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善而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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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刚开着车跟在离毛洁身后,看着她失魂落魄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看着她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看着她像孩子一般大哭。他烦燥地摸出一支烟点上,眉头紧紧皱起。
李玉发现,秦伟现在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将自己隐匿在黑暗里。
在毛洁楼下、在家里。他都会将自己塑造成一座黑暗中的雕像。固执而忧伤的隐在夜的笼罩中,沉默或回忆。
外面车水马龙,华灯初上之时。首都的夜色慢慢渐入佳境,夜色璨灿迷离之极。红女绿男不遗余力地为这摄人心魄的夜色再添上一份若有若无的暧昧。
秦伟静静站在毛洁楼下,深情而固执地凝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
眼前回荡的是毛洁平凡脸孔以及不甚优雅的举止。
他痴痴探出手去,仿佛触摸到了那个现在如云端之上的人儿。
天空如哭过一般阴霾,她的眼睛却能灿若星子,点亮整座夜空。
她的眼睛平静时如同春天的湖泊,温柔静谧。
高兴时如同湖泊倒映着最灿烂的星光,耀眼明亮。
辈伤时如同笼罩上了一层迷雾,使人走不出来。
他闭上眼睛,她就如此清晰的站立在他面前。用她温柔而羞涩的目光凝视着他。
她喜欢穿粉紫色的衣服,喜欢那些精致细致却不张扬的小小绣花;她喜欢吃辛辣的川菜,即使吃过之后会被辣得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大口喝着凉水;她不喜欢吃葱,每次外出吃饭,她都会神情专注的挑出碗里所有的葱来,但在家做饭时,每道菜都有葱的点缀,因为他喜欢;她每晚十一点准上床,早上七点准起床;每隔一天会到天使堂看望毛院长和弟妹;每隔一周会回天使堂搞一次大的卫生;她喜欢系粉色小花的围裙;她买衣服从不去商场,只在动物园、木樨园去买,因为她舍不得钱;她洗衣服时,喜欢用手洗,她说那样洗得更干净,但他知道那是因为她想节约水和电;她是一个小小的路痴,特别是在商场,她总是紧张地记着进去时的专柜名称,下楼梯就习惯性的左转,所以常常迷路;她从不用化妆品,唯一用的洗面奶用的是最便宜的国产美加净。他曾送她一套欧碧泉,被她偷偷拿到专柜磨了导购小姐两个小时给退了,换成了几大捆毛线,给孤儿院的弟妹织过冬的毛衣、、、、、、、
秦伟时尔皱眉时尔微笑,李刚与李玉在车里看着窗外渐渐洒下的雪花,心里心酸而无奈。
第八十九章前世之缘起缘灭(九)
晚上十一点,窗户桔黄色的灯光灭了,秦伟慢慢回到车上坐下,一言不发。
李刚叹了口气,认命地发动车子,向他家驶去。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秦伟紧绷的脸色慢慢松驰下来,对身边的人再不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严酷了,李玉悄悄松了口气。
李刚仍每晚在夜幕降临之时开着车陪同秦伟到毛洁的楼下,看他虔诚而热烈的凝视那扇千年不变的窗户。
毛洁脱掉厚厚的冬装,换上薄薄的春装,身材好像又瘦小了一些,薄得像个纸片人,让人怀疑是不是被风一吹便会直上云宵而去。却是精力充沛得四处忙碌,李刚有时候真想把她带回实验室,把她细细解剖、研究一番。
“混蛋!这是什么?啊!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说啊!”秦伟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将手中的文件狠狠砸在地上,还嫌不解恨,又狠狠用脚碾了碾。
开发部的经理战战兢兢站立一旁,缩着身子,用手护住脑袋,恨不得自己马上能隐形,躲过这一劫。
闻讯匆匆赶来的李玉推开房门一看地上的文件,心中便有几分明了。她冲开发部经理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我和秦董解释。”开发部经理感激不已,脚底抹油一般溜出门去。
秦伟脸黑得像墨一般,冷若冰霜地看着李玉“原来你知道这件事,说吧,我等着你的解释。”
李玉蹲下慢慢捡起地上的文件整理好,慢慢开口“天使堂的电路老化吗?”
