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II-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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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们两个上楼来,博导就笑着说:“靓仔把美女接回来了?”
靓仔笑得一朵花似的,当仁不让地受了这恭维,倒是杨红有点不好意思,心想我哪算得上美女,想谦虚一下,又觉得博导是开玩笑的,自己当真反而惹人笑话。
两边都是一阵谦虚客套,一个说打搅了打搅了,给你添麻烦了,另一个说打搅什么,正好家里揭不开锅,急着把这房间租出去好买米下锅呢。
搬完了东西,牛小明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要走,说明天可以带杨红去银行开户、办SSN什么的,明早会打电话过来。海燕就笑牛小明:“你这追功还不错。我本来想讨好一下新室友的,既然你捷足先登,我就改日吧。”
牛小明对“追求”的指控也不辩驳,只呵呵笑着说:“你要是跟我较劲,我肯定输,女生都说如果你是男的,她们就嫁定你了。”
博导也不客气:“是女的,她们就不嫁了?我告她们性别歧视。”
牛小明走后,杨红客气地说:“薛老师,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本来你跟你女儿可以一人住一间的,现在……”
海燕笑着打断她:“你叫我薛老师,搞得我一惊一乍的。别叫我老师,不然别人以为我沽名钓誉,说我是A大的老师,早就不是老师了,叫我海燕就行了。你有英语名字吗?”
杨红不想用特蕾莎这个名字,就说:“没有,你有吗?”
“在国内搞英语的,肯定有,不过来了这里,反而不用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用薛海燕这名。主要是很多老美不知道怎么发这个“×UE”音,折腾他们一下。教授们读不出我的名字,先要诚惶诚恐地请教我,心理上就输我一把了。”海燕笑着说,“那我就直接叫你杨红,不叫你杨院长了,免得把你叫老了。你这名字好,一听就知道苦大仇深,根正苗红。”
杨红笑着,心想,怎么这儿的人都像朱彼得一样,嘴里没个正经的,忍不住说:“你说话很像我国内的一个口语老师,他也是爱开玩笑,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不过我这一路上,还多亏他教的那些口语。”
海燕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可能你当了一辈子党的干部,一本正经惯了。现在的人怕严肃,都喜欢搞笑两句。我这个人,喜欢信口开河地胡说八道,知道的人就不会当真。”
“说话没人当真,那多不好。”
“说话说到没人当真的地步,就很解放了。我没有思想负担,只管乱说,信哪句,不信哪句,是你的事。我们两个,一个正经,一个搞笑,说相声挺好呢。你住这里,是我近朱,你近墨,我们互相影响,潜移默化,要不了多久,我们都是黑里透红,说话都是半真半假了。”
“嗨,你这话又像我口语老师说的,他说我们近了他,就会变得黑里透红了。”
海燕呵呵笑着说:“你这个口语老师,怎么像我的应声虫一样?”说罢,又细细打量她一阵,“你好像对你这个口语老师入了迷呢,三句话不离口语老师。我作为泛情老前辈,要对你猛喝一声:同志,危险!再不悬崖勒马,您就掉情网里去了。”
杨红被她这样一说,觉得脸有点发烧,辩解说:“哪有这种事,我一个结了婚的人,哪会动那些念头。”
“爱情这东西嘛,不可预见,不可预防,掉进去了,就掉进去了。不过采不采取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杨红很窘的样子,海燕就把话岔开了,说你如果想一下就把时差倒过来,今天就坚持着,白天不要睡觉,一直到晚上再睡。如果今天白天你睡了,晚上就睡不着,就得倒好些天时差了。杨红觉得她说得有理,就坚持着不睡,先跟周宁打个电话,回头就坐在客厅跟海燕聊天。
“怎么,打了个电话就变得忧心忡忡了?”海燕问。
杨红试探着问:“听说你丈夫在外州,不经常回来,那你们夫妻不在一起——”
海燕笑起来:“是不是老公在电话里说个想你,让你担心了?怕他熬不住了出轨?”见杨红默认了,便安慰说,“没什么,男人会自行了断的嘛,叫他打飞机好了。”
杨红想这打飞机大概是跟陈大龄说的挤牙膏一个意思,就低声说:“可他说那做不得的,做了男人就废了。你不知道,他这人有个怪毛病,想做不能做,那块就疼。我都想过了,万一他办探亲签不到证,我就回去算了,免得——”
“别傻了,你怎么把自己当成一剂药?你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不能因为怕他出轨就从早到晚跟着他。出轨不出轨,主要是思想上的事,因为男女都可以自行了断的。疼不是什么毛病,很多男人都会这样的,打一架飞机下来就没事了。你丈夫不愿打飞机,可能是听那些老人的瞎叨叨。其实从生理角度讲,自行了断跟做爱没什么区别,都是想个办法达到高潮而已,不同之处是心理感受。现在既然夫妻不能在一起,自行了断也挺正常的。告诉他,没事,有人还说男女性爱只是自行了断的不完美的代用品呢。”
“男女性爱只是自行了断的不完美的代用品?怎么会这样?”
