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倾天下by墨倾长风-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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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跃下马,甩去身上的斗篷,疾速狂奔。
方向相对的长镐与木板如慢镜头一般在空中砰然相撞,木板反弹,撞在高架其他支撑板上,长镐去势依旧凌厉,可终究被这一撞而偏了方向,重重地射在一块横木之上。
所有的变故皆发生在须臾弹指之间,失了木板支持的高架立即往前倾倒,那两次不同程度的撞击又令这倾倒的速度滞了一滞,就在这一滞间,夏侯渊跳下沙袋,抱起旁边一根梁木就迎着那缓缓倒下的高架奋力一顶。
身躯猛然一震,他脸色瞬间一白,深邃的瞳眸却越发漆黑。
梁木粗壮,需双手合抱,高架倾倒之力又何止百斤,这样的冲撞之力可想而知。
上面的指挥官变了神色,第一反应便是要下来,然而面对夏侯渊冷厉的眸光,他却再不敢动。
不动,或许最坏的结果就是如此,如若动了,后果却是无法预料。
这一刻,他犹如油煎。
推动闸门的许多士兵都注意到了这方的动静,回头间皆是一呆,本将合上的闸门便又往回倒退了几分,泯江水再次扩流。
“全力合闸,违令者……斩!”夏侯渊双唇毫无血色,却气势森然,唇边一缕血迹殷红。
“全力合闸!”指挥官双目含泪,一声厉喝。
士兵们皆眼睛赤红,心中激荡,拼出全身之力作最后一搏,他们的陛下为他们不顾性命,他们又有何理由不拼却这血肉之躯。
眼前黑影一闪,特属于那个女子的清雪之气从鼻端拂过,夏侯渊抬眸,便见楚清欢抱起旁边一包沙袋便往他脚下堆。
浸了水的沙袋每一包将近百斤,她却头也不抬地一连抱了三包,每抱一包脸色就白一分,气息便沉上一分,她却始终抿着唇,毫不停顿。
“阿欢……”第三包放下之后,她弯着腰没能一下子直起身来,他沉着眼眸,想制止她,她却呼地一下站起,看也不看他,转身继续。
直到沙袋足够一定的高度,与他所抱的梁木底端相平,她才停了手,一时撑着沙袋无法开口,只有弯着的脊背因急促的喘息而更显单薄。
一路疾奔,以她前所未有的速度,作出一个极速的冲刺,之后未经丝毫调整,以最大的体能强行抱了五包也许比她身体还要重的沙袋,心肺的功能被发挥到了极致。
此时她只觉得耳中轰鸣,心跳如鼓擂,一个字都说不出。
“轰!”闸门发出一声怒吼,最终将不甘心的泯江水阻隔在外,而夏侯渊也将手里的梁木缓缓放在沙袋之上,将全部重量作了转移。
一放手,他再顾不得体内气血翻涌,伸手扶住弯腰喘息的楚清欢:“阿欢,你怎么样?”
