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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部分

新宋-第3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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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种可能是存在的。

梁永能出于某种原因,可能是因为天气,可能是因为信息的传递出现问题,可能是因为他的犹豫……总之,他还没有来得及赶到盐州。所以,景德秀要想方设法,迟滞拱圣军的行军,这样他才可能凭借着那点可怜的兵力坚守盐州,等待到援军的到来。

考虑良久,符怀孝对自己的这个判断更加坚信。另一个具有诱惑力的念头也跟着冒了出来——若赶在梁永能到来之前,攻破盐州,然后再以逸待劳,凭借盐州城与梁永能周旋,又当如何?

早一刻到达盐州城下,便可能占据着后面战斗的主动权。

“调两个营来帮着开道!”终于,符怀孝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通过这条道路之后,符怀孝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不再顾及行军的队列要求。时间已经被耽误了不少,很可能在太阳下山之前,已经赶不到杨柳屯了。雪上加霜的是,又走了不到十里路,西夏人再次堵断了一条道路。

这次符怀孝没有了迟疑,听到探马的报告后,便果断地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协助前锋开路。虽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特意叮嘱了派出去的部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没有任何意外。

终于,符怀孝完完全全放下心来。

但即便识破了景德秀的计谋,失去的时间却无法挽回。因为西夏人阻塞道路,加上符怀孝的迟疑,让拱圣军在路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当似血一般鲜红的夕阳快要完全沉入西方的地平线时,拱圣军离他们的目的地杨柳屯还有十几里的路程。更加糟糕的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没有足以供给大军的水源。所以,无论是出于对接下来的战斗的考虑,还是出于现实的考量,符怀孝都只有一个选择。他必须赶到杨柳屯。

将领们很容易地达成了共识。没有人愿意在一个没有水的地方过夜,别说人受不了,连马也会受不了。而且对于拱圣军的大部分将领来说,他们并不害怕打仗流血,但是却并不喜欢住在帐篷里忍受来自风沙草原的寒冷夜风。在杨柳屯,至少还有一些土房。而且,无论如何,住在村庄的感觉总要好过住在野外。

于是,拱圣军开始了在黄土高原上的第一次夜行军。

很快,拱圣军便知道了实战中的夜晚行军与平时的训练、演习相差究竟有多大。没有准备充分的火炬,没有事先探测清楚的道路,黄土丘陵沟壑地区的地形始终是陌生的,凭借着模糊的月光,举着简易的火把,在蜿蜒崎岖的道路上行进着。这个时候不要说队形,想保证无人掉队都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因为不断有战马不小心失蹄受伤,所有的人都不得不下马牵着战马步行前进。而更大的挑战是给辎重部队的,骡马一不小心就会将车辆拉到道外,或者陷在道路当中的坑洼内,事故接连不断的发生,辎重部队不知不觉间,便与主力拉开了距离。

夜晚不仅仅让行军变得加倍艰难,也是探马们诅咒的对象。按照《马军操典》,他们不仅必须冒着生命危险,高举着火把,向同伴与向敌人昭示自己的存在,希望在万一之时用自己的生命来给部队赢得时间;同时,他们的视线也受到极大的限制——发现敌人变得更加困难。要搜索的地区是如此广泛,而人手却始终是有限的。面对着夜晚这个敌人,这些军中的精锐兵士,也第一次丧失了信心——他们不仅人手缺乏,坐骑更容易受伤,而且每个地方也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停留,而在夜晚当中,可疑的地方却实在太多了:夜风吹拂着深草的摇动,凌乱的土石,都能让人疑神疑鬼。但你却无法一一去检验,更多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来判断。

然而,最让人难堪的是,整体来说,拱圣军什么都不缺,最缺的便是经验。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恨不能背上能有一对翅膀。

但是无论如何,每个拱圣军的将士,都相信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的前进。

即便他们走得磕磕碰碰,却没有人想过要停止前进。

在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杨柳屯终于在望了。

前锋部队离主力差不多有两里之遥,此时已经进驻村中,并且开始了警戒。探马们也没有发现异常——这似乎已经只是例行公事了,没有人相信会有敌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期盼着好好休息一个晚上。经历一整天的劳累,几乎人人都显得疲惫不堪。只不过恪于军纪,没有人敢窃窃私语——按宋军的军法,夜晚行军时喧哗私语,都是立斩不赦之罪。

士兵们自觉加快了脚步,希望快点赶到杨柳屯。

但便在拱圣军所有将士最放松的时刻,突然间祸从天降。

便听到四面八方忽然鼓角齐鸣,弓弩齐发,在黑夜中如同一片片遮天蔽地的铁云飞向拱圣军,化为箭雨落下。许许多多的战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死于非命。符怀孝的中军因为他的帅旗即便在黑夜中也过于引人注目,遭受了最猛烈的打击,尽管亲兵们拼死用自己的身体来替他们的将军来挡住致命的攻击,但符怀孝的左肩还是中了一箭。他挥刀砍断箭杆,忍着疼痛不断的下达着命令,试图将部队结成阵形。

但在西夏人连续不断的弓弩射击下,本来就丧失了队列的拱圣军已经完全乱成一团。只有少数将校有能力将自己的部队组织起来,用一条条生命为代价,依靠着盾牌、战马,艰难的构成一个个小小的圆形防御圈。依靠着这些中坚力量,拱圣军在这样的突然打击下,竟奇迹般的没有溃散。

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夏军,只见从山坡上,树林中,夏军潮水般的涌出来,在弓箭的掩护下冲向拱圣军。素来占据着远程火力优势的拱圣军,此次却完全被敌人所压制,任由着西夏人不受阻挡地冲向自己的阵地。

