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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部分

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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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节】

熊十力对清王朝政治腐朽极为痛恨,他深感民族危机日益深重,常以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自警。他深受明清之际王船山、黄梨洲、顾亭林等人著作,以及清末严几道、梁启超、谭嗣同等维新志士论著的影响,而“慨然有革命之志”,坚决反清。

因领导黄冈军学界讲习社,熊十力被总兵张彪通缉。张悬赏五百金购熊的头颅。幸得营务处蓝天蔚暗通消息,熊得以逃脱,先藏于何自新家的天花板上,后逃回老家。据贺觉非说,张彪不肯罢手,请张之洞下令通缉,并附呈熊以前在陆军特别学堂所作骂他的短文。张之洞阅后对张彪说:“小孩子胡闹,何必多事?”张彪最后只能将黄冈军学界讲习社查封了事。

1917年至1918年间,熊十力曾参加护法运动。他目睹世风日下,“党人竞权争利,革命终无善果”,民生凋敝,痛惜“党人绝无在身心上做工夫者”,慨叹“由这样一群无心肝的人革命,到底革到什么地方去呢?”他“以为祸乱起于众昏无知,欲专力于学术,导人群以正见”,深感“革政不如革心”,遂慨然弃政向学,研读儒佛,以探讨人生的本质、增进国民的道德为己任。他曾自谓:“决志学术一途,时年已三十五矣,此为余一生之大转变,直是再生时期。”

吴稚晖、李石曾等人在北大组织“八不会”,“八不”即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不吸毒、不做官、不贪财、不阿谀。他们邀请熊十力参加,熊说:“你们这是结党营私,我加个‘不要组织’,我是九不。”

1935年,华北危机,熊十力忧心如焚。一天,他在邓高镜家中,批评胡適不出来讲话,并与邓商量,要写信给汤用彤,联名敦请胡適出来公开反对《何梅协定》。

熊十力平时深居斗室,不参与政治运动。九一八事变后,他却支持学生们的罢课、游行活动。学生们因罢课不去上他的课,他也不在意,反而同情学生,对胡適强迫学生上课表示不满。

1937年,北平沦陷,熊十力化装成商人,扒煤车南下避难。路途遇雨,他衣履尽湿,仓皇狼狈之状难以言表。辗转返回黄冈后,乡里青年问起国事,熊不禁失声大哭,大骂国民政府不抵抗,并让青年们去找共产党,拿起枪打日本人。

1938年,熊十力居重庆璧山,常对学生讲授民族历史,并以节气相勉,说:“日本人决不能亡我国家,决不能亡我民族,决不能亡我文化。”

到璧山后,熊十力开始撰写《中国历史讲话》一书,该书大意是讲汉、满、蒙古、回、藏“五族同源”。时值抗战,熊十力大讲五族同源,意在使各民族团结一心、共同抗日。

抗战期间,熊十力在四川8年,当时物价飞涨、民不聊生,他的生活亦极不安定,只能投靠朋友、学生艰难度日,无法和家人一起居住。但他没有一天不讲学,没有一天不著书。休息时,他常对着山谷高声呼喊,四面回响,似催人奋进,保持一种勇猛精进、自强不息的精神状态。

蒋介石取得国民党的军政大权后,熊十力作为早年的革命党人,极为恼怒,他痛恨蒋篡夺革命成果,大骂蒋介石,并将有蒋介石字样的报纸撕下来,塞到裤裆里泄愤。日本侵华加剧,熊十力讲课时,常大骂蒋介石致使东北失陷、不抵抗、卖国投降的行为。

1936年10月,蒋介石五十岁大寿时,由邵力子出面,请熊十力到总统府参加寿宴。宴席开始时,熊十力毫不谦让地坐了正席。狂饮饱食一阵后,他故作疯言醉语。酒酣耳热之际,众高官显贵轮流书词吟诗,为蒋唱赞歌。轮到熊十力,他哈哈大笑,提笔写下一首倒宝塔诗:

