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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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住在上海吗?”丰子恺便预备邀谢颂羔来聚谈,可是他说:“请他来很对人不起。”于是,他写了一张横额“慈良清直”四字,让丰子恺送去,又由丰的邻人陶载良备了素斋,把谢请来晤面。
弘一法师在福建时,一天,一位基督教徒、小学校长庄连福想听弘一法师说法,但在半道上却被弘一弟子传贯拦下,理由是基督徒不宜来听佛教高僧的演讲。弘一法师得知后,即批评传贯,并要求他向庄校长道歉。次日上午,传贯来到庄的学校,跪在庄上课的教室门口请罪。庄连福请他到宿舍喝茶,传贯硬是不肯,谢罪道:“我是受师父之命,特地来向你们赔罪的,万万不可受你们的招待!”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弘一手书的单条四幅及一本《华严经》,送给庄校长。庄连福深受感动。此后他常与其他教友前往净峰寺听大师讲经。庄连福说,弘一大师“给我们很深的启迪。因此,我们连续上寺听弘一大师讲经,每次都增加了不少基督教徒听众。”
少年黄福海到泉州承天寺拜见弘一法师,问过他的姓名和来意后,法师请他到禅房中坐坐。黄见法师面带微笑,正襟而坐,既慈祥又威严,就像是尊活菩萨,噤得不敢作一声,却又舍不得就此离开,便如同木偶人似的坐在那里,默默地望着法师。法师见他尴尬,便亲切地问道:“我会写字,要不要写几个字给你?”黄福海自是求之不得。第二天一大早,黄买了4条一般大的凳子送过去。他小心把凳子送进禅房,弘一法师见了,用长者的口气说:“你还买凳子请我啊。”临别时,弘一将早已写好的字送给他,黄因太兴奋,竟忘了向法师致谢。几日后,黄福海提出想和法师合影留念,二人朝照相馆走去。走了一会儿,弘一忽然放慢了脚步。黄抬头一看,原来前面远处走着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和尚,弘一指了指和尚的背影说,那位长者是承天寺的大和尚,是佛门中的前辈,所以要走慢点,不能走到他的前头去。黄极为敬服。
【慈悲】
弘一法师在虎跑寺结夏安居时,寺中的一条小黄狗病重,弘一法师约弘祥等七僧,一起为小狗念佛超度。小狗最后安然去世,形色无所苦。弘一法师等人将其葬在青龙山下,事后又为小狗写了超度日记,悲悯之情,溢于文表。
1928年秋天,弘一法师到丰子恺家中,丰见其师心情沉重,便问他近来有什么心愿,弘一法师说,释迦牟尼所示之“戒”字,实是戒暴力杀害。时弘一法师四十九岁,丰之前曾与李园净协商,出一套画集祝贺其师五十寿辰,并计划其师五十岁时,出五十幅,到六十岁时,出六十幅。丰子恺听罢其师之言,决定将画集定名为“戒杀画集”。弘一建议改“戒杀”为“护生”。1929年2月,《护生画集》由上海开明书店出版发行。1942年,弘一法师圆寂,但丰子恺的画集不辍。逢弘一法师七十、八十、九十、一百诞辰时,丰子恺皆以画集纪念。画册最后一集出版的时候,丰子恺已在前一年离世。
弘一法师在庆福寺挂单时患痢疾,多日不愈,他对寂山法师说:“小病从医,大病从死。今弟子患大病,从他死好。惟求师尊俟吾临终时,将房门局锁,请数师助念佛号,气断六时后,即以所卧被褥缠裹,送投江心,结水族缘。”寂山老人听罢泪下。
