂的醉意来填充这几个小时空洞的人生。但想着一个人出现在那样的地方犹如一滴水掉落在油桶里,是怎样也无法融合的无奈,倒还不如自己独处来得自然,总比自欺要坦白些。
甩脱高跟鞋,光着脚在大理石地面上走,感觉着从下面延伸上来的凉意让在心里烦躁的闷热正一点点熄灭,很安慰。褪光衣服,赤裸着收拾屋子,直到累得满身是汗,将积聚在胸前的用手指都推到乳头上,看着晶莹的水滴迅速地从自己俯看的视线里消失,在黑色的大理石上溅出一朵小小的光斑,然后是又一朵,再一朵,像猛地怒放的花儿,让人有突然的惊喜。敏忍住唇边的笑意,感觉此时的心思如孩童般单纯幼稚,同时恐惧着哪怕空气中的一丝震颤都会给自己带来的惊吓和伤害,暗暗地自哀自怜好一会才罢休。
冲过淋浴后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身体,前后左右的各种角度,每天都要看一次。敏觉得自己很自恋,有时候以为这个就是自己渴望被男人拥有的原因,因为热爱,所以渴望被赞美,但总是不被满足,觉得很无奈。
这样的无奈想必每个女人都会有些吧,因为是本性中最天然的欲望呵。
躺下很久也睡不着,想着和君做爱时的每一个细节,还有仍旧残留在记忆里的被激动时的快慰,不明白其中有多少是君给予自己的,有多少是自己幻想来的。
终于睡过去,就像被打晕一样突然,因为大脑的缺氧而做不连贯的恶梦。总是和自己身体上的某些敏感部位有关系,所以虽然一次次从那样的梦中惊醒,但强烈的羞耻感仍那么清晰地映射在感觉里,不论怎样清除也不彻底,让芬直到早晨起来很久还在羞愧的自省中挣扎着无法脱身。
坐出租车到敏家的别墅区用时三十二分钟,花去我仅余的二十七元钱,让口袋里只剩下三元钱。
敏只听到我喊一声就从窗口探出头,然后缩回去奔下楼来给我开门,快得让我惊讶,不明白她的病症表现在哪里。
走进敏的卧室,看到四围的壁纸贴出的绚烂缤纷和地上波斯毯踩在脚下的柔软。
“好些吗?”我在一张贵妃椅上坐下,看着衣衫不整的敏。敏的脸颊上果然有些过于鲜艳的红。
“嗯。”敏点点头,想起早晨自己写在纸上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好。但也并不觉后悔,因为有一种投降之后的坦然和其抵消掉。
我的心里却在偷偷地得意,以为敏如此迅速地推翻她的主张,是我的胜利。
敏没有想到自己被打败得如此之快,而且心甘情愿般彻底。如此难以承受的转折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此时却觉得坦然,好像本该如此,无可争议。
敏知道已经有什么完全地丧失掉,那些关于自己十一、二岁时不被玷污的纯真真正地成为过去,只剩下怀念的滋味可以咂摸。而且会越来越苦涩,是一枚含在心里的橄榄核,恐怕一生都无法吐出吧。
敏虽然觉得不甘心,但也只能不甘心,没有其他的办法补救。
对于敏的回心转意我并不觉得如何惊喜,反倒被对芬的愧疚折磨很久,同时也才懂得‘爱是从伤害开始’这句话的确实含义。但做过的事情就像留在皮肤上的疤痕一样无可挽回,也没有办法补救,让我无可奈何。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是星期五的晚上,我和敏刚刚收拾好准备上床,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在卧室里的敏接听,然后大声地喊在卫生间忙碌的我,声音急迫得象得到失火通知似的。我忙跑出。
“怎么了?”
“是杰和美??出车祸了??”敏的脸色苍白,双眼不住地眨动,神情就像正在躲避向她袭来的什么。
我却有种早在意料之中的感觉,知道杰命中注定要被他那辆89年产的福特野马干掉,只是没想到这样早,以为还要再过几年才会发生。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得我脑袋里的神经蹦跳个不停。
和敏仓皇地走,速度快得象小跑。敏几乎跟不上,几次伸手拉住我,踉跄的脚步歪斜得似要跌倒。她也有办法,索性脱去高跟鞋提在手里,光着脚走,速度快很多。我为她如此而觉得感动,把她已经汗湿的手用力地握一下。
走过抢救室的门口,看不见几个人影在。
我以为走错,正要掠过去,敏却猛地拉住我喊:“在这里。”我向里面张望,认出夹杂在几个穿白大褂的中间的杰的父母,别无他人。而敏只认识杰,并不曾见过他的父母。杰躺在担架上,正被渐渐拉起的、肮脏的白布单盖掉。所以我不明白敏凭什么判断出杰在这里,心里暗暗觉得惊讶。
杰的父母哭得不太厉害,至少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和敏坐在旁边陪着,很无聊地。
“谁打来的电话?”我悄声问敏。
“权。”
“他怎么不在?这狗东西??”我忿忿地不平,和敏到隔壁看望躺在床上的美。
美伤得不重,只有一只小腿骨折。但她吓坏了,看我和敏的目光是不认识的茫然,对我们的呼唤几乎没有反应。
返回时杰已经被转移到单独的停尸间里,一个略显窄小的狭长房间。穿白大褂的都已经走掉,只剩杰的父母和刚刚赶到的、杰的姑姑围在停尸床边抽抽噎噎地哭。我知道杰在这个城市里只有这个老仍独身的亲戚,剩下的都在外地,恐怕要明天或更晚些才能赶来。
看着平静地躺在肮脏的白布单下面的杰对身外所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理直气壮的不理不睬而不被埋怨,想着如此晚的时候我和敏还要呆在这令人恐怖的停尸间里陪着他的亲人,我的心里就汹涌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愤怒。
转头看向敏,见她却无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看着电视画面一般,把双臂抱在胸前安闲地微笑,似乎从如此不堪的情景里看到什么令人喜悦的东西。
“怎么?”我问她。
“嗯?”她象被吓到,急促地收起笑容看我,有些尴尬被掩饰掉。
“我想拉二胡。”她低声说,出乎我的预料。
“拉什么?”
