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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唐明皇-第23部分

小说: 唐明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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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乞丐点点头,去接碗,他的目光一触到要水者的脸,突然怔住了。

客人并未察觉对方诧异的神情,只顾把碗递过去。

“快来人呀!大家快来呀!”那乞丐突然发疯似地一下子抓住那个客人,朝着左右前后一排排黑洞呼叫起来,“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宗楚客来了!”

化妆逃命的宗楚客一听,吓得魂飞胆丧,顿时瘫倒在地上。

“什么?你,你是当朝的宗、宗相爷?……”公孙福老汉一听,赶紧朝客人仔细打量,接着就吓得直往后退。

“狗贼在哪里?”

“啊!真是他!”

“杀死他!一刀一刀地剁了他!……”

随着这些七起八落的呼喊,各窑洞倏地涌出了成百上千的乞丐来。他们围住宗楚客和公孙福老汉,你推我搡,骂着,嚷着,撕着……

宗楚客见众人穿的是破衣烂裙,断定并非中了埋伏,只是遇上了一伙乞丐,他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封,用手一掰。公孙福老汉瞧着那五光十色的珠宝,眼睛瞪得溜圆,“啊!啊!”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列位父老!请收下,请……”

“哼!你这点东西,还得起欠我们的家产、人命吗?”

那先前给他水喝的汉子,暴怒地一脚把宗楚客踢翻在地,珠宝撒了一地。

众人也怒骂起来。其中还有妇人悲惨的嚎声:

“为修那该死的定昆池,你把我们害得家破人亡啊!”

“我要我的房廊!”

“我要我的田地!”

“我要我儿子的命!三……条啊!”上千人吼着,骂着,哭着!那讨命的老妪,猛地扑向宗楚客,朝他臂上就是一口!

“咬死他!”

“咬哇!”

发狂的人们一层一层地扑上去,打着,踢着,咬着,……

“多可惜!”公孙福老汉却忙着去拣散落在地的珠宝。心里高兴得了不得。

“这里还有个奴才!”

公孙福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吼着,他以为这是说的别人,与他无关,仍爬在地上专注地去拣那颗最大的珍珠。还没等他把珠子抓在手里,觉得自己那胖乎乎的后颈被人咬了一口,他想说他不是宗楚客的奴才,连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就被疯狂、愤怒的人群撕碎了……

钟绍京,这位大唐禁苑总监大人回府来了!

昨夜他离开这座浓绿覆盖的府第时,那脸上的神情有如漆黑的夜空:乌云密布,电闪雨泻;这时归来,那脸上的神情又好象这晴朗的晨空:赤霞灿灿,惠风习习。

他如醉如痴地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坐在马背之上一摇一晃的。突然马儿停住了前蹄,一声长嘶,把钟绍京惊醒了过来,原来是到了家门口了。他把马缰一松,近侍早接过手去,并有守门家人抱过下马木墩,把他搀下马来。他的靴底刚一接触木墩,那稀疏的眉毛便皱成了一坨。等两足完全落地后,他猛地把那木墩蹬开,然后对惊愕着的家丁们吩咐说:“换成织锦绣墩!”

“是,换成织锦绣墩!”家丁们赶紧应声,但心里边却仍在嘀咕。虽说主人是这国中之国的“国君”,但说穿了,不过是个百工头儿罢了!品流是并不高的。用木墩,正是制度所定。品阶不到公侯,怎能用织锦绣墩下马。

近侍走上前去要帮他解下佩刀,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那近侍赶紧勾头退开。

“夫人呢,嗯?”他用手按着那饱吮了血的佩刀弯柄,朝家丁问道。

“在、在、在,”家丁见他油黑的脸上露转凶光,想起昨夜夫人换木箭头的事来,不由吓得一愣,哆嗦着嘴唇,半天答不出话来。

“狗娘的!老爷在等你回话!”他憋不住了,又用上了平日督促监工的粗话来。

“在神、神龛前。”

