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童妃-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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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这件事也不能怪罪睿王爷。原本这出兵,就不能打包票只赢不输,这上了战场,情况就有千百种,有时候啊,也要看运气。”有性情圆滑的臣子笑着替轩辕睿开脱罪名,急着解释。
“仓促出兵,在我看来,原本就是不对。你们当初一个个给我摆脸色,说是妇人之仁,如今可好,不但没赢,反而割了一个城池给邹国,岂不是让他们更加如意?说不定往后,就要试图爬到我们的头上来了。”周皇后冷冷淡淡说出这一番话,打输了还要维护轩辕睿,这回她都看不过去。
她的目光,划过几个面色难看的臣子,最终落在轩辕睿的脸上,她说的镇定自若,却也像是劝诫。“我看啊,睿弟,你暂时先放下东南严防吧。”
“娘娘,这可……”几个臣子因为这一番话,猝然沉下脸来,一脸的不认同。
许久沉默的轩辕睿终于开口,不过他说的万分漫不经心,原本的温和也消失无踪。他直直望向周皇后的方向,安静地说了句。“东南严防是皇兄让我管理的,当然要收回去我没话可说,但也该是皇兄跟我说吧,否则,就于理不合了。”
周皇后万万不曾料到,轩辕睿会这么说,人人都说长嫂如母,她即使清楚轩辕睿的野心,也不曾多加阻拦,自从嫁入皇家就将他当成是自己的亲人看待,他虽然说得平淡,其中的咄咄逼人,已然让她坐立难安。她一拍桌案,冷然起身:“睿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错的人是你,你还不愿放开手中的权力欲望,往后,岂不是要错的更多?我让你理清头绪思过,也是为你好,怎么还拿皇帝出来压我?”
他的意思听起来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但天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皇帝任何人都不见了,更别说指派国事?分明是打着好大的幌子,睁着眼说瞎话,如此让自己碰了个软钉子,根本就是不给她这个当朝国母一点颜面!何时开始,那个温和性情人人都心仪景从的王爷,变得如此尖锐了呢?!周皇后怒极攻心,狠狠睨了轩辕睿一眼,凛然说道。“真是不识好人心呢!”
几个臣子眼看着往日温柔大方的周皇后发了怒气,不得不面面相觑,各自沉默不语。
周皇后气得唇儿发白,她扬起手掌,示意臣子们退下,只留下轩辕睿一人,她紧紧盯着这个年轻俊朗的皇族男子。这一年多来,睿弟实在改变太多,先是休掉了睿王妃,也是毫不听劝跟韩王妃纠缠,如今,在国事之上,也是意气用事,输了不打紧,为何竟然也失去了原本谦卑的性情和耐性品德?
轩辕睿也随之起身,仿佛周皇后质疑的目光和微薄的怒气,他感觉不到的神色自若。他神色淡然,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当然会负责,娘娘何须多心?臣弟不想让你越俎代庖罢了,如今皇兄许久未曾出面处理政事,娘娘若是被人说插手国务,国母的威仪名声,不就毁了?”
眼看着轩辕睿目中无人地转身,就要离开大殿,周皇后眼眸一沉,无声冷笑。
“这亲生的骨肉兄弟,怎么竟还不如外人呢?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也抵不过这座江山吗?”
轩辕睿可是一天,都不能多等么?!
野心之大,跟韩王相比又如何呢?
轩辕睿的身影只是稍稍一顿,头也不曾回,疾步走出这个宫殿,很快就迷失在周皇后的眼底。
这座江山,迟早是要失掉的,被谁夺去,她原本就不太在乎。
可惜啊……这帝王之家,就当真没有真心情意了么?即使骨子里流淌着一模一样的血脉,那同胞所生的关系,难道比一层纸还要单薄么?一旦戳破,就比陌生人还来的冷漠。一个人,怎么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别人,走到六亲不认的这一步呢?
人心隔肚皮,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无情的呢?
