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情似雨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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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悠辰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哪来的女人让我娶。”
“只要堡主放句话下去,全京城的女人哪个不是争先恐后任你挑?”
“但,全京城的女人,哪个值得我用一生的时间来认定?不,没有,没有一个人值得,所以,成亲便成了一种酷刑,爷爷根本是在刁难我。”
“堡主,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严子豪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吧,别吞吞吐吐。”
“是。恕属下直言,老太爷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老爷的事在他心中留下太深的伤痛,所以对你也就……”
“我想过。”风悠辰低叹。
他的父亲也是个有为的青年才俊,与母亲相爱甚笃,只不过新婚不久,父亲因傲风堡生意上的纠葛纷争,一时大意,遭素有嫌隙的对头冤家寻衅,重伤不治,母亲伤心欲绝,本欲同赴九泉,却因发觉腹中怀有身孕,才在风悠辰出世后,自缢随夫共赴冥府。
痛失子媳带给风老太爷太大的打击,此时他才想起,本来早该交给儿子的钗头凤,一时轻忽竟抛诸脑后,否则,儿子也许就不会……
这样的想法也许太过迷信,但近三十年来,他始终耿耿于怀,想着儿子与媳妇当时如果拥有传说中能带给有情人幸运的钗头凤,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自小,风悠辰便是在祖父的抚养下成人,所以除了敬之、爱之,风悠辰对他更有着一份无法割舍的孺慕之情,这也是他无法拒绝祖父所有命令的原因。
弱冠那年,有一个白须老者,口中自诩铁口直断,坚持要为他这个人中龙凤算个命,风悠辰向来不信这套,以为只是江湖术士想糊口饭吃,给点银两便想打发他,但风老太爷说听听也无妨,于是他才勉为其难的任他又是手相、又是面相的评头论足。
白须老者说的,还不就是那一套什么他才智超群、出类拔萃之类的话,听多早就麻痹了,还说他一生尊贵,必为人上人……废话一堆,傲风堡少主何人不晓,岂会屈居人下?!
但,有句话倒是他不曾听过的,也令风老太爷瞬间色变,从此悬住了一颗心。
老者说,天律循环,生生相克,再卓众狂傲的人,也不可能一生全无弱点。自古英雄,情关难过,尤其傲气如他,必经情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他的生命带来温暖与幸福的人,极自然的也会是他最致命的伤口,也因此,他注定了命中必有一场生死大劫,过不过得了,端看个人造化。
说完,他如流云般,只留下一句“十年后再见”,便杳然无踪。
好个行如清风、意如流云的——怪人。
十年间,他不曾放在心上,不过,显然祖父并不这么乐观。
敢情,祖父是怕他未曾留下一儿半子便呜呼哀哉,害风家绝子绝孙,成了千古难赦的罪人?!
他啼笑皆非,反问坐在对面的严子豪。“子豪,你说,我真的长得一脸短命相吗?”
“啊?”严子豪战战兢兢地起身道。“属下造次了。”
风悠辰白眼一翻。“话是我说的,你造什么次啊!”
“堡主万万不可有此荒唐念头,堡主乃少年英雄,何需信那江湖术士信口开河之言。”打小跟着风悠辰几乎寸步不离的严子豪,自然也知晓那段往事。
“你骂我荒唐?”风悠辰冷眼一挑,严子豪的慌乱早在预料中。
“属下不敢、属下该死!”逗这个老实人实在有无穷乐趣,风悠辰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摇头。
冷峻的脸孔难得扬起笑意。“好了啦,少一脸等不及要以死谢罪的模样,我没这么残暴噬血,你少带坏我。”
“堡主——”严子豪傻愣愣地,倒不如要如何反应了。
要不是早习惯了,风悠辰还真的会无奈地叹息。
“我烦死了,如果没有好主意,废话少讲。”他烦躁地甩着手中的钗头凤,它则幽然而无辜地兀自散发它夺人心魂的光芒,看得风悠辰益发心乱。
“见鬼的钗头凤!见鬼的传家宝,凭什么我拿到它就必须娶妻?!笑话,堂堂名震四方的傲风堡主,当真斗不过小小的一支凤钗、当真只能任它摆布?可笑透顶!管它有多神秘,管它有什么鬼魔咒,我偏不信这套,我偏不!”
