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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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听她道:“我原还想着老夫人那样尊贵的身份,待人一定很严厉,眼里怕是半点沙子也揉不得,给老夫人磕头时差点儿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却不想她老人家竟是那样的慈祥和蔼,我才刚跪下去,已让丫鬟扶了我起来,亲自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不说,还赏了我一对赤金嵌宝石的镯子,与其他旁支姐妹们的都不一样。”
“大夫人与二夫人也是性子极好的人,各赏了我一支簪子,只没见到公主,不知道公主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几位姑娘待人也好,并不因为我和其他姐妹只是旁支便轻视我们,尤其是大姑娘,一直都很照顾我,四姑娘贵为县主,虽有些高傲,却也不曾让我们觉得有半点难堪……几位姑娘还夸我戴的首饰新颖别致,问我是哪里买的,我想着你说过不能告诉旁人那首饰样子是你画的,便只说了银楼的名字,几位姑娘便约我明儿得了闲,大家一起去逛银楼呢……想不到国公府那样尊贵的地位,自上至下待人却都那般好,这才是真正的名门风范,大家气度呢!”
陆明萱只默默听着,并不插嘴,心里却禁不住嗤笑,陆明芙哪里知道所谓的世家大族高门名媛们,自生下来起便天天在装,时时刻刻在装,虚伪的面具早融到了骨子里去,若是轻易便让人看出了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她们多年以来的规矩岂非都白学了?
而所谓的名门风范大家气度,又有几家是经得住细细考验的,她上辈子虽在国公府待了六年,也是在临死前才真正清楚所谓世家们到底是怎么个德行的——每家的枯井里都有几条人命,每一个当家主母手上的指甲都不是被凤仙花,而是被别人的血染红的,如果心不够狠,就只有用自己的血去装饰别人的贤良淑德了,譬如上辈子的自己。
就让陆明芙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罢,反正她这辈子也几乎不可能有真正接触到那些个所谓世家名门的机会,自然也就无所谓幻想破灭。
“……国公府好大呀,仅花园的一角已比咱们家都要大,我原还以为只有画上才会有这般漂亮的地方,想不到今日竟有幸亲临,若是能在那样仙境一般的地方住上几日,我便是即刻死了也甘愿!”陆明芙还在兴奋的说着。
陆明萱因嗔道:“什么死啊活的,姐姐也不说忌讳忌讳,况国公府就算真有那么好,焉知姐姐以后就不能住进比那更好的地方去?姐姐才活了多大年纪,来日方长呢!”
说得陆明芙笑了起来:“说我才活了多大年纪,你又才活了多大年纪?说话这般老气横秋的,没的白笑掉了人的大牙。对了,方才一时兴奋忘了告诉你,老夫人也问起你了,听说你不慎染了风寒以致今日未能进府,还说你可怜见儿的,等过几日你大好了,让爹爹再带我们姐儿俩进去一趟呢。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小五房的明瑛也病了,今日也未能进府去,老夫人却没有说让她过几日进去的话,你可得给我争气点,尽快好起来,不然让老夫人她老人家久等,可就真是罪过了……”
陆明芙后面还说了什么,陆明萱已无遐再去听,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只余下一句话‘等过几日你大好了,让爹爹再带我们姐儿俩进去一趟’,不由暗自攥紧了拳头,难道重活一世,她依然逃不过上辈子的宿命,依然要身陷国公府那个大泥潭里,注定被毁掉一辈子甚至再赔上性命吗?
不,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管是陆老夫人还是陆明珠,甚至是老天都别想掌控,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都决不会再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半步!
☆、第十四回 转折(中)
陆明萱虽已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决不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半步,可具体要怎么做,她心里其实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装病这一招已经用过了,显然不能再用第二次,且她装得了一时,总不能装一世罢?果真那样的话,陆老夫人难过不难过她不知道,陆中显会难过却是毋庸置疑的,她这辈子是为还债而不是为讨债来的,她不能恩没有报,反倒让陆中显越发为她操碎了心。
可除了装病,她实在再想不出第二个法子来达到不进国公府的目的了,她如今毕竟才只九岁稚龄,别说出嫁了,连说亲都尚嫌年小,且她上面还有一个陆明芙,长幼有序,陆中显怎么可能越过陆明芙先为她定亲,一时间又上哪里找愿意与她结亲的人家去?她也不是男子,还能以读书进学作为离家的借口……陆老夫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不是在怜她爱她,而是在毁她害她?!
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陆明萱心里才落回原地的那块大石又高高悬了起来,整个人也霎时没了精神,到晚间时,病情便又出现了反复,开始发起热来。
陆中显早上护送陆明芙离家时,已说过今晚上他怕是不能回来了,让家里有什么事都让陆明芙做主,黄妈妈无法,只得漏夜敲开了陆明芙的房门,请她即刻打发人请大夫去。
陆明芙累了一日,早疲惫得不行了,躺到床上便睡了个人事不知,但在听黄妈妈说了陆明萱发热之事后,浓浓的睡意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一边穿衣裳,一边已气急败坏的吩咐起小桃来:“还躺着做什么,没听见二姑娘发热了吗,还不快传我的话,让人请大夫去!”又抱怨陆明萱,“真是,多早晚变成风吹吹就倒的美人灯了?等她好些后,我日日亲自监督她踢毽子跳百索,定要让她的身体强健得百病不侵才好!”
