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在黑土地-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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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锷来北京的路上已经猜到了老袁的心思,到北京后蔡锷想好了对策。他以先患过肺病为由,现在又得了咽喉病身体状态不佳为借口,请老袁准予休息一段时间再任职。随后他又自甘堕落,贪婪女色,经常出入妓院和戏院,给老袁一个蔡锷没有出息,拉不起来、成不了大器的错觉。坦率说人是食色男女,在民国初年国府大员纳妾**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老奸巨猾的袁世凯怎能看不出这点端倪,他为此和卢一鸣探讨过蔡锷的问题,当时卢一鸣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及稳定是大局为原则,说服了袁世凯,使蔡锷顺利回到云南,而蔡锷回到云南后,出于对老袁的感激,一直没有大的动作。
然而,“无意插柳柳成荫”的蔡锷,却和名妓小凤仙陷入了情网,当时蔡锷31岁,小凤仙16岁,两情相悦,成就了一段佳话。
“陕西巷里觅温柔,店过穿心回石头,纱帽至今犹姓李,胭脂终古不知愁,。皮条营里东西别,百顺名曾大小留,逛罢斜街王广福,韩家潭畔听歌喉”。
这首七律说的是北京城南,有名的销金窟八大胡同的地理位置。八大胡同指的是,陕西巷、石头胡同,小李纱帽胡同,胭脂胡同,东西皮条营,百顺胡同,王广福斜街和韩家潭。八大胡同妓院鳞次栉比,江南佳丽,北地胭脂,粉白黛绿,廋燕肥环。真是海陆杂陈,香闻十里,当时绝对是一个美妙的去处。
八大妓院有南帮和北帮之分。北帮讲究的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娓娓清淡,使人尽吐心中闷气,而又有宾至如归之感,是婚姻之外最佳谈情说爱场所。南帮是由赛金花开始从南方引进,吴侬软语,吹拉弹唱,讲究穿着化妆。尤擅嗲劲儿媚功,动辄玩噱头,敲竹杠,全没一定的规矩。有首七律诗说明南北待客的规矩:南北两帮大不同,姑娘亦自别青红,高呼见客集前院,客人挑捡坐敞厅,腾出房间打帘子,扣完衣服点灯笼,临行齐说明天见,转来西来又往东。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巨商富甲,常常云集于此,征歌逐色,交际应酬。八大胡同门前常常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而妓院里的潜规则更是一绝,种类繁多,标新立异。有一首七律诗里形象的描绘:沉迷酒地与花天,大鼓书终又管弦,要好客人先补缺,同来客人惯镶边,碰和只搅一餐饭,住夜须花八块钱,若做财神烧蜡烛,交情从此倍缠绵。真是形象的勾画出了八大胡同的人生百态。
本来无意插柳的蔡锷,没想到第一次上八大胡同陕西巷就碰到了小凤仙。由于不知道袁世凯用什么招数对待他,这天他心情有些郁闷,出来随便走走,并不是有意嫖妓,也就无所谓一定要挑选名妓、红妓了。那天他打扮成普通商人摸样,又不像有钱的阔少,妓院老鸨就把他引到长相一般、性格古怪的二流妓女小凤仙这里。
有一双慧眼的小凤仙,一看来客就断定他不似一般寻常狎客,略作寒暄后,小凤仙问他职业,蔡锷诡称经商,小凤仙嫣然一笑道:“我自坠风尘,阅人无数,从来没有见过风采像你这样令人钦仰的,休要相欺。”
蔡锷讶然道:“京城繁盛之地,游客众多,王公大臣,不知多少,公子王孙,不知道多少,名士才子,不知多少。我贵不及人,美不及人,才不及人,你怎么就说我风味独一无二呢?”
小凤仙不以为然的说:“现在举国萎靡,百废待兴,天下滔滔,民不聊生。贵在哪里?美在哪里?才在哪里?我所以独独看重你,是因为你有英雄气概。”蔡锷故作不解问:“何以见得?”