秦伟呆了一呆,下意识地回答“老化得厉害,上次叫人重新布过线了。不是,这跟购买天使堂的地有什么直接关系,你说。”
李玉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一到有关天使堂,有关毛洁的事,你的脑袋就像被浆糊住了一样。”
不待秦伟反驳,又说道“怎么没有关系,有大大的关系,你听我慢慢跟你分析。”
李玉拿过最新的市区规划图,铺在桌上指给秦伟看“你也知道,未来五年,市里会大力规划整治北效这块,天使堂也在此例。这个地方会建成一座大的购物中心,天使堂门前将是一条八车道,很有可能会把天使堂的前院划入其中。到时候,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天使堂以前那份宁静再也找不到了。而且天使堂现在常住的孩子都是三岁到七岁,你觉得有这么宽的马路在前面,安全吗?”李玉看了秦伟一眼,秦伟的脸色好看多了,脸上浮现一抹深思。
她暗暗笑了一笑,又继续说道“而在这个位置,前面是一条步行街,两边会建成高档住宅小区,这个位置是一座公立小学,和公立幼儿园,这边是一座现代化公园。环境清幽、出入方便。所以我想在这个空旷的位置重建一座天使堂。闹中取静,不但出行方便,更有大超市、还有公立的幼儿园和小学,孩子们接受教育会方便很多,这样不好吗?”
秦伟慢慢舒展开紧皱的眉头,点点头“这样确实比以前的天使堂条件更好一些。天使堂年久失修,设施老化,下大雨顶楼还漏雨。嗯,初步就这样,但是还是要照着天使堂以前的样子修,但面积可以适当大一点,房屋里的设施也还要增加,要更完善。这样吧,从设计部找一个顶级设计师来,咱们下午开个会,再讨论讨论。要尽善尽美。”
秦伟阴沉的脸上完全被灿烂的笑容笼罩:小洁,如果你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李玉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样子,了然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毛洁脚步匆匆地走在街上,脑中不断响着刚才小枝的电话“洁姐姐,刚才秦哥哥到毛院长办公室,要买下我们的天使堂,毛院长签字了,洁姐姐,我们以后就没有家了吗?”
毛洁的心里似火烧又似冰水浇一般。除了难过还有愤怒,秦伟你太过分,太欺负人了。天使堂没了,现在的弟妹怎么办?自己以后也彻底成了漂泊的浮萍了。而毛妈妈居然同意了,天知道这个无情无义、阴险市侩的人是怎么威胁利诱的。她觉得自己三十年来从没有如此愤怒过,径直朝秦氏企业奔去。
气喘吁吁地到了秦氏楼下,她慢慢深吸了几口气,脚下的高跟鞋让她的脚有些痛有些麻木。她并不习惯穿高跟鞋和套装,只是今天面试才穿得如此正式。她看着面前宽敞奢华的大厅,慢慢朝电梯走去。
秦伟看过重新设计的天使堂,心情大好。此时正在偌大的办公室内练着高尔夫。旁边站着保安部的经理“秦总,昨天洗大厦工人的吊车撞坏了你办公室的玻璃。”他向外秦伟身后指了指“我会马上派人更换的。”
“嗯,好。”秦伟漫不经心的回答,一挥手,小白球滚进洞内,他又拿出一个小白球放在地毯上。
门外传来秘书慌乱的声音,他不悦地皱了皱眉,门砰一声撞开了,他阴沉着脸转过头去。
看着门口那个呼呼喘气,面色绯红的娇小人儿,他眼里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与惊喜。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直起身体。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好,毛洁,好久不见。”又严厉地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秘书“你下去,送杯咖啡,不,清茶过来给毛小姐。”秘书如获大赦,转身离去。
秦伟一偏头“进来坐吧?找我有事?”