“可能自己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这话可能也太过火了点,完全不考虑心理感受。不过什么事都是因人而异,就像有的人更喜欢同性而不喜欢异性一样,可能对有些人来说,就宁愿自行了断,至少不用担心怀孕或者染上性病吧。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3
第二天早上,杨红不到七点就醒了,昨天撑到晚上八点才睡,一觉睡了近十一个小时,真的一下就把时差倒过来了,脑子里很清爽的感觉。
杨红躺在床上,隐约还记得昨天夜里做的那些梦,一时是送儿子上幼儿园,一时又跟周宁吵嘴,很多时间是在坐飞机,最奇怪的是居然梦见了陈大龄。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前天天想着他、希望梦见他的时候,没怎么梦见他,现在差不多没怎么想到他了,反而梦见了他。还是那个舞会,好像又在讨论挤牙膏的事。梦境是模模糊糊的,不记得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会儿醒了,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不知陈大龄现在结婚了没有?如果真的跟海燕说的那样,有的人宁愿自行了断,那他是不是那种人?他会不会还是孤身一人?
七点钟,海燕和女儿都起床了。过了一会,杨红见自己反正是睡不着了,也起来到厨房做早餐。
“安吉拉走啦?”杨红问。
“走了,她校车七点半到我们这楼下,我八点有课,都起得早。你这么惊醒,以后恐怕睡不成懒觉了。”
“没事,我一向起得早。”杨红打量了一下海燕,见她穿了一件枣红色的衬衣,黑长裤,心想她也真厉害,一般人穿枣红色的衣服,怎么也显得土气,她就可以把那件土气的衣服穿得洋气、穿出韵味来。
海燕笑着问:“怎么?在估我这衣服的价?不用估了,我的衣服没有一件超过十五块钱的。反正自己穿什么自己看不见,穿那么漂亮干嘛?便宜了过路人。”
如果海燕昨天不说,杨红真看不出她整整大自己十岁,走在外面别人肯定以为两个人差不多大。杨红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保养的?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权当是别人的脸吧。”海燕见杨红不解地望着她,就解释说,“别人的脸嘛,关我什么事?给它个不闻不问。自从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说再高级的护肤品,其基本成分跟最一般的护肤品没有两样,就再也不买高级护肤品了,乐得省几个钱。现在读书一忙,有时候连脸都顾不上洗,哪有时间保养?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心情愉快是最好的护肤品,心情不愉快,抹多少护肤品都没用。不过这是我偷懒的借口,你不要信。”
杨红想起在洗手间的确没看见什么护肤养颜的东西,虽然海燕叫她不要信,她还是相信海燕显得年轻是因为心情愉快。
海燕说:“我蒸了馒头,你随便吃。校车来了,我得走了。”
海燕走后,杨红等了一会儿,牛小明就过来带她去办各种手续,先到A大的外国学生学者办公室去报到,然后去银行开户,再去超市买了些食物和日用品。中午,杨红请牛小明吃饭,算是报答,下午她就自己坐校车到系里去见卡森教授。
跟卡森教授和他带的几个博士生谈了谈,杨红的情绪就低落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先前制订的几个雄心勃勃的计划都无法实现。第一个计划是趁这次出国机会,作出一点成就,发表一两篇文章。结果发现卡森教授根本没有安排她独立做什么研究,只是让她在四个博士生中随便挑一个,看对哪个的研究项目感兴趣,就跟他或她一起干。杨红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只能是帮忙做做实验了,就算日后写出文章,自己的名字也只能排在三名之外。
第二个计划是把自己的英语听说能力提高一下,结果发现那四个博士生全都是中国人。杨红跟他们讨论他们的课题的时候,发现他们都不肯说英语,从头到尾都是用中文跟她谈。杨红说我们可不可以用英语?几个博士生都说,那多别扭呀!
四个博士生中,除了一个是杨红学生的学生,其他三个都来自比H大有名的学校。四个人似乎都没把杨红当回事。杨红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那几个就说:“噢,在H大读的在职博士。”那含义杨红也懂,意思是H大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学校,她的博士又是在职读的,所以不算什么。虽然杨红的导师很认真,她又是他第一个博士生,逼着她整整读了七年,论文也发了不少,但有了“国内,H大,在职”这三点,别人就不把她当回事了。
杨红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都化成了水,这样不受重视,不知道这半年怎么熬过,回到家就很闷闷不乐。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海燕见杨红躲在卧室里不出来吃饭,就打趣说:“怎么,情场失意啦?”
杨红打起精神说:“哪有什么情场,是系里的事。系里的人都很瞧不起我。觉得挺没意思的,不想待在这里了。”杨红把今天跟卡森教授和几个博士生谈话的事跟海燕学说了一下。说到别人不把国内的在职博士当回事,竟有点伤感,仿佛就要落泪一样。
“也许别人没那个意思,别为这种事烦恼了。你没听说海外是藏龙卧虎之地?连每星期三来这楼下卖菜的老妈以前都是北航的老师呢,不然怎么说出了国才知道自己学校不好呢?”
杨红听了这话,有点吃惊,情不自禁地说:“我口语老师也是这么说的。真的,我想起来了,今天在外国学生学者管理办公室一扇门上还看到这样一句话:循规蹈矩的女性很少创造历史。记得口语班结束时,口语老师给每个人送了一张卡,我的那张上面,是他亲笔写的,就是这句。他见过这句话,说明他在这个学校读过书。你认识一个叫彼得朱的人吗?”
“这句话我知道,是哈佛大学历史学教授劳蕾尔。撒切尔。乌尔里克说过的,她挺有名的,这句话经常被人引用。”
那就是说朱彼得不一定是从这里看到的了,杨红有点失望,不过仍问道:“这话好像不对呢,居里夫人不是创造历史了吗?居里夫人不算好女人?”
“循规蹈矩可能只是说符合旧传统观念的女人,也许居里夫人也是不符合旧传统观念的女人呢,她不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却去做科学家,在某些人眼里,也不算循规蹈矩吧。你的口语老师送这句话给你,大概是觉得你太循规蹈矩、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