因当时坊间所用的活字字模,字体常参差不齐,印成文后行列不均,弘一法师曾发愿,得闲暇时,为上海开明书店书写一套铜字模,用于刻印佛书。1930年5月,他开始着手书写字模,但半个月后即放弃,一来因身体不适,二来,他认为有些文字不适宜出家写,如尸部、刀部、女部中便有许多凶恶污秽的文字,入眼妨心,实在不愿执笔。
1935年冬,弘一法师身患重疾,病中再次立下遗嘱,交由传贯法师执行。传贯回忆:“师当大病中,曾付遗嘱一纸予贯云:‘命终前请在布帐外助念佛号,但亦不必常常念。命终后勿动身体,锁门历八小时。八小时后,万不可擦体洗面。即以随身所着之衣,外裹破夹被,卷好送往楼后之山坳中。历三日有虎食则善,否则三日后即就地焚化。焚化后再通知他位,万不可早通知。余之命终前后,诸事极为简单,必须依行,否则是逆子也。’”
普济寺鼠患严重,山鼠咬毁衣物,甚至咬啮便溺于佛像之上。弘一法师想起旧籍中曾说,用猫饭喂鼠可无鼠患,于是一试,果然灵验。于是他每日饲鼠两次,每次并为发愿回向,希望彼等早生善趣,乃至证得菩提。为此,他还特地写了一篇《饲鼠免鼠患经验谈》。
《护生画集》英文版封底有这样一个事例:1928年农历十一月的一天,弘一法师在船上看到一只老鸭被关在笼子里,据鸭主人说这老鸭肉可以治病,此鸭是送给乡间病者的。弘一听后,备感老鸭之不幸,他表示愿意用三金赎老鸭。在他的救助之下,老鸭终于免其恶运,并随大师一同下船。事后,弘一特意让丰子恺将老鸭的造型绘出,一并收入《护生画集》。弘一法师为此画的题词是:“罪恶第一为杀,天地大德曰生。老鸭札札,延颈哀鸣;我为赎归,畜于灵囿。功德回施群生,愿悉无病长寿。”
弘一法师到丰子恺家,丰请法师就坐。法师先轻轻摇动藤椅,然后再慢慢坐下,每次都如此。丰问何故,法师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动,突然坐下去,要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
丰子恺的随笔《法味》中写道:“七岁的p儿从外室进来,靠在我身边,咬着指甲向两和尚的衣裳注意。弘一师说她那双眼生得距离很开,很是特别,他说:‘蛮好看的!’又听见我说她喜欢书画,又喜刻石印,二法师都要她给他们也刻两个。弘一师在石上写了一个‘月’字(弘一师近又号论月)一个‘伞’字,叫p儿刻。当她侧着头,汗淋淋地抱住印床奏刀时,弘一师不瞬目地注视她,一面轻轻地对弘伞师说:‘你看,专心得很!’又转向我说:‘像现在这么大就教她念佛,一定很好。可先拿因果报应的故事讲给她听。’我说:‘杀生她本来是怕干的。’弘一师赞好,就说:‘这地板上蚂蚁很多!’他的注意究竟比我们周到。”
1940年春,弘一法师写信给妙慧法师说:“兹拟做大漉水囊一件,兹送上竹圈一个,即以白布缝于此上。此竹圈,系林居士物,乞代告知,即以此赠与余,为感。送上洋一元,乞代购白布。以能漉水,而小虫不得出者为宜。费神,至感。”
1942年1月,弘一法师返回福林寺度岁。他赠送给晋江乡医杜安人贵重西药10余种。杜极为感动,他的医术很高,收费亦高,贫困者往往无力到他那里就医。与弘一法师交往后,他深受大师感召,表示今后将效仿法师慈悲之心,济世救人。
弘一法师曾倡议,用布葛代替绮罗,冬日用驼绒代替丝绵取暖,如此可戒杀。
弘一大师曾书偈句:“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圆寂】
1940年年底,南安雪峰寺下院水云洞的慧田和尚请弘一法师前去看看。弘一欣然应邀。水云洞实在简陋,连法师的床都是拿两块卸下的门板来凑合的,但弘一很是喜欢,满口说好,并决定在此过年。