一气之下,他看也不看地将钗头凤狠狠朝楼外熙来攘往的人潮丢去,严子豪见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惊叫道:“堡主!”
见他绝然冷沉的脸庞,严子豪心知多说无益,连忙跃身而下,代主子寻回传家宝物。
“子豪,回来!”然而在他出声叫唤之前,严子豪已早一步跳了下去,风悠辰无奈,只得施展一绝轻功,随之跃下。
他绝不再受钗头凤左右,绝不!
离开湖畔后的温雨浓,茫然地漫步在人潮中,低迷凄苦的心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她的心情并没有比那名寻死的妇人好到哪里去,所以面对那样的景况,她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口气也不自觉的冲了些。
一直以为,她是属于他的,交付了一颗心,多年来,盼的是成为他的人的那一刻,没想到……
然而,她不会学那位妇人去寻死觅活,正如她所言,这举动太愚蠢。但,天知道,对那名妇人说的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老天爷,她该怎么办?
闭了闭泪雾盈然的水眸,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闪动的金芒由天而落,她直觉地伸手接下它——
好细致的一支凤钗,它美得不可思议,好似自有灵性的光芒在她掌心幽幽闪动,她眩惑了,这——怎么回事?
匆匆而来的严子豪在她面前停住。
咦?这女子好像是方才湖畔那位?唉呀,这不是重点。
“抱歉,姑娘,这东西——”他指了指温雨浓手中的钗头凤,不知该如何启齿。
温雨浓却已明白。“是你的东西吗?”见他点头,她大方地递回给他。“既是如此,理当物归原主。”
严子豪正欲伸手取回,平空加入的威严嗓音一喝。“住手,子豪!”
不知何时,风悠辰已立于他身后。
严子豪及时抽回手,一交一拒中,钗头凤便在两人的轻忽下落了地,温雨浓不解地望向风悠辰,短暂地震慑于他卓绝的俊容及天生的王者气势,但只是一瞬间,她便回复了沉静。“为什么呢?此物不是公子所有吗?”
“不再是了。”深幽的黑眸闪过一抹独特的光芒,一天碰上两回,算有缘了吧?
是他的,逃都逃不掉,她注定属于他!
对女人向来冷然如冰的他,竟淡淡地笑了,锁在她身上的眸光,有种扰人心魂的强烈意念,令雨浓也不觉心乱起来。
他一定是个霸气狂傲的男人,雨浓微微心慌地暗忖。
他步履沉稳,坚决毅然地向前跨了一步,拾起地上的钗头凤,然后出乎意料的拉起她的手,强交到她手中。“今后,它是你的了。”
“公子?”雨浓惊诧地瞪大了眼。“这——素昧平生,为何送我此物?”
“代价是,换你一辈子。”他依然平静。
哪来的白痴?雨浓太过震惊,吓退了一步。
一根凤钗,换她一辈子?她有这么廉价吗?
“公子说笑了。”秀眉开始浮现愠色,曾有的好感不翼而飞,这男人狂妄得令人生厌!
“是不是说笑,你很快就会知道。”淡然自若的神态,惹得雨浓更加愠怒。
莫名其妙的男人,她不过就是不小心捡了他一支凤钗,结果他不但不向她道谢,还摆出一脸理所当然的态度,指定要了她一生,他以为他是谁呀,就算是皇帝老子,她温雨浓也不稀罕。
“我没空陪你胡闹,请让开。”既然对方不讲礼貌,她也用不着客气,将凤钗往他手中一塞,便要离去。
一只玉臂被人攫住,她转头瞪视,眸中闪动着两簇美丽的怒焰跳跃。
“你——”他竟敢强制她的行动?!
