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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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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也笑道:“大人尚未进府,穆中堂的八百里快骑已经先到了衙门。穆中堂再三交代下官,一定要侍候好大人。穆中堂的身子骨还好吧

?”

曾国藩一愣,道:“恩师虽事繁,身体尚好。本官替恩师谢过了。”

张也道:“只要中堂大人身体好,下官就心安了!——想起十年前,下官在典史任上蒙抚院抬举进京引见时,穆中堂只一句话,便把下

官由未入流而递补成正八品的县丞缺份,连进四级。回来后,不仅同僚吃愣,抚院也惊讶。没有穆中堂,哪有下官的今天!”

张也字和真,一榜出身,做过一任衡州府首县钱谷典史,很是捞了一些银子,把抚院弄得极端高看他。先是给了他一个吏部叙优,然后

又保举进京过班引见,回来便重用。张也到京后,却不忙着到吏部,而是先忙着找关系四处拜师,比引见还忙。拜来拜去,就拜到了穆彰阿

的头上。穆彰阿当时还不是首揆,但已很有权势,而且正以大学士之位管吏部。张也已是打听清楚,穆彰阿最爱欣赏的是古玩,最爱玩弄的

是女子,所以第一次进穆府,就给穆彰阿送了花十万两银子才弄到手的一对古瓶,压倒穆彰阿半室的藏品。引见归来,张也不久就被抚院放

了湘乡县知县的署任,一年后即放了实缺,已在湘乡县稳如泰山般地做了两任的县太爷,现在正在第三任的任上。湖南走马灯似地连换巡抚

,布政使、按察使,也决没有干到两任的,但张也谁都奈何他不得。尽管湘乡百里人称张也为“张三尺”,意思是把地皮刮掉三尺,但他总

有办法让巡抚不敢撤任。湘乡县归衡山府管辖,知府换来换去他来我走,但张也却稳坐不动。现在的知府署任是两榜出身的刘向东,是曾国

藩的同年,也奈何张也不得。

这张也不仅精明,胆子也大,再歉收的年景,只见他加租,从未见他减息。漕粮地丁上头,最最仔细不过,无人敢糊弄他。尤其是灾荒

年,不管国库拨下来多少赈灾银子,他都悉数收下;饿死人的年景,他也只是拿出十分之一或者更少些的银子象征性地建几座粥锅,却又十

天半月地熬一次粥,那粥又稀得见到底,每人还半碗不到。灾情越重,百姓受苦越深,独他喜煞。这些,曾国藩早就有所耳闻,父亲和弟弟

们的信中也多次提到衙门累累给曾家加赋增税,美其名曰:全县首户要做出表率云云。而灾荒年又从没有给百姓救济过一两银子。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二部分(27)

据说,张也对曾家还是颇多照顾的。有的乡绅,为了抗捐,竟有被打了板子的,告都无处告。

县学生刘蓉、罗泽南也多次给曾国藩写信言及张也的丑行。

曾国藩对张也已是蓄了老大一个厌恶在心里头的,只是奈何他不得。

又闲谈了几句,见曾国藩面上讪讪的,张也只好起身告辞,意犹未尽的样子,仿佛有话没有说出。

曾国藩礼节性地拱拱手,也没有送,眼望着张也出门登轿去了。

曾国藩重新坐下,无可奈何地喝一口茶,国潢却领着刘蓉、罗泽南走进来。

刘蓉和罗泽南都是县学生,与曾国藩同都同甲,是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曾国藩进京前,常与左宗棠,罗、刘二位在一起切磋学问,被

人称做四君子。

罗泽南字仲岳号罗山,比曾国藩大一岁。刘蓉字孟容号霞仙,比曾国藩小五岁。

罗泽南是四君子中的老大。

曾国藩一见罗、刘二位,急忙站起身。

罗泽南却抢前一步见礼,笑着说道:“涤生,我和孟容早就来了,一直在国潢的书房里喝茶。——张也不走,老哥都不敢见你了。”

曾国藩呸一口道:“这是曾家,又不是县衙,怕他怎的?”

