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沈凉玉探案集-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小姐……是大哥的真爱哩……”停顿片刻,他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大哥长到三十岁,除了……只有对沈小姐如此钟情过,虽然沈小姐长得……”他看了我一眼,嘻嘻笑着,“大哥是看中了沈小姐的内涵吧……不因外表而惑,当然是真爱……”他又停顿了一下,忽然用一种充满热情的腔调郑重说道:“我对心画,也是真爱……而且绝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我看看他,十年之后,李汉星和他大哥定有的一拼,一口一个真爱。我很想问问他,你以何判断此人是你真爱?就凭这刻肾上腺素的脉冲式释放?真爱,我嗤之以鼻,真爱几毛钱一斤?
追寻真爱,这实在是人类喜新厌旧的最大谎言。彼时如胶似漆,然而大脑中介质释放一过,对不起,我们结束,我要继续寻找我的真爱。医学院有一教授,离婚六次,至今仍在追寻真爱。而他乃我校诸多男生追捧榜样,只因他“不畏世俗眼光,敢于追寻真爱”。我呸,既要当婊子,也要立牌坊。人类的无耻,真是到了极处了。
我心中诸念一闪而逝,脸上并未露丝毫痕迹。只是对他那句“除了……”留了个心眼,按他所言,我并不是李汉宸第一个“钟情”之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李汉宸三十岁了,我不信他能光棍到现在。不过李汉星这般对我宣扬他的“真爱”,也不知是何用意?
李汉星没有得到我对他已找到“真爱”的“热烈祝贺”,似乎有所不满,又或是以为我不信,于是摸出他脖子上挂的一枚配饰,展示给我看,原来是一把小小的同心锁,正面有“永生挚爱”四字,翻过来,有“李汉星、梁心画”的名字,他欢欣地告诉我:“这锁的钥匙只有心画才有,如果有一朝我负了她,我就得被这同心锁锁一辈子。”
我漠然瞅了他一眼,这李汉星心智的不健全,除外李汉宸,是我生平仅见。还好我被李汉宸恶心惯了,对这番陈腔滥调也有了免疫力。没了钥匙,也不见得非得砍了脑袋才取得下这破锁。此厢把自己说得像情圣一般,它朝翻起脸来,恐怕不比翻书来得慢些。
出于礼节,我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他对爱情难能可贵的忠贞的欣赏:“不错不错,你和你大哥一样,是个好同志哩。”
终于摆脱了李汉星,我回到客房。洗了个澡,打开空调躺在床上。享受着学校宿舍无法相比的舒适环境,我不禁想到“还是有钱好哇”。我穷,但我不会对有钱人产生“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就像我丑,但我不会否认美貌的确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美德。钱与美貌,本身并不是罪过,罪过的是利用它们来达到自己猥琐目的的人。
太舒服了,自然而然生出睡意,不知不觉竟入了梦,也许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连梦境都是记忆回放:李汉宸吐着血泡向我栽倒下来,李母怨毒的眼色,李汉年阴霾的面容,李汉星向我炫耀“真爱”,李家的人走马灯般在我面前闪过,让我头昏目眩……“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将我从梦境里拯救出来,原来是床头上的内线电话。
“喂?”我不禁纳罕,这又是谁找我?电话里却犹犹豫豫地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沈小姐吗?我是李汉年的女友赵莎莎……”
是她?我脑子清醒了一半,终于知道了旗袍女郎的芳名,“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汉年有点事出去办了,我一个人睡不着,想和你聊聊……”
我看了眼床头的手机,才九点不到,于是含糊不清地“嗯”了声:“想聊什么?”
“呃……你和汉宸……大哥交往了多久了?”
我佯装没有发现她对李汉宸称呼上的改变,想了想说:“不久,才一个多月吧。”
我并没有问她为什么问这个。她既然有心对我说什么,我也不用逼她,省得她徒生戒备之心。
和人交谈就是这样,你越不要听他越要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他偏不告诉你。
“才这么短的时间啊……我就知道……汉宸他一向容易对人一见钟情……”对方顿了顿,似乎想探测我的反应。
我一声未吭。
打电话就是这点好,不用强装笑脸和耐心表情(虽然即便是面对面的交谈我也未必肯强装),但至少我不用看到对方吞吞吐吐,想说不说的模样。而这幅模样总是会让我火冒三丈。
我的沉默让赵莎莎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你知道吗,在你之前,汉宸还有过别的女朋友,其中一个就是我……”
“哦,”我故作恍然大悟地应声,“怪不得他看到你都装看不见你。”人都死了,还说这个干吗?难道是眼红我得到了李汉宸的保险金?向我示示威?我出言挖苦,不是嫉妒,而是想催她说出她的意图。
“……他恨我……你知不知道,有时候那么恨一个人,其实是因为心里对她还有情……”
我没有打断她多情的叙述。
“我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他对我……也是一见钟情……”
看来对李汉宸来说,一见钟情就像吃蚕豆一样。
“可是……后来我们就分了手……他爱上了别的女子……”
不出我所料,李汉宸的感情廉价无比。
“那也是一个医学院的女孩,她很天真清纯,温柔善良,汉宸对她一见钟情……”
那这个人一定不是我。
才几句话不到,李汉宸就“一见钟情”了三次。我无聊地挖挖耳朵,李汉宸的爱情故事看来和他本人一样乏善可陈。
“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短,两人也爱得死去活来,直到汉宸发现,她不是处女……”
这话说的,都“死去活来”了,处不处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又是怎么发现人家“不是处女”的?像你这样的人多点,这世上还有处女吗。
“汉宸对女孩家的贞洁非常看重,不由分说,和她分了手……”
看吧,这世上秉性凉薄的,可远不只我沈凉玉一人。
【‘文’】“喂……你还在听吗?”