小凤仙叹息道:“我仔细看你的样子,外似欢娱,内心郁结。我虽女流之辈,倘蒙你不弃,或可以为你解忧,修要把我看成青楼贱物。”
蔡锷有些吃惊欣赏的看着小凤仙,顿时感觉小凤仙的姿色和举止都有了动人之处。由于初次见面不便深谈,不可能推心置腹表明心迹。蔡锷在敷衍以对的同时,细细观察小凤仙的房间和陈设,但见湘帘幽静、装台古雅,卷轴盈案。心道,眼前这个女子算不上十分漂亮,但有一种高雅的气质,兼具越女的婉约,湘女的热情,另外还有那么一点北女的张扬。
想到这里蔡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一支察言观色的小凤仙不由得问道:“什么事情使你暗中高兴?”蔡锷说不出所以然来,便煞有介事的翻看小凤仙案着上的条屏问“你有这么多对联,你喜欢那一副?”小凤仙狡黠一笑趁机说道:“都是泛泛之辞,不太合我的心意,没有让我满意的佳句。你是非常之人,不知肯不肯赏我一副对联?”不等蔡锷答应,小凤仙不容分说拿笔研墨。蔡锷难以推辞,略一思索挥笔而成:自是佳人多颖悟,从来侠女出风尘。
上款是:“凤仙女史灿正”。这副对联完全没有蝴蝶鸳鸯派浓重的粉脂气,那一股英雄气概写到了小凤仙的心坎上。蔡锷刚要收笔,小凤仙忙阻止道:“上款即署及贱名,下款务请署及尊号。你我虽然贵贱悬殊,彼此混迹京城,你又不是什么朝廷钦犯,何必隐姓埋名。大丈夫行事应光明磊落,若疑我有歹心,我可以对天起誓。”蔡锷推辞不得只好署名:松坡。
小凤仙暗喜道:“莫非你就是人们议论纷纷的蔡都督?”见蔡锷点点头,接着她又问蔡锷来京的缘故。蔡锷假装说是为了攀龙附凤,升官发财。没想到小凤仙花容变色生气道:“原以为你英雄了的,也不过如此,我这陋室龌龊,容不下你这富贵之人?”蔡锷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既然佳人下了逐客令,久留无宜,有缘再会,就此告辞。”
小凤仙在陕西巷云吉班不算红姑娘,本来接待的客人就不多。即使有客人也十有八九不欢而散,大多让她气跑了。这次也是如此,蔡锷匆匆离去,她理应到门前相送,可是她竟然连面也没露,气的老鸨叹道:“这个小凤仙真是无可救药,不知又把谁得罪了。”
由于卢一鸣在背后起得作用,老袁没有对蔡锷苦苦相逼,而是采用放任自流的态度,给蔡锷一个比较宽松的环境,让他自己去定夺。这些情况蔡锷哪里知道,老袁突然改变打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本着对老袁十分了解的心态,使他处于迷茫之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妓院之行,小凤仙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一个风尘女子与众不同的心态使他彻夜难眠。在家苦闷几日,这种思念越发强烈。不由想到,此女虽沦落风尘,但是出语不凡,仪态高雅,可以作为自己的红粉知己。带着这种迷离的心态,蔡锷再一次来到云吉班。
小凤仙一见蔡锷挖苦道:“你怎不去攀龙附凤,跑我这来做什么?”蔡锷笑道:“攀龙附凤有的是人去做,还轮不到我头上。”小凤仙笑道:“不是轮不到你去做,而是你不屑一顾,你不必在瞒我了。”蔡锷故意试探道:“假如我现在慷慨激昂,指点江山,你又讥笑了吧。”
小凤仙脸色一沉道:“英雄处事,高深莫测,我一个小女子哪敢妄言。”蔡锷怔了一下叹口气道:“难得遇到你,有这样的慧眼,可惜天妒红颜,让你沦落风尘,做这卖笑生涯,”蔡锷话音刚落,小凤仙以是垂眉低首,泪眼盈盈。蔡锷安慰了几句,更加触动了小凤仙的心事,索性以几作枕,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经过泪水的洗礼,小凤仙把自己的身世毫不保留的告诉了蔡锷,要他以诚相待。而蔡锷却说:“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小凤仙闻听羞愤道:“你还在怀疑我的诚意?”说罢忍痛一咬,把舌头嚼烂血喷了一地说道:“我如果有负于你,有如次血。”
蔡锷大受感动,顺势把小凤仙抱在怀里……。令蔡锷没想到小凤仙虽沦落风尘,竟然保持着清华处子之身。从此以后,蔡锷几乎天天和小凤仙厮守在一起,感情日渐加深,花前月下,如胶如漆。不久蔡锷在京城置办了一处房产,把小凤仙从云吉班赎了出来。此举立即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蔡锷公开宣布要纳小凤仙为妾。