周皇后扶着茶几,无奈苦笑摇头,安静地坐在原地,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之内。
殿堂门口,一个宫人急匆匆地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娘娘……圣上说想见您一面。”
“什么?快带我去。”
周皇后猝然从回忆中惊醒,喜出望外,眼底覆上一簇笑容,猛地起身。
由着宫人带路,走入皇帝的寝宫,厚重的大红色帐幔,隔开内室和外堂,一层层,每每走入一道,都让周皇后的眼底湿润,面色悲痛。
直到最终走入内室,眼看着皇帝斜斜倚靠着软垫坐在榻上,整个人却显得过分清瘦,黑发散乱披在肩头,许多日子未曾相见,他头上的白发,更是多了一大半。少了往日的儒雅君王气息,却也多了几分不该有的苍老寂寥。
“皇上!”周皇后浅笑着,却已然不自觉流下两道清泪,端丽的面容上,只剩下哀戚的颜色。
她疾步走向那个男人,步伐微微透着慌乱,这两个字,却已然听得出她的心意。
“梓箐,你来了。”
皇帝笑着看她,伸出手去,望着那温厚的手掌,周皇后猝然哭出声来,已经记不得多久,他如此呼唤自己的闺名了。
往日那一声声皇后,可有可无,听得到自己的地位,却感觉不到他的心意。她对他而言,只是皇后,只是妻子,却不是真心所爱的女人。
“怎么这会儿,倒叫起我的名儿来了呢?”周皇后哽咽着询问,覆上他朝着她伸出来的大手,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语气宛若少女的娇嗔。
“这么叫你,是为了告诉你,朕没有忘记过你,你的人,你的名字,你为朕付出的一切,朕都看在眼底,放在心上。”皇帝的面颊都早已深深陷了下去,眼底充血,似乎好几日不曾安心睡眠,他将皇后的手掌紧紧握在手心,仿佛这个女人,拥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笑着说出这一番话,周皇后仔细锁住眼前容颜枯槁的男人,分明才不满四旬的年纪,却像是活生生老了十岁一样。她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眼底却还是湿润迷离,隔着泪水凝视此刻的轩辕褚,却依稀看到二十岁的太子殿下,当初他的儒雅潇洒,让她见了一面,就再也无法从心里头移走。
眼前的一层层大红色帐幔,给周皇后一阵华丽的错觉,仿佛她深处太子东宫的殿堂,仿佛她回到十多年前,她十来岁的青葱岁月,豆蔻年华,仿佛她的眼前还有那红烛闪耀,她就在那新房内,等待自己的夫君。
“殿下……”
周皇后神色一变,柔声细语。记得那时候,她还是这样称呼这个丈夫。当年,他还不曾登基,还是大赢王朝的太子殿下,而她,是年轻的太子妃。
将手掌从他的手里抽离出来,周皇后轻轻覆上他削瘦的面颊,过去太美好,现实却又太冰冷,一时间,她泣不成声。
即使相敬如宾,这般的温存,这样的手握手,这几年内,也绝少有过。
这样等同守活寡的时光岁月,她也曾经埋怨,曾经愤恨,但时间一长,她也就麻木不仁了。
她与日俱增的怨怼,为何在今日,却一时间,全部烟消云散了呢?
