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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新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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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照临显然和石越想到一块去了,又说道:“只要把沈括留在京师,利用他和邵雍的人脉,公子可以好好笼络钦天监的诸人,王安石在私下里说什么‘天变不足畏’,很是得罪了钦天监,公子正好借此机会,使之为我所用。”

石越点点头,说道:“王安石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控制钦天监,不过力有不能而已。”

“他做不到的事情,公子却可以做到。一来因为白水潭学院的关系,钦天监和公子有良好的合作,二来政见上,钦天监的诸公都很厌恶王安石,而欣赏公子。因势利导,便事半功倍。”见石越点头表示同意,潘照临又道:“现在王安石一派气势正焰,正是不可与之争锋之时,公子在这一段时间,要韬光养晦,免役法也好,市易法也好,保马法也好,公子在庙堂上不必做出头之鸟,自有文彦博去力争。公子利用这段时间,留意人才,将来要用人之处甚多,如果尽用白水潭之人,必然招人议论,何况白水潭的学生,未必都能成大器。”

石越默不作声,他知道潘照临所说有理,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识人之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以诸葛之智,也有马谡之失。

潘照临却没有想他那么多,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现在大家都想做好官,邓绾其实不是最无耻的,他不过是敢大胆的说出来,别人却只敢在心里想。所以各部寺的差使,甚至地方知县,略有背景和野心的人,都不愿做。公子既想做大事,却和他们正要相反,公子选中的人才,要能够有干材,让他们在部寺地方做事,将来才能于国有益。便往小处来说,倘若军器监的属官都是偏向公子的,吕惠卿就算能做判军器监又如何,公子想让军器监一无是处,便一无是处,他还得灰溜溜的走。往馆阁台谏安插人,一来公子现在实力不够,二来引人注目,三来这些人不容易受控制,这种事让王安石去做好了。”

石越苦笑道:“潜光,方法是好方法,我现在检正三房公事,安排几个人也不成问题,可是你以为人才真的那么好找吗?”

潘照临抿了抿嘴,说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只要留意,怎么会没有人才?又不是要张良萧何之材,不过是一些能臣干吏而已。被埋没的人多的是,公子多留意就是,我们也不是指望着一晚上就成功。将这些不被重视的人简拨于底层,更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呀!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石越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

潘照临又道:“朝廷的事情,先只能做这么多,而且不是急务,表面上风浪虽大,实际上公子并不危险。但是桑长卿的事情,却是可能要动摇公子根本的,这种事,我以为可一不可二,若再出一个桑长卿,那就真要无法控制了,唐家,一定要牢牢控制在手中。”

石越皱眉道:“长卿的事情,并不表示桑家脱离控制了吧?”

“虽然这不能证明桑家和公子交恶,毕竟桑唐二家和公子实际是休戚与共的,但是公子也不能太安心,因为他们随时可以抛弃公子的,大不了前途差一点而已,也不失为一个富家翁。桑俞楚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不敢得罪公子,但是桑长卿实力一日强过一日,终有一日不再是池中之物,到时候桑唐两家是支持公子还是支持桑长卿呢?”

石越默然不答。

潘照临又道:“现在公子流水似的送礼物给内侍,白水潭的财力虽然独立了,但是还要给钦天监的官员礼物和‘津贴’,这些都是桑唐两家的钱,西湖学院几乎完全是唐家在支持,多少事情,都离不开桑唐两家财力上的支持。如果桑长卿的力量足以保护桑唐两家了,只怕他们不会乐意出这些钱。”

石越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对于某些人来说,“好感”这种东西,背后的实质很可能就是你送给他的钱的多少。内侍在宋代虽然大部分时间不能为恶,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也是不可以低估的,以赵顼这样的英主,也免不了让宦官领兵。所以和这些内侍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也是一个政治生存的策略,只是若仅凭石越的薪水,送礼给内侍们,只怕自己天天喝粥也送不起。石越现在每个月的薪水,不过区区三十贯钱,加上七石粟——如果比起后世来,的确是了不起的高薪,更不用说还有“增给”、“茶酒厨料”、“公用钱”等等名目繁多的津贴,皇帝时不时也有赏赐;但是如果说到送礼这件事,靠薪水的话,就实在是不可能了。一个稳定的财力支持,对现阶段的石越来说,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

想到这些,石越也不能不面对现实了,但是心里却始终有点不坚定,他沉吟道:“潜光兄,是不是说得太危言耸听了?”

潘照临冷笑道:“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输不起。桑家我自有安排,但是唐家却是鞭长莫及,唐甘南这几年把生意从川峡顺着长江一直做到杭州,在最富庶的两淮路和两浙路,唐家的生意几乎无处不在,钱庄、棉纺、印刷、造纸、陶瓷、丝绸、刺绣、造船、车马、酒楼,每年唐家让人到岭南去收购荔枝,走海路运往高丽与倭国,一年仅此一项,利润高达十万贯,这还根本不是唐家的大头。有公子的支持,唐家与各地官员结交更加顺利,每年用在送礼上的开支,达二十万贯之巨,连韩琦也收过唐家的歌妓。只不过唐甘南行事低调,懂得分寸罢了。但是这样庞大的势力,如果不能掌握在手中,唐甘南可是比桑俞楚更多的参与了公子的事情——万一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潘照临说的,有些是石越早就知道的,有些却是石越不曾听说的,他不动声色的听完,忽然似笑非笑地望着潘照临,道:“唐家那里,潜光兄也未必就是鞭长莫及吧?”显然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在唐家安插了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而且安插的人在唐家的身份,只怕还不会太低。

