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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部分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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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陈登真真不是等闲之辈,惜乎生人太晚了,若是早生十年,恐怕是比吕布、袁术更难缠的角色了。曹操虽对他有些不放心,但是听他敢实话实说倒也觉光明磊落,便痛快地答应道:“好!明日上奏朝廷,任命你为广陵太守。”

“谢曹公。”陈登得偿所愿这才起身见礼。

“慢着!”曹操抓住他的手腕,“吕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能究其情也。汝父现在下邳,游说吕布锁拿韩胤也有功劳,今虽不在职位,加以中二千石俸禄!”中二千石是九卿一级的官员才能享有的俸禄,陈登也没想到曹操敢下这么大本钱,连忙推辞道:“我看这就不必了,家父年事已高,恐今后也不能再为朝廷出什么力了。”

曹操却把手一摆,表现得颇为豁达:“元龙你既然已是郡守之位,老人家的俸禄岂能低于你?再者方才言道,我取下徐州之日还要与汝父痛饮一番,这份俸禄聊备酒资吧。”

“要是这样说,那我父子惭愧领受了。”陈登不再推辞。

官也封了钱也花了,曹操这才想起吕布:“你们父子既皆有封赏,那我就暂且表奏吕布为徐州牧,假意示好以安其心。”

“此事万万不可!”陈登阻拦道,“吕布难服东方之望者,因其夺刘备之地而无有名分,加之党羽众多,兼有并州、兖州、徐州之党,部下自相纷争不能相一。倘若明公授其徐州之印,则徒令其名正言顺矣。况且明公奉天子而行,日后必讨吕布,那时节岂不成了朝令夕改朝廷内斗了吗?”

吕布是派陈登来讨徐州牧的,没想到陈登本人却对此横加阻拦,这颇让曹操感觉好笑:“元龙,我自然不愿加封吕布。但你为此事而来,现在父子皆有升赏,若独吕布之事不成,岂不引其猜忌,招惹性命之忧?若是徐州牧不妥,那再把他所任左将军提升一级如何?”

“明公什么官也不用给他。”陈登微微冷笑,“这不算什么事,见了吕布我自有说辞。”

“哦?”曹操有些好奇,“什么说辞这样管用,老夫愿闻其详。”

陈登欣然落座,主动给曹操满了一盏酒,笑道:“待我回去见了吕布,他若迁怒此事,我就诓骗与他。就说在下与您言道‘待吕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而明公您却答复‘不如卿言也。待吕将军当如养鹰,饥则为用,饱则扬去。狐兔未息,尚不可使之扬去。’吕布自负英勇天下无二,若闻此言必以为明公倚重与他,恐相厚不能持久故而不予徐州。那时他还会谋害我吗?哈哈哈……”

曹操也笑了,笑得掌中的酒都撒了:“吕布非但无谋,而且无目,派你来求徐州牧,岂不是把徐州拱手让与我了吗?”他说罢仰面把酒喝干,拉住陈登的手道,“元龙,东方之事,我可就全部托付与你了,吕布一举一动随时命人禀报于我。”

“诺!”陈登答应一声,却又有别的建议,“还有两件事请明公深思。杨奉、韩暹与明公有不解之仇,现已倒戈至吕布帐下,他们本就是并州同乡,倘若天长日久终对朝廷之事不利,请明公设法除之!”

“这倒不难,可以交代刘备去办。还有什么难处,你只管明言。”

“袭破袁术之事宜疾不宜久,今有孙坚之子孙策横拓江东之土。扬州刺史刘繇几度兵败,病死于彭泽,在下叔父吴郡太守陈瑀权领余众数千勉强支持,尚不能与孙策争锋。袁术僭位之日,孙策亦修书与之绝交。如今要讨袁术,明公当再派扬州刺史前往赴任,与我家叔父合并一处,一来诱孙策为外援共谋袁术,二来也当扶植兵马牵制孙策,以保朝廷南方无碍。”

