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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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羽窝在他怀里轻轻摇头,“谈不上后悔,我又没有别的选择。”
安森静静拥着她,忽然,却狡黠的笑出声来。
麦羽惊诧抬头,见他笑意揶揄,不觉有些恼火,将他狠推一把,“你果然高兴,你果然高兴……”
安森抿唇浅笑,眉眼弯弯,“早知这宫里多一个人会让你多在意我几分,我就该早点多弄几个人进来,让你也尝尝这牵肠挂肚的相思滋味。”
麦羽怔怔望着他,明知他是玩笑话,却莫名觉得委屈极了。的确……只要安森愿意,他可以随时做任何事,宠任何人。而自己,惟一能做的,却只有祈祷,祈祷君心长驻。
与他相比,自己当真是……弱小无力到了极点。自己所依仗的全部,不过就是他的宠爱——那原以为定会天长地久,如今却已备受威胁的宠爱。
麦羽身子有些发冷,挣开他的怀抱,兀自侧过身去闭目道:“我先睡了,你自便吧。”
安森愣了愣,连忙敛了笑容伸手去抱她,“我逗你两句,你怎就当真了?”
麦羽忍着眼泪,下意识的直往被子里缩,安森遂即察觉,双手越发收紧,将她牢牢圈在自己怀里,吻着她的额头道:“羽儿,你放心。我自遇见你……心里就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的呢喃,四周静默下,他的心跳却越发热切。麦羽无声叹息,然而想起宫里忽然多出来的人,心下多少还是不纾。她于是抬头,望着他认真道:“安森,我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尤其是你与她……发生过的一切。”
安森到底还是有些为难,然而听她问得不容置疑,才叹了口气,一边回忆,一边慢慢道来:“薛若依的祖父在先帝时代是位同副宰相的重臣,她的姑母又是先帝一位妃嫔,在后宫的住处与母后比邻,幼时,她常随她姑母到宫中玩耍。她姑母没有孩子,便常带她到母后宫中玩耍,和我们几个孩子一道……作个玩伴。”
安森讲得十分小心而避讳,亦吞吞吐吐的斟酌字词。麦羽皱着眉头听得十分费劲,虽多少还是推断出了一些个情况,但也觉远远不够,酸溜溜的追着问道:“原来是青梅竹马……那还有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又好了多久?”
安森犹豫片刻,又道:“我刚即位那会儿,母后带伶儿去袁府暂住,安诺又去了南晏国……加上前朝官员各自为阵,并不把我放在眼里……其实那会儿,实也是十分不易。她只道我亲人都不在身边,甚是寂苦,所以……说来,也就两三年吧……”
麦羽脊背不觉凉了一凉,大致听明白了,惊道:“两三年?我同你在一起也就两三年!”见安森欲辩解,她又立刻接着问:“那你们怎么分开的?”
安森微微凝眸,沉思着道:“当年她祖父不慎牵扯入一桩要案,按律全家被逐蛮荒之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点上我自是不会徇私。但若依是女流,也并非是必须要走的。但母后知道了此事,只道我如此一来,定会授人以柄。当时我尚且犹豫,只母后一向果断,在她和她家族两边施压,要求她随族人一起离开……”
麦羽怔怔望着他神色复杂的眼眸,一时酸楚难当,“那……当时她不得不离开,你想必也十分痛苦吧?”
安森稍事回神,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要怎么说,其实那时年少,情爱之事,也并不十分懂得。”他低头望住麦羽,温柔一笑,手臂亦收了收,“羽儿,过去的事就是这样了。我只知如今我对你,是明确无疑的爱。”
麦羽心头五味陈杂。旧人,旧人,果然是旧人。如今忽然出现,若说他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从前喜欢的,现在未必就不喜欢,况且是被迫分离,当年……也一定在他心中多少留下遗憾。麦羽感慨着,又涩然道:“若非她祖父出事,想来如今,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安森摇头笑道:“羽儿,缘分一事,怎可这般来假设的?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的夫妻之缘早就注定,其他的人,都只是过客而已。”
麦羽亦回他一个勉强的笑容,心中越发不平静。他们拥有最初最完整的彼此,而且是那样年少、那样单纯青涩的旖旎时光。就如安森在自己心中无可取代一样,那薛若依在他心中,想必亦有一个她从不曾知道的位置悄然存在着。太后如此用心良苦,意思亦是再明显不过了,便是想让这个薛若依来分掉她的宠爱,或者,彻底将她取而代之。
她定一定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抬头问他:“那你如今打算拿她怎么办?要重修旧好么?”
安森佯瞪她一眼,口中倒也坚定:“以前我不知道,但遇到你之后,再无这样的可能了。”
麦羽故意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永远的冷着她么?”见安森眼神隐有恍惚,她心头一紧,不由冷哼一声道:“终究相识一场,你到底不忍心,是不是?”
