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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四海千山-第69部分

小说: 四海千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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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随在轿边的两个俏丫环都忍不住,用手捂嘴,笑了出来。程灵秀大眼一瞪,风度全无,恐吓道:“笑,就知道笑,没教没养的两个疯丫头,小姐都是给你们带坏的……”

其中一个俏丽丫头仍然骄笑不止,程灵秀眉头微厥,低声喝道:“惜书,你怎么回事?要老爷来给你堵住嘴巴不成?丢人现世……”

丫鬟惜书丽眼一撇小轿,看到那轿帘匆匆放下,还在微微抖动,不禁抿嘴,低声对程灵秀道:“老爷,小姐她……”。她话未落音,轿内一声骄叱:“惜书,你少胡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惜书吐了吐丁香小舌,神情甚是可爱。程灵秀听到女儿说的决绝,倒反而感到奇怪,眉毛一挑,向惜书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惜书贝齿轻咬下唇,眼眉却飘向了站在一边不语的李见秀;待到程灵秀循着看去,惜书突然轻轻念道:“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声音甚轻,不惧旁人听见,倒是小轿里又传来一声闷闷的低哼。

程灵秀听在耳里,先是一怔,继而眼光看向李见秀,却开始微微点头。片刻,待李见秀觉得莫名惊异时候,程灵秀才哈哈笑道:“嶷贤贤弟,我们这就进去拜见恩师吧”。又转身对轿里人道:“天霞,下轿吧……”

轿帘缓缓被掀开,一个身材纤细的身影款款地弯身而出,当那细致美丽的脸庞抬起,灿烂的阳光映照在脸庞上,竟然显得微微有些透明,像是一种名贵的瓷器。周围本来热闹的宾客、喧哗的仆佣都忍不住一声惊叹。任谁都没有想到,从那简简单单的二人小轿里走出的竟然是如此的美娇娘……

“秦淮多佳人,美者颜如玉,城倾因眸转,声艳魂销寄……”,骤见佳人,李见秀只觉眼前明亮,却又似曾相识,不由随口成章,声音清越。那美丽少女被他一赞,却虹上俏颜,低头弄袖。

这时,一个宏亮声音从堂里传来,正是那王仲菱送客归来:“我一听见报说程师兄已经赶来拜见恩师,那当然是要急着赶来一瞻俊颜的了。嶷贤,你给我引见引见”。随着话语,蓝影闪动,王仲菱已经跨出门来,拍了一把李见秀,眼光扫向程灵秀那边,突然之间,就已目瞪口呆,不知所谓,竟是被那程天霞的惊人美丽震呆当场。

李见秀晒笑一下,拍了拍王仲菱肩头。王仲菱踉跄一步,口中喃喃道:“天人,天人啊”。看到王仲菱如此傻样,那程天霞朝他嫣然一笑,王仲菱顿时只觉眼前百花齐放,阳光灿烂,不由浑身发软,向前“蹬蹬蹬”跑了几步,就要伸手去触摸那梦幻般的美丽容颜。程天霞没料到王仲菱如此失礼,惊惶后退;程灵秀站在一旁,左手如电向王仲菱伸出的手腕切了下去。只听“咔啦”一声,王仲菱已经苦着脸,抱着手腕,仰天而倒。

程天霞脸上奋然,走上前就要再教训那无礼的登徒子。这时,白影微晃,李见秀已经拦在她的面前。程天霞脸上顿时又是一红,看着这俊美少年,程天霞声如呢喃,低声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李公子……”

李见秀懵然望向程天霞,看到那似曾相识的眉脸,突然恍然:“你,你就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子?怎么会如同变了一人似的,与昨日完全不同。”

程天霞此刻脸上红霞更盛,没有回答李见秀的问话,只是低低轻声道:“李公子,你的画,我替你好好的保管着,你随时可到我那里来,将画取走……”,声音渐低,突然婴宁一声,娇躯轻扭,躲入程灵秀身后。