“孙伯符英武不亚于其父,早晚必为朝廷之患!”曹操对于这个孙策颇为忌惮,他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占有江东之土,前途实是不可限量,迟早会成为河北袁术之外的又一大敌。但是现在中原未定,对江东更是鞭长莫及,也只能拉拢纵容。

“哼!我观孙郎小儿也不过平平。”陈登似乎根本不把孙策放在眼里,“若是在下占据广陵,西通朝廷王师,南接叔父扬州之众,足以阻其于江淮之外。”

“孙策之事暂且不忙,当今之际江东只可为援不可为敌。”曹操这会儿不是不相信陈登的能力,而恰恰相反,他觉得陈登有些精力过盛了,“此事我还需与荀令君详加商议,争取选派一文武双全之人至扬州再接刺史之任,元龙你就不必再操心了。”

陈登似乎看出了曹操的戒心,臣不密则失其身的道理他自然晓得,便放下酒盏自嘲道:“在下别无他意,不过有个愿望,想跟这个江东虎子面对面较量一番。”曹操依旧不接这个话茬:“若能早日平灭袁术、吕布,元龙这个愿望或许就有机会实践一把了。”

陈登听出他已经把话往回收了,赶紧端起酒盏:“天色已然不早,在下再敬明公一盏。愿明公扫灭诸侯,重整天下!”

“元龙之言差矣。”曹操意味深长地凝视他一阵,忽然笑呵呵拿起酒纠正道,“应该是扫灭割据,复兴汉室天下。”

“在下一时口误了。”陈登嘴上虽这么说,但眼中却依旧流露着玩世不恭的神色。

待陈登走后,曹操久久伫立在庭院里,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这混乱的世道就像是漆黑的夜幕,而四处征战不休的群雄就像是满天的星斗。它们有的光芒四射,有的黯然无光,有的若隐若现。光芒四射的譬如袁绍、吕布之流,暗淡无光的是袁术、张绣之辈,至于若隐若现的可能就是陈登这种人吧!现在看似隐于吕布麾下,可是终有一日会发出夺目的光芒。想至此曹操有些自卑之感,虽然自己是朝廷主宰、堂堂三公,却不得不向陈登这样一个小人物妥协,托之以东方之事。离开许都,这个司空又有何威信可言呢?

想至此他不禁苦笑了一阵,忽又见云开雾散,皎洁的明月凸显在夜空中。霎时间曹操似有所领悟:明月映星而不夺星之光,群星拱月而不及月之恒,我曹某人为什么非要唯我独尊使群星黯淡呢?为什么不能做明月,让所有星辰都缭绕自己周围放光呢?陈登、刘备之流何必非要将他们视为潜在的敌人,只要自己能够像月亮般恒远,叫他们在周围发些光芒又有何不可呢?天下不可能一个人平定,给别人一些实现抱负的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这么一想,曹操的心绪又豁亮起来。现在要做的是派遣刺史至扬州联结孙策,完成对伪帝袁术的包围,然后一定要由自己给他致命一击,重新挽回在宛城丢失的名声。

宛城之败始终是曹操心中无法弥合的伤口,一想起宛城他就想起死去的儿子曹昂,不知道这会儿老妻丁氏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呢?

天晚了,也该去休息了。他没叫任何佣人伺候,轻轻踱至后院,远远就看见丁氏房中还亮着灯,自里面隐约传来织机的声音——儿子已经不在了,你又在为谁织布裁衣呢?

这就是司空夫人的居所,里面朴实无华,平常连个仆妇丫鬟都不用,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操持。织机就是她生活的一切,荣华富贵已经有了,也不知每天辛勤纺织又是为了什么。

曹操已经好久没跟丁氏过夜了,是两载还是三载,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此刻在这个略带忧伤的夜晚,只有老妻才能与他共同分担丧子的忧愁。他伸手推了推房门,发现门紧锁着,便低声呼唤道:“夫人,开门吧!我来了……”里面的织机声倏然停住,但是丁氏却没来开门。

“夫人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昂儿的事是我的不对。我这个老杀才害死你儿子,当千刀万剐,可是身为其父我又岂能不痛……你就不能开门看看我吗?”

