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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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羽裳在后面,听到颜云放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变得雪白。蒋锐侠看在心里,不由心痛万分,心中暗自决心一定要护得顾羽裳周全。他悄悄退下大石背,拉了拉蒋锐霆,示意他也下来,四个人就准备回转找地方避开这些。正在此时,突然石壁处传来众人的齐声欢呼,一道啸声直彻天地,响亮无比,震得四人耳膜嗡嗡作响。蒋锐侠好奇抬起头,从石后向前望去,只见一中年青衣男子健步而来,头戴饰以金银的绸缎,身披一件黑色绒毛大氅,腰佩一把珠光宝气的长剑,长手长脚,身形瘦削,眼光凌厉,面色阴沉。只听到那些聚在栈道对面的那些山里人都欢叫道:“慕容头领来了,慕容头领来了,这下就好了,看这些混蛋怎么办?”。那群山盗中,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满迎了上去,附耳低声给慕容贵解说什么。
那些白衣人一见这些山民如此情况,都暗自将自己手中所握长刀微提,做出应战的准备。只见那中年青衣男子听了那壮汉的话语,微微点头,一把推开拥在栈道口的众人,大踏步的走到栈道上,只是几步,已经站在了那白衣中年男子面前,显然身怀武功才能如此迅捷。只见他朝白衣中年男子一拱手,朗声道:“在下首阳慕容贵,草字福禹,在这里给各位见礼了。”
白衣中年男子也拱手回礼道:“好,终于有个管事的来了。我是云山陈耘陈播之,见过慕容兄弟。不知慕容兄带人堵在这里,不让我们过去莲花岭是何道理?我家主人受伤奇重,没有百泡泉水做药引就无法痊愈,这才在我家少主率领下到莲花岭去求药,可不知哪里犯了诸位的忌讳?”,说到这里,他侧了测身,让自己背靠石壁,露出身后一个二十左右,衣着朴素但却英气勃勃,不怒自威的青年男子,口中介绍道:“这是我家少主,凉州千马帮少帮主,云山陈英起陈公寻。”
那青年男子此刻正怒气冲冲,眼神凌厉得瞪着慕容贵,口中一字一句,缓缓道:“听说首阳义军起兵是为扫尽天下不平事,一心只为贫寒人。今日见来,也不过如此,就是些个拦路劫道、恃强凌弱之辈,枉我还心向往之。见面不如闻名啊。”说罢连连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那首阳山盗首慕容贵被陈英起这么一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了一下,脸色仍然铁青。倒是那紧跟在他后面的壮硕汉子顿时满脸涨红,猛一跺脚,震的悬在半空的栈道抖动不已,站在其上的众人东倒西歪,忙都伸手抓住木栏稳住身形。青年男子陈英起却不为所动,整个身子如同钉子般牢牢钉立原地,面带讥嘲的对慕容贵笑道:“慕容头领,你是要挡路要钱呢还是要杀人灭口啊?也不至于需要选择这么一个同归于尽的笨办法吧?在下真是佩服你的视死如归的勇气。”说完还不解气,居然就在栈道上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高举,作了个佩服之至的动作。
慕容贵被他这么一说,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凸现一阵红一阵白,回身低骂了刚才激动失态的汉子。那汉子嘴里嘟哝了两句,右手忽伸,青筋突处的大手已一把搭在了腰间佩刀刀柄之上,作势欲拔。对面挤在栈道上的一众白衣人见状都鼓噪起来,手中马刀平举,而那中年白衣男子陈耘则跨步上前,身子一下挡在了陈英起面前。却见慕容贵脸色阴晴不定的闪烁了一会,回身一个耳光打在那汉子脸上,斥道:“还不把刀收起来,是要给本头领丢脸啊?”。那汉子悻悻然将本欲拔刀的手收了回来,带着脸上的五指红印,满脸愤色的瞪视着陈家诸人。