“啊!”钟绍京的眼光没有那么凶了,但却仍紧按着佩刀弯柄,大步跨入府门。府门内的第一个宽阔大院,被一堵朱红屏墙所遮掩,钟绍京从屏墙之东走入大院,立在院正厅房檐下。走廊上的家人,便欲动身通报,钟绍京却早朝他们“哼”了一声,又摆摆手,那些家人只得悄悄地垂手请了早安。钟绍京象根本没看见似的,挺胸昂头,两个原本外露的鼻孔差点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一步三晃地进了前院正厅,再从正厅侧门进入第二座大院。

这座大院是他和妻子常居的院落,包括卧房、设有佛龛的正堂、悬有他的黄杨弓和箭袋的书斋,内客堂和连接这些厅堂的雕梁彩柱的回廊。院内四角种着体态袅娜的湘妃竹,院中一个大水池,水源由流入禁苑的永安渠引入,池中植着睡莲。经过昨夜一场雷雨,那莲叶被洗得碧绿,衬着新放的淡黄、桃红两色莲花,使全池显得生机勃勃,妩媚异常。看着这池水、莲花和悬着晶莹雨珠儿的湘妃竹,钟绍京记起有一次他对妻子说,要是她手提鱼篮,立于池中,便是一尊活观音,而妻子却忙着合掌念佛,并骂他“轻狂”的事来,不禁会心一笑。这时,一阵木鱼声传到他耳里,他忙敛起笑容,紧握着刀柄儿,由阶上了正堂。

“呵!”钟绍京一进正堂,便见妻子坐在佛龛旁的一个雕花镂空檀木墩上,半眯着眼,右手击着龛案上的小木鱼,左手数着念珠,口里在默念着“金刚经”。她象平日一样,在这种半入定的状态中,从不理睬旁人在身边的活动。但钟绍京却注意到妻子双眼红肿,眼圈发青,他不禁心头一热,把佩刀哗地一声拔了出来,正要走向妻子跟前,却又想起了什么,忙转身走向门口,“哗啦啦”一声掩上了双门,并牢牢上了闩!

做完这一切,钟绍京猛地回过身来,举刀过头,一步跨到妻子跟前,“咚”地跪在了妻子面前!

“唉!请起来!老爷!”总监夫人被钟绍京这一招逼得忙丢开敲木鱼的小槌儿,放开念珠,满脸通红地去搀扶钟绍京,并连声说,“这是什么地方?唉!菩萨会怪罪的!”

“贤夫人!我的贤明的好夫人!”矮黑的总监大人死活不肯起来,一边嚷着,一边又给夫人磕了几个响头。

“唉呀!罪过!阿弥陀佛!”妻子深怕亵渎了神灵,只得一下跪在神龛前的蒲团上,朝佛像叩拜着。她看见丈夫手里那柄血迹斑斑的宝刀,连忙扭过脸去,催促他说,“罪过呵!快收刀入鞘!”

“贤夫人!你非得看看这刃上的血不可!”他却反而把刀往妻子眼下递来。

“快收下!”妻子赶紧用手捂住双眼,哀求地催他收刀。

“嘿!你看一眼吧,贤夫人!”钟绍京却扯着妻子的衣袖说,“这并非韦逆之血啊!”

“呵!”

“这是上官婕妤的呵!”

“呵!”一听“上官”二字,他的妻子猛地松开手,朝刀刃上看去,但目光刚一接触刀刃上的血,她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难以遏制的恶心,她忙叫丈夫:“放下刀,快我到卧房去!”

钟绍京见状,连忙收刀入鞘,扶着已发着干呕的妻子回了卧房。还没走到榻前,夫人就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唉、唉!”钟绍京见状,后悔自己不该一早让她看刀上的血,“看模样,是一夜未眠,在佛龛前为我念佛哩……昨天晚上,我居然还骂她是贱人,还想丢下她……”这时,卧房隔壁的丫头们闻声赶来,捶背的捶背,抹胸的抹胸,又是递手巾,又是送茶水,卧房里乱成了一窝蜂。

“我知道她不得善终,”剩下钟绍京夫妇俩时,总监夫人才歪在榻上,对钟绍京说,“没有想到会死在你的刀下,……”她又一阵恶心,说不下去了。

“唉!这是王爷的大令!”钟绍京赶紧声明。

“我不是怪你,”妻子忙朝他摇摇头,“只是感到奇怪。婉儿凭着一个女儿之身,两朝不衰,到本朝更是权势显赫,她虽不乏权变,但知进而不知退,遇到临淄王爷,自然就……”

