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拼图-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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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渗透下来,她看到有无数粒微尘在幽暗的光束中漂游浮动。
不行,不行,你的手枪伸得太远了,对方一脚就能把它踢掉。把枪贴近你的脸,身体重心压低,向后!用手臂来瞄准,用臀部做支撑。
她终于爬到了洞口。
她又干呕起来,连忙捂住嘴巴不让声音传出。
他正躲在里面等着我吗?还是已经逃走了?
把头探出去,快速地瞥一眼。你戴着头盔,除了全金属和特富龙弹头,它能挡住任何子弹的攻击。而且,别忘了,他使用的是点三二口径的手枪,女人用的小玩意儿。
好吧,想一想,要先看哪一边。
《巡警手册》里没写到这一点,尼克也没有说过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赌一把吧。
左边。
她把头探出去,飞快地朝左边望了一眼,又立刻缩回暗道中。
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一面空墙和几道阴影。
如果他躲藏在另一边,那么刚才一定看见我了,现在恐怕已经找好最佳的攻击位置。
好吧,去你的,冲吧。动作要快。
只要你移动……
萨克斯跳了出去。
……他们就抓不到你。
她重重地落到地面上,就势一滚,马上扭身环顾四周。
一个人影躲在右侧墙边的阴影里,就在窗台下面。她瞄准目标刚要开枪,突然整个人都呆住了。
阿米莉亚·萨克斯僵在那里,大张着嘴巴。
噢,我的天啊!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上,一个背靠墙壁站立的女人。
自腰部以上,这是一个苗条的女人,深棕色头发,脸庞消瘦,乳房小巧,手臂细长。她的皮肤上覆满了苍蝇——萨克斯刚才听到的嗡嗡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从腰部以下,她就……什么都没有了。血淋淋的骨盆、大腿骨、脊柱末端、脚骨……所有包覆骨头的肌肤都被分解下来,泡在一个泛着恶臭的桶子里,而萨克斯就站在这个桶子旁边——里面是一大桶恐怖的肉汤,呈深棕色,大团大团的肉块漂浮在表面上。大概是碱液或酸液之类的东西。浓烈的气味直刺萨克斯的眼睛,而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则沸腾了她的心。
太惨了……
苍蝇不断俯冲向新来的入侵者,萨克斯举起手,下意识地驱赶着。
这个女人的双手下垂,手掌向外,眼睛紧闭,仿佛正在凝神静思。一套紫色的慢跑服整齐地叠放在她的身旁。
她不是这里唯一的受害人。
另一具骷髅,肌肤完全被剥除了,躺在另一个类似的大桶旁。这个桶略微旧一些,里面没有恐怖的酸液,但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血泥浆和融化的肌肉。这具骷髅的前臂和手掌都不见了。在它旁边,还有另外一具——这位被害人的骨架已经完全被肢解,骨头上的残肉被仔细地清除干净,一根根地码放在地板上。一叠细砂纸放在头骨旁边,圆弧形的头盖骨已被打磨得发亮,像一座熠熠闪光的奖杯。
此时,她听到身后背后有声音。
是呼吸声。声音不大,但绝对错不了。是空气被深深吸入喉腔的声音。
她猛地转身,恼恨自己竟然如此大意。
但她身后的地下室空空如也。她把手电筒的光线照向地面,地面是石头铺成的,不像隔壁不明嫌疑犯八二三的屋子,泥土地面可以清楚地显出脚印。
又一阵吸气声传进她的耳朵。
他在哪里?在哪里?
萨克斯蹲伏得更低了,把手电光斜斜地送出去,上上下下照射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到底在哪里?另一条暗道?通往街上的出口?
她又一次看向地面。这次,她发现地上有像是足印的痕迹,一路通向地下室的阴暗处。她沿着这道足迹的外侧,向前移动。
停下。细听。
呼吸声?
对了,会不会是……
她转过身,愚蠢地又看了那个已死的女人一眼。
得了吧!
她又转回视线。
继续沿着地上的痕迹前进。
什么也没发现。为什么我能听见他,却看不到他?
在她前方只有一道厚实的墙壁,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她掉过头,走向那两具骷髅。
林肯·莱姆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了过来。“犯罪现场是三维空间的。”
萨克斯猛地抬起头,把手电光照向上面。一道白光反射回来,那是一只硕大的杜宾犬的尖牙,牙齿边还挂着一块发灰的人肉。它蹲踞在一个高台上,离她的头顶不到两英尺。它静静地伏在那里,像只山猫,等待她自己送上门来。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一动不动,完全僵在那里。
接着,萨克斯本能地低下头,她还来不及举起手枪,它已经朝她的脸上直扑过来,尖牙碰触到她的头盔。它紧紧咬住头盔上的皮带,猛烈地甩动着,想扭断她的脖子。他们一起向后跌倒,摔在一桶满是酸液的桶子旁边,萨克斯的手枪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大狗仍然咬住头盔不松口,后腿不停地胡乱踢蹬,尖利的爪子在萨克斯的胸前、腹部和大腿深深地划过。她握紧拳头拼命地锤打它,但就像击打在木头上,它一点感觉都没有。
终于,大狗放开头盔,稍稍后退一下,随即纵身扑向她的脸部。她举起左手遮护眼睛,却被它一口咬中,她感觉它的利齿深深刺入她的皮肤,连忙从口袋里摸出折刀,拼尽全身力气,强行把刀刃刺入这条大杜宾犬的肋间。大狗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哀嚎,从她身上跳起,拔腿朝着暗道口狂奔而去。
萨克斯抓起地上的手枪,一刻不停地追在它后面,跑过狭长的暗道。她一出暗道口,就看到那只受伤的大狗,正发了疯似的径直冲向佩妮和那名医护人员。他们两人全吓傻了,只呆呆地望着这条横空出现的大犬向他们扑来。
萨克斯立刻就地一蹲,举手开了两枪。一枪正中大狗的后脑,另一枪射进了砖墙里。大狗颓然倒在医护员的脚前,身体抽搐了几下,终于毙命。
“有枪声!”她听见无线电中有人在呼喊,同时有五六名特警队员冲下楼梯,一把将死狗拉开,团团围在小女孩四周。
“没事!”萨克斯高喊,“是我开的枪。”
特警队员这才收起防卫姿势,一一站起来。
佩妮尖声哭喊:“小狗死了……她把小狗打死了!”