蔡锷此举惹恼了原配夫人,大吵大闹,指责蔡锷贪恋酒色,蔡府立即陷入了混乱之中,原配夫人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愤然回了湖南老家。
袁世凯闻听大吃一惊,考虑到国府大员的颜面,立即责令蔡锷回到云南都督的任上,但不许携带小凤仙一同前往。蔡锷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和小凤仙的感情也是真的。
这次蔡锷上京,出于强烈的思念,毅然把小凤仙带回了云南。就此蔡锷和小凤仙在昆明那个宁静的小院,开始了有份无名的夫妻生活。毕竟好说不好听,如果公开纳妾,良家女子倒没什么,关键是小凤仙的身世,这让蔡锷不得不有所顾忌。
然而小凤仙却很满足,她不止一次对蔡锷说:“我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能依偎在你的身旁,今生今世别无所求。”面对如此年轻、如此有情有义的女人,蔡锷选择了沉默,因为他无言以对,只能歉疚的把小凤仙揽入怀中深深的叹息。
四季如春的昆明,依然春光明媚,而北国以开始出现万紫千红的景观,秋意渐浓。蔡锷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沉重,喉部时常疼痛,精神日渐萎靡。张孝怀曾劝他去日本就医,说那里的医疗条件好,结果被蔡锷断然拒绝了。
国防部发下来了新的训练大纲,身体有些不适的蔡锷,依然支撑着工作。此刻他手里拿着仔细研读。看着看着蔡锷忽然站了起来拍案叫绝,他的举动把张孝怀吓了一跳,见蔡锷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血色忍不住发问:“松坡,很久没见到你这么高兴了,我想听听你对新式整军的看法?”
蔡锷道:“新颁布的训练大纲,阐述了许多新的观点,在这之前我是闻所未闻。其中心思想是,把人提到一个新的高度来认识。不错人与武器的结合,把人摆在了第一位,说的太精辟了。还有,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一针见血道出了整军问题的实质。”
张孝怀有同感道:“松坡,新式训练大纲,在训练手法上也别具一格,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而且非常适用,对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按照这份训练大纲有效的实施,不出几年强军有望呀。”
蔡锷更加兴奋道:“大纲的中心论点,尤其是对指挥员的要求,简直就是格言: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说的太好了,这会是段祺瑞的手笔,绝无可能。这里面恐怕有卢总理的影子。我蔡锷自认军事造诣不凡,与之相比望尘莫及呀……。”突然蔡锷感到一阵眩晕,喉部传来剧烈疼痛。
张孝怀慌忙扶住蔡锷道:“松坡,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叫医生?”蔡锷摆摆手声音沙哑说:“最近时常这样,不碍事的,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蔡锷刚说完,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连三天,蔡锷才醒转过来,已经不能发声。小凤仙三天来悲痛欲绝,眼泪早已哭干。此刻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握住蔡锷的手。蔡锷愧疚的望着小凤仙,一只手轻轻抬起来,抚摸小凤仙的脸颊,小凤仙的心彷佛碎了。接着又对近在身旁哽咽的张孝怀点点头,然后望向大家。他是多么不甘呀,佳人陪伴事业如日中天,前程似锦……。
几天以后,壮志未酬的、年轻的蔡锷撒手人寰,年仅34岁。
噩耗传到北京,孙中山指示以国葬的标准下葬。在蔡锷的葬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