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暗杀王王亚樵-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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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王亚樵马上冲了上去,紧紧将他抱住,动情地叫道:“华皖兄,果然是你来了呀!”
华克之见了王亚樵等人,也难免泪流满面。他连连和郑抱真、张宪法庭和余亚农三人握手,看得出华克之脸上也现出几分悲哀的憔悴。英国女侍进来送上咖啡和英国式西餐,就礼貌地退了出去。等雅座里平静以后,王亚樵问道:“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逃得出来的?我派许志远去南京和上海找过你们,可是据他回来说,那边到处都是白色恐怖。戴春风的人几乎就成了狼狗一样,到处都在盯着你们,不知道你是如何才逃到香港来的?”
华克之叹息一声说:“九哥,真是一言难以说清。孙凤鸣夫妻那么年轻就壮烈的死去了,张玉华也进了南京监狱。其它人现在处境如何,我都无法知道。但我知道现在逃出来的人太少了。我为什么能逃出来?这也是九死一生,最后不得不从真如火车站逃往杭州,再从杭州去广东,最后才来到香港的呀。至于上海,那里几乎到处都是戴春风的人了!”
“听说戴春风派了许多人在上海守着你,你又是如何从那里逃到杭州的?”
“孙凤鸣出事以前,我就和崔正瑶一起离开了南京。当时我并没有把行刺后的情况估计充分,以为还像从前几次行刺那样,后来就不了了之。哪里知道此次杀了汪精卫,陈壁君却狠狠地咬住蒋不放。所以戴春风是非要搞清我们真正刺杀内幕才肯罢休的。”华克之想起在上海出逃前的险恶往事,心里顿时显出了几分紧张,他对王亚樵说:“我在上海看见报上刊登孙凤鸣行刺得手的消息后,就悄悄离开我在法租界赫德路上租的那个亭子间。为的是防止特务们找到那里去。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就在我逃出的当天夜里,就发现那门前有人影在闪动。所以,我就住在一个朋友家。大约过了四五天光景,我想,即便特务在那里守株待兔,现在也早就该离开了。所以,我就打了一辆小洋车回去看看,因为那里还有我没拿走的东西。”
王亚樵和郑抱真、张宪法庭等听到这里都神情紧张起来。只见华克之继续说道:“我回到赫德路上时,天色将黑了。我在路上远远向家里张望着,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所以我就想,也许特务们早已等得不耐烦,必然是早就离开了那里。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又多了一个心眼,于是我给那人力车夫几块钱。我仍然坐进他的车子上,说,你快去某某号,替我到里取来一只箱子。那车夫自然不知厉害,他拿了钱就向赫德路上的亭子间跑去了。我这样做的原因,是请他替我去里面探探虚实。如果特务已经走了,我就可以马上回去,哪里知道那车夫走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回来。我就知道他出事了,于是我就立即逃走。然后连夜雇了一条小船从运河上逃到杭州。这才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呀!”
“好险好险!”王亚樵听了华克之的话,心里感到几分欣慰,说:“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总算逃出来了。这也是我最高兴的事情。虽然凤鸣他们不在了,你安然无恙,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华皖兄,香港现在也不是久留之地呀,戴春风的人已经跟过来了,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所以,我们都必须马上离开香港。”
华克之一惊:“九哥想到哪里去?”
“广西悟州。”王亚樵紧紧拉住华克之的手说:“当今之际,我感到天下虽大,却没有我王亚樵的立足之地了。你也许不知道,现在两广正在酝酿事变。李宗仁和白崇禧马上就在南宁举事,这样一来,我们就想到那里去,毕竟他们都是反蒋的势力啊。所以,我想投李宗仁和白崇禧去。华皖兄以为如何?”
华克之慢慢啜饮咖啡。他想了许久才说:“九哥,休怪我直言,对于中国的军阀,我已经大多不抱任何希望了。自从去福建参与举事以后,我就知道将来再不能依靠这些人成大事了。至于李宗仁和白崇禧,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忽又和蒋介石闹起了对立,但是我要提醒九哥,这两个人也同样是靠不住的。”
王亚樵不解地望着华克之说:“你怎么能这样看?李德邻和白键生,可是老早就反对蒋某人的呀。再说,我去广西,可是直接投奔李济深将军的,莫非李将军他也靠不得吗?”
“并不是李济深不能依靠,而是依我之见,这些军阀都不可能成其大事。”华克之显然思考了多时,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这是因为老蒋的手段太毒辣了,他有一套诱降各路军阀的手段。虽然李宗仁和白崇禧可能在广西举事,但是,我认为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却不大。所以,我对继续去投奔他们没有多大的兴趣?”
王亚樵万没想到心智深遂,处事果敢的华克之,现在竟忽出惊人之语。他急忙又问:“莫非华皖兄从此对以行刺为报国的宏图大志,也因为一次南京行刺事件而变得心灰意冷了吗?”
“九哥,并非心灰意冷。”华克之吃着西餐,喝着洋酒,脸色却现出几分沉重。他郑重地说:“我华克之决不是那种在枪刀和鲜血面前就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我是说,现在这种以刺杀为主的办法,是不是真能改变国家的政治方向?”
“什么意思?”王亚樵对华克之的思想改变大为惊愕:“华皖兄,我发现你怎么也变了?莫非一个孙凤鸣死了,我们就再也不能搞暗杀和行刺了吗?”
“九哥,我想,咱们确实不宜再搞刺杀活动了。”大大出乎王亚樵和郑抱真意料之外的是,华克之的话沉重而悲怆。看得出他在来港之前已对自己的人生选择进行过认真的思考,只听他继续真诚地说:“南京行刺汪精卫,牺牲了那么多好弟兄,当然让我万分痛心。但是,痛心并不是我改变思想的根本。是我通过这起暗杀,才知道这种办法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的局面。也就是说,如果真想让中国的革命成功,没有其它的办法,最后只有一条路了,就是去陕北的延安!”