“早知如此,何必平素待我跟敌人一样?”她苦苦一笑,世人眼中的皇帝跟皇后之间的暗中争夺,他们两人却不曾有过呀,这越来越无法消减的鸿沟,到底是何时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呢?她似乎,也记不清了。
“梓箐,朕这辈子,负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他拉过她的手,垂着眼,压低嗓音说道。“你。”
仿佛过去那么多年的冰冷和纠结,一度被软化了,周皇后笑着,心里满是澎湃和酸楚,更有触动和暖意,她凝神望着他,眼眸透露平和和温情。“皇上,何必这么说呢?是我一心一意想要成为太子妃,想要嫁给你,总也怨不得皇上。这条路,也是我自个儿选的……”
“但朕却鲜少给你带来几多欢喜——作为你的夫君,总是亏欠你。”轩辕褚那墨黑的眼眸之中,仿佛有一个空虚的漩涡,将周皇后所有的情绪,都卷入其中。他儒雅清瘦的面容上,除了这一年来被疾病折磨的苍老疲惫之外,多了几分柔情。
他从未将周皇后,当成是自己必须防备的敌人,他身为皇帝身边需要防备的人太多太多,实在没理由,连跟随自己十多年的结发妻子都一同戒备。否则,这辈子也活的太累了。
“皇上不想对我用情,其实是对我用心,若是对我冷漠,我才能少一点悲伤,不是吗?皇上的苦心,我心里头都知道。”周皇后笑着,眼角处细小的纹路之内,却透露几分悲怆。
若是心里有了喜爱的女人,还对自己多情,那样的男人,难道就不残忍了么?
她笑着,望向皇帝的眼神,温柔似水。
如果他对她多情,她这辈子,就陷得越深,就永无宁日。
唯独对她冷淡,唯独对她漠然,唯独对她,视而不见……
“嫁给皇上这些年,我从未从皇上的口中听到你谈过她,也一次没有听说过你当着我的面叫她的名字,皇上你这十来年能够做到如此,已经是顾及我的身份了。”
这个男人,给了她一段貌合神离的夫妻名分,却也将细节做的一分不漏,平素虽然没有太多的你我浓情,但十多年下来,已然成为最亲的亲人。即便不曾有过真心的情意,但她生病的时候,他也曾经守护一夜,她为他生下太子的时候,他也笑的宛若慈父……
他对她,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总算是仁至义尽。
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让她难堪的话语,十多年如一日,让她用一国皇后的华丽身份,高贵无忧的生活着。
唯独,他给不了她真心。
这是唯一的遗憾,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他专心礼佛,也是让自己摆脱世俗的牵绊,但她明白,他是个好心的男人。
“皇后,这十多年,你受苦了。”
紧紧握住周皇后的双手,如果皇后是个心机深沉蛇蝎心肠的女人,他或许就不会如此难过,如此自责。偏偏她是个温柔的女子,替他生儿育女,主持六宫,也不曾跟任何妃嫔有过不快,端庄大方,大家闺秀的从容温和,从未变过。
“皇上这一句,是发自真心的吗?”
周皇后微微怔了怔,她从未奢望皇帝对她有任何的亏欠,他是堂堂一国之君,这世上的国君,三宫六院的比比皆是,亏欠一两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他能够说出这一句话,简直让她措不及防。
“是真心的,否则,也不必到了现在才跟你说。”他的笑意变深,直直望入周皇后的眼眸之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对她的漠然,却不代表他的眼看不到,耳听不到,心,也感受不到,触碰不到,无动于衷。
“那就足矣了,皇上。这一句话,我听到就足够了……。”周皇后垂眸一笑,皇帝凝视着她,许久无言。
但此刻,无声胜有声。
“梧儿跟帧儿,你带着他们长大,朕也没有不放心的。”
皇帝将周皇后轻轻靠在自己的胸前,一个点到为止的拥抱,却也让彼此忘不了这十几年的时光,这一对结发夫妻,五六年的冷冷淡淡,鲜少见面,却也没有冲淡长久以来的点点滴滴。
周皇后靠着皇帝的胸膛,蓦地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她突地有一阵不祥的预感,蓦地抬起脸来,望向这个男人。“皇上,你何必跟我交代?他们都是我的心头肉,无论如何我都会仔细教导他们——”
“你一点就通,冰雪聪明,还用得着问朕缘由吗?”皇帝闭上眼去,安静地望着周遭的红色帐幔,烛光摇曳,在这个寝宫,他已经待了大半年了,整日整夜点着蜡烛,窗子都透不过一层光线,让他分不清,到底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