“投弹!投弹!”副都指挥使张继周凶神恶煞般的怒吼着,一面挥刀砍倒两个被吓得到处乱窜的士兵,一面指挥着士兵构建阵形。几十个士兵在他的指挥下,朝着进攻的西夏人扔出了几十枚霹雳投弹,“呯”!“呯!”数声巨响,炸翻了数十名西夏士兵,但是西夏人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又冲了上来。

“直娘贼!”张继周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吼道:“不怕死的随我来!”提起马刀,迎着西夏人冲了上去,数百名战士紧紧跟在他身后,也大喊着冲上前去,与西夏人混战在一起。

但夏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仿佛是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张继周率领的敢死队,很快便陷了西夏人的重重包围当中。

在一片兵荒马乱当中,种朴是少数依然保持着头脑清醒的将领。

郭克兴在西夏人的第一轮突然袭击中,便被一箭直中要害殉国。种朴来不及悲伤,便接过郭克兴的责任,呵斥着身边的士兵熄灭火把,利用战马组成屏障,躲在马后面引弓还击。随着慌乱的士兵在他的呵斥下不断加入,他迅速构成了数百人规模的阵形。数百人列阵射击的威力远远大于同等的士兵漫无目的射箭,他们一次次齐射,给予西夏人极大的伤害。他这个小阵很快便引起西夏人的注力,成为西夏人反复冲击、射击的目标。

种朴竭尽全力地指挥着部属,一面作战,一面缩拢与其他部队的距离。

他们必须靠拢。

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编制可言,士兵们还没有完全混乱,全是得益于军制改革,士兵与军官们都根据服饰与胸饰来寻找自己的指挥官与下属,不同营不同指挥的人临时搭配在一起,组成临时的阵形,顽强地抵抗着敌人的进攻。他们秉持着相同的骄傲与传统——宋军结成防御阵型之后,便是任何军队都难以战胜的对象。

士兵们一旦投入作战,紧张与兴奋很快便取代了最初的慌乱,指挥官的声音对他们而言简直如同天堂纶音。当种朴同一级别的武官纷纷稳住阵脚之后,拱圣军的慌乱便开始渐渐消退。

到了这个时候,拱圣军的将领们才能缓过神来,考虑他们当前的处境。

西夏人选中的作战地点,是一片不适合骑兵作战的狭长区域,所以西夏人以弓弩掩护,削弱宋军的防御;而用步兵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试图击跨拱圣军的防线。而此时,他们每个人都敢肯定,西夏人的骑兵一定等在某处,当他们开始溃退之时,这些骑兵便会穷追不舍,彻底葬送拱圣军。

他们也不能在此处久留。

这里无法发挥拱圣军的长处,西夏人的突袭令他们损失惨重,数以千计的士兵死伤,无数的将校殉国。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固守于此,无异于自居死地——已经没有人对前锋部队再抱希望。

唯一的出路,只能是且战且退,杀出重围。

符怀孝此时已无任何杂念。张继周已经战死,他也只欠一死。但此时,他还不能死。以宋军军法,弃主帅而逃是死罪,所以,他必须活着回去受审判。他这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存下拱圣军一点力量。他不愿意自己成为拱圣军的罪人。他默默估算过,他们应当还有三四千匹战马,只要出了这段地区,便不至于被西夏人全歼。

绝不能被西夏人全歼,这时已成了拱圣军将领们共同的想法!

第五营都指挥使双眼通红地冲到符怀孝面前,嘶声道:“大人速引兵突围,末将当为大军断后。”说完,不待符怀孝答应,便振臂高呼道:“没马的兄弟随我断后!”

符怀孝也不敢再犹豫,咬牙吐出一口血痰,厉声吼道:“无马者断后,有马者准备随我突围!”

拱圣军的士兵们默契地交替掩护,变换着阵形,丢失了战马或者战马被射杀的将士自觉地归入新的后军当中,凭着战马的尸体列阵,与西夏人对射。在第五营都指挥使阵内,还有战马的将士也没有离开——西夏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他们已经杀红了眼睛,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留下。

在准备突围之前,符怀孝组织了一次反攻。在西夏人两次攻击的短暂空隙中,三百名死士突然向西夏人发起了冲锋,打了西夏人一个猝不及防。但夏军的将领反应十分迅速,很快就些战士便被淹没在西夏士兵的人潮当中。

但符怀孝抓住了夏军注意力被吸引住的这短暂时间,拱圣军残存的主力开始后撤。

符怀孝已留意到西夏人并非是四面合围,而是在东北方向开了一道口子,他还记得那是来时的一条岔道入口,当时他问过主管情报的参军,知道那边有一片宽阔的地区,适于骑兵驰骋。

那后面肯定有梁永能的骑兵在等候。

但是,拱圣军此时也需要那一片宽阔的地区。

种朴率领着六百多名骑兵组成前军,替突围部队打头阵。他的任务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冲开那道口子,替大军杀出一条生路来——而如果那条道上也埋伏着重兵的话,那么他与这六百战士便是试探敌人虚实的牺牲品。临上马前,种朴回头看了一眼负责后卫的袍泽——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孤立着一块块岩头,这些必死的勇士们,始终骄傲地矗立在那里,抵抗着西夏人一轮又一轮凶猛的进攻。因为地形的缘故,拱圣军的阵形怎么看都显得很薄弱,不断有人倒下,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死亡。其余准备突围的战士,此时也依然在用弓弩、霹雳投弹回击着敌人,黑夜中,不断发出轰隆的巨响,人马的惨叫,爆炸的火光。

种朴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水的液体,朝着地下狠狠地啐了一口,跃身上马,举刀大吼道:“吾皇万岁!”

“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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