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战魂[重生]-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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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河边,梅丹佐握着希恩的手臂。希恩终于开口,却是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你会游泳吗?”
梅丹佐偏头看向在黑夜中呈现暗色的河流,微微瑟缩了一下。他当然会游泳,但他怕水——这会让他忆起父亲被泡得发白肿胀的尸体。
“算了。”希恩注意到了梅丹佐的小动作,表情迅速归为冷淡。他本来想着,如果梅丹佐会游泳的话,自己就把对方扔下河去,那这位大少爷就狼狈透顶了,自己可以趁这时间离开对方身边。可梅丹佐不会游泳,这就得另当别论了。自己将不得不下水救对方,免得对方淹死时也令自己的性命走向终结。
“你根本不明白,这样的道歉其实单薄又毫无意义。”希恩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前慢慢行走。“我们想法太不相同了。”
“这点我已经意识到了。”梅丹佐走在他身侧,认真地说:“我从前用看人偶的眼光看你,因此将纵容看作恩赐,将索求看作理所当然。可你从来没把人偶这层身份放在心上,因为这是别人强加给你的。对吧?”
希恩没有立即答话。梅丹佐看过去,发现希恩此刻的表情竟然柔和了下来。一时间,梅丹佐竟有种不切实际的奇妙预感,比如希恩会用温柔的语气原谅他、甚至表达爱意什么的。但他很快就回归现实,而且希恩迟到的答话也提醒了他——我们是活在现实世界中。
“你真是弱智少年,”希恩说:“竟然现在才发现这点。”
“你总是致力于激怒我。”梅丹佐冷冷地说:“如果我真的发怒、想要追究你的所作所为,那么你现在不死也会重伤。”
“当然,你有魔法,家族还有私军。可你不会的。”希恩耸了耸肩,转头不再看梅丹佐,自顾自地向前走。“很明显,你享受和我起冲突的每分每秒。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对劲,但你知道这是事实。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做,但如果我是你,我会去医生那里问诊。”
恼怒与不知所措同时降临,梅丹佐闭口不言。他们走过一家专卖皮质面具的商店,门上挂着的乌鸦面具令梅丹佐想到了旁的事情。“希恩,你和你那些烦人的伙伴们得规范下自己的行为了。”
“什么意思?”希恩严肃起来,目光变得犀利。
“那篇演讲属于你,对吧?你们没有集体出动、造成大规模破坏,而是在将真相公布于众时点明主持正义的是‘乌鸦’。这个做法挺聪明,但也挺危险。相信吗?接下来会有人试图寻找并加入你们,也会有人打着乌鸦的名义做些不好的事情。或许你们不想,但事态很可能变得肮脏又失控。”
希恩吃了一惊。他当然想到了这一层,因此惊讶于梅丹佐的坦诚。“这是作为护卫队成员或者贵族的警告吗?”