楚清欢微侧着脸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关上闸门的士兵们都露出欣喜的欢笑,只因最后一道固定还没有完成,谁也不敢放手,但心情已然放松下来。
站在高架上的指挥官也仰天吁出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把汗,借机抹去眼角的湿意,慢慢走了下来。
夏侯渊略为放心地点了点头,轻拍着楚清欢的后背,一拍之下却觉得有些不对,反手一看,但见掌心片片鲜红。
“没什么,只是伤口裂了而已。”她缓缓直起身来,瞥了眼他的手,淡淡道。
他没有说话,久久地看着被汗水化得艳若桃花的血渍,心底湿漉漉的象是下了场春雨。
“下次,不可再这么拼命了。”他蓦地将她抱在怀里,嗓音沙哑,手力轻柔。
她也确实累了,任由他抱着,不想动。
他的胸膛宽厚有力,靠着他的肩头高度正好,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却也没有将身体的重量放在他身上,他的内伤,不比她的外伤轻。
他唇弧微扬,这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硬心软,偏偏他最拿她没辙的也是这一点。
不过,他喜欢。
“陛下,小心!”刚刚下了高架的指挥官突然一声惊呼。
他霍然睁眸,却见已被稳固住的高架不知为何轰然垮塌,分成数块朝他们直直砸了下来。
想也不想,一手护住楚清欢的头顶就要将她往怀里挤,身体却被一股大力冲击得往后倒去,心念电转间,他立即明白是怀里的女人将他推倒,好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
他顿时气极,不由分说便缠住她的双腿,腰部一个使力,便将她反压在身下,而头顶的架子已呼啸而至。
“陛下!”无数惊呼。
第九十七章 活动活动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大帐内渐趋安静。
楚清欢见夏侯渊闭着眼睛,只道他已睡着,便扯过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正要转身,手腕却被人捉住,她回头,见他已睁开眼来。
神情难掩倦色,那双眸子却濯黑如夜,深深地看着她,许久,他勾起一抹笑来:“俗语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下我可是真的不能走路了,你可要负责到底。”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么好说话?
夏侯渊仔细地审视着她的神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知道她这是真的答应了,还是只是敷衍。
“要是累了就睡会儿。”她收了手,拿起一旁的衣服与金创药往外走。
他撑起身来:“我帮你……”
她头也不回:“不用了。”
“你伤在后背,自己怎么处理?”
这回什么声音都没回复他,只有帘子悠悠荡荡,荡出一室幽静,依稀间,外面有轻微的衣服摩擦之声,几乎听不见。
他凝神听了片刻,才慢慢躺回床上,唇边笑容深深又无奈,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早已看过了,她却依旧把自己保护得象只扎手的刺猬。
外帐的声音很细微,应该是在敷药,他听了半晌,到底是太费精力,身体渐渐扛不住,不得不闭起眼睛来养神。
等楚清欢换好衣服进来时,便见夏侯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被子滑落下来,整个上身都袒露在空气中,她为他重新拉好了被子,便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头。
心一静,堰门大坝发生的那一幕又涌上脑海,当时那落下的架子若再往上挪一挪,砸中的便不是夏侯渊的腿,而是他的腰,或者背,那么断了的,也就不是腿骨骨折这么简单。
如果脊椎受伤,将会是怎样的后果,她再明白不过,却头一回不敢细想。
她无法想象夏侯渊终身躺在床上的情景,且不说他自己怎样反应,她首先不能接受。
幸好,受伤的只是腿。
静坐的时间一久,本就累极的身体便有一阵阵倦意袭来,她也不去找个地方躺着,随意支靠着床头便合眼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声低微的闷哼声惊醒,她睁开眼睛,见夏侯渊的额头沁出一层密密细汗,眉头紧锁,却并未醒来,可看出睡得并不舒服。
她掀起被子一角,果然见他的右腿肿胀不堪,便将那夹板稍稍松开一些,又用水壶里的热水兑了些凉水,用帕子浸湿了为他擦汗,等手拿开时,发现他已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醒了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给他擦脸擦手掖被角,眸光随着她的动作越见柔和。
“如果你每日都能如此温柔对我,我倒希望这伤能好得慢些。”
她手中一顿,没有接话,只是端着铜盆走了出去,片刻后,端了药进来。
药味苦涩,颜色发黑,一看就是极苦,夏侯渊皱了眉,想也不想便道:“我不喝这东西。”
“两个选择。”她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着里面的药汁,淡而又淡地道,“不喝,我让石坚进来照顾你。喝,我喂你。”
“喝。”他答得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唇弧止不住地上扬。
她看他一眼,恐怕这男人等的就是这句。
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凑到他嘴边,她道:“张嘴。”
他美美的喝了进去,药还未入喉,就已因那苦味而俊颜扭曲。
“不要告诉我,你以前没喝过药。”她一点不心疼地看着他,又稳稳一勺。
他苦笑:“以前受伤有杨书怀,他都是把药做成蜜丸,哪有这么苦。”
“那要怪杨书怀把你的嘴给养刁了。”她舀了一勺还欲喂他,他却已伸手挡了过来。
“这样一勺一勺地喝到什么时候去,白白拖长了这苦味,还不如把碗给我,一口气喝了了事。”
“那不行。”她手一绕,那药便又到了他唇边,“就因为你怕这苦味,才更要让你多体味体味,以后才能适应。”
他无语地瞪她一眼,敢情这女人还怕他受的伤不够多?