李见秀与如此天仙似的人儿说上这几句话,虽然他也是久经欢场,可心底深处却被那程天霞低头的娇羞荡起了心中的涟漪。匆匆扶起倒在地上仍在大呼小叫雪雪喊痛的王仲菱,李见秀闪在一边,让出大道,向程氏父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程灵秀当仁不让,先行跨入屋去;程天霞眼角轻瞥李见秀,贝齿轻咬下唇,嫣然一笑,旋即低头,快步跟上程灵秀向内而去。李见秀心中却被这微笑泛起一阵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快意,溢于脸上,展颜一笑,鼻子轻嗅,寻着那弥漫空中的一丝芳踪,悠然而去。

汤化龙府上本来有一主一辅两个大厅,摆开酒席,满打满算,可容纳的人数也不会少于三百,可却没有料到今日赶来为这江南名士一代大儒贺寿的居然远超此数。只见府内人声沸沸,名士济济,不仅江南仕林、金陵官场人物纷至,就是这金陵城中的三大巨头,金陵尹刘知微,金陵按查使郭心潜和金陵镇东天翔禁军大都督那庭锋也均亲临汤府来恭贺汤化龙寿辰;甚至连那因淮王反叛而一时韬光养晦避居金陵的宁王杜远光也遣王府总管太监朱九鸣携礼道贺。负责接待来贺宾客的汤家子弟一个个手忙脚乱,但好在如李见秀等弟子出面协调,倒还是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发生什么乱子。在大堂外的空地上加摆了好几十桌,而汤家二爷子汤浅潜又派人紧急到城中最大酒楼‘满庭醉’加订了八十桌上好酒菜,方才将所有的宾客安顿下来。

汤化龙坐在大堂上首,面满红光,笑容已经渗透入他的肌肤之中,嘴角也随时保持着咧开的状态,皱纹此刻更是一道道被笑的全爬上了苍老的皮肤,恐怕早已不知道该如何松弛。这么多一方大员、朝廷红人和当世名士、豪族大绅都先后光临,汤化龙这六十年来又哪有如此风光?几大弟子无论远近缓急,都是日月兼程披星戴月的赶来给他祝寿,这种举动更是让汤化龙老心大慰。看着在散布在大堂内帮着招呼宾客的几大弟子,汤化龙眼光越发迷离;而当被当今皇上赞为治史第一笔的得意弟子诸犍怀风尘仆仆的赶到汤府大堂,当着一众宾客,请出皇上御笔亲书、龙飞凤舞的“一代大儒”四个大字的时候,这场寿筵气氛更是达到了高潮的顶点。汤化龙抢下大堂,老脸上涕泪横流、面向正北三跪九叩,浑身幸福的颤抖着接过这皇上的御封,匍匐在地,手舞足蹈,口中狂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皇上御笔所书的四个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大字被明黄衬边、碧蓝作底的装裱起来,悬挂在大堂正中,所有来到汤府的大官名士,即使如刘知微郭心潜那庭锋等人都立刻毕恭毕敬离座起立,向这带着逼人龙气的匾额行那跪拜大礼;心中嫉妒者有,不屑者有,暗定心思趋附者也有,各色杂陈。待得众人拜舞完毕,各自还席,那立在大堂上首的诸犍怀方激动的走下台来,走到汤化龙所在桌席,面对汤化龙,激动的大叫一声:“恩师,弟子诸犍怀,恭祝恩师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汤化龙此刻那里还能说得出其它的话来,一把拉住诸犍怀,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黑瘦清癯的脸和喜悦闪烁的眼,口中只知道连声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汤布云的得意弟子,好,好,好……”,枣皮般的脸上泪水混浊而下。

旁边一个微胖的四十左右中年人挤了过来,背手看着那堂中悬挂的御笔亲书,良久,喃喃道:“雍华而去贵气,从容不失威猛,银钩铁画、形随意走,果然是漂若浮云、矫若惊龙,不愧为当今圣上所书啊”。说到这里,摇头晃脑道:“真龙跳天门,猛虎卧凤阙,风云有千变,天质出文勰。好啊,实在是好”

诸犍怀侧过脸去,满面笑意的看着这如痴如醉的胖子,待他言罢,方伸手过去就在胖子肋下一拳,瘦削的脸上一派狡诘:“隐林师兄,你看我这份说给师尊的礼物还看的过去吧?”

