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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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过沙场的新兵,但当他们闻到血腥味之后,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半疯狂的地步,到那时战力也不可小视,何况在混战之中,鹰扬军兵卒之间配合默契的长处就不容易发挥,而敌兵仗着人多更能占据上风。
不过这难不倒张淮深,当两军绞在一起的时候,原本在河西岸边一溜排着的十多个蒙着油布的大家伙被鹰扬军的兵卒奋力掀去盖头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些都是足有两人高的攻防利器——发石车。
这些发石车说来还是神策军的,那是坊州之战中鹰扬军从宁州神策行营援兵手中夺来的,后来在弃城撤退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又落入了石雄的手中,而石雄追击的时候因为这东西派不上用处又把它留在了坊州,当鹰扬军二度攻下坊州的时候又把它给得到了,而后因为要去攻打长安,所以又就将它们携带而来,直到现在又终于派上了用处。
发石车上的油布被掀走之后,兵士们迅速将之瞄准了对岸,巨石在“一、二、三”的呼喝声中呼啸而起,准确而又密集地投入到了神策军军中。因为生怕误伤自己人,所以这些巨石瞄准的都是神策军的后军,为的也是迟滞敌兵的补充,减轻河东鹰扬军阵前的压力。
当发石车投入战斗之后,神策军的士气一下子大落,人人都担心巨石从天而降将自己砸成肉饼,分心之下,战况对于鹰扬军开始有利。
兀元实大为恼怒,一面吩咐军中的长弩手去附近高地之上向河西的发石车居高临下地放箭,一面拍马上前,向着身边的士卒们大声吼道:“怕什么,本将也在这里,看能砸着谁。”
看着主将毫无畏惧地来到乱军之中,神策军的军心定了许多,加上对岸投来的巨石其实并不是很多,并不能真正地影响战局,其后那些长弓劲弩又将发石车给压制住,他们的畏惧之心也就慢慢消减了许多,专心于厮杀之中。
兀元实松了口气,查看了战况后下令不要管其他,只管从中路向前冲,一定要冲开鹰扬军步军的防线。他下这军令并非鲁莽的举动,而是看出了此战的关键。
这关键就在于那两座浮桥。
浮桥是将河东河西鹰扬军相连接的唯一途径,眼下是河东战场上神策军以众凌寡,占据了上风,但如果等河西的鹰扬军全都回到河东,那局势就完全要倒转过来了,而若是能抢在河西敌兵增援前将浮桥给截断,别说把他们给绊住,就算取胜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兀元实非常兴奋,只觉得取胜的良机已经到了眼前,严厉的军令不断下达,督促部下奋勇向前。
这一来鹰扬军正面的压力越来越大,步军虽然骁勇,但在数倍于己的敌兵面前也不得不节节后退,这一来造成了一好一坏两个结果。好地方的就是,神策军只知道鼓勇前进,将两翼全都暴露了出来,鹰扬军马军已经将他们圈了起来,形成了新月形的包围。而坏的地方就是,鹰扬军的步军被逐渐挤压到了河边,援兵由此拥挤在浮桥上难以踏上东岸的土地。不过好在浮桥还在鹰扬军的控制之下,运送伤兵下来填补生力军上前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河东的步军虽然被压制住但守得还是很牢固,防线也纹丝不动。
战事到了这一地步,张淮深的脸色也不禁凝重了起来,若说先前还有因为起兵以来所向无敌而滋长的骄傲,那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收起了对敌兵的轻视之心,并反思自己定计时的轻率,暗叹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对手。
看了看眼下的情势,张淮深已有对策,招手将常慕德唤来,贴耳吩咐了他几句,常慕德连连点头,退下去,将已经过河的两千马军集结成左右两军,一声呼哨,上千匹战马和马上的军士噗通通全都跳入了乔谷水,马儿们划着水从河西游上了河东,原来是泅水前去增援。
那些马军上了岸,因为河东的鹰扬军已经将神策军形成了新月包围,所以令他们可以从容集结,当排成冲锋的阵形后两千多人同声呐喊,喊声震天动地,在呐喊声中,他们高举着马刀向神策军的后军发起了猛攻。
这时的形势因此又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河东的鹰扬军加上回师增援的部分仅八千左右,只有对手的一半,但两翼的马军配合中央的步军已经将神策军团团包围住,只剩下一条口子留着,那个口子还是因为地利的原因无法锁闭的缘故。
当包围基本完成之后,那些已经意识到落入重围的神策军慌了手脚,恐惧之感在他们之间蔓延了开来,虽然还是在奋力拼杀,但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举动,很多人都在刀光剑影中拼死向周围打量,看有没有能脱离包围的出路。
这样一心两用怎么能打仗,本来靠着一股锐气神策军才把鹰扬军中间的步军给压制住的,当这股锐气发生了改变的时候,情况就立刻改变了许多。鹰扬军步军感应到了敌兵的分心和胆怯,奋力发动了反攻,一举将神策军逼退了数十步。这一来渡口又宽敞了许多,河西的鹰扬军乘机源源不断地从浮桥踏上了河东,不断的增援使得正面的步军兵力越来越雄厚,把对面的敌兵压得越来越后退,而越来越向前推进又为更多的援兵上岸提供了空地,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局开始了大扭转。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开战以来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张淮深随着援兵回到了河东,鹰扬军的人马除去不能上阵的已经倾巢出动,一万多人马从三面将神策军紧紧围住,因为敌兵直到这时兵力还多过鹰扬军,加上地利的限制,在东面还是有一条很大的缺口没有封住。但到了此时鹰扬军已经开始占据上风,不过敌兵毕竟人多,胜负一时还未能分出。
其实越战下去,那些乌合之众的神策军越是胆寒,他们早就有退却之心,只是兀元实亲临阵前督战,亲手斩了几名逃兵,还将那些老兵安排在了后阵督战,凡是后退者皆当场格杀,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拼命,但在心中也不知把兀元实给骂了多少遍。
而兀元实这样做其实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照眼下的战况,溃败是迟早的事情,若是平时,他早就下令撤退了,但杨钦义的警告在他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使得他不敢这么做,因为如果能在这里把张淮深拖住,即便自己战死,在长安的家人却可以得到优厚的抚恤,一辈子衣食无忧,反过来的话,他们也许就会流浪街头,甚至沦为盗贼倡优。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寒而栗,只有一咬牙,约束兵卒,不恤伤亡,兀自苦战不退。
神策军的缠斗不休使得张淮深感到大惑不解。他并不知道眼下敌兵是谁在指挥,但从耐心追踪一直到半渡出击可以看出敌军的将领是个深通兵法的人物,照理来说早该看出战况对他不利,也早就该下令撤兵了,尤其是在退路还畅通无阻的情况下——这本还是张淮深最担心的问题,敌兵容易一溃而散,不能将其一股成擒。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奥妙不成,难道敌兵还有援军?”