面对这份平常很难得到的“温柔”,他只能认命地一口一口喝完,末了,皱起的眉头很长时间平复不下去。
将最后一勺喂下去,她平静地收碗:“比这还要苦得多的苦你都能吃得,这点苦却吃不得了?”
他笑了笑,望着帐内那点烛光,许久,才淡淡道:“正因为吃的苦太多,才能避则避,能不吃就不吃。”
她沉默了一下,点头:“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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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夏侯渊的受伤,原定回兆京的日子就只能往后推,夏侯渊倒也不急,反正宫里有杨书怀纪望言一干亲信坐镇,那些迂腐老顽固已被他革了职回家养老,其他大臣也都服服贴贴,即便有个别存有二心的,也再不能掀起风浪。
过了几日,夏侯渊的右腿已不再肿胀,夹板却还不能除,他也乐得躺在床上,享受着楚清欢先前的承诺。
然而不多时,他的脸色就慢慢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清欢,眸底幽幽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清欢无意瞥见,住了手:“不舒服?那就不按了。”
“对,不舒服。”他语气平铺直叙,但仍有股无法忽略的酸意漫延,“心里不舒服……一想到司马如,我就更不舒服。”
德行。
楚清欢懒得理他,站起来:“是你自己说不舒服的,我的承诺可是做到了。”
“继续。”他醋意一收,立马正经。
“不继续了。”她转身要走。
随即,扬起的衣角被床上的男人抓住,只听他陡然转了个话题,语调已恢复了正常:“阿欢,等过几日,我们就回兆京。”
回兆京,做他的皇后。
她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别想着跑,这次你跑不掉的。”身后,男人低低的笑声里尽是自信与傲气。
“是么?”她回头,对他漫声一笑。
语声散漫,笑容亦是淡淡,却因这回眸斜睨之态而生出一丝女子的魅惑,使得他如被使了定身术,不能动,连思维也被定住。
原来,原来她还有如此惑人心魂的这一面,却从来吝于对他展现。
失神间,楚清欢已掀了帘,走出了大帐。
往着大营正门的方向刚走几步,那些向来亲切热情的士兵就无端端地严肃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里都象绷了根铁丝。
而后,不知哪里就冒出个石坚,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姑娘,散步呐。”
她声色不动地看他一眼,没作声,他也不觉得尴尬,很是自觉地跟在后头,有事没事地闲扯。
再走几步,清河又很神奇地从一座营帐后突然现身,一看到她就表现出万分惊讶:“姑娘,出帐子了?转转也好,总是待在帐子里难免闷得慌。”
于是,同样自觉地跟在后面陪着她“转”。
她难得地有耐心,让这两员大将陪她着逛大营,逛了大营逛盘山,逛完盘山接着再逛大营,接着又是盘山……
“姑娘,您这是……”途中遇见的陈武在第二次碰上她的时候忍不住问。
“外面空气好,出来活动活动。”她笑着回应。
“姐,第几圈了?”碰见她三回的何以念忍了再忍,终究没忍住。
“第三圈吧。”她想了想,回答。
如此来回了五六趟,直至逛到天黑,灯火点起,她才停了下来,此时陪聊的嘴巴起泡,连哼哼都懒得哼,陪转的双腿如被灌了铅,半步都不想再挪。
而设了密密一路的那些士兵,眼里的紧张警惕也渐渐松驰,到最后对他们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