他不为所动,再一次将钗头凤交回她手中,像在宣示所有物般地笃定道:“你是我的。”
“你无礼!”她忿忿地甩开他的手。
“也许。”他不疾不徐。“你很快就会有个无礼的丈夫,相信我,很快!”
“何以见得?”雨浓冷冷地昂起倨傲的优美下巴,面对傲慢的他,还能平心静气地与他对谈实在是奇迹。
“何妨拭目以待?”他优雅地微笑。
对付这样的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甩他一巴掌,但,雨浓又不愿为这种无聊的人动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我温雨浓不至于有这么悲惨的一天,你最好带着你的狂妄自负滚到地狱去!”她比他更冷、更傲,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堡主,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严子豪,惊讶得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
“她值得。”一句话,解释了严子豪满腹的疑问,也彻底地吓傻了严子豪。
“子豪,我改变主意了,去查清楚与她相关的一切。”
“是!”就算要收惊收魂,也得先办妥堡主交代的事。严子豪片刻也不敢耽搁,领命而去,这一刻,就算有人告诉他明日的金乌会由西边升起,也给不了他如此刻般的震撼了。
莫名其妙的无赖、痞子!
温雨浓在心底忿忿地咒上千万遍,满腹闷气地推开房门。
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居然被这么一个目中无人、嚣张到令人厌恶的家伙调戏,老天爷嫌她的情绪还不够糟吗?
一屁股坐上椅子,正想为自己倒杯水“浇火”兼解渴,才刚伸出手便愣住了。
糟!她怎么真收下他的东西?!
都是那讨厌的男人害的,害她气昏了头,只顾着摆脱他,倒没注意这么多。
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专断霸道的臭男人,凭什么她捡到他的东西就要是他的人,好像他说了就算,敢情她还得叩首谢恩咧!秦始皇都没他这么不要脸,他以为他是谁呀,不可一世的臭男人!
想到这里,她更是一肚子火,泄愤似地将手中的金钗用力往梳妆台一丢。
想起什么似地,她环望着满室的寂然,怒火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凄惶悲意。
幽然的目光投向菱花镜中反影出的柔美容貌,她无意识地抬手抚上细致的嫣容,低迷地轻问镜中的自己。“温雨浓,你真的比不上一名青楼艳妓吗?为何八年的漫长岁月,系不住斯凡哥的情,八年的感情,留不住斯凡大哥的心,而姜曼妃一出现,倒是完完全全地占住了他所有的心思,你败得如此彻底,还有什么好怨的,死心吧,你们无缘……”她凄凄楚楚地说着,对自己萧索苍凉的一笑。
打十岁那年进入孟家,生命中多了个孟斯凡开始,她便让他温文迷人的笑容占住了芳心。他说,等你长大、变漂亮了之后,我娶你当妻子好不好?
当时,她又羞怯、又开心地低声允诺了。八年来,她为了当他的新娘而不断告诉自己,要快快长大,可是八年的时光流逝了,他却忘了曾经许下的诺言,满心迷恋着艳冠京师的名妓姜曼妃,成天待在勾栏院中一掷千金,最后甚至花下大把银两为姜曼妃赎身,整个孟府成天可见他们形影双双。
她为他情系八年,他知晓,今日却不再珍惜;她为他心碎凄苦,他不会不知,却也不再关切,当他们之间多了个姜曼妃,一切都再也不同,她付出的一切似乎再无意义。
他对她,说不上感情变质,因为打一开始,她拥有的充其量不过是他的儿时戏言,他们压根儿就不曾海誓山盟,她不该傻气的当了真,她管不住自己的感情是她的事,没道理要他为这一切负责,也许他的不在乎很伤人,但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还能要求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