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背叛日本的日本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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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脸上也是阴云密布。
“警方也不知道画的去向。要是老师把画送给别人了可怎么办?上面画的毕竟是我的脸啊。想到自己的画在不认识的人手里,总觉得怪难受的,而且那也算是老师的绝笔吧,想到这儿我心里就更不踏实。”
“究竟会落到谁的手里啊?”
母亲的这句话不是对久美子说的,而是对节子说的,话里带着商量的口吻。只见节子的脸色比之前更糟糕了。
“久美子,你没看清那个杂工的长相吗?”母亲也询问了这件事。
“嗯,警察也问了我好几遍,可我真不记得了。他戴着顶登山帽一样的帽子,帽檐很宽,而且他一直蹲在花坛暗处,我根本看不清嘛。”
“他只是女佣不去上班的那几天才在那儿的吧?”节子第一次开口问道。
“嗯,警察是这么说的。女佣说从没有见过他。”
母亲与节子面面相觑。
节子沉默不语,而母亲则皱起了眉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母亲喃喃自语道。
“舅母,”节子对久美子的母亲说道,“是泷先生介绍久美子给笹岛老师当模特的吧?”
“嗯,是的,”母亲抬眼说道。
“那您有没有给泷先生打电话,告诉他笹岛老师自杀的消息啊?”
“嗯,我打去他家了,可泷先生不在啊。”
“之后您就没有再打过电话了吗?”
“泷先生家里人说,他昨天早上出门旅行去了,所以我打了也无济于事。”
“昨天早上……那就是笹岛老师的遗体被发现的时候吧?”
“是啊。”
母亲疑惑地望着提问的节子。
“那就是说泷先生不知道笹岛老师的死讯吧?”
“应该是吧。”
昨晚的晚报刊登了笹岛画家自杀的消息。所以,如果没有人联系泷良精,他出门时应该还一无所知。不过他肯定会在目的地看报纸,现在应该也知道了画家的死讯——因为这条消息也会出现在地方的小报上。
“您不知道他去哪儿旅行了吗?”节子问道。
“我也问了,可接电话的是泷夫人,她也没有明说。”
“这样啊……真奇怪,难道连他夫人都不知道泷先生的去向吗?”
“不,我感觉是她不愿意说。所以我也没多问。”
“是他个人去旅行吗?还是世界文化交流联盟派他去出差啊?如果是出差,打电话给联盟事务所应该就能打听到了。”
“节子,”久美子的母亲说道,“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泷先生的去向啊?”
“因为……”节子看着舅母回答道,“把久美子介绍给笹岛老师的不正是泷先生吗?所以他要是在外地看见了笹岛老师自杀的消息,应该会打个长途电话来问一问啊。他是介绍人,这点责任还是要负的吧。”
节子的话合情合理。
“是哦……莫非泷先生还不知道这件事?”母亲说不过节子,幽幽地说道。
久美子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节子对于泷不在家这件事异常关心。
久美子悄悄瞥了表姐一眼,竟发现节子的脸色已是惨白。
四天后,十月三十日。节子所担心的泷先生的消息终于来了。
当时久美子刚到单位不久,应该是十点多吧,母亲给久美子打了个电话。
“刚才啊,”母亲的声音有些急,“我收到了泷先生寄来的加急明信片。本来我想等你回家了以后再说的,可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早点告诉你,这才打了电话。”
“这样啊,上面写了些什么?”
久美子心中忐忑不安。
“那我念给你听啊。”母亲照着电话旁的加急明信片念道,“久疏问候。我在外地的报纸上看见了笹岛自杀的消息。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把久美子小姐介绍给笹岛当模特的人是我,想必这次的事件定是给久美子小姐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实在抱歉。不过,笹岛的自杀定是另有原因,还请久美子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母亲念到这儿,停下来说:“就是这样。然后就写了‘信州浅间温泉寄’。”
“信州浅间温泉?”久美子重复了一遍。
“嗯,就这些。也没有写旅馆的名字。”
听完泷的明信片,久美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妈妈,谢谢您。”
“今天你会早点回来的吧?”母亲问道。
“嗯,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不过可能还得上别处一趟。”
久美子这么说,是因为她突然渴望去见见添田。这样一来,回家的时间就会变晚。不过她并不想把要和添田见面的事情告诉母亲。
“那你可得早点回来啊。”
母亲挂了电话。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久美子都没有心思工作。母亲为她念的那段话,迟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先前节子的一席话,也让她很是在意。
她的心情难以平静,想到要在这种状态下工作到傍晚,真是太痛苦了。久美子心神不定,干脆给报社打了个电话。添田正好在报社。
“前些日子多谢招待。”
添田先为前一阵子上她家做客道了谢。在那之后,他已经有两个多礼拜没有见过久美子了,所以他并不知道久美子去给笹岛画家当模特的事情。
“我有些事情跟您说,想马上见您一面。我十二点到一点午休,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在我单位附近等您。”
“好,”添田回答,“正巧我也有事要到那儿去,抽时间聊个三十分钟还是没问题的。要不在你单位附近的咖啡厅碰头吧?”