“刘幽求大人还帮她求情来着,但王爷执意不允,我才……”

“呵……”总监夫人又发起呕来。钟绍京忙转了话头,“我从上官的下场里,才省悟到你一再要我跟从王爷举事的一片苦心、一片好心、一片惠心!贤妻啊!实话告诉你吧,是你保全了我这颗黑头、这个家,保全了我钟氏九族人啊!……”

“唉!你……”

“你不要阻挡我,贤妻!我不说完,心头憋得慌哪!昨晚你换了箭头,我还骂你是‘贱人’,还想亲手砍了你的双手哩!……”

“你!……”

“贤妻!贤夫人!我只晓得你平日就爱读个史呀记的,什么秦始皇、汉武帝、李斯、范雎……你也给我讲过不少,可我这黑脑袋记那花名儿,草名儿,树名儿,几时下种,几时培土倒还凑合,偏你给我讲的那些,就记不住!”

总监夫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嘻嘻!”为自己有这么个活神仙般能掐会算的妻子高兴不已的钟绍京,也咧嘴笑开了,“贤妻呀!人常说‘妻贤夫少祸’,我还说,‘我妻是个活诸葛’——可我又直嘀咕……”

“嗯?”

“不知你是从你妆台上的史书中学得这套本事的呢,还是从佛爷那里学得的?也教些给我吧!”

“你哪!”总监夫人不愿在卧榻上提到佛爷,只嗔着丈夫回敬他,“妾就是从你那里学得的呵!”

“夫人,说个实话吧!”

“嘿!”妻子含笑瞪了他一眼,“自你结交上王爷后,你们在密室聚会所谈的天下大事,你每次都要讲给我听。本朝卖官售爵,不管百姓死活,社稷之臣难立庙廊,卑鄙小人窃据要职,郎岌、燕钦融惨死,直到鸩杀先帝……韦氏如此行事,哪有不败之理呢?先贤常说‘载舟之水,亦可覆舟’,就是讲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天下讨之的道理啊!这一切,不正是君家教我的么?”

“嘿!”钟绍京听了,用拳头击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因和王爷他们聚会后,听他们讲得多,我也就记得几句,回家和你聊了聊,谁知你却比我这黑头记得事体,还品出了味儿,噫!贤妻!”钟绍京忽然坐在榻沿,用手紧紧携着妻子那因身子不适显得冰凉的手,问她,“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嫁你为妻,当然姓‘钟’名‘氏’了。”

“莫作笑谈!”钟绍京却正色催促妻子,“原来娶你之时,也觉得你有姓名无姓名并非大事,也就从未问过此事,今儿却不成,贤妻,你要告诉我你的姓名,我才松手放你!”

他的妻子一听这话,猛地从榻上坐起,焦急地问:“此话怎讲?”

“贤妻!”钟绍京眉开眼笑地说:“在含元殿斩杀韦后之后,王爷突然问我那箭头究竟是何人所换?我忙答是你所换,王爷在马上叹道:‘真乃女中智士也!’当即叫来国史馆史官,要史官记下此事。史官问我姓名,我回答不出,因此相问。”

总监夫人听了这话,才大大吐出一口气,重新卧到凉榻上。

“你倒是说出来呀!”钟绍京急了,又去推妻子,“也怪我糊涂!当日听凭父母安排,只知你父母早亡,是姨父姨母养大成人的,到底不知你的姓名。”

总监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君家不要催逼贱妾了,事到今日,更不能以姓名相告了!”

“贤夫人!……”

“君家坐下吧!”钟绍京见妻子竟大滴大滴地落下泪来,只得不再强争,依顺她的意思,坐于榻沿。他的妻子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谁不想留名青史,传之万世?只是君家啊!眼下世事险恶,更非寻常可比,只怕留下姓名,祸及骨肉之亲!……”

“韦氏已灭,天下太平啦!”钟绍京大惑不解地望着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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