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唱妇不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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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狼发出兴奋的低咆,唤回喜韵迷离的神智,就见一只已经迫不及待的棕狼一跃而起,用那对尖锐的前爪扑向她──
“啊!”她惊恐地紧闭双眼,抱头大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预期中皮开肉绽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听见凄厉的哀嚎回荡在山谷间。
咦?她没被咬,那么,是谁叫得这么凄惨?
喜韵纳闷地从宽袖中探出半颗头颅,睁开半只眼一探究竟。
就着盈盈月光,她看见棕狼被一把锋利的弯刀牢钉在一颗大石上,痛苦哀嚎。
弯刀露在狼身外的部分,闪耀银白幽光,使刀之人有多么力大无穷,从那把嵌入巨石的弯刀就知道。
人?!
对呀,那把刀不可能对禽兽看不顺眼,自己飞来救美,一定有个主人!呜呜,终于有人啦,在哪在哪?快出来,不要躲了啦……
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喜韵悬在生死边缘的心总算落地,她松了一口气,但在看见那一人一兽对峙的情况时,心儿又提得老高。
黑狼见同伴阵亡,立刻弓起精瘦的背脊,愤怒嘶吼。
喜韵登时被狼嚎吓得语无伦次。“拜托!你不能死、救救我、我好怕、千万不可以死……”
听闻她怯生生的求援,男人目光一沉,炯眸更加戒慎盯住凶残的野兽。
忽地,黑狼往男人猛扑而去,锐利的獠牙直接攻击他颈项,就见男人以一记快狠准的旋踢,踢上黑狼侧脸,将它踹飞五尺之外。
黑狼弓背按爪,绕着男人愤嚎,显然很不悦被人打断用餐。
男人仅是立在原地,赤眸如电,全身散发凌厉的气息,连周遭的风都肃静。
过了半晌,黑狼似乎震慑于对方强烈的气势,戾气骤减,收回双爪及獠牙,不舍地看了眼喜韵这块嫩肉,又看了看被钉在石上的同伴,才夹着尾巴仓皇逃逸。
男人拔出弯刀,被钉在岩石上的棕狼“咚!”地落地,奄奄一息。
他面无表情地将刀收回背在身后的弯形刀鞘,才走向缩成一团的人儿。
危机解除,喜韵撑着山壁缓缓起身,云像是又要遮住月了,不过她仍偷了隙看清面前的救命恩人。
兽靴,长皮裤,短袖鹿裘,黑银参差的奇异发色,剑凿刀刻的分明轮廓,暗赤色的深邃瞳眸……
“是你!”
男人眼前这张惊恐中揉合了愤怒的惨白脸蛋,完全道出她的心情,他不难理解这女人忆起了什么。正暗忖她大张檀口又要朝他开骂,他眉心不由得一皱,考虑自己该不该捂住耳朵。
“呜哇哇哇!”
没想到,她开口竟是号啕大哭,他一怔,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个烂人居然丢下我,自己带着火炬逃了……”惊悸犹存的喜韵,思及先前被抛下的无助与惊怒,哭得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男人怔望颗颗脆弱的泪滴儿,心口一紧。
“呜呜……你不会丢下我……对不……对……”她说得抽抽噎噎,像个无助的小女娃,用衣袖胡乱抹去泉涌般的泪水。
没待他回应,饱受惊吓的喜韵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一双结实的健臂,没有让她受伤。
水声淙淙。
唔,她泡在水里么?好冷……
冷不防,一阵痛楚侵袭她的知觉。
喜韵疼得呻吟出声,小手一缩,手腕却被一道力量箝制,不让她如意。
恍惚间,她看见一只龇牙咧嘴的山狼,踩住她的手腕,用它那长舌尖牙舔啃她柔嫩的掌心,所以她才会痛得要命──
狼?!
喜韵吓得花容失色。
“啊!不要──”她不要被吃掉,不要啦!
两只、三只……七只、八只……愈来愈多流着恶心涎沫的大野狼,用利爪踩住她,来意不善地对她狞笑,呜,好可怕……
“救命、救命呀──”走开、走开啦!
“别动!”
