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倾天下by墨倾长风-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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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多日之后,他们才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而楚清欢的身份也同时大白于天下,由此再一次成为让人侧目的风云人物。
安庆侯向楚清欢交出了一**权,表明了支持于琰继承帝位的鲜明态度,群臣自然毫无异议,只有皇后一人板着脸坐在那里不表态,瞪着楚清欢犹为不忿,但最终没有表示反对,这事就算尘埃落定。
过去的恩怨终究已经过去,楚国公与皇帝皆已死,若是硬要将这种恩怨延续下去,何时才能了?总不能再彼此相杀,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楚清欢的观点,就算她心里不愿,也不得不同意。
众大臣依然被留在了宫里,如今宫里的情况过于复杂,有些事不宜泄漏,于文筠也不会允许他们离开。
当晚,楚清欢不顾皇后反对,将她从皇宫一路押送进了文庆侯府,随后在不疼不痒没有多少气势的斥责声中离开,文庆侯亲自相送。
楚清欢纵马驰出很远,回头时依旧见他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她的方向。
守得云开见月明,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这样的男人,应该得到回报。
送完皇后,她并没有回皇宫,而是出了安阳城东门,直奔石坚所率的大邺军营地。
从营门进去,一路上都是热情而恭敬地招呼声,石坚得了消息大步跑了出来,冲着她咧嘴,“姑娘!”
“有事找我?”楚清欢也不进营帐,找了块石头坐下,“你要找我,直接进城入宫不就成了,还让人特地来报上一回,也不嫌麻烦。”
“我这不是嫌宫里规矩多,不自在嘛。”石坚嘿嘿地站在她旁边,“何以念那小子都成了皇帝了,我见了他还得行礼,忒别扭。”
“他现在还没登基,你可以不向他行礼。”她摊手,“拿来吧,不是说有东西要交给我么?”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石坚一拍脑袋,从怀里取出封信,双手捧着递过去。
楚清欢微一挑眉,信?
信封上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刚劲有力,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见她不接,石坚连忙解释:“主子本来与姑娘约好了亲自前来,后来不是因为乌蒙那边又来寻事来不了么,便让我带封信给姑娘。”
“这事我都知道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楚清欢接过来,拆开封口。
“呃!”石坚抓着头发,寻思,“也许主子觉得,还是亲自向姑娘说明一下比较好。”
楚清欢不以为然,在她印象里,夏侯渊还不至于如此矫情。
事实证明她确实够了解他。
除了开头两句是向她稍稍解释了不能亲来的原因,后面写的都是让她这边事情一了,就赶紧随石坚一同回兆京,切不可拖延时日,更不可久留莒卫,或者再去管谁家的家事国事云云。
一封信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洋洋洒洒一篇,写的都是催促她快回的意思——做了皇帝的人,果然会变得婆妈。
“明天你就带着人回去吧。”楚清欢将信一折,收起。
“明天?”石坚一愣,随即欣喜,“那敢情好,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明天拔营,我本来还以为姑娘要在这里待些日子。”
“我待多少日子,跟你拔营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石坚道,“主子不是说了,请姑娘与我一道回去么?”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呵呵地笑,“来之前主子吩咐了,让我一定得把姑娘带回去。”
他知道……楚清欢缓缓活动着手腕,听不出语气,“怎么没听你说起?”
石坚看她那动作神态,忽觉得周身一冷,下意识地朝旁边退了两步。
“这事儿还用说么,”他咽了咽口水,说得小心谨慎,“主子回京后就命杨书怀和各部在准备立后的事儿了,杨威那几个也说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姑娘不与我回去,还想去哪儿?”
立后?他竟然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连信里也只字未提。
楚清欢站起来就走。
石坚顿时紧张,紧跟在她后头,提心吊胆地问:“姑娘,明天到底回还是不回?”
“你就在这里等消息吧。”她头也不回,翻身上马,“该走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什么叫该走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石坚想要再问,楚清欢却一掌击在马股,马撒蹄就奔,扬起的沙泥顿时扑了他一脸。
满嘴的土……
“呸呸呸”的吐泥声远远传来,楚清欢唇角一勾,驰出大营。
夜色深沉,暮秋的夜风已带着冷冽的寒意,她一路疾行,不出多久便回到安阳,凭着于文筠给她的金牌,不管何时她都可以自由出入。
入城东门不久,忽有钟鸣声响起,浑厚低沉,一声接一声,回荡在安阳城上空。
城内刹时一静。
经过白日之事,今晚的安阳城本就要比平时安静,此时却更是静得宛若空城,只有那钟声久久不绝。
直到那钟声止,又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人放声哭喊;“皇上驾崩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亲近
楚清欢骑马伫立在街角,目光所及处,所有人都匍匐于地,痛哭失声,她被阴影笼罩在暗处,望着皇宫的方向,没有动。
十多年前皇帝杀了楚国公,如今又死于皇后之手,虽然他的死弥补不了楚家二百余口人的性命,但,勉强算是扯平了。
于文筠最终选择了以这种方式将皇帝死讯公布于莒卫子民,于家与楚家的恩仇就此勾销,这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姐姐。”一声轻唤自身后响起,几乎淹没在这片哀哭声中。
楚清欢险疑自己听错,蓦然回头,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年站在淡淡光晕之中,身体矮小,那衣衫明显不合身,宽宽荡荡地挂在身上,用一根腰带系住,勒出了纤细的腰身。
尽管背着光,她还是一眼就从这身材与声音中辩出了来人——裴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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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健俊马如一阵风般出了西门,直奔高越军驻扎营地。
子夜的风越发的冷,直透入单薄衣衫,却冷不过此时心里的冰寒。
前路昏暗,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个永远笑容明亮眼眸若星的男子。
那一声声“青青”犹在耳边萦茴,如果他再不能言,她要如何才能听到他这般亲昵地叫她?如果他再不能视,她又该去哪里找那样一双明灿的眼睛?如果他再不能听,她可还能见到那般灿烂的笑容?