梅丹佐朝希恩露出有点孩子气的微笑。“只是个友好的提醒罢了。”
“谢谢。”希恩不太自在地转开了头,但仍旧礼貌道谢。他想,如果梅丹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消除自己的恶感,那多少会有效果,毕竟自己将伙伴与信念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点谈恋爱的感觉了呢(才怪)
下面攻君要刷存在感了,不然好感度上不去呀╮(╯▽╰)╭
、第三十一章
工厂周围弥漫着的灰色雾气逐渐消散。
希恩疲惫地走出工厂大门。不断重复的、强力的流程作业让他肌肉酸疼,机器隆隆的喧响给他带来能持续将近一天的耳鸣。工人们当然有换班休息,只是休息间与排放废物的管道恰好毗邻。他们工作时与机器亲密接触,休息时还得挨着机器产生的废水废渣,那些玩意儿的怪味让人头昏脑涨。幸而初春的晚上风很凉,吹会儿风就能让他好受许多。
人和机器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机器可以连续不断地工作,很多时候一只扳手和一桶机油就能排除故障;可人在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的情况下会遭受病痛,这可比机器故障难办多了。尽管如此,工厂主始终认为他们是仁慈的,因为他们只令女人与小孩每天工作十三小时。
去他妈|的“仁慈”。童工不支昏倒又在监工者的喝令下爬起,这画面每天都在上演。
希恩放慢了脚步,目光环视周围的工友们。他们的脸上并非是全然的麻木。皇权时代也是剥削人民的,而这个工业社会回馈人们的远比旧时代要多;因此多数人会习惯在剥削下过活,可这不代表被剥削是正确的。
支撑这个国家根基的人们恰好是最受压迫的一群人,希恩默默地想着。如果要变革,就要从这不人道的工厂制度开始。
谁不知道自由与平等呢!只是畏于统治阶层不敢言说罢了。渴求与愤怒种在每个人的心底,如同微弱的火星,只消有人鼓动,暴起的火焰就能将黑暗驱散殆尽。
当希恩想到这一点时,长期压在心底的困惑也浮出水面:乌鸦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工人,一定也能想到这点;为什么不公开提出主张,号召工友们一同抗议?
希恩是相信乌鸦的,但这不妨碍他对乌鸦莫名举动做出设想。当他将要理出头绪时,他已经快到家了。他看见索菲亚正叉着腰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自己。“姐姐?”
“你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不少,而且都爱来这座破房子拜访我们。”索菲亚抱怨道,但很快就兴味十足地说:“今天来找你的这个男人可真帅,人也可爱。那是你的小男朋友吗?是的话,我就去买些东西来招待他。”
“我不喜欢同性。”希恩争辩了一句,伸手推门。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有个糟糕的猜想在他脑海里成型——推开门他就能看见梅丹佐那张完美又欠揍的脸。按理说那位大少爷不会屈尊来此陋室,可谁能准确揣摩变态的想法呢?
希恩甚至想着,如果来人真的是梅丹佐,那自己一定要不管不顾地揍对方一顿。幸运的是,猜想没有成真。
弗朗西斯坐在桌旁。他闻声抬头,盯着希恩的脸看了一会儿。“你似乎松了口气。我的出现让你惊喜吗?”
“不,你让我懊恼。如果我知道你会来,我会为招待你做好准备的。”希恩挨着对方坐下。“为什么亲自来找我?我们有其他办法联络彼此。”
弗朗西斯凑到希恩身边,状似神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位保留着战剑、把我们集结起来的先生吗?我要带你去见他。相信你对他已经好奇很久了。”
希恩深吸一口气,以此克制自己激动起来的心情。他压低声音缓缓道:“这意味着我终于被完全接纳了吗?”
弗朗西斯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解释:“你很早就被完全接纳了。或许别人对你有所疑虑,但我从始至终都毫无保留地相信你。只是那位先生不常在城里住,想见他一面可不太容易。”
“我明白。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希恩微笑着看对方:“我需要做什么准备?能秘密召集你们并为你们配备武器的人应该很富有,社会地位也不低。我总不能让对方嫌弃。”
“我相信,除了迟到,没什么能让他嫌弃你的。说实话,你们之间就像有传承关系一样,无论思想还是精神都在同一条轨道上。”
希恩笑了笑:“那还等什么呢?带我走吧。”他想,如果今晚他去见的真是当年那个孩子,人生就真的太奇妙了:当年的继承者已经开始组织新力量,而自己这个传递思想的人也成为了这力量中的一分子。
索菲亚从狭窄的厨房走出透气,恰好看见这两人将要离去。“噢!你们要去约会了吗?”
“姐姐!”希恩无奈。不知是因为索菲亚本人是同性恋、还是因为希恩的人偶身份作祟,这个姑娘坚信希恩喜欢男人,而且孜孜不倦地试图为希恩寻找一份“能抹掉过去阴影”的恋情。可是天知道,“过去的阴影”已经令希恩不想和任何人恋爱了。
弗朗西斯倒是没有尴尬。他勾着希恩的肩膀向索菲亚挥了挥手,快活地说:“您的弟弟当然可爱!可在我眼里,您比他可爱多了!”