一时大夫来了,仍是昨儿个来的那个,诊脉后道:“照理吃了我的药应当会好上许多才是,怎么反倒加重了呢?我这便另开一张方子,加上一剂安神药,让人即刻煎了来小姐服下,好生睡上一觉,千万不要再用脑过度,思虑过重,如此再将养个几日,应当有望痊愈。”
代表陆明芙出来见大夫的李妈妈忙一一应了,待大夫开好方子,好生送了其出去后,才折回了陆明萱的屋子里。
就见陆明芙正嗔陆明萱:“你说你小小年纪,吃穿不愁有下人使唤时不时有新衣裳新首饰穿戴,还有爹爹的疼爱,照理应当万事不愁才是,怎么就会用脑过度思虑过重,你都想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难道是在暗自伤心今日没能去国公府?那你就赶快好起来,不然连下次进府的机会都要错过了!”
陆明萱两颊红红的,看起来一副虚弱的样子,小声道:“我知道了,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姐姐累了一日了,且先回房歇着去罢,明儿再过来瞧我也是一样的。”心里禁不住苦笑,在陆明芙看来,此番不能进国公府已是天大的伤心事了,她哪里会知道,这世上真正的伤心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想陆明芙却道:“我今晚上就不回去了,亲自在这里守着你,让你不敢再胡思乱想,只能乖乖儿的给我睡觉,我就不信不能让你尽快好起来!”说完,不待陆明萱有所反应,已向侍立在身后的小桃道,“你即刻回去取了我的铺盖来,我今晚上就歇二姑娘屋里了。”
陆明萱不由傻了眼,陆明芙歇在她屋里,她要怎么神不知人不觉的将煎来的药倒掉,黄妈妈与小荔她还可以摆出主子的架子来压她们,赶她们出去,陆明芙却是长姐,只有陆明芙压她的份儿,哪有她压陆明芙的份儿?可如果不将药倒掉,她又怎么能一直缠绵病榻,至少在她想到更好的法子以前,避免进国公府去?
陆明芙早早丧母,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颇强势的人,她既说了要亲自守着陆明萱,让她尽快好起来,陆明萱便休想再有将药偷偷倒掉或是“无意”将被子蹬到脚下去的机会。
于是等到次日傍晚陆中显终于忙完了国公府的一大摊子事,满脸疲色,胡子拉渣的回家来时,陆明萱已退了热,并被陆明芙强迫着吃下了满满一碗粥后,委委屈屈的在院子里踢毽子了。
瞧得陆中显回来,正亲自给陆明萱计数的陆明芙忙迎了上去:“爹爹,您回来了。”
早累得气喘吁吁的陆明萱瞧得陆中显回来,如蒙大赦,忙停下踢毽子,也迎了上去,委委屈屈的撒娇道:“爹爹,人家病还没有好,姐姐便逼着人家踢毽子,人家好累……”
陆中显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明芙已抢先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若是早早便开始强身健体,此番又怎么会轻易便病倒?爹爹,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您只需要知道我害谁也不会害自己的妹妹就是了。对了,您累了也饿了罢,且先回房梳洗一番,我便让人摆饭,等吃了饭后,您便早些歇了罢,不然身体可吃不消。”
许是陆明芙那句‘我害谁也不会害自己的妹妹’太有说服力,陆中显竟真没有理会陆明萱的撒娇,而是道:“你姐姐既说了不会害你,便定然不会害你,你听她的话,等身体强健起来后,自然也就不容易生病了。我先回房梳洗去了,你们姐儿俩忙完后便到正房来吃饭,吃完饭我有话与你们说。”
说完,不给陆明萱以说话的机会,已几步进了正房的门,凭陆明萱在后面怎么叫“爹爹”,也没有停住脚。
陆明萱无奈,只得在陆明芙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继续委委屈屈的将剩下的一百多下毽子踢完了,才被陆明芙“开恩”,放回了自己的房间梳洗去。
☆、第十五回 转折(下)
陆明萱更衣梳洗毕到得正房时,陆中显已梳洗过,换过家常衣裳,与陆明芙一道在等着她了。
一瞧得陆明萱进来,陆明芙便吩咐婆子摆饭,待八个菜一个汤依次被摆上桌后,陆中显又吩咐上菜的婆子:“再上一壶酒来,难得今儿个高兴。”说着,有喜悦之情自眼角眉梢毫不遮掩的倾泻出来。
“是,老爷。”婆子应声而去,陆明芙难得见父亲兴致这般好,因笑着凑趣道:“不知道是什么事让爹爹这般高兴,不若说出来,让我和妹妹也高兴高兴?”
陆中显呵呵笑道:“自然是要说给你们知道的,不过,得等酒上来,为父先饮过三杯以后。”
很快婆子便端了一壶酒上来,陆中显接过,果真连饮了三杯,才笑向陆明芙与陆明萱道:“为父今日这所以这般高兴,乃是因为午后老夫人亲自见了我,说昨儿个见了芙儿很是喜欢,说你可怜见儿的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却出落得这般进退有度,大方懂事,实在是难得,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养得好。还说姐姐如此,妹妹必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待萱儿病好以后,便让我带你们姐妹再进府一次,让她老人家瞧瞧,若是真好,便将你们姐妹留在身边教养几年,一来大家都是本家,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你们又没有母亲教养,她能帮一点是一点,二来也让我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为国公爷办事,——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所有旁支姑娘里的头一份儿,为父真是太高兴了,你们呢,高兴不高兴?”
话音未落,陆明芙已满脸惊喜的叫道:“真的吗,爹爹,老夫人真说了要留我和妹妹在她老人家身边教养几年?您没有骗我们罢,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捂嘴笑道:“我昨儿个还跟妹妹说,若是能在国公府那样仙境一般的地方住上几日,便是即刻死了也甘愿,谁知道今日梦想便成真了,真是老天保佑,我一定得好生酬谢一下诸方神灵才是!”
与陆明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明萱的措手不及如遭雷击。
方才陆中显说他‘难得今儿个高兴’,让婆子上一壶酒来时,陆明萱心里其实已经浮上了几分不祥的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