张淮深苦思不解,从敌兵的人数上可知华州已经派不出援兵,斥堠的打探也明示方圆数十里内并无别的兵马,更何况长安城内应该还是一片混乱,哪能抽得出人马从背后掩袭。
对了,长安的人马!
张淮深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敌兵伤亡惨重却还纠缠不休不是在试图反败为胜,而是打算死死地拖住鹰扬军,是在为长安做好准备而争取时间。
一瞬间,张淮深想通了一切,除了对于这计谋是出于谁的手笔还不知道以外,敌军的所有举动在他脑中都得出了合理的解释。
他脑海中一时混乱,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常慕德在他身边吓了一跳,拍马上前唤道:“禄帅,怎么了?”
张淮深回过神来,脸色阴沉,狠狠地道:“我们上当了。”(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这时是会昌六年三月二十日的傍晚,距离三月九日大槃山分兵已经过了一十二天了,而正在苦战中的鹰扬军距离长安却还有至少一日半的路程。
第五十章 试探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撒满大地,淡淡的烟尘和温柔的春风在空中盘旋着嬉闹着,渭南平原之上洋溢着悠闲和宁静,可是很快这片祥和就被打断了,原本宁静的京畿道临潼境内的官道上隐隐有绵密的闷雷声传来,紧接着自东向西更是有滚滚烟尘漫天而来,隐约间可见大地的尽头出现了千百骑人马,还不及瞬目,那千百骑已是带着一股黄尘如旋风一般疾驰而过,又消逝在大地的另一头,当疾驰之时,无数只马蹄不停地敲打在黄土地上,就好似数千只大鼓在吼叫,大地为之震动,那随之而来的低沉的声音更是让人感到一阵胸闷,直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支疾驰而过的骑兵大约两千左右,人数虽不多,但一眼望去马儿健壮,骑手彪悍,端得是一支钢铁锻打出的精兵。不用怀疑,因为这马儿是来自回鹘的健马,而伏在鞍上的骑手更是鹰扬军的精锐之士。
这就是鹰扬军中最为骁勇的牙军骑兵,而此刻他们的主帅张淮深也夹在其中,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此刻乃是会昌六年三月二十一日的黄昏时分。
就在前一日,鹰扬军刚与追击的华州守军在乔谷水渡口展开激战。这一战中神策军企图拖住鹰扬军前进的脚步,而在领悟到对方企图之后,张淮深断然放弃将敌军全歼的念头和已经完成的包围,放开了一个大缺口以诱使敌兵溃逃,已被包围的神策军在见到有了生路之后终于放弃了继续抵抗的念头开始从缺口中向外逃去,虽然兀元实红了眼命督战的亲兵将逃兵当场处死,但一旦开始了溃败就不可能将之扭转,逃命的军卒越来越多,从三五人一直到成百上千人,从零零星星直到汇成一股洪流,直到最后再也无法阻挡,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兀元实眼见大势已去,只得长叹一声随着人流向东逃窜。包围已经撤去,鹰扬军只得正面推进,原先的围歼变成了击溃,追击出数里之后大军收兵回到了战场。是役歼敌七千,俘虏一千左右,鹰扬军虽然再一次获得大胜,但宝贵的时间却也同时被耽搁了半日。而当晚大军又不得不忙于救死扶伤,清理战场,直至五更方止。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早已疲惫不堪的三军将士都倒在了地上进入了梦乡,乔谷水之战将鹰扬军前进的脚步阻拦住几乎整整一日之久。
醒悟到敌兵用心的张淮深无心睡眠,当将士们好梦正酣之时,他将大军交给常慕德和李恩统领,命他们等将士们休整之后再继续前进,而自己带着索勋和是役未曾投入战斗的部分牙军马军抛却了一切辎重,轻骑先行向长安进发。
为了抢回失去的时间,张淮深下令全速前进,不得顾恤马力,务必在日落之前赶到长安近郊,所以这支轻装前进的马军在渭南的官道上就像是风驰电掣一般,经过大半日的不停歇的赶路,黄昏时分已经抵达了骊山附近,离长安只剩下一步之遥了,但这时军卒和马匹也已都疲惫不堪,前进的步伐不得不因此放缓。
松开马缰信步走在骊山边官道上,张淮深见身后的士卒们因为长时间奔波,人人脸上露着疲倦的神色,在春日里,马匹也都吐着白气,显见已经不支了,只好下令下马歇息一会儿。得令之后军士们松了口气,纷纷跳下马来寻找了个地方坐下,擦擦汗,喘口气。
张淮深武功了得,奔驰半日仍无倦意,他的心情又自昨日起不佳,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