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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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其无辜啊。
老夫人显然是越说越气,昭文世子越听越迷糊,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任墨予嘴角却微微上扬,呈现一个美好的弧度。
我抱肩围观半晌,直觉老夫人即将把持不住端庄的形象,遂打了个哈欠,提醒道:“老夫人,世子爷,我想先瞧瞧床上的二公子死透没有。”
原本争执不下的二人齐刷刷的看向我,老夫人面红耳赤,世子爷一头雾水。
下一刻,老夫人俯在她宝贝小儿子耳边开始嚎啕大哭:“我的苦命的儿啊……你作何如此狠心扔下为娘啊……让我如何同侯爷交代啊……”
我抚额,又来了。
任墨予的眉心跳了跳,估计被他这大嗓门的后娘吵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14第十三章:长公主
老夫人这位娘亲当得很尽职尽责,她说:“墨予房内光是丫头也不行,既然你是书童,以后便呆在二公子房内吧。”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姹紫嫣红一溜的娇俏丫头,诚然她说出了事实。
任景垣不满,扭动着身躯撒娇:“娘亲……我也缺书童。”肥肉哆嗦着似要掉到地上,油腻感油然而生。
我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坚决道:“是,我以后跟着二公子。”
老夫人皱眉不悦:“一点规矩都不懂,下人要自称奴才。”
我垂首,恭维道:“是,我晓得了。”
于是老夫人再也懒怠瞅我一眼。
而任墨予卧病在床数日,每日青菜萝卜啃得欢快,但凡看我伺候在身侧,他总是笑的眉眼弯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再过几日,他可以下床走动,每每大呼小叫的喊我去搀扶他,我推脱:“书童只负责整理书籍和笔墨纸砚,以及陪读。”
任墨予坐在床侧摇摇欲坠,怆然若泣:“我要上茅房,丫头不方便。”
我坚决摇头,小声说:“这会儿老夫人不在,你就别装啦。”
这任家二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挑了挑眉毛,懒洋洋的倚到床侧,一伸腿,指道:“来,给大爷捶捶腿。”
我郁结,上前随手捏了两把,戚戚然道:“你那会儿不是说,若我跟了你,便当兄弟对待,可还作数?”
“不作数。”他看着我笑。
“为何?”我咬牙。
“男女有别。”
“……”
“上面上面,捶用力点,别傻愣着。”
我忽然产生一种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再过几日,他的病算是好了,每日总要装模作样的到书房内呆上半天。说他装模作样绝对并不冤枉,我陪伴过秦延之,晓得真心读书同敷衍了事的区别。
秦延之在书房时极少让人进去打扰,偶尔我会进去帮他研墨,他若闲暇便会抬头冲我笑笑,大部分时间他在专注的看书。
可是换作是任墨予,情况便大不同,他极其喜欢使唤人,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喝水,天热了打扇子,饿了要吃水果,我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他则慵懒的靠着椅子笑的欢畅。
我思考良久,遂开口问他:“你为何要装病?”
任家二公子闻言将我扯在怀中,附在耳侧神秘笑道:“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若我不装病,大娘怎会回府,若她不回府,那晚的侍寝你便如何?你忽男忽女……那是欺君之罪,你懂吗?”
我惊了惊,着实有些搞不懂我是男是女为何会同欺君之罪联系到一起。
任墨予轻轻拍着我的肩头,笑眯眯安抚道:“别怕,别怕,你晓得我对你的好就行。”
他对我好不好暂且不提,可他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我还真是猜不透。
于是我也笑眯眯的顺着他的意思说道:“二公子对我的好在下一定铭记于心,不知能否放我出府一趟?”算起来我已经十几日未见秦延之,也不晓得他会如何处置花之丫头。
任家二公子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冷哼一声:“不行!”便不再理我。
变脸果然比翻书还快,好在我早知晓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习惯了。
当夜,我正要吹灯歇息,原本伺候他睡觉的南叶忽然跑过来对我说,她们家二公子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回味了半天方才明白他说的是晌午的事情,难为他三更半夜还记得。
第二日上午我照例在书房伺候任墨予读书,今日的二公子深沉些许,衣服也是崭新的料子,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连带发冠都换做白玉,簪子上也镂着细微的花样。
我瞅着他发愣,感觉像是大姑娘出嫁,忒隆重了。
他埋头看书,面色淡然,手里轻轻把玩腰间的一枚配饰。半晌,忽而抬头冲我微微一笑,安静而澄澈,宛若水莲初开。
我霎时看呆了,刚刚拿到手的书“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于是任墨予便开怀大笑起来,边笑边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何?是否要匍匐在本少爷脚下?”
我瞥了他一眼,俯身拾起地上的书卷,拍了拍灰尘,如实答道:“刚刚你若不大笑,还是有些像秦延之的。”
任家二少爷的面色瞬间乌云缭绕。
通常情况下,女子忽然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灿若云霞,十之八九是要见自己的心上人,我想,男子应该也不例外。
可整整一个上午,只见他在书房看书,并未外出。
我立在身侧给他打扇子,活活看他春心萌动了两个时辰,动得我都替他累,喜欢哪家姑娘便大胆去追,闷在书房里发春有何用。
真没瞧出来,平日里尽显风流的二公子原来骨子里如此闷骚。
“你那是什么眼神?”任墨予不知何时抬头望向我,眉头微蹙。
“崇拜的眼神。”我正色答完,继续扇扇子。
任墨予嘴角微翘算是满意我的答复。
晌午时分,一声尖锐的“长公主驾到……”穿透整个侯府,我本有些困乏,可那小声音着实调的高,惊飞了所有的瞌睡虫。
我抚了抚额头,想要出去看看光景,毕竟当朝的皇帝陛下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胞妹不是,好歹也是长公主,如假包换,若不及时抓紧参观,过了这个村便没这店。
况且我听丫头们私底下讨论这个小公主,全是溢美之辞,不过说实话,带了个公主头衔的女子,即便不美也是美的。
然而……我这厢还未起身,书桌旁原本老僧入定的任家二公子周身瞬间散发出朝气蓬勃的活力,饶是我隔着一丈远,仍能感觉如沐春风。
于是我晓得,正主儿来了,感情这任小狐狸的心上人便是当朝的长公主啊,怪不得……怪不得……任景垣去(文)青楼抢花魁,他尾随(人)撺掇;世子爷对柳蝶(书)衣念念不忘,他亲自(屋)去抢;自家哥哥逼死唱戏的小旦,他笑称很好。原来一切皆有因果啊,想来那猪哥哥风流潇洒走一遭,竟是着了弟弟的道,搞砸了同公主的婚事。
万幸,鲜花没有插到牛粪上,却要插到他这只坏胚的脑袋上。
我斜视他!