“好,那就麻烦了。”
久美子报出咖啡厅的名字,挂断了电话。不用等到傍晚就能见到添田真是太好了。
十二点一过,久美子便离开单位,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店门口停着一辆报社的车。
添田就坐在门口的包厢座上,喝着果汁。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见久美子神色不太对劲,添田脸上收住了笑容。
“添田先生,二十五号的晚报上不是登了画家笹岛自杀的消息吗?”久美子问道。
“嗯,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
“是这样的……我一直没机会告诉您,其实我之前连续两天去那位画家家里,给他当模特来着。老师去世的前一天,不,其实是他去世的当天,我还去过他家呢……”
“哎?你说什么?”
添田松幵嘴里的吸管,目瞪口呆。之后他便露出了分外关切的神情,让久美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好好讲一遍。久美子说完之后,他又问了不少问题。
最后,久美子提到了泷良精寄到家里的加急明信片。添田露出严肃的表情。
“笹岛先生给你画的素描有八张,可是警方只在他家里发现了一张没有画完的?”他挠了烧头问道。
“是的,这件事警方也问了很多遍。”
“我也觉得笹岛先生应该不是对画不满意,把画撕了或烧了……肯定是落到其他人手里去了。这事有必要好好调査一下。”
“调査?”久美子吓了一跳,“我只是觉得自己的画跑到我不认识的人手里,很难受而已。没必要调查吧……”
“也许你觉得无所谓,不过我觉得这事儿最好仔细调査一下。”
“可是……”
“哦,是我想要査一査,你不用担心。”
添田没有给久美子回旋的余地。
“对了,那几张素描,画得像不像你啊?”
笹岛画家画的是具象画,风格写实。他经验丰富,以久美子为模特画出的素描,自然和久美子很像。
“嗯,”久美子点了点头,“我看过那素描,特征抓得可准了,我看着看着都怪不好意思的。”
“啊,我也想看一看呢……”
与久美子分别之后,添田立即驱车去了世界文化会馆。
会馆位于高台娴静的一角。这里常有世界各国的外宾到来,建筑物本身也很现代化,非常壮观。附近还有许多外国公使馆。
添田让车停在了门口。
他推开厚重的旋转门,宽敞的大堂映入眼帘,接待处就在角落里。那是个长长的柜台,就像酒店前台一样。
添田走向柜台。两名身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站在那里。还有一位打着蝴蝶领结的中年男人,弯腰坐在办公桌后。
添田掏出名片说道:“我是为了泷先生的事情来的。”
正在办公的男子比服务员的反应更快,立刻站起了身。
他戴着眼镜,留着短短的胡须,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他看了看添田的名片,又看了看添田的脸。
“听说泷先生去旅行了?”
添田说着,而对方则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就是来了解这趟旅行的事的。”
“是的……”
没想到打着蝴蝶领结的男子随口说道:“消息真够灵通啊……”
听到这话,添田反倒一愣。事情不简单——记者的直觉如此告诉他。他的职业本能也让他立马变得不动声色。
“能否接受我的采访?”
男子看了看名片,上面写着一流报社的名字。他一脸为难。
“我知道您很忙,可请您一定答应……”见男子没有立刻作答,添田赶忙补充道,“我也知道泷先生去了浅间温泉。要是直接采访泷先生,肯定要花些时间,所以想先问问会馆这边。”
添田的虚张声势奏效了。男子无可奈何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这边请。”
他走出了柜台。添田内心激动不已。
打蝴蝶领结的男子把添田带去了门廊,那儿能俯瞰到一个纯日式的宽敞庭院。泉水在阳光下泛着光,附近的桌边围坐着几个外国人,看上去是一家子。周围绿意盎然,衬得人脸都有些发绿了。
“请。”男子示意添田坐下。
“您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男子再次感叹道。
消息灵通——添田在脑中飞速分析着这句话的意义。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泷良精身上发生的变化。作出这个推测用不了他多少时间。
“泷先生为什么辞职了?”
添田豪赌了一把,不过他对自己的推论信心十足。
对方果然上钩了。
“我们也想不明白。”他一脸困惑地道出实情,“毕竟他是在旅游的时候寄来了辞呈。”
“啊!?”添田反倒一时惊讶得结巴起来,“那他、他辞职的原因是……?”
“说是健康出了问题,想要休息休息,而且还是写信辞的,我们都没法追问……”
“恕我冒昧,”添田忽然想起了什么,“请问您是?”
“我是总务课的主任。”
“是这样啊,真是失礼了。那您收到泷先生寄来的辞呈之后,有没有立刻打电报或是长途电话确认他的意向呢?”
“问题是,我们就是联系不上他。”总务课主任的表情越发困惑了,“信上只说他在信州浅间温泉,也没说在哪家旅馆,想发电报也没法发啊。”
添田听到这儿,意识到泷的辞呈与寄到久美子家的明信片是用同一种方法寄出来的,上面都没有写他人住的旅馆。
“泷先生以前流露过辞职的意思吗?”
“不,他以前从没提过这事儿,所以我们也觉得很突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健康情况怎么样?”
“嗯……泷先生的身体还挺好的,我从没见他生过病,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因为健康原因辞职。”
“如果健康问题只是借口,那泷先生辞职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呢?您有头绪吗?”
“完全没有啊,泷先生来我们这儿之后,我们联盟的业绩上去了不少。我们也希望他能继续领导我们联盟。这次的事情真是晴天霹雳,这该如何是好啊。”
打听到这么多就足够了。添田谢过主任,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