那胖子嘿嘿一笑,道:“远灵,你就不要先在这里挤兑师兄我了。我乔暗不过是个只会写点酸诗、发点缪言的儒生秀才,那里敢和你这个治史名臣、皇上宠儿相提并论?你这份礼啊,早把这里所有人都比下去了,也不缺我一句表扬。”

诸犍怀一把搂住乔暗由于肥胖而显得重重叠叠的脖子,紧紧箍住,将乔暗那个大头拉过来,凑到他的耳边,鼻息沉重的嘲讽道:“嘿嘿,大师兄嫉妒了?那可就不好办了,我看是不是大师兄这次就为恩师大人口占一绝,以示敬师,如何阿?”

乔暗鱼眼一翻,眼白突出,道:“放心远灵,我可不会让你专美于前。钱没有,御笔我也请不到,不过要叫我当场赋诗一首嘛,倒还难不倒我这个书虫。”说着,在堂上就踱起步来。

汤化龙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个多年不见的师兄弟斗口,心中高兴,对诸犍怀道:“嘿嘿,你这个诸远灵,多年没回来,回来就和你乔师兄斗嘴,逼他作诗,这才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这时,金陵尹刘知微一摇三晃走了过来。身为金陵这个江南第一大邑长官,刘知微生得慈眉善目、自带笑颜,身材修伟、长须过胸,被这金陵官场比喻为金陵弥勒佛,倒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汤化龙看到刘知微行来,忙不迭向这个顶头父母官行礼。那刘知微却立刻拱手还礼,自执弟子礼,口中道:“汤公,可不要折煞在下了。你可是当今皇上亲封大儒,也为我江南仕林挣得这风采,在下可要好好拜谢布云兄了。况且汤公还有如远灵兄这样的高足,更是让我等羡慕钦佩。所谓传道解疑惑,桃李满天下,汤公高明啊。”

汤化龙立刻应道:“不敢当不敢当,刘大人这样赞扬老夫,可是让老夫担受不起啊。来来来,刘大人,我们都入座就席,免得这佳肴美酒空等达人啊,呵呵”,随着汤化龙的讪笑,颌下白须上下颤动不已,犹如银雪挂瀑。

刘知微合首一笑,正要说话,旁边乔暗已经嘿然一声,猛拍手掌,道:“有了,远灵你听着,程门立风雪,高山仰止行,设醴诚难罄,尊师敬人伦。”

诸犍怀哑然不语,似已为乔暗文采而绝倒;汤化龙更是老眼发光,嘴中嗫嚅。刘知微低语重复两声乔暗的诗,双掌一合,鼓掌大笑道:“好,果然不愧是被称为江南第一才子,好一句设醴诚难罄,尊师敬人伦,真道出了师恩如山的感激和难报师恩的惆怅啊”。说到这里,刘知微高大微胖的身子向乔暗身边一挤,站到乔暗对面,捧起手中酒爵,笑容中透出欣赏:“乔先生,你的令名我刘知微是早有耳闻,不过一直铿于一见。今日乔先生随口即可道我辈所思,果然不负盛名啊。若不见外,就与我干了这杯水酒。”

乔暗鱼眼一翻,虚胖的脸上带着傲慢,目光从刘知微脸上扫过却视若无物,直接越过刘知微的肩膀,落在他身后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程灵秀身上,一道亲切微笑绽放在胖脸之上,乔暗毫不理会刘知微,直接走到程灵秀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对程灵秀道:“毓雅,你这次来的怎么这么早啊?可从来都只听说人等你程大人,还是这第一次你程大人等我们这些师兄弟啊?怎么,淮阳大捷了就这么轻松啊?章大人准你大假了?”

刘知微脸色一下拉了下来。这个乔暗一点不给他面子,让这个堂堂金陵府尹顿时觉得威风扫地。虽然在金陵官场刘知微向以好脾气出名,可乔暗如此明目张胆的看轻他,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当下重重一哼,就要发作。汤化龙眼看不好,忙凑上去,端起一杯女儿红,颤巍巍的向刘知微赔笑道:“刘大人,我这个徒弟,呵呵,写点臭诗,就不懂人情世故,刘大人切勿见怪,老朽在这里给你赔罪了。”那诸犍怀也端起一杯酒来,同样向刘知微敬酒示意。刘知微脸色方稍有缓意,顺手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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