该死的,这女人发了什么疯,突然对他拳打脚踢!
雷朔出声警告身下挣扎不已的女人,替她拭净手上的伤口不成,又要免于她伤及自己,他只好压制住她胡乱扭动的娇躯。
喜韵紧闭双眼,慌乱地猛摇螓首。
别动?难不成要她乖乖躺好,让它们啃光光?免谈!
因更加剧烈的挣扎,她手脚上已经凝血的割裂伤再度扯开,迸出鲜红血丝,雷朔不得已,只好把她胡乱踢动的双脚圈入他长腿中,单手往后扣住她双腕,将她整个人锁入怀中。
娇躯在怀,雷朔免不了碰触到柔美的女性曲线。
她很纤细,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把她折断似的,却又柔软得不可思议……
感觉体内气血隐隐躁动,他咬牙对着依然在他身前扭来动去的女人低咆:
“别再动了!”
又是一句警告。
这回喜韵怔了怔,理智逐渐探出头。
等等,她方才怎么没注意到山狼说的是人话?而且这只狼的味道干爽好闻,一点野兽的熏臭味都没有,甚至觉得它身上的皮毛暖和得让她好想接近……
喜韵好奇地睁眼,一张放大的魅惑俊颜就在眼前,她又是一怔。
她认得他!
昏迷前的记忆全数回笼,她骇异地攀紧上方粗壮的颈项,焦躁不安地低呼:“有狼,好多只狼!”
温香软玉因恐惧主动偎入他怀中,贴近到有抹清新的药草香飘入他鼻中,无意间撩拨那方躁动的热源。
“没有了。”雷朔说得有些含糊,薄唇只有微掀,因为她玉润珠圆的耳垂就在他唇边。
“没有?”喜韵定睛左顾右盼,恍然顿悟。
“……原来是恶梦,我梦见好几只狼踩在我身上,吓死我了!”她惊魂甫定地拍拍胸脯,顺便看清身置何方。
他们身处山洞,一旁有堆劈啪燃烧的柴火,火光将他们缠成麻花的影子映在洞壁上──
等等,麻花?!
喜韵总算意会到两人过分亲密的姿势。
“色狼,放开我!”羞怒焦急之余,她卯足劲推打身上的男人。
雷朔眉头一皱,二话不说拔身而起。
“趁我昏迷时对我意图不轨,你小人──呃,痛……”
一脱离他,她立刻抱着身子缩到角落,身上的伤也跟着大肆叫嚣。翻开衣袖,这才瞧见自己双手掌心至手肘,各有不少先前在林间奔逃所致的伤痕,白晰无瑕的肌肤被划下好几道血口子。
一双赤眸在看见伤痕累累的玉臂时,骤然深黯。
察觉他的视线,喜韵连忙将无意间示人的肌肤遮回衣料下,戒慎地瞪着他。
“若我真想对你动手,你的衣服不会完好如初。”他开口。
他指明的事实点醒了喜韵,她身上的衣物除了几处破口外,确实完好如初。是她误会他了么?
“伤口擦干净。”听他又道,一方棉布已递到她面前。
“醒了就自己擦,还有药。”
见他将一个口塞红巾的白瓷瓶一并交给她,喜韵纳闷地接过湿润的棉布药瓶,不禁沉吟。
他的意思是,方才她昏迷的时候,他正在替她处理伤口?所以……当她感到痛楚想缩回手时被他握住,而她又不停挣扎乱动,他才用身子制住她么?
“你是不是为了不让我受伤,才……抱住我?”
他不置一词,径自转身将山洞内剩余的干柴丢入火堆中。
“喂……你叫什么名字?”对救命恩人总不好一直喂喂喂的叫。
“雷朔。”
“雷朔,雷朔……”她低低复诵了两次,在心中记下。
她的低喃如一缕轻烟,从雷朔耳中直窜心口,扬起莫名骚动,不过这股骚动很快就被她打岔。
“我叫做……呃,你叫我喜儿就可以。”她为掩饰“招摇”的身分续道:“雷朔,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
“脱衣。”
嗄?才刚认为他也许意不在“欺负”她,他就要她脱、脱──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得以身相报……住、住手!你在干嘛!”
