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逆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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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见他眼色愈发露骨下流,凭着对彼此的了解用脚趾头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无耻的东西,神色更加恼怒,然而嘴角的弧度也愈加扩大,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是被爱情浇灌出来的惑人风情。
彼此都收敛心神,两人执杯,回忆前尘往事,皆是唏嘘不已。就在前两个月,北周皇帝宇文邕驾崩了。
当年,那个少年还是倔强坚强的模样,艳丽动人,现在作为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年轻有为的皇帝,忽然辞世。这对北周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长安城里渐渐灯火明亮,一点一点在夜幕中亮起,夜风吹来,胭脂香,花香,草木香,还有皂角的清香,一起充满整个酒楼。这个城池,没有战乱,没有饥荒,人人安居乐业,家家喜笑颜开。这样让人心生感动的太平盛世。
而他们,站在夜晚的风中,衣袂轻舞,青丝飞扬,相互吸引交缠在一起,分不清你的我的,连同牵在一起的手,在月光下如同得神明祝福的神仙眷侣,安享盛世,依偎相伴,白头偕老。
夜渐渐近了,长安城某个小巷的小院子里,隐隐响起喘息声。
高湛躺在床上,青丝散乱,眉头微皱,英气的脸上一片潮红。在他身上,某个恶劣的美丽青年正在胡闹,不知做了什么,惹得高湛吸一口潮热的空气,几乎压抑不住冲到嗓子眼的呻~吟,他泛红的眼角湿润,看着身上忙碌的青年,用目光描绘青年的轮廓,在心里悄悄放弃了反攻的念头。
下一刻,温暖的,湿热的,滑腻的,某种动作深深缠绕了他。
他惊奇睁大双眼,舒服得眼前空白一片。尽管如此,他还是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快乐涌来的同时,感动袭上心头。
在他身上的青年,黑眸灵动,长睫扑闪,如沐浴在月光下的蝴蝶,流泻出缠绵的深情。
他听见青年在他耳边呢喃,阿步,你可还记得········第一次······
第一次······
那年,那个雨夜,他也曾对身上的青年做过同样的事情。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啊。
记得他们之间的情起,情动,情绽,第一次知晓对方情意时两情相悦的欣喜感动。
他深深凝视身上的人,拉过对方的手,十指相扣,脉络相合,轻轻道:
长恭,我爱你。
青年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忍不住俯身吻住他,道:
我也爱你。
我们彼此相爱。
哪怕有一天,我们都白发苍苍,牙齿掉光了,皱纹爬满面庞,步履蹒跚,我仍旧会努力扣着你的十指,在你耳边说一句,我爱你。
从此,人生无憾。
番外 爱恨
爱恨
阿叔。
阿叔······
宇文邕自睡梦中醒来,恍然记起,是了,现在是天河七年十一月了。
阿叔已经死去一个多月了。
宇文邕闭上眼,方才的梦境似潮水,一波一波将他淹没。那是年幼的时候,父亲尚在。春天的天好蓝,草好绿,他被蒙上双眼,和哥哥们玩捉迷藏。到处都是嬉闹声,鸟鸣声,孩童开心的笑声。
可是慢慢地,走了好远,找了好久,宇文邕好累,最小的都找不到哥哥们藏身的地方。年幼的宇文邕失落的坐下来,屁股挨着的触感并不是冰凉的地板,而是软软的,又温暖的东西。
他忙摘下蒙眼的黑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醉醺醺的英武男人,虎目浓眉,宽额方脸,轮廓硬挺似刀削。他常在深宫,并不认识那人。宇文邕仍记得,那个男人睁着的双眼里,深邃的,满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深情。他似被蛊惑般,蹲下去。那个男人满嘴酒气,然而嘴里吐出的,是痛苦的,带着泣音的颤抖声线:“弥儿·······”
他吓了一跳,惊奇想着,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字?明明是父皇昨天才起的啊,好像是叫做弥罗突的,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呢。
可是,从这个男人最里面吐出来的亲昵的呼唤,叫他莫名红了脸。母后说过,皇子的字是亲密的人才能唤的。这个男人······
他把十二岁孩童柔嫩的手,放在对方的脸颊上,手心传来的温度,滚烫炙人。男人似有所感,再呼唤一声“弥儿”,忽然紧紧抱住他弱小的身体,力气大得吓人。男人满是胡渣的脸弄得他微微刺疼,嘴唇狠狠吮住他的唇瓣,火热的舌头飞快的窜进来,津液交缠,带给他从未有过的羞耻体验。
那是宇文邕的初吻,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被强行夺走。
他不知道的事,那天,父皇的后宫里,一名叫做弥儿的妃子上吊自杀。
那是十二岁的宇文邕第一次遇见常年驻守边关的阿叔,宇文护。因为心爱的女子死去,离开多年后第一次回京。
他们罪孽的相遇。
后来,怎么样了呢?