【‘人’】“哦,在听在听。”
【‘书’】“你是处女吧?不然汉宸怎么轻易和你订了婚。”
【‘屋’】“应该是吧。”李汉宸没有“检验”过我,看来果然是只图凉快。
“呵呵,你是不是有点妒忌?”
“我妒忌谁?你?第二任女友?不不,他人都死了,有什么好妒忌的。”就算活着,也无妒忌的必要。这样的李汉宸居然有人爱过,确实有点出我意外。谁爱谁拿去用好了,早点说呀,我决不拦着。
“是啊,他死了……”这一句说得非常惆怅,结尾竟带出哭腔来。我想起什么,问:“那你俩是为什么分手的?你怎么又和李汉年好上了?”
“……”
看来不用说,多半也是因为你不是“处”。而和李汉年交往,又是为何?对李汉宸不能忘情?看中了李家的财产不能放手?
“我和汉宸分手之后,汉年爱上了我……为此两人还搞得很不愉快……”
我越听越厌恶,这家人闹的,不就一点小爱情吗,犯得着你丢我捡的?这下好了,李汉年杀人动机有了……
转而一想,那赵莎莎岂不是也有动机?被抛弃后积怨难消,勾搭上弟弟,令兄弟反目成仇,现在还想杀人嫁祸……
然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呢?”我问。
“……我也不知道……汉宸死了,我很难过……他一直不肯原谅我……对我视若无睹……我总想对他解释,又无从说起……昨天……我想和他说一句话……就一句……他最后都没有理我……他不想看到我……”赵莎莎哭了,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你是说你看到他回来过?那其他人呢?”我一下意识到赵莎莎很可能是最后一个看到李汉宸活着的人,赶紧追问。
“……我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后不见汉年,就下楼来找他。他人没见着,就看见汉宸和汉星站在厅口低声商量着什么,看见我来了,两人就不说了。这时爸爸妈妈从花园里出来了,妈妈瞪了汉宸一眼,说:‘怎么还在这?’就上楼看电视了。爸爸则看了汉星一眼,说:‘到我书房来。’汉星好像有点无可奈何,这几天爸爸老叫他去书房,也不知为了什么。然后就剩下我和汉宸。他也不看我,去厨房拿饮料,我看看没别人,就想和他说两句,他一点也不理我。这时汉年不知怎的也出现在厅口,看见我俩僵持,瞪了我一眼,上楼去了。我怕他怪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那你有没有看到,谁跟着李汉宸一块往花园去了?”
“没有……我没在意……”
这样看来,如果赵莎莎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么她就是和李汉年在一起,在楼上的卧室;李母也在楼上看电视;而李瀚海和李汉星在书房……那么不知所踪的,就只有李汉星那个小女友了……难道……
当然也不能排除,赵莎莎这番说辞有诈,如果凶手是她和李汉年其中的一人……她告诉我李氏兄弟的恩怨,谁知道是不是想转移视线?
我又想到先前李汉星那番“真爱”的告白,到底又有何用意?
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枚可笑的“同心锁”,那可笑的“永生挚爱”……
突然我全身一震,如遭雷击——那么明显的线索,我居然没有想到?!我想到事发当夜我夜半醒来对一人的怀疑……“李汉星、梁心画”!梁心画!我问李汉宸谁杀了他,他只能说出:“……凉(梁)……凉(梁)……”李汉宸临死前叫的不是我的名!他是在告诉我凶手的名字!凶手是李汉星的小女友——貌似清纯无辜的梁心画!
而动机呢?动机就是我半夜醒来想起李汉宸曾对我说过的言语。他说梁心画“只是故作清纯而已”。他为什么说得那么肯定?为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这简直是一定的!别忘记李汉宸的职业!他可是个妇产科医生!
也许梁心画因为什么病去看过妇产科医生?性病?堕胎?而李汉宸曾对她留下了一定的印象。而当他发现后来和弟弟交往的这个女孩这么面熟……李汉星爱这个女孩,梁心画本可以顺利进驻李家,但李汉宸对她既往的了解却构成了她的阻碍……于是……
我满脸通红,激动不已,仅仅根据一句话和一个名字得以破案,怕是侦探史上的首例了吧。我现在就去报警?突然又一个念头如冷水一般把我的热情熄灭。为了怕警察怀疑到我头上,我没有告诉他们李汉宸的死亡留言……这时候再说的话……而且李汉宸和我说过的话现在是死无对证,尽管可以让警方来医院查一下梁心画的病史,她也可以一口咬定这些只是巧合……我连连捶打自己的脑袋——几乎在瞬息之间,我侦探的热望便平息了……算了算了,李汉宸,你就白死吧,谁让你死前不把话说清楚点?不管我事,不管我事……
而且……心里隐隐有一个疑问……按理警察找到凶手应该非常容易,从背后那么近距离的刺杀,凶手身上难道完全没有溅到血迹?而后来大家被警察聚集起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谁换过衣服……身上有血的人……只有我……
这样无精打采地又过了一天。回到李宅,梁心画就走过来叫我“姐姐”,我没好气地问了她一句:“你都不用上学啊。”她“咯咯”地笑着:“我才高中生,早下课了。莎莎姐才不用上学呢。”我看着她甜美的笑容,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和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