见他径自脱下身上的鹿裘,露出精壮黝黑的上身,喜韵面红耳赤地攒紧衣襟,失措惊呼,滴溜大眼到处乱瞟,却又不能不盯住他,以防他像那些饿狼一样何时扑上来她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他比她所见过的男人都要高壮,她生平是没见过多少男人啦,其实大哥在京城里算是轩昂挺拔的男子了,他却比大哥还要高大慑人,就算他真想“做什么”,她也抵不过他的蛮力,更何况她还亲眼见识过他如何钉牢一只狼……
“脱掉。”
他耐着性子,薄唇再次掀动。
“呃,雷壮士,有事好商量,你救了我的功劳,我另外想办法酬赏你,你可不可以不要……”
“湿衣脱下,换上这个。”他把鹿裘丢给她。
原来是要借她衣服啊!喜韵恍然大悟。
“不用啦,我自己有……”她四下寻找包袱,这才想起包袱早就在逃命时不知落在何方了。糟,她连些值钱的衣物也没了!
雷朔不再多说,赤裸着上身往洞外走去。
“你要去哪?”她惶恐低喊,被猎户丢下的恐惧惊慌,再次因他欲离的动作而升起。
“捡柴。”
“你会扔我一人在这儿么?”她极欲寻求他的保证。
她的不安惹得雷朔顿步回首,看了她一眼后,他才道:“不会。”
火光映出精致俏脸终于绽放安心的微笑,他的心口突地一紧,某种失序的感受乍然攫住他。他撇头迈开大步,藉以抹去心头的紊乱。
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喜韵突然觉得只剩下她一人的山洞冷意四窜,她抱起手臂搓摩取暖,这才发现身上的男衫都湿透了,难怪觉得冷。
既然人家都自愿借她衣服了,她没道理虐待自己。
好吧!
她扁扁嘴,褪下湿衣、肚兜,在仅着丝绸亵裤的胴体套上那件鹿裘。
袖口仅及他上臂的鹿裘,穿在她身上,袖口竟能长及肘下,连衣襬都能覆到她的膝头,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温暖干爽的男性气息罩在她身上,他的温度藉由衣料传到她的肌肤,除了驱走不少寒意,感觉也……好怪。
这种感觉让她不禁联想到刚才两人亲密交缠的一幕,心儿突地跳漏一拍。
喜韵狠狠摇晃小脑袋,将那失控的情节甩出脑海,然后开始动手上药,丝毫不亏待自己。只是,闲不下来的脑袋却依然东想西转。
雷朔应该是真的在帮她,否则他大可“为所欲为”,就算她插翅也难飞。
可他明明压在她身上,两人靠得好近好近,很像姨娘日前送她的出阁压箱书里头画的图案。
娘亲过世得早,姨娘便来教导她新嫁娘该懂的事儿,姨娘说,她成了亲就必须和夫君圆房,圆房就是书上画的那个样子,男女会这样交缠、那样摆弄……
思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春宫图,喜韵双颊一热。
她说什么也不愿和素未谋面的穆鹰“这样”又“那样”,索性于夜里收拾包袱离家逃婚。她很久以前就想来一探“圣物”究竟,无奈兄长不允,刚好趁此大好机会来到乾坤山。
据她推敲,“圣物”既能治愈百病,又能让万物绝处逢生,应该是种极为珍奇的药材,说不定冶炼刀剑时将刀剑涂抹或浸泡在这种药材中,便能打造出无比锋利的武器。到底是什么药材具有如此奇异的功效,她当然非得来看看不可,说不定能治好从恩和──
喀兹,喀兹。
踏过落叶的足音由远而近,打断她的沉思。
喜韵缩肩抱膝,心头微凛,惊慎的大眼瞪着洞口。待看清来者何人后,紧绷的身躯才松懈下来。
那双暗赤色的眸子在她身上逡巡一圈,似乎觉得满意了,才盘腿坐在火堆前,把捡来的枯枝丢入红火中。
“把湿衣靠近火堆摊开。”雷朔道。
她懂他的意思,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