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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部分

新宋-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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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昏暗的灯光,折可适可以看到在大门前,在院墙外,到处都是荷戈执戟的士兵,而院子的大门上方,赫然写着“长安西驿”四个大字。

长安西驿,是京兆府专门用来招待西夏使者的驿馆!

董乐娘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长安西驿为何如此戒备森严?别说此时没听说有夏使来了长安,便是来了,亦不至于如此如临大敌的模样……折可适的心里闪过一个个疑问。难道是西夏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密使?

只在一瞬间,折可适便接触到了事情的本质。想着即将发生的战争,折可适对这个密使顿生好奇。

但是,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是要冒风险的。

刺探这种军国机密,一旦引起误会,只怕自己会被当成奸细处死在长安。

折可适犹豫着。

是在外面等待董乐娘出来,还是设法潜入驿馆?

便在此时,刚才似曾相熟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更加清晰。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宋贵,你带着自己那队人,再查查东面的街道……大伙都辛苦一点,查完最后一次,宵禁开始,便有京兆府的人来巡查。俺们也好轮替着歇息……”

没错,折可适再一次确认,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张范!与自己一起在延州打过仗的张范!但是,张范不是听说已经调到卫尉寺了么?折可适心中不觉一惊,又露出头看了一眼视线内的士兵——穿的都是普通的红色战袍。但是这些人的表情与动作,却瞒不过折可适,在所有的军营中,真正当过兵的人,都可以很容易分辨出来卫尉寺的军法队与普通士兵的区别。

果然是卫尉寺的人!

西夏密使,竟然要调动卫尉寺的部队来守卫?!

折可适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了。

那个宋贵在分派着人手,向折可适所在的方向开始巡查。折可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行踪,一面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判断眼下最佳的对策。眼见着巡查的卫兵越来越近……便在这当儿,忽然,只听到长安西驿门前,张范厉声喝道:“停步!来者何人?!”

静夜中的这一声高呼,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张哥,是自己人!”一个爽朗的声音传到折可适的耳里。他不禁在心里暗暗笑了笑,来的人竟然又是熟人,种杼!又是一个种家的人,不过这个种杼在种家这一代的兄弟中,并不是出众的子弟,也不甚被人注意。几年前种杼离开延州后,便不知道他去了哪只部队,算算年龄,今年应当正好是虚岁二十。

“是种兄弟。”张范似乎松了口气,停了一会,又听他问道:“这位是……”

“来,我来介绍一下。”种杼的热情似乎带着做作,“这位是职方司的姚凤姚子鸣大人。”

不止是折可适,连张范,顿时也明白了种杼的热情为何如此勉强。姚家与种家,都是山西巨室,又都是大宋将门,便以这一代当家人而论,种家有“三种”,姚家有“二姚”,都是名满西州的名将。因此两家子弟,素来彼此看不起,暗地里咬着牙要争个上下的。

“原来是姚大人。”张范客气地打着招呼,但是他是个严谨的军人,目光中始终带着怀疑,还一份对职方司这种“神秘”机构的不信任。

姚凤仿佛看出了张范的心思,掏出腰牌递给张范,一面淡淡地说道:“兄弟也是延州军中出身,收复绥德之役,兄弟便在种太尉(太尉,宋代对高级武官的尊称。)帐下,只不过与张大人各属一营,兄弟职卑位低,因此张大人不认识罢了。”

张范验过腰牌,笑道:“实是失礼了。”一面又狐疑地问道:“种兄弟与姚大人来此,不知有何公干?”

“奉命来拜会里间的那位。”折可适从姚凤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屑。

“奉命?”张范歉然一笑,用不容商议的语气说道:“兄弟奉有严令,除非是任大人、许大人亲自来此,否则,无帅府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哥,我二人来时,许大人并未说要手令。”种杼解释道。

“种兄弟,我军令在身。”张范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这……”种杼为难地望了望姚凤,又望了望张范,最后向姚凤说道:“要不我回去讨一个手令?”

姚凤苦笑道:“马上便要宵禁了。待讨了手令再回来,早误了事。说不得,还要请张大人通融一二。”姚家的人,难得向人低声下气,姚凤话中竟带了几分恳求的语气,连张范都感觉有点意外。

折可适全神贯注地偷听着张范等人的谈话,一时间竟忽略了宋贵的人正在巡查,待到他藏身的巷子两侧都传来脚步声时,已是为时已晚。折可适此时便顾不上再偷听,忙观察周边的环境,却发现竟然没有他的藏身之处。好在折可适颇有急智,不待被人发现,自己主动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地朝着长安西驿走去。

“站住!”“站住!”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街道中响起,提着灯笼的卫卒飞快地跑了过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折可适。

折可适停住脚步,无辜地望着被引到自己身边的卫卒,但神态间隐隐又有几分高高在上。

“你是何人?”

折可适傲然掏出一块腰牌,向凑上来的宋贵晃了晃。宋贵一脸狐疑地举着灯笼,仔细看了一眼,大吃一惊,连忙欠身说道:“下官失礼了。不知致果深夜到此……”官制改革后,宋朝极重名爵,致果校尉,在武官之中,毕竟也是中级军官——卫尉寺在陕西的最高长官任广,以阶级而论,亦不过是个致果校尉。

“我看完戏想回驿馆,不料走错了路。眼见着宵禁将至,打听到这边也有驿馆,便想来借宿一晚。”折可适随口编了个借口。

宋贵一听折可适开口,便知道这不是个本地人。忙道:“不敢请问致果大人官讳?”