〖脖上长着瘪葫芦

不花钱买篾梳

虮虱难下口

一生无忧

秃秃秃

净肉

头〗

熊十力写完后,哈哈大笑,接着提起裤腰带连走带跑,装着急待解手的样子。众人看看诗又看看他的那个滑稽样,哄笑起来。蒋无奈,只好哭笑不得地望着熊走出大门,坐上车绝尘而去。

蒋介石对熊十力赏识有加,他曾让徐复观去看望熊十力,并将一张一百万元的支票转赠给熊。当时在场的阎秉华回忆,熊大声吼着对徐说:“你给我快走!蒋介石是狗子,是王八蛋!我怎么能用他的钱!你快拿着走!”声音之大,自后山一直传到院里。

熊十力一直想办民间的哲学研究所。他的《读经示要》出版后,徐复观送给蒋介石一部。蒋遂令何应钦拨法币二百万元给熊十力开办研究所。熊十力坚辞不受,他称自己已趋老迈,身体很差,“此等衰象,确甚险也”,不适宜开办研究所,并说“当局如为国家培元气,最好任我自安其素”。此后,熊写信给徐复观,训斥道:“复观以师事我,爱敬之意如此其厚,岂愿吾早无耶。”后来,南开中学的同事孙颖川邀请熊十力再次入川,主持附设在黄海化学工业社的哲学研究部时,熊欣然前往。

1946年春,熊十力返回湖北老家,借住在汉口王孟荪家中。此时蒋介石途经武汉,得知熊在汉口,便差人去请。熊一听顿时大为光火:“要我去看他,他是什么东西!”拒绝前往。蒋知熊氏脾气,也不生气,命陶希圣告诉湖北省主席万耀煌,让其赠资百万给熊十力办哲学研究所。然而熊并不领情,说:“我熊某对抗战无寸功,愧不敢当。”

到武汉后,熊十力看到昔日重镇满目疮痍,心中很是愤懑。一连多日,他大白天手持灯笼在武汉的商业大街上旁若无人地行走,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有好事者拦住他问:“先生青天白日打着灯笼走路,这是何故?”熊大声答道:“如今是天昏地暗,豺狼当道,不掌灯何以行路!”

1949年5月16日,熊十力听到路透社的电讯:“中国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已占领军事重地武汉。”他极为兴奋,写下三个大字:解放了!

在1949年11月中旬,熊十力便接到了老朋友董必武、郭沫若联名发来的电报,电邀熊先生北上,共商国是。熊十力在给董、郭的回函中说,自己非事功之材,不宜做官,“如不以官府名义相加,而听吾回北大,课本、钟点、及不上堂、冷天南行、暖时北还,一切照旧例,否则不欲北行”。

50年代初,熊十力致函毛泽东,议“大乱之后要治,宜当以治为主”。1958年大跃进时,吃饭不要钱,粮食浪费严重,他写信给家乡亲人,嘱他们把糙米和糠留下来,以备荒年。三年困难时期,他向统战部要求减薪,与中央共渡难关,未获准。

“文革”开始后,熊十力不挂领袖像,只在家中设孔子、王阳明、王船山座位,朝夕膜拜。此时,他目光不再炯炯有神,谈吐不再潇洒自如,情绪也不再热烈激昂,而是“常独坐桌边,面前放一叠白纸,手中握支秃笔,良久呆坐”。

【孤冷】

熊十力在《十力语要》中自陈:“人谓我孤冷。吾以为人不孤冷到极度,不堪与世和谐。”

1922年,熊十力到北大哲学系任讲师,由于他不会与人俯仰,只是埋头做学问,所以他一直到抗战爆发,离开北平为止,还是个讲师。他从不参加系里的开学典礼、毕业典礼、迎新送旧的活动。不论何人来访问,他从不对人说聊天气等寒暄之语,一开口,就是学问。除了前来请益的学生外,汤用彤、林宰平、蒙文通、贺麟、张东荪等人都与其往来,但从来都是他们到熊家,熊从不回访。某年北大请熊十力填履历表,他只写了“一个老翁”四字奉还。

