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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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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胡適选修了一门训练演讲的课程。当他第一次被老师叫上讲台演讲时,时值盛夏,他却浑身发冷、颤抖,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有过多次演讲经历。他必须扶着讲台才能讲下去。上课的艾里沃特教授发现他只有扶着讲台才能讲话,等第二次胡上台演讲,便让人将讲台搬走了。而没有了讲台依靠的胡適,只能拼命想讲稿,也忘了发抖了。从此,胡適便不停地公开演讲,乐此不疲。而演讲太多,在此处尽人皆知,也是他离开康奈尔大学转学至哥伦比亚大学的原因。

【传道】

胡適留学归国,到北大教授“中国哲学史”课程。北大此课程之前由陈汉章讲授,陈从伏羲讲起,讲了一年才讲到《洪范》。胡適甫一讲课,便将学生吓了一跳,顾颉刚回忆:“他来了,他不管以前的课业,重新讲义,开头第一章是‘中国哲学的结胎的时代’,用《诗经》做时代的说明,丢开唐虞、夏、商,径从周宣王以后讲起。这一改,把我们一般人充满着三皇五帝的脑筋,骤然做一个重大的打击,骇得一堂中舌挢而不能下。”顾颉刚称赞胡適道:“胡先生讲得的确不差,他有眼光,有胆量,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历史家,他的议论处处合于我的理性,都是我想说而不知道怎样说才好的。”

当时在北大的旁听生和偷听生很多。一次,胡適上课时让学生把姓名留下来,说:“你们哪位是偷听生?没关系,能来偷听便是好学之士。听我的课,就是我的学生。我希望你们给我留个名字,是我班上的学生。”

胡適演讲式的教学极受学生欢迎,因为听课学生太多,他的课只能安排在二院大讲堂,许多学生事先还用书去占座。他讲课从不发讲义,也不准备讲稿。讲中国文学史(宋元明清部分)时,他先从文学评论的角度,介绍王若虚的《滹南遗老集》;讲《红楼梦》作者曹雪芹时,他向学生们介绍曹寅写给康熙的奏折。但学生们最喜欢的还是他的演讲。柳存仁在《记北京大学的教授》一文中写道:“胡先生在大庭广众间讲演之好,不在其讲演纲要的清楚,而在他能够尽量地发挥演说家的神态、姿势,和能够以安徽绩溪化的国语尽量地抑扬顿挫。并因为他是具有纯正的学者气息的一个人,他说话的语气总是十分的热挚真恳,带有一股自然的气,所以特别能够感动人。”

张中行回忆胡適讲课:“30年代初,他讲大一普修的中国哲学史,在第二院大讲堂(原公主府正殿)上课,每周两小时,我总是去听。现在回想,同学们所以爱听,主要还不是因为内容新颖深刻,而是话讲得漂亮,不只不催眠,而且使发困的人不想睡。”

谢兴尧回忆:“有一年我在北大第三院(在北河沿骑河楼,靠近东华门)听胡先生做报告,两个钟头下来,他穿的羽纱大褂,背全湿透,比之现在有电扇空调等现代化设备,艰苦多了。”

苏雪林回忆胡適讲课:“我们国文系的教室本与我们的图书馆毗连,中间有可以自由开阖的扇槅门隔开为两下。每逢胡先生来上课,不但本班同学从不缺席,别班学生师长也都来听。一间教室容纳不下,图书室槅门打开使两室合并为一。甚至两间大教室都容纳不下,走廊里也挤满了人,黑压压地都是人头,大家屏声静气,鸦雀无声,倾听这位大师的讲解。这个印象留在我脑子里,永远不能漶灭。”

胡適讲课时谈到白话文的优点,一位学生站起来抗议道:“胡先生,难道说白话文就没有缺点吗?”胡微笑着说:“没有的。”那位学生反驳道:“白话文语言不精练,打电报用字多,花钱多。”胡適说:“不一定吧。前几天行政院,有位朋友给我打来电报,邀我去做行政院秘书,我不愿从政,决定不去,为这件事我复电拒绝。复电是用白话写的,看来也很省字省钱。请同学们根据我这一意愿,用文言文编写一则复电,看看究竟是白话文省,还是文言文省?”学生所拟拒聘电报中,最简者为:“才疏学浅,恐难胜任,不堪从命。”而胡的白话电文稿为:“干不了,谢谢。”胡適于是说:“文之优劣,原不在文白,在于修辞得当也。”

胡適曾对台大某学生说,不要奢望轻易找到难题的答案。他论及作文时说:“要小题大做,千万不要大题小做。”

元好问《遗山集》有诗云:“晕碧裁红点缀匀,一回拈出一回新;鸳鸯绣了从教看,莫把金针度与人。”这常被拿来比作中国古人对于治学方法所持的传统态度。胡適反对这种态度,他说:“这是很错的态度,我们提倡学术的人应该把这金针送给大家,然后让他们大家来绣一些更好更巧妙的鸳鸯。”

【教诲】

胡適曾对青年说:“现在有人对你们说:‘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求国家的自由!’我对你们说:‘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

五四运动中,胡適和蒋梦麟联名发表《我们对于学生的希望》,告诫学生,他们在文中写道:“荒唐的中年、老年人闹下了乱子,却要未成年的学子抛弃学业,荒废光阴,来干涉纠正,这是天下最不经济的事!”