“某是府州折可适。你们是长安府的兵?现在到子时了么?”折可适明知故问。

宋贵笑了笑,但凡在陕西当兵的人,谁不知道府州折家?忙道:“原来是折大人。此间乃是长安西驿,向来只接待西夏、吐蕃使者,只怕还要请折大人打转,或就近寻个客栈,找间民居,先过了今晚……”

“某住不惯那些所在。纵不能借宿,便是借匹马也行,总之明日便还,该付的缗钱亦不少他便是。”折可适拿腔说道。

“这,石帅钧令……”宋贵正在委婉拒绝,那边张范与种杼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二人眼尖,早已远远看见折可适,种杼远远便叫了起来:“是折大哥么?”

张范却向姚凤说了声“恕罪”,大步走了过来,见着折可适,一把拜倒,说道:“折大哥,想煞兄弟了。”

折可适连忙扶起张范,看一眼他的装束,此时更看得分明,长脚幞头、紫绣抹额(所谓抹额,是宋朝武人流行的装扮,将不同颜色的布帛剪成条状,然后系在额间以作标志。)——折可适心中更无疑问,这紫绣抹额,在熙宁十一年已明颁诏旨,武人非诸班直、卫尉寺不能系戴。再看张范的背子,胸前绣着实心双戟相交图——根据熙宁十一年枢密院颁布的武官标志图案,这是正九品上仁勇校尉的标志。

“恭喜兄弟又高升了。”折可适与张范一见面便开起玩笑来。当年他们一起在延州之时,张范还只是个陪戎校尉。两个人不仅一起打过仗,还曾经一道在无事的时候偷偷跑到横山蕃落的地盘去打猎,称得上是交情深厚。当时种杼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也经常跟在二人屁股后面,帮他们拖猎物。

“大哥取笑了。”张范笑道,以一个普通人而言,在三十岁之时能够成为正九品上的武官,还是蛮可骄傲的。毕竟像他这样出身于平民的人,是无法与折可适这样的世代将门之后相比的。他与折可适的友谊是一段奇特而珍贵的友谊,对于做事一丝不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张范而言,折可适的胆大妄为,是他心里格外欣赏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是无法解释的,如若是换成别人,张范亦不会冒着违背军纪的危险,与他一道深入横山数百里,只为享受那种冒险的乐趣。虽然张范承认在卫尉寺的生涯,更合乎他的性格,但是他心中最宝贵的回忆,还是在延州当兵与折可适的种种冒险。

此时种杼与姚凤也走了过来。

“折大哥。”种杼有着种家人少有的热情,不待折可适回答,他便已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折可适并不回答,只是望着姚凤,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在下姚凤姚子鸣。久闻折致果大名,不料今日竟得亲见。”姚凤客气地说道。虽然四个人都曾经在延州军中效力,但是姚凤即便是在姚家内部,也是个不引人注目的子弟,折可适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之前已偷听到姚凤是职方司的人,折可适猛地想起一事,不由移目望了种杼一眼——难道种杼也加入了职方司?

种杼仿佛猜到折可适在想什么,在旁边笑道:“姚兄与兄弟我都在职方司陕西房听差。”

“久仰,久仰。”折可适敷衍地向姚凤抱了抱拳。没有人愿意招惹职方司的人,但也没有人愿意亲近职方司的人,哪怕他是身份公开的官员。姚凤似乎对此早已习惯,也并不介意。

张范在一旁已听宋贵说起折可适的事情,心中顿时大感为难。长安西驿住的究竟是什么人,张范的部下没有人知道,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任广对他很信任。显然,从种杼与姚凤说话的语气来看,他们也知道。若说张范对种杼与姚凤还有一点怀疑的话,对于折可适,他是没有任何怀疑的。但任广的军令没有给他留半点余地——除非是任广与许应龙亲自来此,否则,没有帅府的手令,长安西驿之内,便是只蚊子,也不许出入。长安西驿不是没马,但是的确不能借。

但是对于折可适,张范却真不知道要如何回复。

他无法解释,亦不能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向折可适说话。而且张范也深知京兆府的宵禁令不是闹着玩的——犯宵禁令敢拒捕或逃逸者,一律格杀;老老实实被抓进京兆府大牢的,不论士民,一律扔进牢中饿上一天一夜,再由家里人出钱赎回。如果果真听任折可适犯禁令,便是不饿上一天一夜,单是关上一个晚上,折可适也是颜面尽失,他更是没脸再见这个兄弟。

眼见着折可适将目光缓缓移到自己脸上,张范的脸慢慢变成赭红色,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范的表情,足以让折可适明白,住在长安西驿里面的人的分量。

“能让陕西路派董乐娘这样的歌妓深夜前去献技,能调动卫尉寺的人严密守护,还引起职方司的兴趣……”折可适心里转珠似的快速掠过种种想法,一个惊人的念头猛地跳了出来,“难道是仁多澣来了?”想到此处,折可适更加兴奋起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赚得进去呢?”

正在暗暗算计之时,忽然,西边的夜空中映得通红,折可适一怔之间,便听到喧哗之声大起,“着火啦!”“着火啦!”呼声喊声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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