“《二泉映月》怎样?”她顽皮地眨眨眼睛。我不太懂得这个只和她的专业有关,对我来说却显得深奥的笑话,所以不置可否。
“你看他躺在那里,她们围着他哭,我们看着他,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很有意思?这一幕用《二泉映月》表现如何?是不是太悲切?我一直以为人生不会有那样的情绪,我就感觉不到。”敏在我的耳边嘀咕个不停。
“你是说??人生不悲惨?”我有些惊讶,不明白能把《二泉映月》拉得那么悲伤的她为何却没有那样的情绪?这显得不可思议。
“嗯。没什么值得觉得悲惨啊??即使像死掉这样,也不过如此吧。”敏放下双臂,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很用力,显然她的心里有另外的情绪在鼓噪。
我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加上惹得杰的姑姑转脸用异样的目光看过来。我知道这个没有结过婚的老女人很难缠,所以闭嘴。
杰的父母和姑姑哭了一会后,杰的父亲因为心脏的原因,杰的母亲因为血压的原因都相继出现问题。在我和杰的姑姑的劝说下,他们决定在杰的姑姑的陪伴下先回家休息,留下我和敏陪在已不在意谁在谁不在的杰的旁边。
第三十一章 就这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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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和权在第二天上午先后到来,睁着同样红润的眼睛,让我肯定他们昨晚有一场好醉。
“我们已经纪念过杰,为他喝了不少。”英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说。
“我们也纪念过了,用更加别致的方式。”我看着敏笑。敏疲倦地靠在我的怀里,任凭长发垂下来遮去大半边脸,回应的笑容好像没有知觉似的。
“杰这小子,就这样轻松地把自己干掉了?”权接过我递过去的烟,伸出舌头从头舔到尾,然后插入嘴里,点燃,深深地吸一口,烟在瞬间被他吸掉一半。我听着他的问话,看着他对什么都表现出的贪婪样子,以为正是这世界的真实嘴脸,并觉得恶心。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评价死亡。”英抹一把眼睛,对着阳光虚眯起来,像个老人似的。
“多好的阳光呵,可惜杰感受不到了。”我也抬头看向正一点点走向夏日的、已经显出炎热本性的阳光,以为英说得不错。
“想回去睡觉,我累坏了。”敏在我耳边轻声说。
“嗯,好,我送你回去。”我拍拍她的肩头。
“不,我要睡在你怀里,我害怕。”敏显露出小女孩一样的软弱。
“害怕什么?”我看着她有些浮肿的眼睛。
“不知道。”敏噘起嘴唇,撒娇似地。
其实敏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面对一个未知世界的压迫而担心自己不堪承受的恐惧。
她以为君也应该知道,所以看着君茫然的神情觉得失望。
敏对将要到来的未来看得清楚异常,因为身边有太多被岁月风干的标本正僵硬地活着供自己参考,个体之间存在的形式同一化到惊人的程度。敏认同君所说的‘对自我的复印是可悲的’这一提法,但她看不出哪一个能够突破这样的程式,从被命运设定好的必然当中逃跑,进入一个完全被自己左右的世界。
在这样的对抗中敏有着和君相同的狂热,只不过君的对手是整个世界,而敏是自己的欲望。
早晨起来后仍旧坚持跑十公里,然后冲淋浴,把被汗湿的运动T恤和短裤洗干净晾在阳台上。
赤裸着身体做简单的早餐,一边感觉着像一个人在荒岛上才能享受的自由一边和对面阳台上的女孩子打招呼。她不回应,只静静地看着我翘着阳物在厨房和阳台之间走来走去地招摇。
早餐是大米粥里应敏的要求打两个荷包蛋,一个人漠不关心地看网络新闻安静地吃。然后睡觉。一个小时后被电子闹钟叫起,端坐在电脑前看着打在word文档上那个叫《焚心之城》题目下的空白发呆,直到中午。做简单的午饭,大致是炸好的鸡蛋酱拌用凉水冲到冰牙的面条,有时候一边吃一边没有知觉地流泪,原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