五里之路,不消片刻就到,楚清欢一跃下马,抱下裴瑗,快步走向营门。
“我来找裴玉。”守门士兵来拦,她理也不理,只抛下这么一句,便牵着裴瑗往里走。
士兵们不认得她,见只是一个女子,带着一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少年,虽然不具备什么威胁感,却也不敢就这么放她进去,纷纷举枪挡住她的去路。
裴瑗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块玉佩,板着脸高高举在头顶,“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玉佩双面,微微晃动,在营地火光照耀下通透莹润,闻声赶来的一名将军接过一看,不由大惊,将裴瑗仔细辩认一番,随即神情一肃,单膝点地,双手奉还,恭声道:“不知公主驾临,臣有失远迎……”
其他人亦是惊讶,纷纷行礼。
裴瑗却不等他说完,一把抓过玉佩,拉着楚清欢就走,“姐姐,哥哥的大帐就在里面。”
一路上投过来的诧异目光无数,其间有人认出裴瑗,见她行色匆匆甚觉奇怪,张口喊她,“小非,干什么去?”
见她不应,又以为自己喊错了,跟身边的人去求证,“这不是伙头军里打杂的小非么,怎么没穿军服?”
“没错,是他……怎么跟个女人在一块儿?”
明晃晃的火光沿了一路,不时投射在两人身上,楚清欢看着裴瑗变黑变瘦却多了分毅然之色的脸,轻声道:“裴瑗,你长大了。”
她没有想到,裴瑗会混在军营的伙头军里,从长平一路跟随到安阳,只为了来找她。
这中间吃了多少苦,历了多少难,她可以想像,但她更想不到,自幼没有过过苦日子的裴瑗能一路坚持下来,且不被人看出痕迹,这样的一份忍耐力,对于裴瑗来说有多难。
掌心里握着的小手不再细嫩幼滑,厚薄不匀的茧子,粗糙的皮肤,手指上的伤口,无不证明着她这些日子所吃的苦,但也证明,她的心志在一天比一天强大。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也不再是那个软弱自欺的孩子,为了她的哥哥,她在逼着自己成长,逼着自己坚强。
“姐姐,我宁可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裴瑗嘴唇一咬,眼睛便多了层水亮亮的雾气。
楚清欢紧了紧她的手,没再说话。
裴玉的大帐就在眼前,先前那名大将紧跟过来,对那些守在帐前的士兵做了个手势,士兵会意,没有上前询问。
将军欲行通报,被裴瑗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楚清欢上前伸手去掀帘子,裴瑗却忽然生了怯意,挣脱她的手,低低地道:“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裴玉不会责怪你。”楚清欢看着她,“你知道,他不舍得。”
裴瑗抿了抿嘴唇,却还是摇头,“哥哥他不知道……那天他们说的话,我是偷偷听到的……他一定不想让我知道,可我知道了,又无法当作不知道……姐姐你还是一个人进去吧,就算哥哥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当着他的面让他知道……”
说着说着,她已泪流满面,一转身就远远地跑了出去。
几句话说得拗口复杂,楚清欢却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也清楚地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挣扎。
这份纯粹而珍贵的心意,让她的心更为沉重。
“谁在外面?”大帐内,裴玉的声音透过帐子传了出来,清晰而低沉,与往日的感觉大不相同。
将军欲答,楚清欢抢先一步,掀起了帐帘。
帐内宁静,干净简朴,外帐只设了简单的一张案几与几把木椅,案几上堆着十几本书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朴素得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是一国之君的下榻之处。
案几后,年轻的男子白色轻袍,执笔勾画,眉目姿态安静而内敛,半湿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更显乌黑如墨。
半晌不见人回话,他抬眸看过来,一看之下便怔在那里,连手里的笔掉了也不自知。
灯光淡淡,黑衣雪颜的女子就站在门口,眸光平静中透着暖意,那般静静地看着他,凝如松竹。
她未动,迎着他的眸光将他细细打量,眼眸,双唇,耳朵,一点一点看过去,从未有过的细致。
知道他长得好看,但从不曾象此刻这般仔细地去看过他,现在看了,才知道他的五官即使分开来看,也是很难让人有不满意的地方。
就这样想着,心里那份沉涩就越发明显。
“青青!”他笑颜骤开,蓦然站起,行动间带翻了案上的茶盏,泼湿了书册,他却全然不顾,飞快地绕过案桌大步走过来,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你怎么来了?”
本以为她不会来,而他,也打算过两日再去看她。
“不能来?”她挑眉。
“当然不是。”裴玉笑意更浓,“求之不得。”
她睨他一眼,自行走进去,扶起被他打翻的茶盏,又将书册提起来沥水,再用纸镇将案上的水掸下去,他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也不插手,倒象她是主,而他才是客人。
书册沾了水,淡淡的墨迹便洇了开来,但依旧可看出上面的字灵动飘逸,自成体系,楚清欢找不到可以擦拭的东西,随手抓起他的衣袖按了上去。
“我的衣服。”裴玉象征性地哀悼了一声,看上去甚是心疼,却不见动上半分,甚至朝她那边更凑近了些,方便她擦书。
她不为所动,专心按去水渍,尽量保证字迹的完整。
他亦不再说话,看着她一点点移动着衣袖,将那水迹吸干。
一时静静。
雪白的袖,漆黑的墨,如玉的手,交叠在一处,万般和谐的