父皇驾崩,大哥即位,阿叔迅速控制了皇宫,夺去大权,自命为摄政王。再后来,大哥谋害阿叔未遂,反而被阿叔毒杀了。再后来,二哥即位,二哥也被杀了。再后来,是三哥即位。
当他知道三哥即位的消息时,他已经被囚禁在宇文护的将军府里半年了。
那个初遇时痛苦的让他心疼的男人,因为心爱的女子被哥哥夺走,一怒之下夺了哥哥的天下,杀了哥哥的孩子,圈禁哥哥的妻儿的男人。宇文邕眼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夺走父皇的江山,一个个杀掉自己的哥哥,与自己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哥哥们。
那个男人,每天夜里打他,用鞭子抽,用烙铁烫,用牙齿咬,把失去心爱女人的痛苦,统统发泄到他身上。
那个男人,每天夜里侵犯他的时候喝醉酒,一边流泪,一边一声声喊着弥儿,弥儿。却原来,那个弥儿,并不是他啊。
那个男人,从不允许自己叫他阿叔,他叫一次,就被打一次。
那个男人,深情吻着自己,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他。
那个男人,给自己最好的绫罗绸缎,最鲜美的菜肴,最贵重的礼物,不肯放自己出门一步。
那个男人,在自己把行军分布图亲手交给敌人的时候命令属下不许逮捕自己,拼着伤重把自己留在身边。
某一天,那个男人抱着他说,弥儿,弥儿,不要离开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第一次没有喝酒,眼神清明。然而宇文邕自己,却哭了。
阿叔,阿叔,弥儿心疼你,弥儿喜欢你,弥儿,恨你,也,爱你。
是啊,也许第一次见面,就爱了啊。
爱这个心痛到哭泣的男人,爱这个悲哀到无措的男人,爱这个,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
爱这个,小心翼翼呼唤自己的男人,这个强行夺去自己初吻的男人。
再后来,三哥发现了他们的事情,以死相逼他们分开。
三哥说,四弟,你莫要忘记,是谁侮辱皇室,毒杀亲侄,夺人江山的。四弟,哥哥们在黄泉等着宇文护来见。
然后,宇文邕答应阿叔,做大周的皇帝。因为阿叔他说,自己对不起大周百姓,有生之年唯一的愿望,是一统天下,让人间不再有战乱,人人幸福。
宇文邕即位了。那个男人小心守护这个江山,以命在战场与敌人相搏,一次次身受重伤,努力还给大周宇文氏原本该有的江山版图。
可是,阿叔你不知道,我宇文邕唯一想要的,不过是今生与你相守,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最终的后来,太后发现了他们的事情,又以死相逼。宇文邕无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男人,在某个深夜,饮鸩自尽。
留下孤身一人的弥儿,最爱的弥儿。
深夜的月光洒在宇文邕脸上,清晰的照见大周皇帝枕边深深浅浅的泪痕。
阿叔,阿叔。
以后的岁月,孤苦漫长,没有你,叫我怎么度过?
从那以后,守夜的太监,总是看到皇帝半夜三更还在挑灯批改奏折的身影。一年数次的出征,刚取得胜利凯旋回来,就奔往下一个战场,不顾自己的伤重,就好像,迫不及待要完成什么使命一样。
雷打不动的,是每年的某一天,皇帝独自一人前往宇文护将军府,呆到天明,任何人不得打扰。不管是在千里之外的战场,还是重要的祭祀中,如期前往,从无耽搁。
如此过了六年。
宣政元年,宇文邕在亲征突厥的途中病倒,回到洛阳当天就驾崩,时年三十五岁,谥号武皇帝,庙号高祖,葬于孝陵。
在写下传位诏书的同时,他下了一道密诏给太子,将摄政王宇文护的墓,与自己迁到一处。
阿叔,大周我尽力了。
阿叔,我不管了,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恨,我只要你,只要你。
愿来生,不再投胎为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