慕容贵转身朝陈家诸人拱手道:“各位得罪,方才是我的部下做事冲动不慎,得罪了各位英雄,望各位见谅。但那莲花岭上有我军的重要机密,我的部下拦阻你们也是事出无奈。不过我看既然诸位都是英雄豪杰,言出必践的好汉,我慕容贵就相信诸位决不会为难我们首阳义军。在这里我就给各位赔个不是,现在我方就让开道来,随各位自行其事,我方决不阻拦。”说罢,他猛一挥手,示意堵在桥头的山盗们闪开一条道来。那些山盗方才还在和陈家诸人斗嘴欲殴,此刻见首领反而要让他们通过,都不满的鼓噪起来,满嘴骂骂咧咧的,脚步甚慢的朝道两旁让去。
颜云放此刻也探头和蒋锐侠一起在仔细观察,见慕容贵等人让开了通往莲花岭的道路,颜云放就悄声的对蒋锐侠道:“那姓陈的要倒霉了。你看到没有?在栈道那边山上,从我们这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些林子里兵器的寒光。我看,这个姓慕容的是看到陈家的人堵在栈道上,他们也过不去,不可能全部杀掉陈家的人,所以干脆放他们过栈道,再让人在栈道一堵,这些陈家的人就插翅难飞,一个都跑不掉。此刻则能忍则忍,见机行事,当低头时则低头认错,该出手时绝对是毫不留情,好厉害,好毒辣,用这种手段对付可能泄密的路人,这姓慕容的真够心狠手辣,又有急智阿。佩服佩服”
蒋锐侠顺着颜云放所指望去,只见铁线壁对面山道两旁都是参天大树和丛生的灌木,而在树木阴影之下却影影绰绰的有黑影晃动,阳光反射之下更可以看到那些刀箭之类闪动的寒光。果然如颜云放所说,这慕容贵在匆匆赶来的瞬间,已经将大队的精锐人马隐蔽在了山道两旁,只待这些千马帮的人物自己入套了。而显然这些千马帮的人却只是去求药治病的,又怎能想到对手居然想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蒋锐侠脸上不由露出了愤然之色。
那中年男子陈耘听慕容贵如此说法,也不禁面现诧异之色,绝没想到对方来了个领头人物反而这么好说话,不禁回头看了看陈英起的脸色。陈英起只道自己对对方冷嘲热讽一番,对方必然勃然大怒,见对方堂堂一个头领,居然低头认错,他从小长在大漠,生就一番西北大汉的直性,本来就极为豪爽,当即也不好意思的朝慕容贵道:“慕容兄见谅,刚才我们也有不对。但家父病重,为弟的心中焦急,言语间难免有点过火,往张兄及各位兄弟海涵海涵。各位义士的事情,我千马帮的人既不会打听也不会泄露,我们到莲花岭取得泉水,就要连夜赶回云山县城。在这里公寻向各位大哥赔罪了。”说罢,拱手团拜一圈,向一开始和他们发生口角争执的首阳红巾众人赔礼。
那些红巾军见陈英起主动道歉,一个个都反倒平静了下来,开始两方对吵时嗓门颇大的壮硕汉子此刻也应声道:“陈兄弟,这个是我们头领的命令,必须拦阻所有通过栈道要到莲花岭去的人。不过我们都对陈兄弟的胆气孝心敬佩不已。这莲花岭百泡泉水是包治百病的神药,如果不是谁家有了重病之人,又有谁会冒这个大险去莲花岭阿?兄弟佩服。在下王翼直,字奉策,九英府琶阳县人氏,在这里给陈兄弟道歉了。”
陈英起对着慕容贵和王翼直露出一个微笑,抬脚向前迈去。陈耘忙跨前一步,拦在陈英起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音量道:“少主,小心对方使诈,还是让我先到前面去看看为好。”
陈英起瞪了陈耘一眼,朗声道:“大家已经冰释误会,不过就是些许误会,澄清就好。既然要交朋友,那就要真心相对,怎能疑神疑鬼?慕容张兄和王兄何等人物,又岂会做此等龌龊之事?”,说着,朝站在栈道对面的慕容贵和王翼直二人微一点头,推开阻在面前的陈耘,急步就跨过五十来丈的栈道,立在张王二人对面。
王翼直抢在慕容贵开口说话前就先伸出手来,一把握住陈英起双手,道:“好汉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待人真诚的直汉子。妈的,婆婆妈妈的算什么男人?今天我请你喝酒喝个痛快。走,我请你到我的山寨看看去”。王翼直开始就是一直和陈耘对骂,现在虽然已没有敌意,但故意借机损他一句的良机却也不能放过。
陈英起闻言,当即痛快的一拍王翼直的肩膀,道:“好,有王兄这句话,小弟心领。不过今天我必须赶到莲花岭取水,等下次我在专门来请王兄喝个痛快,而且要喝就到我们天最府最好的蓬莱仙居去喝,怎样?”。说罢和王翼直二人相视大笑起来。这时,站在二人一旁的慕容贵眼光中闪过一丝得色,旋即消失。只见他也大笑着一拍陈英起后背,道:“怎么?你请王奉策就不请我慕容啊?”