“去延安?”王亚樵心一跳。
“对,只要依靠共产党了!”华克之在说出自己思考多时的决定以后,心里终于透出一口气来。他见王亚樵心神不悦,继续进言相劝说:“我为什么说暗杀不会使中国革命真正取得成功,主要是暴力并不是解决中国革命的根本办法。九哥,这次在南京我们即便真把蒋介石给杀掉了,是不是国民党从此就会走上我们所希望的那条革命之路呢?我想不会的,因为死了一个蒋介石,还有出个汪介石和李介石嘛!而共产党则大大不同了,他们虽然是土枪土炮。暂且又都隐藏在山沟里,可是,我发现这个党的潜力非常惊人,毛泽东迟早会成气候的。所以,我决定放弃从前暗杀之路,想去延安去找毛泽东和共产党!”
王亚樵沉默着。显而易见他对华克之的谈话无法理解与接受。但是,他也不得不从内心里对华克之的话感兴趣。他想了许久才说:“华皖兄,人各有志,不能强勉。我决不勉强你一定随我们一起去广西。可是,共产党真像你说的那么伟大吗?我现在还不敢得出定论。不过,我猜想你可能早就是个共产党吧?”
“不,九哥,我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是共产党员。”华克之正色地说:“但是,我通过在上海壮烈死去的陈惘子,已经看到了共产党都是些有钢性和理智抱负的人。陈惘子为了保护更多反蒋的人,在戴笠的酷刑面前一句话也不供,最后又那么惨的死去了。我为他感到光荣。所以我就想去延安,这也是陈惘子在死前和我多次谈话得到的启发。九哥,如果你能听我一句真言,那么,现在你与其去广西,不如和我一起到延安去投共产党!”
“你让我也去延安?”王亚樵唇边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冷笑,忽然侧过身来望他说:“华皖兄,你说这可能吗?”
“九哥,我认为你将来一定会同意到那里去的。”华克之深谋远虑地对他说:“因为现在的中国,已经再没有比投共产党更适合你的路了,共产党为什么可以投奔,就是因为他们在许多大政方针上,是和你王九哥的政治主张非常接近的。特别是在抗日和反蒋这两点上,几乎和你的想法一模一样。既然我们和共产党都是为了抗日救国,那么,为什么不和这样的政党联合,反而要去和那些为了一己之私,忽然产生矛盾的国民党军阀们合作呢?须知只要有一天,蒋某人当真满足李宗仁和白崇禧的利益。他们还是会重新合好如初的。到了那个时候,九哥又何去何从呢?莫非也会随你所投奔的人,去改变自己根本改变不了的政治主张吗?”
“是啊,九爷,华先生的话不无道理。”素来对中共有好感的郑抱真在旁进言相劝。
见王亚樵低头不语,张宪庭也说:“九爷,我们也不妨考虑考虑去延安这条路吧。我早年在上海也接触过瞿秋白,他就是个革命党。我从他那里学到许多理论,我感到共产党,并不像蒋某人宣传的那样可怕。”
余亚农也进言:“九爷,大家的话,您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呢?”
“好吧,让我考虑考虑再说。”王亚樵经华克之等人劝说,也深深产生了共鸣。但是,由于他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暗杀思想始终起到主导作用,所以,他仍然难以接受马上去延安投奔中共的意见。他和华克之又谈了一些其它事情,最后就在暮色中握别分手了。临别时王亚樵又紧紧抓住华克之的手说:“延安,你就先行一步吧。至于我,还是想先去广西,看一看再说,因为我毕竟已经答应了李济深将军,我必须要前去那里。同时李宗仁和白崇禧也同意我马上到那里去,既然我已有言在先,人是以信义为本的。他们既然现在没有负我,我是决不会马上改变主意的。”
“也好,九哥,那就后会有期!”华克之再次与王亚樵相拥,然后他们洒泪而别,当王亚樵在沉沉暮色里,凝望华克之那白色身影远远消失在绿荫小路尽头时,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怅惘。
美男计与“拆白党”
王亚樵由郑抱真、张宪庭等人陪同,穿越几道浓密的树荫回到深水湾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大海宛若一匹幽幽的锦缎,在漆黑的天幕下闪动着斑斑光影。忽然,他发现前面柏油公路上远远亮起一盏雪亮的灯,原来是辆流线型小轿车,沙沙沙地迎着王亚樵驶来了。郑抱真和保镖们马上掏出枪来,可是,王亚樵却以手势制止了,因为他知道那是他家里的轿车。而且小轿车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稳稳地煞住了。车门开处,从里面款款步下一位穿短袖旗袍的艳丽女子。看时原来正是王亚樵的红粉知己余婉君。
“婉君,你怎么又进了城?一定又去舞厅跳舞了吧?”王亚樵见那辆小轿车已沙沙地开进他的大宅,就回身挥手,示意郑抱真、张宪庭和余亚农三人先回去,而他则和余婉君手挽着手,沿着那临靠大宅的海边走去了。王亚樵知道余婉君自跟随他来深水湾居住后,身边的侍从保镖对她过于喜欢风月场上的周旋和去舞厅频繁跳舞等放肆行迹,大多都有微词。特别是王亚英曾经多次叮嘱王亚樵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万一余小姐的行迹有所暴露,很可能给咱们大家引来外鬼呀!”正因为王亚樵已多次向他心爱的余婉君进言相劝,今天又见她一个人浓妆艳抹地进城跳舞,王亚樵就决心单独找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