潘照临微微一笑,算是默认,又继续说道:“唐家有八兄弟,唐棣之父唐甘楚是长子族长,而唐甘南最精明。唐甘楚只有一子,唐棣将来是会在仕途上发展了,所以以后唐家的生意,多半会交给唐甘南打点。唐甘南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中,老大唐羽一直在蜀中帮着打理生意,老二唐康有意于功名,唐甘南有意让他去西湖学院读书,老三唐夏拜在了苏轼门下。幼女年纪尚小。现在唐棣已经调来京师做屯田员外郎,估计也快到了。我的想法是,唐夏在苏轼门下,就不必说了,但是唐康,我们不如把他接到白水潭学院来,现在西湖学院都是一些小毛头,免得误了这孩子的学业。另外公子就收他做义弟,以后朝廷有什么推恩荫赏,他就可以荫袭功名……”

石越看了潘照临一眼,这是恩威并用,一方面是栽培唐康,一方面却也是个人质,偏偏他能说得这么好听。

潘照临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唐甘南的高堂尚在,唐甘楚和唐甘南都是孝子,将来有机会公子给他母亲申请一个朝廷的表彰,一来可报唐棣与公子相交之情,二来唐家必定对公子感恩戴德。其三,公子有意观兵燕云,就不可不早做打算,不如与唐甘南商量一下,派人去契丹各城开商店,或者就与本地人合伙亦可,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把细作分散到契丹诸地,到时候契丹内情,再也瞒不过我大宋。”

石越听到这里,才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现在他们过去,只要开妓院、酒楼、茶馆就可以了。收集的消息,也不过是一些商品的价格,哪个官员得宠之类,必然不会太引人注目,等到十余年后,这些人都变成了当地的土着,届时就有大用。这是长远的好计。”

潘照临笑了笑,并不多作解释,只要给他个机会和唐甘南商量这件事,有机会涉及到人事安排,他就不怕不能把更多的唐家人变成自己的细作。却听石越又说道:“其实唐家并不难制,做太多事情反而会让人寒心。你行事要谨慎一点。”

潘照临心中一凛,不由望了石越一眼,却见石越脸上并无半分异色,当下便点了点头,答道:“公子放心,我自会小心。”

石越微微点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看似漫不经意的说道:“潜光兄,我想借唐家的财力,在京师再办一份报纸,你以为如何?”

潘照临一怔,果然石越表面上虽然说得大方,可是心里却是介意到了骨子里。他也不说破,只是老老实实答道:“公子,万万不可。”

石越疑惑地望了潘照临一眼,问道:“为何?”

潘照临站了起来,踱了几步,缓缓说道:“此事有四不可:其一,公子让唐家办报纸,是把自己卷入风浪之中,让御史们多一个地方盯着你,让皇上怀疑公子;其二,这样做,是示人以小气,而且白水潭学院到时候就会有分裂之虞,学生们不得不在桑长卿与公子之间选边,说到底这是内斗,会大大损害公子的声望;其三,桑长卿这件事做得大公无私,公子若是让人觉得你很计较此事,并且和桑长卿因此而不合,士林一定会鄙薄公子。因此公子反而要显得光明磊落,如果有机会,要公开赞扬桑长卿与《汴京新闻》的风骨——我建议公子去白水潭学院发表一场演讲,公开支持《汴京新闻》的行为,避免白水潭学生的分裂;其四,这样子是把桑家逼到对立面,桑家即便变成盟友,也好过变成敌人,若公开显示公子的不信任态度,是非常不智的。”

石越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其实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说到很怨恨桑充国,那是谈不上的,这件事从理智上来说,桑充国也不见得错了,只是没有先和自己商量一下,让他心里总是觉得有根刺。他知道潘照临误会他的意思了——他提出办一份报纸,只是想有一个自己可以控制的舆论平台罢了——但这也没有必要解释,有时候作为一个首领,是没有必要让属下知道自己真实想法的,潘照临让他处处防着桑唐两家,在他看来,虽然未必不对,但是让自己控制的各种力量保持一个平衡,才是他首先应当考虑的。他不可能事必躬亲,一个不信任自己属下的人,是不能成大事的,而且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也不宜亲自过问,但是如果因此让自己的某一个属下势力过大,他也不会愿意看见。

想到这些,石越似有意似无意地看潘照临一眼,说道:“方略差不多定好了。唐家的事情,拜托潜光兄去安排。另外,把沈归田调到兵器研究院去,军器监从这件事看来,人员相当复杂,沈归田到兵器研究院去会有比较有用。另外,我会抽空去白水潭学院做一次讲演。”

潘照临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石越站起身来,喊道:“侍剑,备马。”

沈括的情绪相当低落,石越走进沈府的客厅时,发现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一份《汴京新闻》,报纸的一角有被狠狠捏过的痕迹,皱巴巴的。

“多谢你来看我,子明。”沈括看到石越后,勉强笑了笑,情绪依然低沉。

石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存中兄,不必如此沮丧。”

沈括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张报纸上。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子明,多谢你看重我。这次我行事不慎,也是咎由自取,无话可说。方才孙和父来过了,他想请外郡,如果皇上不肯恩准,就此致仕也罢了。我也想去延州军前效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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