胡適曾告诫学生:“凡是要等到有了图书馆方才读书的,有了图书馆也不肯读书。凡是要等到有了实验室方才做研究的,有了实验室也不肯做研究。”

胡適曾写有一条幅:“做学问要在不疑处有疑;待人要在有疑处不疑。”

1929年,胡適在中国公学毕业典礼上送给毕业生一句话:“不要抛弃学问。”他说,“学问便是铸器的工具。抛弃了学问便是毁了你自己。……达尔文一生多病,不能多做工,每天只能做一点钟的工作。你们看他的成绩!每天花一点钟看10页有用的书,每年可看3600多页,20年可读7万页书。7万页书可以使你成为一个学者了。”

一二·九运动发生后,胡適明确表示反对学生运动,他认为学生应注重学习,先“把自己铸造成器”。有学生写信质问他道:“胡先生,我们深切地明白了你的人格!你的人格连一个无知的工友都不如!只有用粗野的手段对付你才合适!你妈的,难道华北卖给日本以后,你还能当北大的文学院长吗?你把我这热心的青年学生残杀几个,陷害几个,你心还很痛快吗?即使你阻止住了我们爱国心的沸腾,于你有什么好处?于你的良心也过意得去吗?现在警告你:向后你若再撕毁关于爱国的通告,准打断你的腿,叫你成个拐狗!勿谓言之不预也!”之后,胡適去上课,发现教室中只有周祖谟一个学生。多年过去了,这些学生中只有周祖谟取得了可观的学术成就,其他学生早就被自己的愤怒的火焰吞没了。

讲课时,胡適语重心长地说,中国有古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应该再加一条“时髦不能跟”。

胡適说:“从前禅宗和尚曾说,‘菩提达摩东来,只要寻一个不受人惑的人。’我这里千言万语,也只是要教人一个不受人惑的方法。被孔丘、朱熹牵着鼻子走,固然不算高明;被马克思、列宁、斯大林牵着鼻子走,也算不得好汉。我自己决不想牵着谁的鼻子走。我只希望尽我的微薄的能力,教我的少年朋友们学一点防身的本领,努力做一个不受人惑的人。”

吴健雄11岁时听了胡適的演讲后,一直期望成为胡先生的学生。她听说胡適担任中国公学校长的消息后,决定入中国公学读书,成为胡適的学生。吴出国留学后,为了申请奖学金,还写信请胡適为她出具证明。她成为知名的物理学家后,无限深情地说:“是胡院长‘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教育和鼓舞了我!”

中国公学学生周楠成绩优秀,没有毕业时便准备出国留学,但当时他还没有取得毕业证。胡適很欣赏周,便给他写了一封介绍信,说介绍信在国外的证明效力不比文凭差。后来大使馆要求周楠提供经济担保人,周求胡適帮忙,胡適立即答应。他对周说:“许多外国人歧视我们中国人,索取保证书就是一例。所以你出国后一定要注意一言一行,日后为振兴中华做出应有的贡献。”

陈存仁与胡適见面,胡再三再四地告诉陈:“写文章一定要用白话文,并且要少引用成语,应该‘越白越好’。……做文字工作的人最忌写深奥的古文,因为文章写得越古,越是令人看不懂,失掉了写作的意义。”这些话对陈存仁的影响很大。胡適还建议他写的字,要“越清楚越好”。陈从此遵从他的意见,开药方也从不写一个草字。

胡適鼓励梁实秋完成“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工作,梁对此十分感激,他回忆道:“领导我、鼓励我、支持我,使我能于断断续续三十年间完成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者,有三个人:胡先生、我的父亲、我的妻子。”

【詈讽】

胡適回国时已暴得大名,故意气风发,春风得意。辜鸿铭却颇为瞧不起他,他说胡適所持为美国中下层英语,而且不懂希腊文和德文,故必不能窥见西方古今哲学的堂奥。

胡適到北大任教时,他的讲义就是他的博士毕业论文《中国哲学史大纲》(当时还未成书),一天上课,陈汉章拿着胡的讲义,笑不可仰,说:“只看这个讲义的名称,我们就可以知道胡某人不通。哲学史已经是哲学的大纲了,哲学史大纲,岂不成了大纲的大纲?”

胡適将自己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送给章太炎,依新式标点符号,在“太炎”二字旁打了一根黑线。章太炎看后大怒:“胡適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名字旁边打黑线。”看到下面落款的“胡適”二字旁也有一根黑线,才消了气道:“罢了罢了,这就算抵消!”即便如此,章对胡適的书还是有所肯定,并很罕见地用白话文给胡適回信,破天荒地使用了标点(全部为句号),指出了书中的不足之处。

胡適以“胡適之”为题在某大学演讲。他说:“鄙人于五四运动时提倡白话文,国学大师章太炎大骂:‘适之小子,你之名字,何不改为往哪里去?’”

胡適的《中国哲学史大纲》、《白话文学史》,都只有上卷,于是,胡適被人戏称为“半卷博士”。

邓之诚反对白话文,学生试卷中凡用“的”的地方,他一律改成“之”。一天,他用西南官话对学生说:“同学们,千万要听明白,城里面有个姓胡的,他叫胡適,他是专门地胡说。”有人甚至戏言,说邓印行汪梅村的日记,正是因为日记里不止一处骂了安徽绩溪人。

一次,胡適在某宴会中偶然谈起墨学,黄侃立即骂道:“今之讲墨学者,皆混账王八。”胡没有应声。黄又说:“就是胡適之尊翁,亦是混账王八。”胡適大怒,谓其辱及先人。黄大笑道:“且息怒,吾试君耳!吾闻墨子兼受,是无父也,今君有父,何是以言墨学?余非詈君,聊试之耳。”举座哗然欢笑。

“五四”以后,蔡元培经常离校,校务多委托胡適代理。对外时,蔡也常请胡作为他或北大的代表,“代蔡先生主席”、“代蔡先生做主人”。这让反对胡的守旧者们大为不满。林纾称胡是“左右校长而出”的“秦二世”,黄侃更讥胡为绕蔡上下翻飞的“黄蝴蝶”。

黄节对胡適的态度则是视而不见,迎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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