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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部分

新宋-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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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谨慎的行军,的确很难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理论与实践之间出现了一点偏差,到达预定的宿营地点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但第一日还是平安无事地渡过了。

并没有任何发现大规模的夏军的报告。一路上原本应当存在的几个寨子,似乎早已听到风声,当拱圣军到达时,都已跑了个干净。探马只发现了小股的西夏骑兵在十里以外远远的觑探着大军,这当然是正常的。没有这些苍蝇的出现反而不正常了——盐州城的守军但凡不是白痴,总应当有一点反应。

让符怀孝感觉到有点尴尬的是拱圣军没能按预定的时间到达宿营地。这本来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没有便携式时钟之前,控制行军的速度并不容易,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也难免出现误差。但是这次迟到,却让符怀孝感觉到有点心虚——他觉得别人会认为他如此谨慎的行军,是害怕梁永能。虽然无人表露出如此意思,但符怀孝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尤其是他见到副都指挥使张继周的时候——张继周一直坚定的相信梁永能绝无胆量挑战拱圣军,因此竭力主张主力带三日干粮直取盐州,攻击盐州周边的盐池,迫使盐州守军出战,在野战中歼灭之,然后大军在盐州等待辎重部队便可以了。尽管符怀孝也曾经公开耻笑梁永能,然而他现在的行为却无疑会被张继周解读成怯懦。

但是第二日符怀孝依然决定谨慎行事。

他用了许多的时间与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讲面子。

依照职方馆绘制的军事地图——这份地图的准确性已经被充分证明,它抵得上一个出色的向导——在盐州城外东北三十里,有一个叫杨柳屯的小村庄。那里是由宥州前往盐州城的必经之路。符怀孝决定当日便在杨柳屯扎营。

拱圣军依然教科书般地策马行走在黄土高原上。

估计走了十里路之时,符怀孝依然会叫停全军休息一会。同时符怀孝也越来越频繁地听取探马的报告——在当日清晨的例会时,他又多派出了两组探马。越是渴望胜利的时候,符怀孝就会变得越发谨慎起来——当年他就是因为如此,才在演习中打败宣一军的,宣一军的将军们以为符怀孝是个狂妄的勋贵子弟,他们听说符怀孝很瞧不起宣一军,急于打败宣一军,便放出了许多的诱饵,试图引诱符怀孝,以进一步放松他的警惕,让他骄傲自大而失败,未料到符怀孝不仅没有头脑发昏,反而将计就计,把宣一军带进了他的圈套当中。

探马们的报告让符怀孝略觉安心,他们并未发觉有何异常。

但探马的每一次报告,都会让副都指挥使张继周脸上那若有若无的讥笑越来越明显。他的这位副将当然不敢正面挑战他在军中的权威,但他眼中的意思却很明显:“看吧,老子料得没错吧?”

而且,认为自己的将军过分谨慎了的将领,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这让符怀孝感觉到颇不自在。

快到中午的时候,前方的探马突然传来不好的消息:前方一条谷道上堆满了乱石与树木;道路上还发现布了许许多多的木钉,长达一里。但让人奇怪的是,附近并没有发现任何埋伏。

符怀孝立即停下了大军,让参军取出地图分析起来——让人很头痛,被破坏的道路算得上是必经之路,若要绕行,须得多走上三十多里。

符怀孝犹疑起来。

“你们确信不曾发觉西贼埋伏?”张继周喝问着探马。

“回大人,小的们仔细查了道旁两里,确是不曾发现西贼。”

“知道了。再探!”

“是。”

张继周转身对符怀孝说道:“依下官看来,这不过是盐州西贼滞敌之计。否则岂会只坏道路而无伏兵?我军不必理会,着先锋开道便是。”

“若是如此,西贼迟滞吾军,又有何用?”符怀孝反问道。

“黔驴技穷罢了。总不过是能拖得一时算一时。”

符怀孝默然,转头去看身边的行军参军们,参军们也是各执一词,但却也没有人主张绕道而行。显然,拱圣军内的将校们普遍对夏军持着蔑视的态度,认为不值得为了这一点点伎俩便绕道三十里。这种心态连符怀孝也不能自外,只不过他心中更加矛盾而已。

“全军姑且缓缓前行,差人去唤种朴去看看再做定夺。”符怀孝最后说道。他记得种朴是个谨慎的人。

种朴受命之后,不敢迟疑,立即带了一什人马疾赴探马所说的谷道。

果然,他到了那里后,便发现谷道内堆满了乱石与砍倒的树木。地处黄土高原的盐州,其北面是风沙草原,其南面则是横山山地,正处于黄土丘陵沟壑地区与鄂尔多斯风沙草原的南北交接地带,由此也形成了特殊的地貌。据种朴所知,盐州以西,是灵盐台地,起伏和缓,几乎没有任何险阻可言;北面则是适于骑兵驰骋的风沙草原;南面是形势高突、由黄土覆盖的梁状山地,山梁宽广,沟谷深陡;而东面则是无定河流域地区,既有风沙草原的千里不毛之荒凉,又有沟谷森林的土山柏林,溪谷相接。当盐州还控制在中原王朝手中之时,它是西援灵武,东接银夏,密迩延庆,护卫长安之重镇。在大唐与吐蕃争战的时代,这里便是最激烈的战场,盐州城曾经屡次被攻破,也曾经在劣势的兵力下,力抗吐蕃十五万大军达二十七日之久而屹立不动。当时游牧民族的骑兵入寇盐州之时,多是经由西面与北面的路线。而当拱圣军想要收复盐州之时,自然而然的,也选择了经由东北进攻——这实际上也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南面的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运动,而拱圣军也不可能飞渡到盐州的西面去进攻。