任墨予已经全然不在乎我的眼神,只见他墨玉般的瞳眸闪亮一下,如同点点星光完全炸开,我以为他会施展轻功风一般的刮过去拜倒在长公主的石榴裙下,却没想,他缓缓抬头,弯眉笑曰:“子宁,过来帮我研墨。”
很好,沉得住气,成大事者当是如此。
我站在案旁边磨墨边注视他的一举一动,任墨予唇角含笑,笔挺腰板,手执毛笔,神情专注的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翎”字。
此时此刻的任家二公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魅力,好似懵懂的情怀,又好似势在必得的自信。
长公主跨进书房的时候,任墨予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绽放了一个标准秦延之式微笑,下一刻,他一抚袍角起身跪拜。
将跪不跪立马要跪的时候,娇艳欲滴的花朵小公主匆忙迎上前,四目相对,两手交握。
我捂脸,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翎表妹……”
“二表哥……”
多么深情的呼唤啊!
我贴着墙根想要溜出去,为他二人提供私密的独处空间。
“二表哥,听说你病了,我在宫里央求母后好多天,皇帝哥哥今儿个才准许人家出宫,我带了御医,让他们好好给你瞧瞧。”小公主很是关切。
“好多了,若是病一次便能见到翎表妹……”任墨予顿住,深情注视面前的女子,沉沉说道:“那我愿意长病不起。”
“咕咚”……我栽倒在地。
这位二公子的话果然是信不得啊信不得,首先他当真并未生病,其次他前几日方揽着我的肩头说是为我而病,而今……
“二表哥,他是谁啊?”长公主的目光终于落到我身上,似是刚刚发现屋内居然还有旁人存在。
任墨予眼梢都未抬,依旧深情注视着自己的表妹,随口答道:“大哥前些日子抢回府的男宠。”
我扶着椅子倒地不起。
我改行了,我现在是书童,我不做男宠好多天!
长公主娇俏的小鼻子皱了皱,转头轻飘飘的扫了我一眼,若有所思道:“云子宁就是他呀,大表哥也真是,怎么净喜欢男人。”
“大哥一直如此,你莫怪他。”任墨予执着小公主的手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终是转头看了我一眼,吩咐道:“子宁,去给公主沏茶,前些日子刚刚过府的西湖龙井。”
我点头应道:“是!”
表妹,又见表妹。
我自从遇到了柳蝶衣,就发现这个尘世间有一种恐怖的存在,那便是表妹。
秦延之同蝶衣表妹应是自小青梅竹马,而今眼前这对更像是干柴烈火。
我逃出书房嘱托南叶帮我送茶进去后,便绕回卧房歇息。
惹不起,咱便躲着。
况且现在我总算明白过来,那些个书本里所说的“外戚专权”大抵就是现在任家的情形,老侯爷应是国舅爷,在朝堂只手遮天,捏死柳蝶衣的爹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秦延之的老爹却不服气,迎风直上又被捏死了,想来小皇帝的日子定是不好过,自家妹妹都险些保不住,幸亏在下这个男宠横空出世,毁了昭文世子的名声,如此,婚事搁浅,局势稍稳。
一念及此,我匆忙起身,想要出府瞧瞧秦延之这只默默无闻的小蚂蚁是否还健在。
15第十四章:再相见
我出府时正巧撞见昭文世子入府,他带着一群家丁大大咧咧的样子,见到我不满的“哼”了一声,遂仰头,鼻孔朝天。
我毕恭毕敬站在门侧任他鄙夷。
半晌,大概他也觉得无趣,只闷声问我:“长公主可是在墨予那里?”
“是。”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遥指后院道:“长公主来了挺久,这会儿在书房跟二公子叙旧呢。”
昭文世子脸色微变,拂袖匆匆而去,看那样子是要去做棒打鸳鸯的大棍,只是不晓得和衬不和衬?
在我看来,倘若长公主非要在这昭文侯府配一个夫君,任墨予是下选,而这任景垣便是下下选,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任家二公子便脱颖而出,瘸子里面挑将军,大抵就是如此。
我敲开秦府大门时已过晌午,秦延之和柳蝶衣还在正厅用午膳,我一见他还健健康康的活着方才安心,于是便站在院中笑着对他嚷道:“延之兄,延之兄,我回来看你啦……”这句话一嚷出口,徒增荣归故里的豪迈之情,遂叉着腰笑的欢畅:“秦延之,你看我是不是瘦了,昭文侯府好生小气……”
秦延之正举着筷子夹豆角,那一刻,他抬起头,整个人仿佛都凝滞在那里,如玉般的面容,清澈如碧潭的瞳眸,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旁边的柳蝶衣抿嘴轻声咳嗽。
—文—秦延之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墨玉的瞳眸也似鲜活起来,温润俊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