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当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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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井边,一大群家丁、丫环头垂得低低的,让脸泛铁青色的当家对着他们大声咆哮,而这也是他头一回失控吼人。
至于那个害他们被“五雷轰顶”的罪人君嬉夏居然在一旁捧腹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简直没良心。
真的是有没有搞错?哪有人在井里游水的?当雷俞飞脸色苍白的掠身而来时,大家可是屏息以待的看着他跳进井里救人。
因为这个井深得很,不知道捞不捞得到尸体,就在大家提着心等着雷俞飞救出投井自杀的君嬉夏时,他是抱着她从井里飞身出来,符合了大家的期望没错,但令众人困惑的是,当家的一张脸明显压抑着怒火,而那个美人却是一脸灿烂的笑意?
这自杀被救后不都是该呼天抢地的哭叫——让我死,让我死吗?
怎么她笑容可掬,整个人看来还更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你们都以为我投井自尽啊?不是不是,我本来是想将帕子弄湿,结果噗通一声跌下井后,发现里面很宽很深,只是井口窄了点而已,所以我就在里面游水了一下,没想到让你们受到惊吓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噗噗……”
真是太夸张了,她嘴巴上说很抱歉,但眼睛、嘴角全是笑意,最后还忍俊不住的扬着小嘴笑出声来。
雷俞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将他们这些大声嚷嚷她投井自尽的家仆骂得狗血淋头、满头包,他们真的是好委屈。
连德轩跟韦元达头垂得低低的,也不敢看雷俞飞。
等他骂完,要他们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大家连忙作鸟兽散溜了。
而在看到雷玉洁主仆哭得淅沥哗啦的相扶持拾阶而上时,他们也不敢逗留,更不敢多嘴,就让她们自己去面对头一回气到脸色丕变的当家的吧。
哈,老夫人也施展轻功掠身而上,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看来庄里所有人全被惊动了,他们还是快闪为妙。
雷玉洁看着那些低着头脸色苍白、静默的拾阶而下的家仆们,还有表情也差不多的两位领主,跟顾心华哭得更悲伤了。
肯定是真的了,不然,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了二十年,何曾见过众人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曾曼仪原也以为是仆佣们以讹传讹的假消息,但此时看着每个人匆匆跟她点头行礼,又脸色发白的模样,让她也不禁怀疑那个假消息也许是真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的行为真的是太疯狂了!”
雷俞飞先对刚刚那些害他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的众人咆哮一阵,宣泄心冲那股从不曾体验过的惊惧与害怕后,才能面对这张还笑得出来的瑰丽容颜。
“你还笑得出来?!”他吓坏了,也气疯了,而她还在笑?
“对不起,”她露齿一笑,“我真的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骚动,我游得很快乐。”
“井水的用途应该不需我来告诉你吧?”他气不过的出言嘲讽。
“不用。”她难俺那一股又涌止来的笑意,眉开眼笑的频摇头。
“你确定你的脑子没坏吗?”
“嗯唔嗯……完好无缺,这只是个人的怪癖。”
“怪癖?!。”
“嗯,没水就难过。”
“又不是鱼。”
“我倒觉得自己很像鱼呢。”她真的这么想过。
他半眯着黑眸怒视还敢跟他鬼扯谈的女人。
“嬉夏,我们来看你了!”雷玉洁跟顾心华的哭叫声在不远处就传了来。
君嬉夏眨眨眼睛,随即看到两个泪眼汪汪的主仆,相当虚弱的扶着彼此一台阶一台阶走上来。
两人看到全身湿淋淋的她时先是愣了一下,有点搞不清楚她是人是鬼,但在她噗的一声笑出来后,则带着困惑的眸光走向她,摸摸她的手,她的脸,都温温的——
而这时,曾曼仪也到了,在看到被传死了的君嬉夏泗退完好无缺的站在水井旁,让丫头跟顾心华摸来摸去,也愣了一下。
君嬉夏倒沉稳,见到她来。嘴巴更是笑得开开的。
雷曼仪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转身飞掠回文云楼去。
“你没死对不?你没死.”雷玉洁说着说着,就抱住君嬉夏痛哭出声。
“当然没死,要不,大白天的,难不成见鬼了?”君嬉夏拍拍她哭得颤动不停的肩膀,再看看也在一旁拭泪的顾心华。
“吓死我了,小姐,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心华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她哽咽地看着她说。
“没事,你也知道我总爱游那么一下,这里又没水池,这不小心跌下水井,正好可以游一游,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
“你真的吓坏我们了。”雷玉洁还是边说边哭。
而雷俞飞在狠狠的瞪了君嬉夏一眼后,即回返腾云亭练功去了。
她还有事没跟他说呢,不过想一想,这时候也不是开口的好时机,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所以君嬉夏先跟雷玉洁两个吓坏的主仆一起回到晨云楼去,听到她们说她自杀的“版本”后,哭笑不得的人换成是她,而后的几天,遇到一些仆从对她说起别的版本,她才明白,人多嘴杂,一人加一句,难怪会造成那么大的轰动。
但明儿个就是那些配对家仆们的结婚之日,她得尽快再去找那个这些天一看到她,就臭着一张脸的雷俞飞,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喊停,或者换个新郎或新娘……反正就是别将顾心华跟林哲任凑成对就是了。
第五章
冠云楼内,雷俞飞的脸色很臭,有个自以为是的笑美人还巧笑倩兮的在游说他,对明日家仆的婚礼采取行动。
他怀疑,到底是她的眼睛有问题,还是他的神情不够臭、不够冷,让她还能口沫横飞的讲个不停?
“……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你都听到了嘛,不是?心华找我这个笑美人来,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跟你迸出火花,让她的主子能逃开你,跟林哲任成亲,但现在你是没问题了,可林哲任明天却要成为心华的丈夫,这看在玉洁的眼里怎么不伤心?