拱圣军选择的这一条行军的路线上,实际上是风沙草原与黄土丘陵沟壑地带的结合部。这样的地区,对骑兵而言,并非是完美的作战区域。这里有山有水,因而便也有涧有谷,有些地方还颇为险恶。

不过,种朴所见的这个谷道,却既不见得多险要,亦并非伏兵的好处所。谷道两旁的山丘光秃秃的,除了一些怪石外,满目的黄土上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树桩,登高而眺望,方圆数里一览无疑。

种朴自是猜到符怀孝特意命令自己来观察敌情之意。故此不免加倍小心,又下令部下细细搜索,每一处有怀疑的地方,他都不敢放过。如此折腾了有半个时辰,却还是一无所获。

虽然种朴心里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平常,但也不敢拖延,又急驰而回,向符怀孝如实禀报。

符怀孝听到种朴的报告,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他怕耽误太久,一面命令全军午餐,一面又特意调了一个营去协助前锋部队开道。

将士们边吃着杂饼等干粮,边给自己的战马喂着干酪,等待道路畅通。又过了半个时辰有多的时间,那条谷道才终于被清理出来。

但是那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走了不到五里路,前方又有一条道路被西夏人用同样的手段堵住了。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地形更适合伏兵,探马还发现了若隐若现的夏军旗帜。

参军们的意见迅速分成两派。一派与副都指挥使张继周的观点相同,认定这不过是西夏人故弄玄虚的疑兵之计;一派则认为西夏人不可能认为树几面旗帜就可以吓跑拱圣军,这是虚之示以实,实之示以虚,故意引诱宋军。

但对于符怀孝而言,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没有退缩的可能性。

他想要的就是与平夏兵决战!

所以这次他没有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反而下令做好作战准备,而他自己则与张继周亲自领兵前去察看形势。

那的确称得上是一条险道。

符怀孝领兵策马立在道口远望,发现这是一条只能容两骑并排通过的道路,路当中到处都是推落的乱石,砍倒的树木,凌乱难行。而道路两侧的山丘连绵,一片黑黝黝的柏树林中,不知道潜藏着多少危机。

符怀孝在心里骂了句娘,皱眉向主管情报的参军问道:“西贼的旗帜在何处?”

“当是又藏匿起来了。”参军肯定的说道:“当时有几拨探马都见着了旗帜,虽远了些,但这些人素来精细,不会看错。”

“能否蹑至西贼之后……”符怀孝对地形还不是太熟。

参军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太远了,且军中亦没有这许多熟悉地形之人。”

符怀孝不悦地转过头,却发现张继周嘴角之间似有不屑之意,他心下更加不喜,板着脸对张继周道:“使副可有何良策?”当时军中也习惯将副都指挥使简称为“使副”。

张继周不以为意地笑道:“若依下官看来,这不过又是西贼智竭计穷,故弄玄虚。”

“何以见得?”

“下官方才见到一飞鸟入林中,却并未被惊飞,是以知道。”

符怀孝素知张继周勇猛而少心机——他能与张继周和衷共事,亦是取他这一点,能官拜拱圣军副都指挥使的人,不可能完全没有心机谋术,但是张继周的那些机心,对于符怀孝而言,都是一眼便可看破的,因此便不易成为威胁,而他勇猛过人,则可以成符怀孝很重要的助力——但他却未料到张继周也有粗中有细的一面,当下不由刮目相看。他抬头向山丘上的柏树林望去,果然,未过多久,便见到有飞鸟入林,又有飞鸟怡然自得的丛林中盘旋而出。

但他心下还是不踏实,踌躇了一阵,又命令募两个敢死之士,去先前探马所见有西夏军旗之处探个究竟。

死士们很快平安回来,林中果然没有伏兵。他们带回来了西夏人插在林中的旗帜,并发现那个位置十分巧妙,当有风过之时,从道口便可以隐约见到旗帜,一旦风停,便会被树林遮住。盐州这个季节正是风多的时候,绝不用担心旗帜会不被宋军发现,西夏人将疑兵之计,发挥到了极致。

符怀孝心中泛起一种被人戏弄、羞辱的恼怒。他脸上火辣辣的,似乎感觉到张继周在对着他笑,但他却不愿去看张继周的表情。只是刻意板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主管情报的参军却似乎没有注意上司们的情绪,他的注意力被那些军旗吸引了,他仔细翻检着每面旗帜,若有所思。

“大人,这些旗帜全是属于盐州贼军的。”

“唔?”符怀孝眼睛一亮,听出了背后的含义。

“大人请看,旗杆上全部刻有夏国文字标记。”参军抓起一面旗帜送到符怀孝面前,指着旗杆给他看,果然杆上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旗鼓颁赐,乃军中大事。故所有旗鼓颁赐之前,必都刻有铭文。这些夏国字,便标着贼盐州知州景德秀的官讳。”

换句话说,梁永能可能并没有来此,所有这些伎俩都是盐州守军弄出来的。这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为什么西夏人没有设伏——因为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据战争以前的情报,因为宋军对盐州的威胁有限,所以城中只有八千多的守军,这点兵力,不足以出城太远与拱圣军对阵。

他们想延缓拱圣军的脚步!

为什么?

一个个念头在符怀孝脑海中闪现,终于,所有的念头都指向一个终点:景德秀想拖延时间,等待梁永能的驰援!也就是说,梁永能还没有到盐州。

符怀孝绝不相信梁永能敢弃盐州于不顾。再怎么样坚壁清野,也应当有个底线,梁永能还能放任拱圣军毁坏盐池,直趋灵兴?所以,他才如此谨慎,生怕着梁永能的道。

但是,另一种可能是存在的。

梁永能出于某种原因,可能是因为天气,可能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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