安森默然片刻,却将手往她小腹一探,含笑道:“都说孕中多思,从你两次孕期的状态看来,果然不假。”
麦羽见他欲转移话题,心下越发烦闷堵得慌,便也别过头去沉默不语,不再接应他的话。安森讨了个没趣,只得敛了笑意,认真道:“羽儿,此事太突然,我一时也还没想好要怎样。但无论如何,我必不会让你委屈,亦不会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
麦羽无力的摇头,“你的母后,当真是永远的出其不意……方才还派人来说明晚会在她宫中设宴,叫咱们过去一聚。”
安森亦凝眸沉思,片刻道:“罢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早些休息,明日精神抖擞的过去,免得失了应付。”
麦羽愣了一下,遂将脸埋在他胸前,在他怀里蜷着身子别扭道:“可是我不想去……”
安森亦低头吻上她的乌发,好言好语的哄她:“以后你若不实在愿见,不见就是;只是这几日她初来乍到,只能委屈你,稍微应付一下了。有我陪着,你放心……”
亲疏
次日黄昏时分安森过来春华宫,携了麦羽一道去云开殿赴宴。彼时太后和景妃薛若依早已落座。薛若依见两人进来,慌忙站起来委身施礼,麦羽这厢受礼,那厢亦立刻朝太后跪礼,一系列繁琐礼制之后,两人才得以坐下。
太后含笑道:“如今皇后有孕,宫中又添了新人,都是大好的喜事。”她微微侧首,刻意对薛若依温言道:“今日既坐在一起,便都是自家人,你且随意些,不必拘礼。”
薛若依微微欠身,“谢太后关怀。”
太后笑得满目慈爱,“景妃一向乖巧,哀家自然放心。如今皇后膝下已有一子,如今又再次有孕,实是有福气的。景妃,哀家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薛若依面上有嫣红的娇羞,只轻轻道:“是。”
安森闻言微微蹙眉,麦羽面色更是苍白。两人都未言语,少顷,却听见太后又道:“皇后也是,昨日景妃第一天来,你怎就不知劝皇帝去陪陪新入宫的姐妹呢?皇帝倒是顾着你有身孕,你自己却应该要懂事才是。”
麦羽窘得满脸通红,只得附和着道:“母后说得是,儿臣以后会注意的。”
安森见状辩解道:“母后,羽儿昨日身子不适……”
太后轻笑一声,立刻打断他:“身子不适可以找太医,你又不会治病,杵在那里做什么?”她又望住薛若依,“皇后有孕不便服侍皇帝,所以,便要劳你要多多上心了。皇后虽有正宫的位分,实则年纪也比你小了许多,有些事情难免会考虑不周,而你一直善解人意,以后便要多担待些了。”
麦羽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太后虽对着薛若依讲话,实则言语间句句直指自己不懂事。安森也多少有些不快,但到底也不能对太后顶撞什么,只得在桌下一直紧握住麦羽的手,以示宽慰。
这时外头传来禀报:“长公主到!”
珠帘响动间,安伶步伐轻快便入了正殿,一进来飞奔到太后身边,娇声道:“母后——”
太后欢喜不已,拉住安伶左看右看,“你这丫头好没规矩,竟迟到这样久!闺女一出嫁便不记得老母亲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么?”
安伶一张俏脸如桃花般娇艳,撇嘴道:“哪有嫁出去的女儿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若真这样,母后铁定是更不放心了,指不定还会觉得女儿在夫家过得不顺心呢!”
太后满面宠溺,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好了好了,快去坐下吧,你要见的人在那边都坐了好久了。”
安伶一转身便看见次座上的薛若依,欢喜得一下子蹦到她面前,“若依姐姐!”她拉住薛若依的双手左晃右晃,上下打量,“果真是你!母后差人告诉我时我还不敢相信!怎么,这些年还好么?”
薛若依眼里微有泪光,哽咽着道:“很好,托太后和皇上的福,一切都好。”
安伶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能重新回来皇兄身边,真正成为我们一家人,真是太好了,皇兄也一定很高兴!”
太后在旁笑道:“什么若依姐姐,怎么还随小时候的称呼?如今大家的身份都变了,伶儿是不是也该改口称皇嫂了。”
安伶不以为然道:“纵然从前没有名分,若依姐姐也早已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嫂,只是我一直这样唤她习惯了,亦觉得叫起来亲切,不想改口!”
薛若依笑起来如春风般温和明媚,“我也很喜欢伶儿这般称呼,仿佛年少时的无忧无虑,尽在眼前了。”
太后慈祥的望着两人笑道:“伶儿知道你入宫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说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你接风。所以,今日伶儿名义是回娘家,实则是特地来瞧你的。”
薛若依惊讶得连忙欠身,“果真如此,那若依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麦羽一旁坐着,对安伶与薛若依的过分亲热只淡漠视之,不言不语。直到两人叙旧完毕,安伶方转过身来,才想起给麦羽端正而规矩的福上一福,口中淡淡道:“见过皇后娘娘。”
安伶无视皇后先招呼妃子本就不合规矩礼仪,再加上对麦羽刻意冷淡,孰亲孰疏,如此已是一目了然。
幸而麦羽素来也不在意这些,见她既行礼,便也不动声色的受了。左右安伶对她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总之都是心照不宣。
安伶落座之后,饮了几口茶,又想到什么,于是对薛若依道:“说来薛家当年之难,还不都乃孟万里作祟,如今孟万里已倒,薛家也应当可以翻案了。”
太后闻言目光一凛,又侧目瞥见安森面色微沉,口气便不觉严厉了几分:“前朝之事你懂什么?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安伶颇是不以为然,并未打算收口,反而是有意无意的又睨一眼麦羽,接着道:“孟家横行朝廷这许多年,好运总算是到头了,如今不光是孟万里,他儿子孟叶也即刻将步其后尘了。可怜孟家独子啊,这样一来,孟家可真正是灰飞烟灭了!”
麦羽一直以为孟万里这事儿过了便也算了,从未想过会牵涉到孟叶,故此时听安伶这般说来,着实也一惊,连带手也不自觉的晃了晃,幸而极力按捺住,并未过分的表露出来。一旁的安森似有察觉,微微侧目之后,却对安伶冷冷道:“小妹出嫁之后,越发懂得多了,前朝后宫无不涉足。也不知是袁家哪位,甚是多嘴。”
太后没注意麦羽,只也觉得安伶言语不妥,又见安森已有不快,便缓和道:“好了伶儿,你在这里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左右今日在座之人,是无人在意什么孟家的。”
安伶冷笑,“那可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