萨克斯把手枪收回枪套,揽住小女孩的臀部,把她抱起来。
“妈咪!”
“你很快就会看到你妈咪了,”萨克斯说,“我们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上楼后,她把佩妮放在地上,转身对站在旁边的一名年轻的特警队员说:“我的手铐钥匙丢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她解开手铐?拿一张干净的白纸,把手铐放在上面解开,然后包起来,完整地放进塑料袋里。”
那位特警队员白眼一翻。“听着,美人,你还是找别的新手去做这种事吧。”说完,转身就要走开。
“警员,”鲍尔·霍曼大吼一声,“照她说的去做。”
“长官,”他抗辩说,“我可是一名特警队员。”
“新消息,”萨克斯低声说,“你现在属于犯罪现场鉴定组了。”
卡罗尔·甘兹仰面躺在一间非常简朴的卧室里,眼睛望着天花板,想着几星期以前,她和佩妮与一些好友在威斯康星州凯蒂和埃迪的家中,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聊天、讲故事和唱歌的情景。
凯蒂的歌喉平平,但埃迪唱得就颇有专业水平,还弹得一手好吉他。他为卡罗尔唱了一首卡洛·金的《织锦画》,卡罗尔含着眼泪轻声和唱。她心想,或许有可能,只是可能,她真的能走出隆尼死亡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她记得凯蒂在那个夜晚说的话:“当你生气时,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把怒气包起来,抛掉,把它丢给别人。你听见我说的话吗?不要把它留在心里,一定要抛掉。”
是的,她现在就满腔怒火,气得要发疯。
几个年轻人——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带走了她的丈夫,从背后射杀了他。而现在,又有一个疯子带走了她的女儿。她快要气炸了。她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抓起屋里的东西往墙上砸,没有像野狼一样放声哀嚎。
她仰面躺在床上,把受伤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在肚子上。她已经吃过止痛剂,疼痛已经缓和多了,但她还是无法入睡。她无事可做,整天待在这个房间里,只想联络凯蒂和埃迪,再有就是焦急地等待有关佩妮的消息。
她继续想着隆尼,想着自己的愤怒。她幻想把心中的怒气装在一个盒子里,仔细包好,密密封存……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盯着话机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抓起话筒。
“喂?”
电话是一位女警打来的。她告诉卡罗尔,他们已经找到佩妮,现在在医院里,但情况还好。过了一会儿,佩妮自己过来听电话,母女俩同时又哭又笑,闹作一团。
十分钟后,她已坐在一辆黑色警车的后座上,前往曼哈顿医院。
卡罗尔一路奔跑着冲进走廊,奔向佩妮的病房,却被站在病房门口守卫的警察吓得止住了脚步。这么说,他们还没抓住那个杂种?但很快,她一看到自己的女儿,就立刻忘记了那个歹徒,忘记了在出租车里受到的惊吓和那间燃烧的地下室,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女孩。
“噢,亲爱的,我好想你!你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那个女士,她杀死了一只小狗……”
卡罗尔转过身,看到一位身材高挑、头发火红的女警察站在旁边,正是上次把她从教堂地下室救出来的那个人。
“……不过没关系,因为那只狗狗想把我们吃掉。”
卡罗尔一把抱住萨克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
“佩妮没事,”萨克斯安慰她,“只是几处擦伤……不太严重……还有一点点咳嗽。”
“甘兹太太?”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房间,手里提着她的手提箱和黄背包,“我是班克斯警探,我们把你的东西带来了。”
“噢,谢天谢地。”
“有什么东西遗失吗?”他问她。
她仔细检查背包里的东西,所有东西都在。钱、佩妮的洋娃娃、黏土包、土豆脑袋玩偶、CD唱机、报时收音机……他什么都没拿。等等……“好像有一张照片不见了,我不能肯定。我想照片应该不止这些。不过重要的东西都在。”
班克斯递给她一张收据让她签字。
一位年轻的住院医生走进房间,他一边为佩妮量血压,一边拿着维尼熊和她开玩笑。
卡罗尔问他:“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噢,我们想留她住几天,以确保她……”
“住几天?她不是没事吗?”
“她有点支气管炎,需要观察一下,而且……”他压低声音说,“我们还想请专门诊治受虐儿童的专家为她作一次检查,以防万一。”
“可是她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联合国的庆祝会,我答应过她的。”
那位女警插嘴了:“还是让她留在这里,有警卫保护比较好,因为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不明嫌疑犯——那个绑架者——在什么地方。我们也安排了一位警员保护你。”
“那……好吧。可我能留下来和她待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住院医生说,“你可以在这里过夜,我们会搬张折叠床进来。”
终于,卡罗尔再次和女儿单独在一起了。她坐在床边,用胳臂挽住孩子瘦弱的肩膀。有那么一阵子,她又想起了那个疯子,想到他怎样碰触佩妮,怎样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请求她答应让他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