熊十力好静。20世纪30年代,他住在沙滩银闸路西的一个小院子里,为免闲人打搅,他总是关着门,门上贴一张大白纸,上书:“近来常常有人来此找某某人,某某人以前确是在此院住,现在确是不在此院住。我确是不知道某某人在何处住,请不要再敲门。”看到的人都不禁失笑。

徐复观回忆,熊十力喜欢独处,他曾告诫徐复观,要想做学问,生活上要和妻子隔开,“你和太太、孩子这样亲密,怎能认真读点书?……吾少弱病……平生强远妇人,此全神第一着也”。据徐回忆,当时熊并未与夫人住在一起,“师母住在相隔约300公尺的地方”。

新中国成立后,国务院在交道口附近为熊十力租下了一个院落的北房五间,他和义女仲光来京后,便住在这里。几个月后,熊嫌这个院子嘈杂,搬到西城宝禅寺街的一个独院。不久,国务院为熊买下北海鸦儿胡同的一所小四合院,熊再次搬迁。

熊十力在后海银锭桥居住时,只是由一个有志于学佛的四川中年人陪伴,帮助其做家务。当时,在上海的夫人想到北京来住一段日子,熊坚决不肯答应。张中行知道此事后,婉转地说,师母来也好,这里可以有人照应,但熊不假思索地打断道:“别说了,我说不成就是不成。”

学生韩裕文回忆,熊十力告诉他,做学问,不能甘居下游,要做学问就要立志,当第一流的学者,没有这个志向,就不要做学问。做学问,要像战场上拼杀一样,要义无反顾,富贵利禄不能动心,妻子儿女也不能兼顾。

1954年,熊十力由于无法忍受北方的严寒与孤单,移居上海,住在儿子熊世菩身边。熊世菩家中人口众多,孩子还小,这使清静惯了的熊十力非常不适应,只得另觅住所。他为房屋之事写信向上海市长陈毅求助,陈马上复信并着人解决,信中说:“先生要求并不高,当照办,请与市府来人面商。无论从事著述或作个人修养,政府均应予照顾和协助。……至学术见解不能尽同,亦不必强求其同,此事先生不必顾虑。”

1962年秋,王元化到淮海中路拜访熊十力。去之前,王就听说熊是个狂放不羁的古怪人物。果然,在熊十力门前,王元化看见门上贴着一张信笺,纸虽已褪色,但字迹尚浓。大意是说本人年老体衰,身体不好,请勿来访。在说到其身体情况时十分具体,有面赤、气亏、虚火上延等等。王感慨,难怪传说熊先生性情怪僻。

熊十力平日好与人高谈阔论,但一着手写作就默不作声,不再理人。桌上一笔一纸,凭着自己的思路,一泻千里。他曾在上海寓所中贴一纸条,上书:“闲谈不超过三分钟”,话剧《陈毅市长》中用了这个趣闻。

【真挚】

早年,熊十力与何自新一起参加革命,何曾经对熊说:“君弱冠能文,奋起投笔,可谓有英雄之气。然解捷搜玄、智穷应物,神解深者机智短也。学长集义,才愧经邦,学问与才猷不必合也。夫振绝学者,存乎孤往,君所堪也;领群伦者,资乎权变,君何有焉?继往开来,唯君是望;事业之途,其可已矣。”熊怫然曰:“天下第一等人,自是学问事功合辙。兄何薄吾之甚耶?”何默然不复言。

何自新去世后,熊十力在为其作的传中说:“民国既建,乱靡有定。自新固死于辛亥前一岁。十力孤存天壤间,茬蒋不自立。久之,从军湘鄂,浪游两粤,默察人心风会,益知来日大难。于是始悟我生来一大事,实有在政治革命之外者。痛悔已往随俗浮沉无真志,誓绝世缘,而为求己之学。每有荒懈,未尝不追思吾自新之言,以自愧自励也。”

熊十力在致友人的信中说:“力所以说话便好骂人,全是悲心行乎不容己……然力亦只是口头便及之,却绝不于文字上批评时贤,此正不敢不自重之意,贤者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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