刘蓉道:“我等不是怕他,是不想让他污了脸面!”

下人捧出茶来,几个人重新落座。

国潢忽然道:“大哥,你在京里,又总见皇上,就不能奏他张也几本?——张也这几年,可把湘乡糟蹋惨了!罗大哥有一回都看不过了

,写了个状子递到府里,哪知知府衙门收都没敢收!——听说,张也年年都打发人往京里送银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曾国藩接口道:“我还忘了问,刘向东是几时放的知府?”

刘蓉道:“时间不长,好像半年前的事。听说,你这个同年,这几年在湖南可不太得意。这个署任,还是抚院看他可怜,有心照顾他的

!”

罗泽南道:“涤生啊,刘向东是个好人哪!你该去看看他才对。——季高要在,早把你一顶轿子抬到知府衙门了!”

曾国藩忙问国潢:“罗山不说我倒忘了。——没着人通知季高吗?”

国潢道:“怎敢不知会他。——家人说是出外访友了,肯定没回来,要不早蹽来了!全湖南都知道你们俩最好,不知会别人,敢不知会

他?——你们四个到一起,那叫四君子呢!”

国潢话没说完,罗泽南与刘蓉已哈哈大笑起来。

曾国藩沉吟了一下道:“照理说,我应该到知府衙门去会会向东,可我是奔丧回籍。按大清律例,奔丧回籍是不准惊动地方的,想那刘

太守也能体谅我的苦衷。



“行了!”刘蓉摆摆手,道,“快不要提什么大清律例!——前年,你们曾家的老亲家、南庄的萧家,就因为绝产没交上漕粮,让衙门

给关了三天三夜!要不是令尊大人出面,受的罪就更大了!”

曾国藩忙问国潢道:“可是真的?前年朝廷没收湖南的漕粮啊!还给三湘拨了三百万担的红薯和五十万两白银呢!——爹写信怎么没有

说?”

国潢长叹一口气道:“因为我家的漕粮地丁是免了的,何况你每次来信都叮嘱爹,凡是官府定的事情,不让爹出面,怕遭非议。”语气

里明显透着不满。

罗泽南这时道:“涤生,不是我说你,就因为你当这个破京官,不光国潢哥几个不能伸腰,连我们这几个穷秀才也跟着受气!总怕带累

你跟着落个纵容族亲好友欺压地方的名声。没你这个京官,他张也还真有些忌惮。我们几个真告到京里,我就不信皇上就信他穆彰阿一个!



刘蓉道:“行了,大翰林难得回来一次,我们还是说点好听的吧。涤生啊,张也是闹得太不像样了,我怕刘向东跟着受牵累呀!——要

么让你这个同年离开,要么想个策略,把张也扳下来。”

大家正谈得兴起,国荃这时走进来道:“时候不早了,罗相公和刘相公都在这歇吧。睡处已经收拾好了。”

罗、刘二位这才想起曾国藩已经忙累了好多天,从进家就没有好好地歇过一晚,于是赶紧起身告退,约好明天再来。

曾国藩送到“进士第”方止住脚步,又再三叮咛,不可失约。

两个人匆匆而去。

进了大门,曾国藩直接进了祖父的卧房,见父亲和二叔都在这里。

曾星冈一见长孙进来,忙一把扯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口口声声说:“这几日可把宽一累坏了,今晚得早点歇。”手却只是不放。

曾国藩知道祖父不想让自己离开,就道:“老祖宗,宽一今晚不回卧房了,就在这歇了。”

曾星冈口里说着“那哪成,回来这几日还没和纪泽娘几个说说话呢”,却已经下床张罗着给孙子支床拿铺盖了。

曾麟书道:“爹,宽一今晚想陪您,就让他陪您吧。和纪泽娘啥时辰都能说话。



星冈公乐得眉开眼笑。

曾国藩当夜宿在祖父的房里。爷俩足足讲了大半夜话。

第二天,曾国藩刚用过早饭,一顶蓝呢大轿便停在曾家的门前。

曾国藩刚走出书房,就见刘向东身着便服,迈着四方步,一个人迎面走过来。

曾国藩跨前挽住刘向东的手,也顾不得施礼,几步便拥进书房。

进了书房,刘向东把手拼命挣出来,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这才深施一礼道:“下官给曾大人请安。下官见过曾大人。下官看望来迟,望大人恕罪!”