惠田素日散漫,而弘一法师却生活严谨,每日作息极为规律。一天,惠忘了为法师烧开水,法师并不责怪,却一定要喝生水,慧田心里难过。又一次弘一法师从厨房附近捡了几个小白萝卜,告诉慧田,吃生萝卜是很补气的。田又很惭愧,因为这几个萝卜是他洗菜的时候,觉得太小扔掉的。他对法师说,要吃萝卜,田里有的是,说罢便要到田里去刨几个好的。法师坚持不肯,说小的也一样好,不应该浪费。他用水冲洗干净,放了些盐,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从此惠田再也不糟蹋东西了。
次年5月,弘一法师去晋江檀林乡福林寺结夏,并寄书各地师友,暗示将告别之意。
1942年2月,弘一法师应惠安县长石有纪邀请,至灵瑞山讲经,相约不迎、不送、不请斋。
10月2日,弘一法师微疾,但依旧写字与晋江中学学生结缘,共写百余幅7日下午,弘一法师嘱咐妙莲法师到室内,写下遗书:“余于未命终前、临命时、既命终后,皆托妙莲师一人负责,他人无论何人,皆不得干预。”
10月8日,弘一法师的病情加重,他再次向妙莲法师交待后事,特别说明火化时,带4只常用之小碗,填龛4脚,以水盛满,以免蚂蚁嗅味爬上,致化时损害蚂蚁生命。
10月12日黄昏,弘一大师整肃僧衣,右胁西向而卧,如狮子眠,面含微笑,一心静念佛号,妙莲等人依师遗嘱在一旁助念,七时三刻许,法师呼吸渐为短促微细,八时左右,法师安详西逝。
临终前,弘一法师分别致函夏丏尊、刘质平,向他们告别。致夏丏尊函曰:“丐尊居士文席:朽人已于□月□日迁化,曾赋二偈,附录于后。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谨达不宣。音启。”遗书的月日,都空着,待他圆寂后,由侍疾僧补填。
遵照法师的遗嘱,在法师圆寂七天后,即1942年9月11日,下午7时,在承天寺举行火化,色身仅穿旧短裤,依律而行。火化历一小时,荼毗时,多色火焰剧烈上升。居士叶青眼记载:“举火才逾时许,众方恭敬围绕,忽尔异彩一道突从窑门燎出,炽然照耀,辟易一切,众为震动,厉声念佛,异彩须臾散去,未几已告化尽,猛捷无与伦比。”在一百日内,由骨灰中,拣出各色舍利一千八百粒,舍利块六百多块。舍利由妙莲法师供养。
以后,弘一法师的遗骨分别葬于泉州清源山弥陀岩和杭州虎跑定慧寺,两处皆有法师的灵塔,十年“文革”期间俱被毁。
【评誉】
太虚法师曾为弘一法师赠偈曰:“以教印心,以律严身,内外清净,菩提之因。”
赵朴初评价弘一法师的一生:“深悲早现茶花女,胜愿终成苦行僧。无数奇珍供世眼,一轮明月耀天心。”
夏丏尊挽弘一法师云:“垂涅槃赋偈相诀,旧两相忘,热情应啸溪虎;许娑婆乘愿再来,伊人宛在,长空但观夕阳。”
李叔同的演讲稿与处世格言被梁实秋、林语堂等人誉为“一字千金”,值得用一生的时间静静体悟。
丰子恺评价老师李叔同的艺术生涯说:“文艺的园地,差不多被他走遍了。”
丰子恺在《我的老师李叔同》一文中又写道:“弘一法师由翩翩公子一变而为留学生,又变而为教师,而为道人,四变而为和尚。每做一种人,都十分像样。好比全能的优伶:起老生像个老生,起小生像个小生,起大面又很像个大面……都是‘真’原故,说明了李先生人格上的第一特点。”
丰子恺又说:“我崇仰弘一法师,为了他是‘十分像人的一个人’。凡做人,在当初,其本心未始不想做一个十分像‘人’的人;但到后来,为环境、习惯、物欲、妄念所阻碍,往往不能做得十分像‘人’,六分像‘人’的,也已值得赞誉;就是五分像‘人’的,在最近的社会也已是难得的‘上流人’了,像弘一法师那样十分像‘人’的人,古往今来,实在少有。所以使我十分崇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