开朗的姑娘怔愣片刻就开始气急败坏地大嚷,希恩连忙扯着弗朗西斯出门。“我姐姐可不喜欢男人这样夸她。”
“我看出来了。不过她的想法挺对,你该试着谈一份恋爱。如果你不擅长这个,我可以教你。”
希恩叹气。这会儿他终于想起自己的生理年龄了。“为什么你们总是忽略我还未成年的事实?”
***
客厅宽敞而舒适,炉火暖和得令人有点昏昏欲睡。主人并不注重排场,上了年头的长桌与玻璃器皿比起贵族们简直称得上寒酸。墙上挂着巨大的金属徽章,不属于军队、也不是大家族的家徽,而是政府特别颁发的纪念章。希恩默念着上面的字:“伟大的舰长亚当:世界首次环球航行”。
之后,希恩见到了他想见许久的人。对方的真实年龄应该快到六十岁了,可面前的人身体魁梧结实、眼神睿智锋利,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只有头发与卷曲胡须夹杂的银色暴露了对方的真实年龄。此刻,对方从沙发上站起,震惊地看着希恩的脸。
希恩表情平静。他知道对方会记得自己的脸,也会认出自己。虽然这个身体年轻、瘦削,可长相与前世少年时代的自己别无二致。
男人的震惊只持续了几秒,很快也恢复了沉静。“年轻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他走过来与希恩握手:“你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希恩握住对方留有岁月痕迹的宽大手掌。“我的名字总是令人想到那位不能明说的‘故人’。”
“亚当,他们长得也很像吗?”弗朗西斯好奇地问:“您刚才的眼神是难以置信的。”
“非常像。但我们今晚不是谈这个的。坐下吧。”亚当坐上了桌子一端的首座,弗朗西斯自然地坐在他的一侧。
我当时的确没看错,弗朗西斯在乌鸦之中有着近乎领导者的地位。希恩想着,在另一侧落座。“我也有很多想问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亚当用沧桑又充满威严的眼睛看了希恩片刻:“我甚至能猜到你想问什么。关于乌鸦,对吗?这是革命的第一步。当我凭着航海与空艇航行获得金钱与地位之后,我开始寻找勇敢无畏的人们,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因大家族而遭受不幸,对那些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十分愤慨。我鼓励他们拿起武器为自己复仇,并且寻找更多这样的人。”
听到这里,希恩不禁瞥向弗朗西斯。这个快活的男人面带微笑认真聆听,看起来完全不像遭受过不幸的人。可希恩想起了对方曾在瞬间表现出的绝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转回到亚当的方向。
“乌鸦的手段很过激,这会让不明真相的人有点恐惧。但我的宗旨是不会对无辜人士动手,甚至为了保护他们,我可以让自己露出弱点、身陷牢狱。暴|乱分子会将对罪恶的怒气发泄在无辜的平民头上,革命者则会鼓动所有能鼓动的平民起来反击罪恶,这就是区别,而我很明确。我们要的只是改善,而不是破坏。”
希恩点点头。“一切罪恶都不该被饶恕,但一切无辜的人都不该为罪恶陪葬。”当他说这句话时,手在桌下紧紧握起。
“你说得对。”亚当赞许地看了希恩一眼,像在看一个优秀的后辈。“当然,我们不能总停留在第一步。我们将走到公众面前,接纳更多的人。虽然我们的法律总是被权贵钻空子,但它至少给我们留了条可走的路——我们能够建立符合法律规定的公会。这个城市里有许多为了权益而建立并将同类人团结起来的公会,比如手工业者、妇女儿童、自由贸易者。但始终没人为最大的群体建立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