曾国藩愣了许久才道:“本京堂面前站着的可是出身两榜的刘向东?”

刘向东施礼答道:“正是下官。”

曾国藩急道:“既是刘向东,如何连你的同年曾涤生都不认识了?”

刘向东严肃地回答:“曾涤生是满朝皆知的四品京堂,下官只是一名五品署府。

下官不敢放肆,请大人见谅!”

曾国藩边笑边对着刘向东的肩头拍了一掌道:“你快给我变回庶吉士时的刘向东!你只准叫我涤生,不准称我大人,否则我就让人把你

轰出门去!”

刘向东被拍得愣了愣,道:“大人敢拍下官的肩头,下官却不敢拍大人的肩头。

只要大人不怪罪下官,下官一切听命就是了, 何必非要往外轰下官呢?”

曾国藩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让人放了座泡了茶,自己捧了一本书看起来,不再理他。

刘向东一个人坐着,脸一阵白,一阵红,嗫嚅了许久,才道出一句:“涤生,我早该来看你,可我怕传到抚院那里,落个勾结京官的坏

名声。涤生,你还生我的气吗?”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二部分(28)

曾国藩放下书,用手指着刘向东的鼻子道:“向东啊向东,你当的可是朝廷的命官哪。——几年不见,你变得都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刘向东长叹一口气道:“涤生啊,不要说你,有时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是谁了!涤生啊,这几年,我熬得苦啊!”说着说着竟落下泪

来。

刘向东籍隶湖北,是曾国藩的会试同年,又同在翰林院做过庶吉士。期满引见被分发到湖南后,署过一任知县,一任州同,然后就再不

得缺。尽管已是正五品同知衔,几年下来还是穷得叮当响。儿子已经老大,却单独请不起先生,只能到十里开外的一个私馆和人伙着读书。

前任藩台挺同情他,有心调剂他个缺份救济救济他,他又一两银子都拿不出,而前任抚院又是最认钱的

。多亏新来的抚院也是湖北人,而且和他还是一个县的。接印之后,一见他这个样子,便存了同乡怜同乡的念头。碰巧,衡山府知府进京过

班引见。抚院当下便知会藩台,让他去署理衡山府这个缺份,总算给了他口饭吃。刘向东做官还算清廉,只是胆子有些小,到衡山已近半年

,虽没对百姓做出过什么大好事,但也没有让人唾骂的劣迹,官声尚可。

最近听说,他的同乡抚院要调别省去做巡抚。新抚院来后还不知他这署府做得成做不成,他已经担惊受怕了好些天。

听完刘向东的叙述,曾国藩沉默了许久才道:“想不到在地方上做官这样难!”

刘向东道:“我大清历来官多缺少,就是京师,候补的官员还少吗?——涤生啊,我不是嫉妒你,像你这样一帆风顺的官员少啊!——

在地方上做官如果没有好缺份,你就甭想捞银子。没有银子,你就不能有宪恩。反过来说,没有宪恩,你又怎么能有好缺份呢?咋做都难哪

!”

曾国藩忽然道:“向东,张也这官做得倒是挺滋润哪。——在湖南怕是一等一的好官了!”

刘向东抢着道:“湖南有几个张也呀?——出道就是钱谷典史,一任下来,五十万两的出息呀!湖南几任的巡抚,哪任不是千里为官只

为钱哪!张也大把地往外甩银子,宪恩怎能不好啊。——一省没有几个像张也这样的官,巡抚靠啥呀?所以说,像张也这样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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