过了好半天,门还是没有开,曹操还欲再言,却见灯光熄灭了。

唉……人死不能复生,决裂的感情也不容易再挽回。或许真如她那日所言,虽然贵为夫人,但除了儿子她不在乎任何东西任何人。现在昂儿没了,她已经失去一切,她什么都没有了。曹操哀叹了一阵,觉得睡意渐渐退去,索性回到堂上,继续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务。他渐渐意识到,除了男女之间的冲动,真正平凡的家庭生活已经离他很远了。人的一生总要有所取舍,而曹操的选择最终还是在战场和朝堂之上。

对妻子的愧疚呢?就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慢慢沉淀吧……

第十章 蕲县之战,计杀粮官稳定军心

【再动干戈】

曹操表奏陈登为广陵太守,又给予陈珪中二千石的俸禄,使这对父子充当日后征讨吕布的内应。此后又在荀彧的推举下,遣尚书严象南下接任扬州刺史,一方面归拢吴郡太守陈瑀等刘繇余部,另一方面拉拢江东孙策使其听命于朝廷。待时机成熟之后,遣议郎王誧、刘琬持诏书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使其与左将军吕布、吴郡太守陈瑀共同讨伐袁术。

与此同时曹操又发下诏书,以朝廷名义命令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璋协同讨伐袁术。虽然这两份诏书都不可能有实际效果,但是至少避免了他们援助袁术的想法。天下刀锋纷纷指向淮南,刚刚称帝三个多月的袁术便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袁术先被吕布所败,淮南各地粮秣被劫掠一空,后又被群雄围困封锁,不得不大量增兵,而他的军粮储备却已无法支撑。淮南境内刮地三尺,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袁术无奈之际竟憨着脸皮向豫州陈国求粮。陈王刘宠乃汉室诸侯、国相骆俊又是朝廷忠良,两人岂能资粮与盗?不但不予粮草,而且将袁术使者痛打一番赶出陈国。袁术恼恨至极,却慑于陈王的英武不敢兴兵,踌躇再三竟然饮鸩止渴,派遣刺客将刘宠、骆俊杀死,继而纵兵抢夺陈国粮资。

诸侯王遇刺的消息传至许都,上至天子下至群僚无不震惊,全国各地的声讨呼声更加高涨。曹操见袁术恶贯满盈,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立即调遣兵将准备攻打寿春,以图彻底铲除祸根。为了这次出征,曹操调集了豫、兖二地嫡系部队,又集结京师卫戍人马,总兵力达到三万余人,是他起兵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因为这一仗不仅仅是曹操与袁术的个人了断,还是大汉朝廷与袁家伪朝的正邪之争。为了提升士气震慑敌人,曹操奏请在许都誓师检阅,并请天子亲自观看。

皇帝刘协端坐在许都城楼,上打五彩华盖,左边伴着司空曹操、右边是尚书令荀彧侍立,其他文武公卿也随之列立两旁,而在每个人身后都有手持斧钺的虎贲士拥护。刘协眼望着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的“王师”,心头却始终积聚着阴霾,提议恢复虎贲挟持的议郎赵彦已经被强加罪名处死了,现在更没有人敢为他出谋划策了。

除了荀彧、钟繇、董昭、丁冲那几个曹操的心腹,他已经很久没接触到外臣了。莫说三公九卿,就是最为亲近的国丈伏完、国舅董承、梁王子刘服都不能入宫相见,卫尉张俭、光禄勋桓典不过徒负虚名,宫中侍卫虎贲全是夏侯惇选拔的沛国人士,遵曹操之令而不听皇帝之谕,刘协已经彻底被隔绝起来。

其实他并没有怀疑曹操对于大汉王朝的忠心,至少目前这个阶段还不至于怀疑。但曹操为什么不能给予他一些自由呢?毕竟他还是堂堂天子嘛……刘协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城下的旌旗队伍,便以余光扫视左右:曹操手据女墙脸上挂着微笑;荀彧目不斜视垂首而立;后面董昭、丁冲等人都是兴高采烈踌躇满志;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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