陈英起一笑,谢罪道:“岂敢岂敢。慕容兄可是我的恩人,待我取到百泡泉水,治愈家父重伤,必当登山拜谢慕容兄的援手之恩,让路之意。”
听了陈英起似软似硬的一段话,慕容贵脸色不变,也不知道是否听出了陈英起口中微讽意思。倒是陈耘不愿多生事端,见状忙插嘴道:“能认识慕容头领,当然是我们陈家的荣幸。若慕容头领不嫌弃,以后光临寒舍,我们必然会好好款待一番,以示谢意。”
慕容贵自也不会和陈英起这样的年轻人计较,小眼眯缝着,闪烁着狡猾的光芒,故意对陈耘慢声道:“看来你们少主人对我下令封锁这个栈道还是有点不满阿,年轻人啊,锋芒毕露,看来我是老了。不过,这封山之事也由不得我,军情在身,必须如此,望二位见谅了。恩,不过实话告诉你们,恐怕就这几天我们就会到你们云山县,到时你们陈家可不要让我吃闭门羹啊”。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一改开始的阴沉之色,显然心情颇好。陈耘忙点头称是,心中却纳闷对方为何告诉他这个消息。看样子首阳的红巾军是要从这里偷渡而过,借机攻打天最府,将乱事从九英府闹过来,所以才将这被毁多年的栈道修复。回去一定要好好防备,最好和老帮主一起早点回到西北大漠,那里才是我们的战斗的家乡,陈耘脑海里突然浮出了这么个念头。
这时,趴伏在大石后的蒋锐侠眼尖的发现,正在和陈家二人谈笑偃偃的慕容贵将一只手背到了身后二人看不到的地方,伸出食指,向后勾了两勾,然后五指摊开,手掌一个小幅度的下劈。跟在他身后的几名亲兵见状都明白其意,其中一人背过身去,向被挡在石壁转弯后山坡上的伏兵轻轻点头示意。顿时那些埋伏的黑影都匍匐下来,寒光也收敛不再游弋闪烁,显然此刻都已刀出鞘,箭上弦,锁定目标,只待厮杀了。他们埋伏的角度千马帮诸人由于背了一个山脊,根本看不到;但在石壁这面的蒋锐侠和颜云放眼中则一清二楚。蒋锐侠看着陈英起陈耘和慕容贵王翼直并肩而行,显然毫无戒备,而慕容贵本已立心要去对方姓名,此刻居然还能敷衍欺瞒,心中不由无名火冒三丈,伸手从腰间箭壶里拔出一只箭来,弯弓搭弦,直瞄那心机深沉的慕容贵背影。颜云放见状,依他本意是不欲干涉其中,但见蒋锐侠已义愤填膺,唯有叹息一声,右手也紧紧握住腰间长剑。
只见陈耘和陈英起在慕容贵王翼直二人陪护下,已经走到了那山道拐弯处。他们的白衣属下也都走下了栈道。几名慕容贵的亲兵面露笑容,上去和千马帮帮众搭讪言笑,自己却越走越慢,落在千马帮帮众身后,不知不觉中已经将他们逃回栈道的后路堵死。慕容贵眼中异色愈重,只要跨过拐弯处,就是走出悬崖到了平路,到时候两边的伏兵齐发,不论对手多么厉害也必死无疑,心中不由有点得意又有点微微紧张。这等军中大事,岂能让外人得知;不论对方多么讲信用守规矩,可也不如死人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