看着秦伟高大的身躯在自己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毛洁感到一丝压迫感。她悄悄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坦荡一些。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黑色宽大的沙发里,一身淡紫的女子娇小瘦弱,轻盈得像一朵小小的豌豆花儿,颤悠悠地盛开在严谨、宽阔的办公室里。秦伟站在她面前,贪婪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她略显拘谨地端坐在沙发上,紧紧抓着包包带子的手指有些发白,证明她现在有些紧张;她坐得端正而略显僵硬,气息有些急促,他心疼地看着她起伏不已的胸脯;她的两颊有些嫣红,嘴唇不悦地紧抿着,该死的,谁让她生气了;他的拳头紧了紧。
不对,他的眼睛忽然幽深起来,脸色也阴沉得厉害。不喜打扮的她身上穿着一套“宝姿”,虽是旧款,但打折下来,也不是她平日舍得的价格,纤细均称的脚上居然套了一双高跟鞋,她从来不穿高跟鞋的。他感到自己胸口有些闷,松了松领带。
啊,还有,她细腻、白净的脸上居然有脂粉的痕迹,虽然很淡很轻,但在他犀利的眼睛里,绝对无处遁形。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把扯下领带,扔在一边,脸黑得堪比包公,他觉得自己有些想笑,但更想哭:一切证明,小洁肯定是恋爱了,女为悦已者容嘛。
毛洁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脸、精神恍惚的样子,皱了皱眉。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秦董事长,我今天来,是关于天使堂那块地的事”
秦伟下意识地想咆哮、想找出那个该死的男人,报以老拳,竟敢染指他的小洁;可一下又回到现实中,又觉得该去调查调查那个男人,特别是身体,然后、、、、、、他忽喜忽悲,思绪烦乱之极。又觉得胸腔又闷又痛,此时听到毛洁细柔的声音,仿佛把他从梦境中扯了出来。他摔了摔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哦,天使堂,对天使堂。我也正想找你,跟你说这件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毛洁“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我不同意,你别再说了!”
秦伟看着她掐着包包带子的手,青筋暴起、指头发白。心痛地皱起了眉头:小洁,轻点呀,你那么用力,会勒伤你的手!
毛洁看着秦伟紧皱的眉头、阴霾的脸,心里的升起一股委屈甚至是怨怼:自己不是来求他的,不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凭什么用那种不耐烦的表情面对她。
她挺直了胸膛,语带又快又急“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会同意的,你别打天使堂的主意。就这样,告辞!”说着,绕过秦伟,准备向门口走去。
秦伟急忙用双手拦住她“别走,小洁,你听我慢慢说、、、、、、、”
宽厚温暖的双掌抚上柔弱的双肩,两人都不由一颤。秦伟的眼底泛起一丝晶莹,小洁,好似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又触摸到了你,你好像更瘦了!毛洁一呆,却急忙向后一退,挣脱秦伟的掌控“走开,你干嘛?”
秦伟看着她逃避甚至厌恶的表情,心底传来一丝钝痛,他徐徐吐出一口气“毛洁,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好吗?”
毛洁眼底饱含着警惕与指责,还有一丝隐藏得更深的伤痛。她坚决的摇摇头“不用了,天使堂不卖!”说着,准备走。
秦伟看着这个固执的女人,不由气结。他轻笑了一下,神态悠闲的看着她“卖与不卖,毛院长才是决定人,你说了不算!”
毛洁被深深的激怒了,她涨红了脸,她觉得秦伟对她既不屑、又轻视。她像一头护崽的小豹子,声音尖利又气愤“不管怎么样,不卖就是不卖!我会跟毛妈妈说的,你的阴谋诡计不会得逞的。”
阴谋诡计?秦伟觉得好笑又好气,他摇了摇着,用手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