我上回投井自尽的事不是真的,如果我多跳几次,也许就跟我拿这条湿帕子一样,”她晃晃手中的湿帕子,语出威胁,“会有许多人学我跳下去。”
“离你上回投井已有半个月了,你可看到有人一窝蜂的跟着你一样投井泅水?”他忍不住开口嘲讽。
她耸耸肩,“谁知道呢?如果我多跳几次,大家觉得好奇一定也跟着尝试,也许以后这每口井人人都争着跳。”
听她这么说,他发觉自己居然无言驳斥,至今,庄里几乎人手一条湿帕子,连雷玉洁、顾心华主仆俩也被这股风潮络感染。
如果她真的投井戏水多次,他真的没把握那些人会不会也试上一试!
他眸中冷光一闪,“我严重的警告你,不准你再将水井当水池玩,不管是不是怪癖,冠云山庄就是不允许这种事再度发生。”
她没答应,因为那种感觉对她这条“人鱼”来说,真的太快乐,太舒服了,她不知道嗜水的自己能否克制?
“这事先不谈,玉洁的事,你到底帮不帮?”她索性将话题绕回到正事上。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瞥她一眼,“按照往例,这些仆佣们的婚事都是祖奶奶作主的,她点了谁跟谁在一起,他们就得成亲,我不会介入。”
又不是月下老人在牵线!她抿抿唇,还想说,但雷俞飞没打算让她继续,抢先道:“再说,祖奶奶对我的误解,你应该很清楚,对这种芝麻小事,我再多言,我跟她之间的冲突肯定避免不了。”
她拿着湿帕子擦擦粉颊,笑笑的开口,“可是我又没有要你反抗她,我只是要你去跟她说一下,玉洁爱的是林哲任……”
“那是她的事,理应由她自己去说。”
“她的胆子那么小,又爱哭,凶婆婆一瞪,她铁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我也无能为力。”
“你是当家的。”她一挑柳眉。
他不耐的撇撇嘴角。“当家的不是每件大小事都管。”
“雷俞飞——”
“君嬉夏,你不觉得你太吵了?”他咬牙迸出话,发现她很容易激怒自己。
见他火冒三丈,她却笑了起来,“太吵就将我送走嘛,我就不必跟你长舌了。”
他微皱浓眉,目光炯然的盯视她好一会儿才道:
“你替玉洁出头,不光是为了她,也为了你自己,对吗?”
她迷人一笑,以笑容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眼睛很好,脑袋也很好,能将她送离这个地方的人,非眼前这个英俊的当家的不可,不过,他不是个可以贿赂的人,色诱当然更不必了,而她发现他讨厌人家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
所以每每逮到一个可以在他背后或眼前说一长串话的机会时,她是绝不会放过的,就像今天这种事,如果他被她说服了,也觉得她很吵,离开较好,那她不是做了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吗?
他瞥了她那狡黠的笑脸一眼,冷冷的道:“总之,这事我不会介入,祖奶奶的决定就是决定,而你有时间管别人的事,不如想想自己的事。”
“我?”她以手肘支着头,凝腴着他,“我能怎么想?你那个祖奶奶不知道在算计我什么,这两天看到我,眼神高深莫测,挺恐怖的。”
是吗?他倒没有注意到。
“好了。”她再啜了一口茶水,将杯子放在桌上后,站起身来,“既然你不愿帮忙,只好由我来想法子了。”
“你别乱来。”
“我不会,不过,事情会很圆满的。”她心中已经有个好主意,但说出来,怕就被阻止了。
雷俞飞看着她步步生莲的离开冠云楼,对她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有点担心,但既而又想,各人造业各人担,她若不要命的惹祸上身,那也是自找的。
何况,他也不该再为了她仵逆祖奶奶,他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但一颗心还是沉甸甸的。
“爹,我看你等了多年的愿望是无法如愿了。”
夜已深沉,在满天星斗及一轮皓月的夜幕下,一幢远离冠云楼、文云楼跟晨云楼一长段距离的矮屋舍里,一脸苦涩的林哲任看着坐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父亲林鹏程,心中也感到痛苦。
他虽然没看到父亲此刻的神情,但他相信绝对是落寞、不甘的。
他父亲四十六岁,正值壮年,但外貌却如五六十岁的老翁,一只腿跛了,健康情况也不佳,而这全是二十年来心情抑郁所造成的。
父亲为龙天门效忠了三十年,而龙天门回报他的,却是将当时被派去建造通外密道的爷爷、奶奶及母亲杀死,目的只为了封口。
父亲得知消息,挥刀怒杀当年的雷皇帝雷威,奈何武功不及人,被他废了一条腿,再废了所有的武功,留在山庄里负责园艺的照顾。
表面上父亲接受了这样倍受屈辱的生活,但夜深人静时,他便带着当时只有六岁的自己暗中练武。
所以,在雷俞飞被雷威操练习武时,他的日子也不好受,父亲将报复的重担全交给他,还要他去接近雷玉洁。
由于雷俞飞只是个与雷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父亲很清楚老夫人对雷威有意将龙天门跟冠云山庄的一切传给雷俞飞感到不悦。
所以他早想过,曾曼仪为保护雷家的一切权势财产,一定会将雷玉洁嫁给雷俞飞,如此一来,至少两人生下来的孩子还有雷家的血统。
因此,他要他先下手为强,让雷玉洁对他产生感情,继而去反抗她跟雷俞飞的婚礼,接着若顺利,雷玉洁跟他成了夫妻,依曾曼仪的个性,她一定会要雷威将他扶正,由他接掌龙天们跟冠云山庄的一切,届时,还怕没有报仇的势力或机会吗?
但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